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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復讎之戰 第三節

第四章 復讎之戰

第三節

兩人將屋內的所有垃圾裝進垃圾袋,雙手提著它躡手躡腳離開房間。這回又是由橘來上鎖。
「媽媽買給我的。」
橘喃喃自語,不顧喜多的制止進入廚房,躡手躡腳謹慎向前,但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瓶絆倒了他。
——這孩子還不知道啊……
「你知道他家在哪嗎?」喜多問。
「拜託了。」
喜多裝出客套的口吻,婦女並沒有答話,只以下巴指了最裡面的門。喜多作勢踹她臃腫的背,但橘一聲「喂!」把喜多拉了回來。
「我想殺了這對父母。」
——太過分了!
女孩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清楚。
喜多趴下身體,配合女孩的視線,聲音不禁顫抖。
「裡頭應該有人。」
橘看著女孩說道。
「嗯,我知道。」
「上鎖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真的沒有錢。對不起。」
「太好了——那就出來吧。」
「那不行,幾乎沒有門縫啊。需要像這種破舊的門才行……算了,先進去吧。」
他睡出了一身汗。
橘點頭說:「那就進去看看吧。」
「大概知道。就在這後面的公寓。」
「喂,這裏真的有住人嗎?」
「太厲害了。那老師辦公室的門也用同樣的方法不就行了?」
「我以前朋友家就是這種門,所以習慣了。」
居酒屋街的燈火漸漸亮起,兩人穿過居酒屋街走進彎彎曲曲的小巷子,兩人在一間木造兩層樓公寓前停下腳九-九-藏-書步。公寓十分破舊,彷彿即將傾倒。它的後方一帶聳立著高圍牆的高級住宅,其中的居住品質有著天壤之別。和喜多吵架分手的太田惠就住在這個高級住宅區內,讓喜多驚訝的是,就在相馬家後方看見熟悉的三層樓住宅屋頂。喜多擔心小惠就出現在陽台上,令他有些戰戰兢兢。
「今天的事……萬一讓相馬知道,他又會打我們喔。」
喜多欣然地聽她說,這時橘悄悄對喜多咬了耳朵。
「好。」
天色已暗,沒有街燈的公寓周圍更是一片漆黑。一個中年婦女就在昏暗中,使用舊式洗衣機洗衣服。她瞄了兩人一眼,但又立刻撇頭,將剛從小孩身上脫下的臟衣服丟進漩渦里。
「飯呢?吃飯了沒?」
喜多急忙脫鞋進屋內,推開橘打開紙門。
「哥哥去哪呢?」
「……還沒。」
橘說得沒錯,門一下子就打開了。
「我媽媽也不在家……我們家沒有錢……」
沒有回應。
哐啷哐啷。兩人縮起脖子,就在這個時候……
他越敲越用力,最到門都快壞了,但還是無人應答。
「好!就叫拉麵啰!」
橘站在門前,眼神中透露出不尋常。喜多也啞口無言。
「沒人在呢。」
一閉上眼,瞬間進入夢境。
無人應答。
「……不要……錢嗎?」
「原來這就是地下法啊……」喜多滿心厭惡地說道。
沒多久,女孩安詳入睡九_九_藏_書了。
「那跟哥哥們一起去吃飯吧。想吃什麼?咖哩飯?還是漢堡肉?」
「不要啊。」喜多猛力揮舉雙手,忽然想到一個好方法。
「沾到書了嗎?」
「記得吧?上次我們在打麻將的地方見過面啊。」
「是啊。」
說完,少女的肚子響了。
喜多露出笑容,女孩也開心地呵呵笑。
「哥哥。」
「那就這樣吧!」喜多興奮地說,「我們叫外賣,就在這裏吃飯吧。好不好?這樣應該可以吧?」
啊啊,喜多想起來了。
喜多點頭后開始敲……
女孩羞怯地說,微笑在小小的臉上擴散開來。
一扇三合板貼合而門。沒有門鈴、沒有信箱,似乎連門牌都拿掉了,牆上只留下長方形的白色痕的東西沒有,換來的是滿滿的塗鴉和張貼紙覆蓋了整扇門。「大騙子」、「還」償命來「——
兩人一句接著一句呼喊,但還是沒有回應。橘突然脫起鞋子。
「好像真的沒人在。
「是啊。」橘點頭,輕輕拍了喜多的背。
「家裡沒有大人,對不起。」
「嗯。」
喜多再次敲門。
「也是。」
「不是的。我是相馬的……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確實聽到聲音啊。」喜多說。
「想吃什麼?」
喜多的熱心過了頭。他熱心的程度甚至讓橘的關心從女孩轉移到喜多身上。
——記得她在麻將館也抱著這本書。九*九*藏*書
「我在拉麵店聽說……她爸媽早在半年前就失蹤了。應該就是為了地下錢莊。」
夢見妹妹初子哭著逃回家。
「我們來吃吧。」
一打開門,一陣惡臭撲鼻,彷彿是廚餘發臭的味道。
「不是的,我們不是來要錢的。我不會騙你。」
進門就是窄小的廚房,裡頭有一個房間。屋子就這麼大。廚房與房間中間的紙門處處破洞,燈光就從洞縫露出。
「……」
「嗯。」
喜多說著,替女孩蓋好棉被,下定決心起身說:
喀!
喜多振奮,東張西望環顧房內,但沒找到電話。
「好像是。」橘淡,轉了門把。
喜多驚訝,橘露出白牙說:
「我不可以出門……」女孩說。
「你喜歡這本故事書嗎?」
「還好,沒關係。」
裡頭出現微弱的聲音。
——太慘了。
「我爸爸不在家。」
女孩整個人躲到暖爐桌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她緊盯著喜多。
——是她。
喜多又讓橘跑去買零食。喜多把零食附贈的貼紙貼在女孩臉上逗她開心,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等待相馬回來。其實,這隻是喜多希望留在女孩身邊的藉口罷了,如今他已經忘了逼問相馬的任務。
喜多和橘出了大塚車站后,立刻走進車站前的麻將館「碰胡」。兩人向五十多歲、態度不友善的老闆探聽消息,得知這裏確實是相馬時常流連的地方,但不巧相馬不在店內。
「吃九_九_藏_書了嗎?」
「喂,橘——」
「是誰說的?」
「進去?怎麼進去?」
女孩又說了,臉上毫無表情,但隱約透露出一絲畏懼。
「沒事,就隨他打吧。」
女孩慎重地將故事書擺回大腿上。書上封面有三隻母子熊坐在草原上吃著三明治……
「不好意思,請問相馬家是幾號?」
兩人互看對方。
「喜多郎,我們是救不了她的。」
這對雙親留下相馬和妹妹消失了。被遺棄的女孩卻把母親買給她的故事書當作寶貝,緊緊抱著書說:「我們家沒有錢。」
好比錄音帶錄下的聲音。她一再重複播放,身體漸漸潛入充滿垃圾的暖爐桌下。
女孩不顧旁人,狼吞虎咽。她也不管兩人看得目瞪口呆,不一會兒就吞下一人份。可能是太飢餓了,她用小手捧起碗公,大口大口喝下鹹湯,最後碗公甚至蓋住了整張臉,湯從嘴邊溢出來了。喜多急忙接下她的碗公,女孩慌慌張張地拿起腿上的故事書,用暖爐桌被擦拭它。
「嗯。」
風已停,分外閃亮的月光投射出兩人的細長影子。
「不是的,我們不要錢。」
喜多嚇壞了,但這股驚訝立刻轉變成另一種驚訝,直衝上腦門。
喜多想一個人靜一靜。他搭上山手線拉著吊環,在乘客稀少的地鐵中也不肯坐下,歸心似箭。
喜多在心中怒吼。這對父母自私地遺棄小孩。然而,他們在這個女孩心中仍舊是好爸媽,這讓喜九-九-藏-書多無法忍受。
「有沒有人在家?」
「不過——」橘看窗戶。霧玻璃窗上浮現朦朧微光。
「喂、喂……別啦,橘。」
橘發揮愛心,送來的不是拉麵,而是叉燒面。
「不知道。不過他說在他回來之前,我都不可以出門……」
喜多表示愧疚,卻顯得格外神采奕奕。
「……」
橘拿起腳邊、裝滿空瓶的紙箱。等洗衣婦女進房后,立刻機敏地撕下紙箱的一角,將紙片硬是塞進門縫,確認上鎖部位后單手轉動門把,用力向下壓紙片,以鋸木的原理拉扯。
他沒叫父親直接就上了二樓,立刻倒在床上。舞子的遺書、龍見的暗號,還有相馬的妹妹……
「嗯,轉角有家店,我去一趟叫面過來。」
喜多無法正眼看屋內。橘也捂住了鼻子,探頭觀察裡頭的狀況。
「白跑啰。」喜多開門邊,但這時,屋內傳來了聲音。
女孩快哭出來了。
橘淡淡地說。
果然是她。是那天的女孩,在麻將館巧遇的相馬妹妹。她整個人躲在暖爐桌被裡,從榻榻米的縫隙中探出一張臉。
「有人在家嗎?」
喜多拚命壓制住不停湧上的情緒,一字一句清楚說出口。
「很簡單啊,看我的。」
橘轉頭指了方向,立刻起步向前。
喜多傻住了。
「……拉麵。」
昏暗的客廳里,父親獃滯的側臉照映著電視蒼白的光芒。
「不好意思。」
兩人在大塚車站分手。
「我爸爸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