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丸一臉困惑，龍見表情凝重地傾身說：

「我問她那天晚上一點左右，有沒有聽到豐|滿家的電話聲。」

后閑轉頭循著溝呂木的視線說：「啊啊，那個女孩……」

「我當時也這麼認為。可是對方的聲音那麼困，聲音又那麼小……」

「是啊……」

「然後啊，有天和她在床上奮鬥的時候，隔壁家的電話突然響了。是豐|滿家另一頭人家，那聲音之大，就像是自己家裡的電話在響。於是我就問了那個女人。」

「我了解，所以呢？」

「是的。」

「她說她沒聽到。她堅持說絕對沒有聽到電話聲。」

「當時她是出社會沒多久的年輕女孩，到最後肯定會受不了而自首吧。」

溝呂木終於了解喜多在閃光中看到了什麼。

「重點來了。她說她確實睡了一陣子，可是十二點就醒來，一直織毛衣到兩點左右——喂，喂，是我搞上她，才能問到這些喔。你要了解這一點喔。」

「白鞋？喔，你是說喜多在辦公室看到的白鞋啊。」

「女生不能沒有白鞋，因為我們要配衣服——所以我猜有人叫鯰美別再穿白鞋去學校。只有喜多、龍見、橘這三人知道辦公室的白鞋，我重讀供詞資料，心想到底是誰告訴了鯰美，結果發現了好幾個線索。而且，喜多的供詞中曾形容鯰美露出『哀求似的眼神』。案發後，鯰美出現在亞森·羅蘋，橘起身要去打工，鯰美露出哀求般的眼神目送他。」

溝呂木則叫住正要離開會議室的秋間幸子。

然而，兩人無暇探聽幸子的底細。后閑得儘快向本廳提出報告，溝呂木則得九九藏書想法子讓共犯嫌疑濃厚的橘說出真相。

調查對策室中斷會議，新的驚訝聲四起。

他不是為了報復幸子，但溝呂木還是想問問她有關剛才的疑問。

「電話的蹊蹺啰。」

「可是，這麼一來三人所做的事不就……」

德丸裝作沒興趣，這樣一來就激勵龍見坦承的意願。

「橘打算將亞森·羅蘋計劃、保險箱里的屍體等，供出一切實情。當然，他也會說案發當晚打了電話給舞子。這麼一來，龍見也得被迫供出同樣的內容。他不知道橘騙了他，還會補強『當時舞子還活著』的謊言——警察不會懷疑三人涉嫌。因為他們是為了協助辦案，坦承自己犯行的青少年。他們的供詞再可信不過了。於是辦案將循著舞子在午夜一點還沒斷氣的方向進行。警方將完全落入橘設下的陷阱。」

「說來聽聽。」

幸子恭敬彎腰道謝。近看，她的美麗更加明顯，對溝呂木而言可說是太耀眼了。然而，她的表情依舊帶著憂愁。

辦案人員已經發現了幾項新事實：橘高中畢業后，他工作的大樓發生現金竊案，橘被懷疑涉嫌，引咎辭職。嚴厲的父親為此自殺，橘也為此自責——

龍見照著橘念出的號碼撥打電話，其實那是鯰美家。鯰美早已和橘套好了，接起電話發出睏倦的聲音。為了不拖長對話以防泄底，她立刻反問：「是龍見吧？」果然龍見嚇得立刻掛斷。龍見不疑有他，也難怪會深信對方就是舞子。

幸子的表情有了幾分柔和。

溝呂木點頭。也是刑事部長藤原拔擢她加入該案的成員。

hｔｔps://rｅａｄ•9９ｃsｗ•cｏｍ如果警方發現這是一起命案，鯰美將被捕。於是橘想出一個妙計。他捏造了一個事實：「深夜時，舞子還沒死。」如果舞子一旦回家，就會打斷「辦公室——校長室」這一個事件的流程。而且辦案目標也將向外擴展，也可以替鯰美捏造不在場證明。

「哎唷，真遲鈍耶。就是案發當晚，我打去豐|滿家那通電話啊。」

話說了一半，溝呂木決定住口。因為幸子那雙眼神率真且充滿信心。

調查會議進入尾聲之際，偵訊室里的龍見開始說出關鍵性的供詞。

「只有一句話。」

「啊啊！我已經憋不住了！把我知道的統統告訴你吧！」

溝呂木拿筆尾敲了名單上的「日高鯰美」。

以大友為首的內勤組立即開工，影印會議內容或是分析資料。鯰美調查組的後援組飛奔下樓，偵訊官們快步走向偵訊室。垂頭喪氣的寺尾也在其中。

「我會說啊。是因為阿德兄我才願意說呢。我也得讓你吃點甜頭吧。」

后閑因為意外的訪客而離開會議，在返回會議室時，在樓梯間和幸子擦身而過。

龍見一副施恩的態度，伸手拿了德丸的香煙。

后閑似乎被考倒了，困惑地說：

「那就長話短說。」

龍見一口氣說完之後，小小地嘆了一口氣，再度拿起德丸的香煙。

「這是為了不在場證明啰。」大友說。

「隊長——」大友開口，「這表示龍見打去的不是豐|滿家，橘讓他撥打鯰美家的電話號碼。」

「是橘念的……」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溝呂木忽然有了一個疑問。read.99csw.com

「沒想到橘會是共犯……老實說我也嚇了一跳。」

即將晚間九點之際，一個傳令兵飛奔到溝呂木身旁表示：橘終於開口了。

德丸不耐煩地問道。

「你的推理很棒呢。」

「說什麼？」偵訊官的德丸閱道。

幸子準確地接收溝呂木問句中的意圖。一陣沉默后，形狀姣好的小嘴唇開口了。

「可是，橘為什麼要捏造那通無謂的電話呢？」

「是的。案發後，從來沒看過日高鯰美穿白鞋。喜多是這麼說的。」

德丸還沒有接到有關橘和鯰美是共犯的報告，因此半信半疑地聽著龍見的說詞。

「是啊。橘已經事先想好，萬一被識破舞子遭人殺害該怎麼做。如果被識破，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

「我知道啊。所以說——就是那個嘛，其實說來話長……」

「查明……可是舞子老師不是已經死了嗎？」

「打電話和一個女人說話的人是我。但是從校長記事本中，抄下MM的電話號碼的人是橘。我只是聽橘念出的號碼撥電話罷了。」

「問什麼？」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捏造假電話。喜多、龍見、橘三人本來就是亞森·羅蘋計劃的共犯，當時的他們可謂是命運共同體。假設當時警方已察覺舞子的死亡是命案而調查三人，三人也絕不會漏口風。因為，一旦坦承舞子的電話以及保險箱里屍體的事實，就等於供出他們偷考卷的行徑。不僅如此，警方將懷疑他們涉嫌殺害舞子，就像十五年後的今天一樣。這麼說來，就算橘騙了喜多和龍見，在朋友間捏造出「未死亡的舞子」，他也無力拯救鯰rｅaｄ.９９ｃｓｗ.ｃｏｍ美。如果他真想拯救鯰美，勢必讓第三者，例如其他老師，相信當天深夜舞子尚未斷氣。

溝呂木啞口無言。幸子鞠躬離開。直到她走下樓梯，溝呂木還在發愣，遲遲無法動彈。

「了解。結果答案呢？」

「我也只知道她是藤原先生朋友的女兒。她真是聰明伶俐，不管什麼時候都積極能幹，任何工作都難不倒她。」

「喜多郎」、「喬治」，還有「橘」。

「後來呢——」龍見拿起德丸的打火機點火，「我有個機會查明這一點。」

「可是……電話那頭的聲音，不是舞子老師嗎？」

「他說：我沒有昵稱。」

「好啦，我講簡單一點。這是我畢業之後的事，我啊，搞上豐|滿隔壁的太太。」

「會議結束啦？」

「就是這麼回事。」

然而，橘的偵訊依舊呈現膠著。

調查會議結束了。

「是啊，隔壁太太說她沒聽到電話聲，我就開始懷疑了。還有，我和喜多郎要去豐|滿家前，我們不是拿電話簿查地址嗎？上頭是她爸的名字，我看那個號碼跟我案發當晚打的號碼，老實說我覺得好像不太一樣呢。」

龍見頻頻揮手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在炫耀。

「才不是！好好聽我說嘛，阿德兄。她兒子沒考上私立學校，所以當時她可能心情不太好吧。總之，每次我去她都邀我上床。」

「鯰美。其他老師會證實，鯰美和舞子經常在辦公室留到很晚。」

「橘願意拋棄學歷、朋友，只為了拯救鯰美——當時的他是不是這麼想呢？」

「怎麼猜都只有一個答案。是橘讓我撥了別人家的號碼。我被他陷害了。」

「是啊。」ｒeａｄ•99ｃｓｗ.ｃｏｍ

「謝謝誇獎。」

溝呂木的心情也莫名舒坦些，因為他發現破案的線索，原來是來自女人獨有的觀點。不只是寺尾，就連溝呂木也因為敗給了弱女子，而有些不是滋味。

「然後呢？」

「電話？」

「其實我也不清楚，是藤原刑事部長介紹她來的，這你也知道吧。」

「是啊，阿德兄。」

偵訊官曲輪一邊釋放出案情內容，一邊耐心地進行他的偵訊工作，但橘卻毫無反應。他隱藏自己的氣息，將自己緊緊鎖在厚重的貝殼裡，彷彿唯有他一人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

接著，幸子補充了一個觀點。

「還有什麼所不所以，真是的。所以阿德兄才沒辦法升遷啊——我是真的打電話到豐|滿家，可是她家的電話沒響。所以，我是打到哪裡呢？」

——不，等等。

「他說了什麼？」

德丸大聲咳了兩次、三次，對四樓對策室發了信號，要大家仔細聽喇叭傳出的供詞。

「橘祈求警方會把舞子的死當成自殺處理。但萬一警方認定命案展開調查，我想橘已經決定主動坦承一切。」

「你——」德丸不悅地說，「打算炫耀搞女人的輝煌歷史嗎？」

「可是她不是在十一點左右打瞌睡嗎？」

「聽到白鞋，我就猜到了。」

「老實說，真想讓她加入我這一組。」

溝呂木抬頭看天花板。

「真是了不得的女警……署長，她是何方神聖啊？」

「快說。」

「你是說，可能不是她接的？」

「喜多郎一再問我那通電話是不是真的豐|滿接的。老實說我也沒自信。」

橘願意拋棄學歷、朋友，只為了拯救鯰美——溝呂木回想起幸子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