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埃琳不想和她講什麼美國運輸安全管理局和恐怖分子。

「里奇已經出發去接你們了。」

「我能想象。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手機響了，她低頭看去。「嗨，爸爸。」

「歡迎到弗雷斯諾，你是瑪麗一戈登，我沒說錯吧？」

「他說對了我的名字。」小姑娘樂開了花。

瑪麗一戈登問：「為什麼啊？」

「小姨家裡有好多好吃的。」

蘇埃琳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很假，通常和父親通話都會這樣，即使他遠在千里之外。畢曉普·湯恩雖然不像對小女兒那樣干涉蘇埃琳的生活，不過管得也夠多的。

「她恨不得馬上看見你。」蘇埃琳回答。

她的名字就是瑪麗一戈登，戈登不是中間名。這是典型的南方雙名。小姑娘每次都不厭其煩地糾正叫錯她名字的人。

母女二人在弗雷斯諾一約塞密提機場的到達大廳。她們從波特蘭過來，飛機早到了20分鐘。蘇埃琳四處尋找接她們的人，發現人還沒有到，再回頭去看女兒。「帶子很臟啊，會把你裙子弄髒的。」

這話是不是太諂媚、太虛偽了？有一點兒。

他是被謀殺的？

嗯哼九*九*藏*書，父親說得在理。

「她在準備演唱會呢，就是我們星期五要去的。」

可能就是那個糾纏了凱莉好幾個月的跟蹤狂乾的。太可怕了。

「媽媽，它沒有在傳送呀。」6歲的小姑娘指著標誌說。蘇埃琳·桑切斯心想，這真是完美的邏輯。行李傳送帶上寫著這樣的警示語：請勿靠近傳送帶。

行李怎麼還沒到？她有些著急了。

「看見沒，來不及下來吧？」

「我有兩件泳衣，一件洗了，還可以穿另外一件。」

年輕人看了看蘇埃琳，兩人都笑了起來。他說：「我也不知道啊。」

「肯定非常驚喜。」

「你們到了。」粗嘎的男低音。

「好吧，里奇，不能太遲哦。」

「我可以打車。」

「請問你是蘇埃琳嗎？」

「誰們？」

可能，其實妹妹並沒有邀請她。

即使已穿得如此清涼，她依然覺得悶熱難當。波特蘭今早的溫度才17℃。

想起這裏，她心中一顫。鮑比·普雷斯科特的死讓所有一切都變了味。凱莉現在怎麼樣了？蘇埃琳當然知道她和鮑比好過一段，妹妹肯定傷心極了。

喇叭嘟嘟地響了幾聲https://read.99csw.com，橙色的燈亮了，行李傳送帶動了起來。

「他們不準的。」

「耶！」

他轉過身，低下頭微笑著看著小姑娘。「知道嗎，你可愛得像一顆小紐扣。」

「我來拿行李吧。」說著他拎起兩隻箱子。

「就是他們。」她再強調一遍。瑪麗一戈登看到她們的行李過來，立刻忘了自己的問題，興高采烈地跑過去，白色帆布鞋把地毯踩得嘎吱作響，粉色裙子的荷葉邊飛揚起來。

蘇埃琳也希望如此。畢曉普堅持不讓蘇埃琳告訴凱莉，因為妹妹可能會阻止她來。畢曉普說，她不想讓別人因為鮑比的死同情她。可是，家人應該共渡難關啊。

他眨眨眼：「噢，我不是里奇，我替他來接你們的。」三人來到他的車旁。他把行李箱和電腦包塞進老式別克車的後備箱。車是大紅色的，如今已經很少見的顏色。

瑪麗一戈登皺了皺小鼻子。「我才不喜歡幼稚的凱蒂貓和海綿寶寶呢。一件是花的，一件是純藍色的。我不用游泳圈就能游。」

「準備好接受熱浪的考驗了嗎，這裏可不比俄勒岡哦。是去你父親家還是凱莉家九-九-藏-書？」

她回想起那天早上畢曉普的電話，在她接到凱莉的電話、得知鮑比的事情之後。那通電話很奇怪，爸爸一直在講他自己的事情，不知所云。她不明白爸爸為什麼這個時候打電話，更不理解爸爸請她在這段困難時期去弗雷斯諾陪陪妹妹……後來她想通了：畢曉普是想找個人分擔安慰親人的責任。隨便誰都行。哦，不止這樣，最好是把責任完全推給別人。

「好啊，我喜歡聽她唱歌。」

您就沒打算自己來接女兒和外孫女兒嗎？畢曉普·湯恩雖然自己不開車，可有的是人為他開車，只要他願意。

「那等燈亮起來我再下來嘛。」

「真不要？我們到凱莉小姨家還得有一段時間。」

施虐狂，她心想。

「凱莉家有一個大泳池哦，」里奇對瑪麗一戈登說，「你要不要去游泳？」

她向爸爸問好。

「凱莉小姨在哪裡？」

「隨時都可能動起來哦。」

「好聰明啊。」畢曉普的跟班說，「你的泳衣是什麼樣的？凱蒂貓？」

「很漂亮的，你一定會喜歡。」他瞥了一眼蘇埃琳。「稍微耽誤一會兒行嗎？公園就在回去的路上。」

他們九九藏書走出機場大樓，外面果然熱浪撲面。

「媽媽，去吧！」

誰曉得他的真實動機呢？她們的父親看上去很簡單，其實不然。

她回頭看到了畢曉普的跟班裡奇，這年輕人活脫脫一副鄉村音樂歌手跟班的樣子。「我是你們的司機，很高興見到你。」他和蘇埃琳握了手，還對瑪麗一戈登笑了笑。「你好。」

弄髒裙子的警告顯然也沒什麼效果。等她拖長語調、嚴肅地喊了一句「瑪麗一戈登」，調皮的金髮小姑娘立刻退了回來。真有意思，蘇埃琳心想，我們倆從來沒動過女兒一根指頭，也從不嚇唬要打她，女兒卻比鄰居家成天挨揍（都是打著為孩子好的旗號）的小孩要聽話得多。

「不用，沒必要。飛機提前到達了。里奇馬上就到。」

「瑪麗一戈登，別靠近，看見那標誌沒有？」

「你好。」她說。

「去凱莉家，我們要給她一個驚喜。」

孩子都是這樣時時處處挑戰家長的耐心嗎？

「來得及，我能下來。我可以跨過去，看看帘子後面是什麼。」

「我也是。」他掛斷了電話。

等到人行綠燈亮起，他們過街來到停車場。他忽然輕聲說：「你read.99csw.com們能來真是太好了。凱莉因為鮑比的事情很傷心。」

行李都拿下來了，母女二人離開傳送帶和人群，來到門口。

「不知道。大家都很震驚。」他抬高聲音，對瑪麗一戈登說：「嗨，去小姨家之前，想不想看點好玩的？」

「不要。」

「OK。」

可憐的……

我自己打車，她心想，我才不在這裏傻等。「要不要去洗手間？」

蘇埃琳和妹妹長得不太像。她有一套未經證實的理論：姐妹之間年齡差距越大，相像程度就越小。她和凱莉相差八歲。蘇埃琳比妹妹高，骨架大，臉龐也比較豐|滿，看不出來她只比妹妹重七公斤。她覺得自己的鼻子比妹妹高，下巴更尖，不過淺褐色的頭髮倒是和妹妹一樣輕盈順滑。今天，她準備好接受弗雷斯諾仲夏的考驗，穿了一條紫紅色背心裙，胸前和背後都開得很低，一雙布賴頓涼鞋，銀色的心形裝飾剛好蓋在腳趾上，讓瑪麗一戈登羡慕不已。

他似乎覺得自己還該說點什麼，或者，是第四任妻子謝莉叮囑他說的：「瑪麗一戈登好嗎？」

「不要。能買小熊糖吃嗎？」

瑪麗一戈登沒有拒絕，把箱子交給了這位叫對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