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魯圖恩照辦了。他匆匆記下幾個數字，又抬起頭。「林肯，還有什麼要問蓋布的嗎？」

「顯微鏡！查理，我要一個鏡！」萊姆大喊。

「可能性很大。」薩克斯說。

「我猜測，有您作證，認罪率一定非常高。」尚恩說。

「我知道你沒有。」

「沒錯。」萊姆眯起眼睛，仔細研究面前的圖片。「薩克斯？」

「噢，好的。」

「分析微量金屬成分。」艾米莉婭·薩克斯說。

「所以，就是蓋布的槍。」

他撇撇嘴：「紐約也快不了多少。不過我認為找不到DNA。兇手很狡猾，他應該是吹著煙頭點燃香煙，而不是含在嘴裏。那麼，這個夏普抽煙嗎？」

「我也這麼認為，沒錯。」史丹寧語氣堅定，似乎已折服於萊姆的分析。

「我太高興了。」

「我知道。」

尚恩說：「質譜分析。好的，我們能做到。」

答案是：槍是最近才買的——三年前——大概每月去兩次靶場，通常射擊50發。

「不不不，當然不是要那個。我們還沒到分子水平。光學，光學鏡！」

「哦，好吧，不然我們就可以確定哪支槍了。」

「很好。」萊姆隨即告訴大家，「我需要富恩特斯槍上的序列號。」

「但是——呃，只是好奇——為什麼要做，您要分析煙灰嗎？」

「是嗎？」萊姆問。然後給了他一個網址、用戶名和密碼。五分鐘后，尚恩登入萊姆個人創建的黴菌與真菌資料庫，開始記筆記。

她也過來研究圖片。顯然她知道是什麼引起了他的注意。「我說4000。」

萊姆「哦」了一聲，簡直像狠狠打了他們一拳一樣。「以後可以考慮這麼做。」

尚恩把九-九-藏-書圖片找出來。萊姆先看屏幕，再用肉眼觀察圖片。他盯著顯微鏡的目鏡，嘴裏念念有詞。丹斯斷續聽見幾個詞。「不錯，不錯……這到底是什麼？哦，什麼玩意兒……晦，有意思……不錯。」

薩克斯向大家說明：「根據彈殼的膨脹度、殼頸處的裂痕以及膛線，基本符合發射過4000次的槍的特徵。」

萊姆怎麼知道這些？丹斯不禁疑惑。試圖分析這位法證專家學富五車的頭腦只是徒勞無益。有些連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他完全不懂，但那些艱深晦澀甚至冷門的知識，他都能對答如流。關鍵在於它們是否有利於分析證據，有利於將來的分析證據。如果有人說他連地球繞著太陽轉都不知道，她也不會感到奇怪。

「我聽說了。」

史丹寧說：「我們想知道煙灰的樣本是否一致。」

萊姆望著大家出神，「50發，兩周一次，三年時間，也就是發射過3900次。根據子彈和彈殼的照片，薩克斯認為它們出自一支發射過4000次的槍。好眼力。」他瞟了她一眼。

「希望我們是對的。可以作為起訴夏普的證據。槍被偷的時候他正在蓋布的車附近。但我們無法確定。」

尚恩的小組在分離工作上做得很好——從所有現場收集了幾百個小樣本用於比對。

「還要幾天。」

「呃，好吧，它們肯定不一致。」他轉向年輕的女警。「一致指兩件以上的物證完全一樣。」萊姆小聲說，「極少物證能夠完全一致。摩擦脊跡是可以一致的，包括指紋和腳印。DNA是獨一無二的，還有子彈上的膛線、彈殼裡的退殼鉤，以及極端情況下的hｔｔｐｓ://rｅad•９９ｃsｗ.ｃｏｍ工具痕迹。至於其他的痕迹，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某些物質的半衰期分析能夠顯示一致，但這種情況極其罕見。」

「呃，電子顯微鏡——」

萊姆看著計算機屏幕，念道：「鋅351.18，鐵2785.74，鉻5.59，不含砷。沒錯，就是萬寶路。」

他大聲宣布：「我認為出現在兩處現場的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請注意，假如A在謝莉·湯恩遇襲時抽著萬寶路。在山景酒店設圈套的B就是從A手上拿走了那支煙。似乎不太可能。DNA檢測要多久？」

尚恩回答：「共有29個出入處，包括窗戶、建材出入處以及卸貨口。收集到幾千份痕迹樣本。」

「叫我林肯。」他隨口糾正，又開始研究圖表。

他讓技術人員推來兩台重量級的組合顯微鏡——一台生物顯微鏡，從下方照亮半透明樣本；一台金相顯微鏡，直接從上方照亮不透明樣本。尚恩正在準備機器，萊姆出聲請他讓開。他用右手拿起幾張證物的幻燈片，一張一張分別放在兩台顯微鏡下仔細觀察。

「以前抽，」丹斯答道，「現在有時會抽，我們不能確定。」

計算機很快搜索出結果。萊姆掃了一眼號碼。「OK，這把槍是四年前咱們的奧地利天才朋友製造的。打電話給富恩特斯，問他什麼時候買的，打過多少次？」

一名技術人員立刻去做試劑測試。查理·尚恩說：「我們沒有真菌資料庫。」

「還不止呢。」萊姆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他瞥了一眼證物袋。「在廣播室、電話、愛德文家後面都有的鈣粉，不是你的推測，查理——醫用或食用。ｈtｔpｓ://read•9９csｗ.coｍ是骨粉。」

萊姆曾經對丹斯說過：「物證的來源很關鍵，很重要。犯罪現場好比房地產，最重要的永遠是地段、地段、地段。」

「礦物渣是什麼？」奧尼爾問。

薩克斯研究著列印出來的腳印圖片，她說：「同意可能是牛仔靴。我很了解牛仔靴。幾年前在倫敦很流行——當時人人都學跳排舞。」她說萊姆做了一個鞋類資料庫，但是這張圖片太模糊，看不出品牌名。

尚恩一邊點頭一邊默默記憶。

「查理，痕迹分析做得不錯。讓我看看原始圖片。」

「無法確定？讓我仔細瞧瞧退殼鉤和划痕，」萊姆說，「還有子彈上的膛線。」

萊姆隨口解釋道：「在僅有煙灰時，這是最有效的確定香煙品牌和產地的方法。我個人強烈建議檢測煙草微粒，這樣就可以排除乾燥因素及其他被吸收物質，從而確定存儲地點和時間。」他又附帶了一句，「在一定程度上。」

新測試的結果終於出來了，萊姆對比了這次的結果以及之前尚恩的技術員做的測試。仍然是原始數據。可是林肯·萊姆就有本事把原始數據轉化為有用的證據，這本事無人能比。「好了，愛德文住處外面的真菌通常用於替代傳統有毒化學殺蟲劑，礦物油也存在於類似替代殺蟲劑中。

尚恩反覆強調布蘭頓謀殺案現場的槍和謝莉遇襲現場的槍是同一支。

「應該是——蓋布里埃爾·富恩特斯，他被停職了。」

尚恩拍了拍前額。「測定煙灰里的微量金屬。絕了，我怎麼從來沒想到。」

「您確定？」哈魯圖恩問。

「另外，在他的住處和會展中心，甘油三酯……這種色溫和熔點，我想應九_九_藏_書該是牛蹄油。用於擦拭棒球手套、皮革體育器具、馬術用具和槍背帶。狙擊手經常使用。以前用牛骨製作——因此才有『牛』這個字——現在多用豬油製作，所以才會出現甘油三酯。」他再次查看圖表，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怎麼會有草酸銨，還得再查查。褐鐵、針鐵和方解石？是礦物渣。」

萊姆和尚恩繼續工作。丹斯曾擔心邀請萊姆來協助調查是強人所難。現在看來，她的擔心完全多餘。當他得知在愛德文的住所後面有兩處監視者可能待過的地方，馬上詢問痕迹分別來自哪處。六隻採集袋上的標籤這樣寫著；痕迹證據，取自伍德沃德西環愛德文住處后。

萊姆拿開幻燈片，發出指示。「去真菌資料庫里查這個，其他的馬上做試劑測試。」

「呃，我們沒有區分證物。」

「沒有了，暫時沒有了，待會可能還要問。讓他別離手機太遠。」

尚恩準備樣本進行化驗，結果很快出來了。

「接近百分之百。」萊姆答道，同時也不忘適當地表現謙遜。「當然，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會建議不起訴。我不會虛張聲勢，誘導被告認罪。好了，我需要做電感耦合等離子試驗。」

「非常能幹。」萊姆說，又一句更加熱情的讚美。他接著說：「現在，香煙灰。」

萊姆緊皺眉頭。「我覺得不會有人吃，忘記告訴你了：是人骨。」

「會展中心的出入口？」

尚恩將這些物證放在桌上等待萊姆檢查。「可是我們沒有蓋布的格洛克槍的樣本。我問過他——」

「好了，這根魚線……恐怕沒什麼線索。我痛恨『常見』這個詞。我們來看看彈殼。」

他轉動輪椅，讓自己面對史丹寧。「打個比九九藏書方，你搜到可卡因，摻有18％的發酵粉和2％的嬰兒奶粉，你手上的可卡因樣本也以同樣比例摻入同樣的物質。我們不能判斷二者一致，但可以說它們相互關聯。陪審團可以據此推斷它們具有相同的來源。在我們的案子里，一個人當然有可能分別在兩天內、分別在相距很遠的兩個地方抽了同一支煙。但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你認為呢？」

「可以說『一致』，」萊姆說，「目前情況下這麼說不會出問題。但是，槍的來源呢？你剛才說，從你們一位警員那裡偷的？」

「是一種副產品——通常指工業生產中產生的廢料。咱們手上這些常見於採礦和礦石加工。我在弗雷斯諾大學公用電話現場採集的證據里發現了相同的物質，兇手從那裡給凱莉打電話做謀殺預告。」

林肯·萊姆說：「是啊，是啊，有時候問題不是證據不足，而是證據太多……我很高興你能知道出入口的準確數字，查理，做得好。」

聳肩——法證專家僅有的、也是經常使用的幾個動作之一。

「好吧，難道不會有人吃骨粉嗎？」

「謝謝您，先生。」

其實，尚恩的痕迹處理已經滿足了萊姆的第一要求：分離現場的「特殊」物質——有可能是兇手無意中留下的。這項工作要求從現場附近採集各種樣本，稱為小樣本。如果某些物質與常見物質有差異，可能就是源自兇手。

萊姆無法分析腳印——只能看清一個大腳趾印。

警探點頭，「弗雷斯諾這裡有很多亞美尼亞人。」

丹斯想起來，儘管兩人既是工作上的夥伴，又是生活上的伴侶，他們仍喜歡稱呼彼此的姓。

萊姆的眼睛盯在圖表上。「『哈魯圖恩』，亞美尼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