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作為一個被高速公路奪去丈夫性命的女人，她無法克制不斷重複這句話的衝動。他關好車門，再次望著她，抬起左手印在車窗玻璃上，她從車窗外將自己的手掌蓋上去。

丹斯開上漫長幽暗的車道，不再去想湯恩一家人，她在想自己面前充滿了變數的人生道路。想起不久前和奧尼爾的熱吻，她心中糾結不已——半是喜悅，半是警醒。

「他依然是個渾蛋。」

「開車當心。」她說。這句話，在她十幾歲的時候，父母一說就令她無比煩躁。好像他們不說這話，她就會開到馬路外面似的。

不等他轉身，丹斯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手攬住他的脖子，一手摟在他的腰上，深深吻住他的唇。

當然，一個背叛丈夫、拋棄孩子的女人沒有理由要求太多，丹斯心想。「你沒事吧？」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通常表示有事情的不是被問話者，而是問話者。

「他就是個不要臉的渾蛋，他進監獄我才高興呢。不過他不會再給我們惹麻煩了，倒是好消息。」抱九-九-藏-書怨個不停的過氣明星斜睨了丹斯一眼。「不會再有麻煩了，對吧？」

「我們要起訴那些流氓。」畢曉普說，「管家集團？是他媽的什麼人？」

他上了車。「回家打電話給你，星期天見。」

奧尼爾說：「星期天再見，我會帶孩子一起去。」他看了薩克斯一眼。「如果你喜歡，我們有新式的H&KMP7衝鋒槍。」

丹斯注意到此刻凱莉的肩膀緊張起來。很明顯，她本人並不確定是否該繼續舉行演唱會。殺手伏法，愛德文脫罪，並不意味著在經歷過最近一連串的可怕事件之後，她的精神狀態仍然適合開演唱會。

吻我真心愛的人，她心想。這個意料之外的想法比剛才的熱吻更讓人心驚肉跳。

「我不這麼認為。聽說凱莉沒有寫那些曖昧的電郵和信件，而是斯邁斯基捏造的，他非常傷心。」

對方沉默了，她感到他很想留下來，但是他搖搖頭。「其實是安妮從舊金山開車過來拿一些東西，需要我在場。」他轉開目光。「文件明天準備好，離婚協議。」

「好吧，不管你要不要，我們都會曝光的。我要跟謝莉商量商量如何炒作。九*九*藏*書」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嘿，這是好事兒嘛，K.T.。壞人死了，愛德文清白了。所以，不要再提取消演唱會了。說到這個，我重新看了一遍演唱順序。我覺得應該改編《離家》，大家都喜歡聽，掌聲肯定最熱烈。最後一部分我準備讓童聲唱詩班用西班牙語唱。」

來不及了，他立刻用雙臂緊緊環抱著她，用力地吻她。

然後他微微一笑。「OK，該走了。」

「凱瑟琳？」奧尼爾問。

「不是無蓋的，」萊姆大聲說，「我的玻璃杯有蓋子。」

奧尼爾也向警探們和丹斯道別。丹斯陪他出門，門外空氣潮濕。

治安辦公室的員工通道中，林肯·萊姆推著輪椅往殘障通道去。身後跟著同來的紐約同伴，還有凱瑟琳·丹斯和邁克爾·奧尼爾。「我覺得可以先喝一杯，再回聖何塞。」

凱莉在他身後，痛苦又敬畏地望著他。丹斯趁這個機會從包里拿出封好的信封交給凱莉，裏面是鮑比的意外死亡聲明，以及瑪麗一戈登的收養證明複印件。凱莉盯著信封。丹斯輕聲說：「在調查中發現的，只有九_九_藏_書我知道，由你全權處理。」

「是的，」在他家的前門廊上，丹斯對他和凱莉說，「愛德文·夏普是無辜的。他沒有殺人，完全是被陷害的。」

丹斯忽然感到凱莉的肩膀微微塌了下來，那意味著妥協。

她在越野車的多媒體系統屏幕上翻看自己iPod播放器中的歌曲列表，漫無目的地選歌。毫無疑問，肯定是凱莉的歌。《是愛，不是愛？》，歌聲從尼桑探索者的音響系統中緩緩送出。

「可愛的小子彈。」

「我就算了，我陪林肯和湯姆。」

「可以在車裡喝一杯咖啡。」湯姆糾正他。

丹斯抱住她。「這不關我的事。」她悄聲說，「好了，我準備回酒店了。我得向上面作口頭彙報。」

紐約三人組走出了大門。

「是啊，比BB彈還小，口徑17。你願意周一到射擊場來練幾下嗎？」

丹斯走向自己的越野車。她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正看見廚房的一角里，蘇埃琳和謝莉站在中間的料理桌前研究食譜。凱莉快步走到旁邊的一張高凳坐下，把瑪麗一戈登抱過來放在膝上。不需要運用任何人體運動分析技巧就能從小姑娘興奮的扭動中看得出，凱莉是多麼用ｒｅａｄ•99cｓw•cｏｍ力地抱著她。

和喬恩·博林一起嗎？她心中暗想，又趕緊甩掉這個想法。

「真是沒想到。」畢曉普·湯恩一邊小口喝著牛奶，一邊說。

「爸爸，真是的，別說了。」凱莉向廚房望去。蘇埃琳和瑪麗一戈登在幫謝莉做點心，飄出一股豆蔻的香味。過氣明星沙啞的聲音不可能傳到廚房。

「你急著回去嗎？」她沒想到自己這麼問。本來沒打算這麼問的，她以為他們會一起吃晚餐，就他們兩個人。

兩人都不說話了。

凱莉低頭看著這小小的信封，緊緊捏著它，彷彿它有千斤重似的。丹斯明白，她知道裏面是什麼。「你必須理解，我只是……」

「我又不開車，」萊姆立刻反駁，「我可以喝。」

凱莉說：「爸爸，我誰也不起訴，我們不要這樣的曝光。」

「她沒提太多要求。」

「爸爸。」

終於，他放開她。兩人旋即又擁吻起來，她摟得他更緊了。

她心裏在想，不，不，你這是在幹什麼？退後。

「這麼快？」

「解脫，悲傷，憤怒，擔心孩子。」九九藏書幾個詞，就是邁克爾·奧尼爾對自我情緒最完整的表達了。

「當然願意。」薩克斯興奮地說。

「是什麼——？」

談話的氣氛迅速轉變。畢曉普·湯恩像是剛涉過小河，緩緩從水中爬出來的水牛，起身喊道：「嗨，M·G，烤什麼呢？」

她以為他不敢正視她——畢竟他還沒有正式離婚——但是奧尼爾深深地望進她的眼中，她也深情地回望他。兩人相視而笑。

他發動汽車，駛出停車場。

凱莉把信封裝進口袋，感謝丹斯所做的一切，然後進屋了。

「但是，」他的男護理反應更快，「在行駛車輛中用無蓋容器攜帶酒精是違法的，就算你不開車。」

兄弟，我做了什麼？

「好吧，爸爸，好吧。」

「你看了就知道。」

護理若有所思地說：「那我們就站在這裏討論吧，不過到聖何塞的酒吧就會很晚嘍。」

萊姆哈哈大笑，臉上已經沒有了不滿。他向警官們道別，輕鬆地舉起行動自如的右臂，握住丹斯的手。她親吻他的面頰，然後擁抱艾米莉婭·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