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幾個小時。艾麗西婭·塞申斯發簡訊說想和她見面談談演唱會的幾件事情，她不想在畢曉普家談。

是的，畢曉普·湯恩當然無法理解。他只要凱莉去賺錢，養活樂隊、工作人員、家庭，滿足如饑似渴的歌迷，還要討唱片公司和廣告商的歡心。

哦，16歲的痛苦時光，思念媽媽，思念孩子。剛剛出獄的爸爸強迫她出席他的演唱會，替她選擇了這條她自己並不想要的職業歌手的道路。所有的一切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不堪重負的她一個人來到約塞密提。她低頭凝視清澈的河水，衝動地走了進去。不是蓄意，不想真的想傷害自己——其實她已經傷痕纍纍。當時她神思恍惚，現在仍想不起當時的情形。一分鐘之後，一位過路的背包客把她從水裡拉上來，送到醫院。她一度生命垂危，不是因九-九-藏-書為溺水，而是因為體溫過低。

嘿，這是好事兒嘛，K.T.。壞人死了，愛德文清白了。所以，不要再提取消演唱會了……

舒服極了。

凱莉哭了足足五分鐘。然後抓起幾張紙巾，擦乾眼睛。這星期她已經用掉兩盒紙巾。

為了這一切，不惜毀掉親生女兒的幸福。

我知道啦，姐姐。當艾麗西婭提議在凱莉家見面時，她立刻答應下來。達瑟·摩根開車送她回來，然後開著自己的車離開了。

她打開博士iPod專用音響，點中播放列表中的洛雷塔·林恩。

凱莉坐在床上，再一次讀著鮑比的意外聲明。在聲明裡他把大部分財產留給了瑪麗一戈登，幾件東西留給了凱莉。她不知道這是否算合法遺囑。如果送到律師那裡，恐怕瑪麗一戈登的九九藏書親生父母是誰的消息立刻便會傳開。

為什麼他就是無視這一點？整個行業就像一台巨大的推土機，不斷地向前，向前，碾碎腳下的一切——比如鮑比的性命，凱莉的快樂——那又如何？它不會停下。

不惜毀掉親生女兒過平淡生活的心愿。

當然最不容易的部分就是「找個男人」。

「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你還叫我小姐？」

她走進浴室，把浴缸放滿水，挽起長發，脫掉衣服，將自己淹沒在水中，一面聽著歌曲。

她甚至懷疑，他真實的目的是想讓人們，包括那些從來沒聽過他唱歌、連他的名字都沒聽過的年輕人，永遠記住畢曉普·湯恩。

凱莉·湯恩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她的避難所。

我不是女超人啊，爸爸。

她笑著擁抱他，他緊張到全身僵硬，不過仍表現得彬彬有禮。

她在卧室里的梳妝桌兼書桌前坐下，拿出一本黃色書寫紙和幾張五線譜，三分鐘就完成了旋律和幾段歌詞。

為什麼他……？

她唱了出來。

還有一種可能，小姑娘自己發現真相。等她到了一定年齡就會知道，但不是現在，她還太小。蘇埃琳是媽媽，羅伯托是爸爸，凱莉不會打擾她的生活。她把信封放進梳妝台最上面的抽屜里，她無論如何都要確保小姑娘能夠得到生父給她的遺物。

為什麼她不能對父親說不？為什麼不能堅持取消演唱會？他為什麼就不明白取ｈｔtｐs://rｅａd.9９cｓw•ｃom消演唱會的原因不是為了一個變態的跟蹤狂？鮑比死了，謝莉受了傷……她不能裝作若無其事，依舊上台引吭高歌。

離家越近越嚴重的挫敗感。

好了，哭夠了。

是的，凱莉永遠虧欠瑪麗一戈登和鮑比。但是，追尋自己夢想的生活為時未晚。找個男人成家，生幾個孩子，在門廊里唱歌——時不時地辦幾場演唱會。

鮑比之後，她沒有再對誰動過心。雖說那時她只有16歲，但她認為那個年齡對愛的感受正是最純潔的、最誠實的、最真摯的。

畢曉普會暴跳如雷。歌迷會怎麼樣？會唾棄她嗎？坦白地說，凱莉不怎麼在乎歌迷的想法。現在如此，將來也一樣。

一串音符躍入腦海。啦和升咪後面接5個音符，組成一句「十六歲的感受」。

「小姐，我想說，為您工作是我的榮幸。」

他的車離開后，只剩下凱莉一個人。愛德文不再是危險的跟蹤狂，提心弔膽的感覺漸漸消失。她感到欣慰，取而代之的是悄悄滋長的挫敗感——不是因為過去幾天發生的不幸，也不是因為有人要以她的名義刺殺國會議員。

感覺不錯，有很多詞可以和「感受」壓韻。這一點在歌曲創作中很關鍵，比如不能用「橘子」作為一句歌詞的結尾，「銀色」也很難配韻。凱莉絞盡腦汁才在最新專輯里寫了一首以「銀色」壓韻的歌。

你的理想不是我的理想。

「是的，凱莉小姐。」他咧開嘴笑了，凱莉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

腦海里出現《你的影子》的歌詞。

唔，她忽然想到《平淡生活》做歌名不錯。她立刻記下來，還寫了幾句歌詞。然後看了看手錶，艾麗西婭還有一個小時才會到，凱莉上樓去了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