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像凱莉·湯恩這樣的明星不斷舉辦演唱會的原因，不管多苦多累，不管為家人帶來多少麻煩……也不管是否會遇上某位愛德文·斯坦頓·夏普。

然而，他絕不會將隱秘的思想付諸行動——除了偷偷看她一眼，除了為她精心準備好演出吉他。

「是的，說吧。」她不耐煩地說。

「那麼他們今晚要大失所望了，這場演唱會我不會出場。」

馬迪根不耐煩地四下看了看，說：「那好吧。」帶著太太回座位了。可能是丹斯的錯覺，他似乎一直在向大廳的後面張望。是影子嗎，是跟蹤狂嗎，還是冰淇淋販賣機？

「弗雷斯諾隨時歡迎加州調查局的協助，」馬迪根對她說，「條件是由你負責。」

「他是忠誠的，一直支持我們，沒有他，我拿不到白金唱片獎。」

弗朗西斯科說：「凱莉，合約條件非常優厚，數額巨大！……你想都沒想過。你擁有百分百的自主創作權。畢曉普和他的律師為合約條款費盡了心力，合約是全方位的。我們安排你所有的巡迴演出，唱片灌制，發片，CD發行，下載平台，市場推廣，廣告宣傳……全部在內，你會揚名世界。我們已經和鄉村音樂電視網、MTV達成協議，HBO也對我們有興趣。都是在他今天簽過和約之後達成的。星巴克和塔吉特超市都想要專輯的獨播權，這會把你推向國際。我們會安排你到露天劇場演出，維加斯，倫敦，你不必委屈在這樣的……小地方。」

畢曉普指著坐無虛席的台下。「是為了他們，K.T.為了聽眾。他們才是唯一值得關注的。」

「我要知情什麼？」

「巴里該怎麼辦呢？」

她停下腳步。

她裝作沒有看見。

「是什麼意思？」凱莉打斷他。

「純錫的星星哦。」

弗朗西斯科舔了一下嘴角。「呃，不好意思，可是——」

這就是正常人和瘋子的區別，泰·斯洛克https://read.99csw.com姆是正常人。

當晚7點30分，凱瑟琳·丹斯站在會展中心的後台。

「對你來說，做到這些易如反掌。我沒有這樣的天賦，但是你有。告訴我，K.T，過去這幾天你寫出了多少首歌？都不用費力去想就寫出來了？多少首？我敢說，12首。」

她轉身。

「K.T.，當然不是這樣，那是——」

丹斯把注意力轉回凱莉身上。她把新吉他遞給泰·斯洛克姆，交待了幾句。然後向樂隊說明最終的一些改變，由誰做樂器獨奏，什麼時候做。她改了一首歌的歌詞，那歌本是為鮑比而寫，如今為艾麗西婭添了幾句詞。她告訴丹斯，她但願自己在唱的時候不要掉眼淚。

「對於發生的一切，我也很難過。你父親告訴我的。多麼可怕的經歷，那人已經抓住了，對吧？」

哦……

他皺起眉頭。「阿爾特。阿爾特·弗朗西斯科。」沒人說話，她還是不知道這個名字，於是那人又說：「你父親說過我今晚會到場的吧？」

「寶貝兒，這是天賦。」他泛起悲傷的微笑。「我從來不願強迫你，但我知道你擁有這樣的天賦……我知道你會成為所有人的影子，K.T.。我很遺憾，你不喜歡這樣，但這是你必須面對的一切，你一定要唱歌。」他指著台下的觀眾。「他們需要你。」

「你好，凱莉。」男人也對丹斯禮貌地點點頭。「我是阿爾特·弗朗西斯科。」丹斯和凱莉警惕地看著他，直到看到他的通行證。

「恐怕沒有。」

「巴里？」畢曉普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要麼適應時代的改變，要麼改行，要麼我們托阿爾特在環球給他找一份差事。看看怎麼操作。」

那種無與倫比的感覺，令人心醉神迷。音樂與人聲匯成和諧完美的旋律，從話筒流淌而出，台下是只為你熱情歡呼的觀眾。一旦站上舞台九_九_藏_書，站在聚光燈下，你就會明白讓幾千名歌迷聽你號令所帶來的迷醉感。擁有力量、被關注、被熱愛、被需要，都成了欲罷不能的渴望。

「你等一下。」

「成交。希望不要再發生類似案件了。」

「我？」

「是啊，」他低聲咆哮，「今天事情太多，沒機會說。」正如丹斯所料，畢曉普雙眼凝望著舞台，久久不肯離開。「讓我們談談，阿蒂。」

「K.T.，」沙啞的嗓音透著柔和，「巴里屬於過去，過去就讓它過去，唱片公司也是過去。」

凱莉轉身，輕蔑地看著他。畢曉普走上前。他凝視著她的眼神不是把她當作孩子，而是地位平等的夥伴。他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說：「你怎麼像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好吧，你想知道真相嗎？是的，是我讓你姐姐和戴維斯議員過來，我不想讓你取消演唱會。是的，是我和環球簽約。但是，我這麼做不是為了我自己，也不是為了你。你想知道是為了什麼？是嗎？」

她掙脫掉他的擁抱，心裏只覺得他不辭辛苦地到這裏來——三個小時的車程——不過是為了告訴她，他準備離開她，去聖迭戈。

「嗯？你叫什麼名字？」

「你的天賦幾百年也不會出一個。你的聲音，你的音樂，你的颱風，你的創作。你知道有多珍貴嗎？有多重要嗎？」

她猛地轉身，走開了。

他的聲音變得溫柔，「K.T，音樂才是真實的存在。宗教、政治這些從來不能給我們答案，更別提什麼電視新聞了。答案來自音樂。小小的耳機讓音樂進入人們的大腦，世界才隨之轉動。為什麼？為了尋求真理！必須有人將人們需要的真理轉化為文字和音樂，必須有人安撫他們的悲傷，讓他們明白人生道路不總是平坦，告訴他們希望仍在，讓他們歡笑。

她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嗨，你在呢！」

「他有權這麼做嗎九*九*藏*書？」丹斯問。

「什麼？」

大家都在商量是否取消演唱會。奇怪的是，凱莉·湯恩本人堅持演唱會準時開場。觀眾擠滿了大廳的過道。現場熱烈的氣氛讓丹斯回想起多年前她登上舞台的感覺，那時她還是一位民謠歌手。

「好吧，是你，簽你。他……我很抱歉，凱莉，哦，全亂了，我以為你知道的。」弗朗西斯科看上去焦急萬分，「你為什麼不先和你父親談談？」

「抱歉，畢曉普，我不知道，我以為你會告訴她。」

「是的。」

丹斯自嘲地想，這句話倒是很適合配上鄉村音樂的旋律，不過這樣的歌詞恐怕不會出現在凱莉·湯恩的音樂中。

「說得真精彩，聽上去排練過很多次吧。」她眯起眼睛。丹斯讀到她眼中的憤怒和輕蔑，這種感覺從未在和她父親說話時有過。她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不是為了我，全是為了你自己，對不對？」

「你就是這樣對待朋友的。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對吧？你逼迫我放棄……」她說不下去了。丹斯知道她想說什麼，凱莉沒有說出來。「你逼迫我放棄，就為了你自己能繼續留在這舞台上，這是你唯一可以留下的方式。」

「好了。」P.K.馬迪根踱著步子上來，身邊伴著一位40歲上下、個頭不高、身材微胖的女子。她的五官很漂亮，眉目依稀停留在高中時的模樣，大而有神的眼睛，可愛的小雀斑，齊肩的褐色短髮，發梢向內自然地彎曲。丹斯看到兩人手牽手，非常溫馨幸福。

他抬起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的事業將要騰飛。凱莉，我很遺憾事情變成這樣，讓我們重新再來吧。」他伸出手。

至少他有勇氣和我面對面地談這件事情。

他遞來名片。

「真不巧，這樣的小地方是我的家鄉。」

凱莉轉身面對父親。「你怎麼能？我對巴里說過我不會和環球接觸，我說過的！」

https://read.99csw.com凱莉上前一步，她剛從殺人跟蹤狂手裡撿回一條命來，絕不想被洛杉磯來的什麼高管男隨意擺布。「你告訴我，現在。」

「你剛才說什麼，合作？」

「你自己作孽毀掉了自己的事業，毀掉了自己的嗓子，現在你既不能唱也不能寫，你一無是處。你還能有什麼用？你搖身一變，成了萬能的經紀人。環球拿什麼作宣傳語？『冉冉升起的……畢曉普·湯恩之女』？」

後台二十幾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畢曉普。是他把事情搞砸了，他故意不告訴凱莉和環球簽約的事情，好讓她順利唱完演唱會。丹斯深深地同情他。他臉色鐵青，心煩意亂。

他向丹斯介紹他的太太。

「我們準備聽演唱會吧。」他轉移話題，「或者聽一會兒，在觀眾情緒激動起來之前。哦，給你。」

丹斯對湯恩一家的同情被打斷了。

凱莉氣得瞠目結舌，她恨恨地說：「是的，他有權，我沒出名的時候，就是這麼操作的，一直沒有變過。但是他從不會做違背我心意的事情，直到現在。」

丹斯用不著運用專業知識，就已經感受到凱莉的震驚。她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名片。上面印著JBT環球娛樂公司。

「過不了幾年就不會再有白金唱片了，回不到從前了。取而代之的是網路下載，電視節目，演唱會，和商鋪、航空公司、代理公司的合約。唱片業一直在改變，改變才有出路。我們處在全新的時代。」

「好的，很抱歉。」

「簽什麼約？」

泰·斯洛克姆靦腆地走過來，告訴她弦高已經按要求調好了。她謝過他，但大個子男孩沒有馬上離開。他閃爍的眼神不時地瞅著凱莉，最終還是走開了。從人體動作學上分析，這個動作有些可疑，不過丹斯認為，它源自純粹的愛慕和崇拜，不求回報的愛慕和崇拜。

他大叫：「K.T.！」

她向他道謝，婉言謝絕他讓她別在綠色真絲襯衫上的要求九_九_藏_書。

說完，她走了。

他塞了一隻盒子到她手裡。丹斯打開盒子，不由得笑了。是弗雷斯諾馬德拉聯合治安辦公室的警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們環球簽下了你，他不再和巴里·瑞格勒和你的唱片公司續約。」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向凱莉和丹斯走了過來。他穿著絲光棉長褲，筆挺的禮服襯衫，沒系領結。他35歲左右，帶著陽光般的笑容，拳曲的黑頭髮，可惜已經失去了頭頂的陣地。

此刻，她正在舞台側面試一把新吉他。她不會再用她最心愛的馬丁吉他表演，除非重新換過所有的琴弦，並徹底清潔——因為愛德文給她的人骨撥片。丹斯不迷信，但她不會責備凱莉。換作她，可能會扔掉這把吉他，再買一把新的。

「你好，」凱莉淡淡地回答。丹斯以為他是畢曉普的朋友，前幾天晚上在停車場好像看見這個人和畢曉普說過話。

「哦，天啊，你看，我很抱歉，他說今天早上我們簽約之後，他會轉告你。不過出了那些事情，可能他分神忘記了。」

這是喬恩·博林的慣用語，和他的個性一樣，隨意、友好，還帶一點小性感，丹斯總是這麼覺得。

「呃，我以為你父親……他沒說你不知情，我剛才說——」

畢曉普·湯恩看見了這一幕，拉長了臉，緩步走過來。他說：「阿蒂。」

明星凱莉換好演出服——當然是鄰家乖乖女的裝扮。唯一不同的是，今晚她是剛和朋友們玩過軟球的乖乖女；頭上戴一頂加州弗雷斯諾鬥牛犬的帽子，遮住她凌亂的短髮。

她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他尷尬地笑了，大概是猜到她在後台遇上了戲劇化的情節——大家的表情異常嚴肅。他走上前，雙手摟住她。

凱莉眨了眨眼睛，丹斯知道他說對了。

「謝天謝地，好了，我想說很高興有機會與你合作。」

直到現在。

他笑起來。「這就是畢曉普啊——天才，天才不拘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