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家！謝謝大家！……今晚我爸爸準備向你們宣布一個驚喜的消息。但是我決定，不能讓他一個人出風頭，他總是這樣。」

XO，邁克爾。

丹斯笑了，心中只覺得更加憂傷，她想起了兩人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他們走去後台一處沒有人的地方。

天哪，她多麼痛恨這種語調。

「好了，今晚我們將以多年不曾有過的方式開始今天的演唱會，父女二重奏。」凱莉的聲音里也帶上了南方口音。

她停下腳步，向觀眾飛吻。

看在上帝分上，喬恩，直說了吧。我還有兩個孩子，兩隻狗狗，紐約來的客人……還有一個即將讓3萬5千人失望的朋友。

「你看上去很驚訝啊，我沒想到。」博林說，放開抱著她的雙手。

「全家」這個詞在丹斯聽來，美得就像輕盈的蕾絲花邊。

他覺察到她的猶豫，堅持說：「沒關係，如果時間太長，你和孩子可以坐飛機去，我們一起住幾天。我是說，也可以就我們兩個人，但是，我覺得還是全家一起旅行更好。」

台下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是鄉村音樂的大哥級人物親自上台了啊，要向大家隆重介紹他那才華橫溢的女兒。

工作人員、樂隊成員、當地的和聲樂手、兒童合唱團……所有人都站著，局促不安地四下張望，焦灼地等待著演出開始，氣氛十分緊張。凱莉從來就不是喜怒無常、濫發脾氣的明星。一旦發起脾氣，那一定非同小可。她坐在車裡，等人勸她回心轉意。她的離開可以用她早期的歌曲作詮釋：《永遠消失九-九-藏-書》（消失真美好）。

她再次吻他。

凱瑟琳·丹斯告訴自己：不要哭。

「喬恩，沒關係。」她說，真奇怪自己的聲音竟然很溫矛口，「說吧。」

博林說：「嗨，想和你說件事情。」

手機又發出叮的一聲。她低頭看去：

丹斯看到蘇埃琳帶著瑪麗一戈登和謝莉·湯恩一起站在對面的側翼，注視著凱莉大步向父親走去。不止他們，環球娛樂的阿爾特·弗朗西斯科也和他們站在一起。他和謝莉、蘇埃琳興奮地交談。

「不！你是說整場演唱會都取消了？」

她心中百感交集，她對自己說，我已經在悲劇中失去一個男人，絕不能就這樣再次失去他。每個人都應該向前看，健康快樂地生活。有些事情還是留給時間去解決吧。至少他還沒有別的女人，她自己這麼認為。她可以確保博林和孩子繼續保持聯繫。幸虧還沒有真的搬到一起住。

他做了個鬼臉。「好吧，我知道你離不開工作，特別是你已經請了幾天假。能不能想想辦法呢……瞧，那房子有四間卧室。我們每人都可以住一間，每人一間。咱們倆可以分開住。但我覺得和孩子一起會很好。一起旅行，但不是住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都過去了。

觀眾更加熱烈地鼓掌、尖叫、吹口哨。

待觀眾熱烈的掌聲漸漸平息，畢曉普·湯恩背好吉他，開始調音，凱莉則在調整麥克風。

不要這麼說！她心中怒火中燒，不要讓我恨你。

丹斯感到自己的肩膀緊張地綳起。她回頭看到博林英俊九*九*藏*書的臉龐，飄逸的棕色頭髮，漂亮的嘴唇。

她告訴他凱莉父女之間的爭執。

然後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從他的姿勢很容易判斷。是啊，他可能在等待機會，但是現在不想等了。男人都是這樣，要麼從來不說真話，要麼就在錯誤的時間說錯誤的話。

畢曉普回頭看了看樂隊，樂隊已就位，他再看向台下熱烈期盼的歌迷，湊近麥克風，輕輕用腳打起節拍，「一……二……三……四……」

他肯定想：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一星期？」丹斯也變得語無倫次。

畢曉普·湯恩一個人默默地在褲子上擦手。演出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觀眾沒有表現出煩躁不安，但堅持不了多久。

整個音樂廳歡聲雷動，熒光棒滿天飛舞，明令禁止的照相機閃個不停，彷彿躍動在水面上的點點陽光。

「再一次感謝大家的到場，感謝你們支持凱莉、支持樂隊以及在這次不幸事件中支持我們。」

手機響了。這次奧尼爾發了簡訊。

「當然可以。」

「你沒事吧？」

他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家晚上好！我——」他的聲音哽住了，很快又重新開始。「非常感謝各位今晚的光臨。」丹斯注意到畢曉普在平常的言談中沒有南方口音，現在卻明顯帶著阿巴拉契亞山區的鼻音。

畢曉普不明所以，怎麼會這樣？

「坐無虛席啊。」他指著台下的座位說，「我在來的路上聽了一張凱莉的CD，實在太想聽現場演出了。」

「林肯和艾米莉婭到這裏了？」

這個動作更加劇了她的憤怒九九藏書。

「抱歉，說這事我有點緊張。」

熱烈的笑聲。

「不好說。」她只能含混地回答。

他四周看了看，臉上一片狐疑。「你肯定藏了情人在這裏。而且，我買了一張票，虧了，你肯定給他弄了一張免費票。」

「我們總是錯過電話，我很擔心你。」

「一星期？」

「各位，各位，在這裏我想宣布一件事情。」

「沒有他們破不了案。」她告訴博林現場痕迹中的微量元素給了她靈感，凱莉的那一首歌一定深深印在愛德文心裏，那首講述在銀礦邊長大的歌曲。「我們就是這樣抓到他的。」

博林打量著她。「出什麼事了？大家都好嗎？」

「要接電話嗎？」

離婚文件簽妥。祝演唱會愉快，希望……早日見到你。

「有事？」他問。

「應該是的。」

他向人們揮手。

她回答：「案子很棘手。」

她聳聳肩，喝著酒，不小的一口。

他細細凝視她。「我們在走電話霉運啊。我一天工作十個小時。你呢，你媽媽說你在調查一起綁架案。你不是來度假的嗎？」

「咱們不是說好，不帶孩子一起旅行嗎？過夜的那種。呃……」他意識到自己有些語無倫次，忽然冒出一句，「我在想我們應該一起旅行。」他轉開眼光。「這次做顧問的時候，他們希望我能去聖迭戈工作半個月——在拉霍亞。公司替我在海邊租了一套房子，租期一個月，但是他們說我可以在工作結束之後多待一兩個星期。所以我想我們可以開車過去，看看赫斯特城堡，然後帶孩子去樂高公園和迪斯尼樂園。九九藏書呃，其實是我自己很想去玩。樂高不怎麼好玩，我想去迪斯尼。嗯，你覺得如何？在聖迭戈住一星期，我們四人一起？」

丹斯和博林走到舞台側翼，那裡看得更清楚。聚光燈打在湯恩身上，他看上去就是一個頹廢又悲傷的老人。他微微眯起眼睛，猶豫片刻，走向話筒。

哦，兄弟，她心想。

她用力吻他。「好的，好的，好的！我們一定去，我願意極了。」她忽然皺起眉頭。「提個要求行嗎？」

「沒有，」她說，「什麼事也沒有。」

「給，拿好。」

哦，天哪——搬家是暫時的。媽媽只聽到隻言片語。

我媽媽，我的線人。

他遞過來一隻星巴克杯子。她立刻聞出紅酒的味道，既然是博林調的，必定非常好喝。果然是上好的馬爾白克。她品了一口——是他們之前在蒙特雷和卡梅爾發掘的品種之一。那些夜晚是多麼美好……

她收起手機，拉起博林的手。

「這個啊……可能有突發|情況。」

他覺察出她的情緒，退後一步，放開她的手。

在台上，畢曉普彎下腰擁抱女兒，女兒親吻父親的面頰。凱莉把另外一支麥克風拉低到自己的嘴邊，等待觀眾安靜下來。

不安的情緒開始蔓延。

他又清了清嗓子。

「我來安排。」

潮水般的掌聲。

她把吉他遞給畢曉普。「大家都知道我老爸的吉他彈得比我好，就讓他來主彈主唱，我來唱副歌。下面這首歌由老爸創作。我小時候他常常唱給我聽。我想這大概是我人生聽到的第一首歌，歌名叫《我想你會很像我》。」

啊，這種語九九藏書調。

他緩步走上舞台。

她的手機震動了，她低頭去看，是邁克爾·奧尼爾。

「OK，我知道可能有點奇怪，但是……」

「我……嗨。」她撲上去摟住他，他差點站立不穩。她心花怒放，同時也為自己疑神疑鬼感到羞愧。作為一個執法警探，被錯誤信息誤導的確難堪。

觀眾頓時安靜下來，人們惴惴不安，似乎預感到了噩耗，是否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及凱莉今天被綁架的事件有關？

就在這時，畢曉普·湯恩龐大的身軀走了過來。他停下腳步，不看博林，對著丹斯抱怨，「沒辦法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時候我真想喝上一杯。還是我去向台下的人們宣布這個壞消息吧。」

然後接著說：「我想告訴大家——」掌聲再一次響起來，觀眾持續不斷地鼓掌，鼓掌，再鼓掌，聲音越來越熱烈，越來越響亮，潮水般淹過了一切。過了幾秒鐘，觀眾全體起立，瘋狂地尖叫、跺腳、吹口哨。

唉，兄弟。

他的眼光掃過台下的觀眾，似乎驚訝於人數的眾多。丹斯總覺得這個精明的經紀人不可能不知道如何計算出售的門票和觀眾人數。

台下一片歡呼。

好吧，事情可以不要這麼湊巧嗎？

凱莉看了一眼父親，畢曉普點點頭，一絲微笑浮起在飽經風霜的臉上。

丹斯也不明白，直到她看到凱莉從舞台左側走上前，背著吉他，向觀眾揮手致意。

「不用接。」丹斯說。

她悄聲說：「我們倆的房間可以連在一起嗎？孩子有時很早就睡了哦。」

博林低頭飛快地吻住她，嘴唇牢牢地壓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