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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精靈 第八章

第二部 精靈

第八章

畢肖普感到一陣寒氣穿過身體。「告訴他們你們被黑客攻擊了,」他說,「這就是原因。」
在場的另外一個人——他四十多歲的模樣,身穿絲光黃斜紋褲和一件伊索牌襯衫——自報是學校的副校長。他解釋說:「這是男孩給他起的綽號。」他扭頭指指放屍體袋的房間。「我們校長。」
拉米瑞茲和提姆·莫根是第一批趕到現場的警察,剛才他們正在詢問學校附近街道上的目擊者。
半小時后,弗蘭克·畢肖普伸伸懶腰,環顧起機房四周。
他打了個榧子。
「可以想像他是怎麼侵人並刪除了計算機文件,」琳達·桑切茲說,「可他是怎麼銷毀死樹版文件的?」
位於地下室的計算機房陰冷沉悶。吉勒特、諾蘭和桑切茲走到標著「三號」的計算機前。吉勒特讓桑切茲先不要運行任何挖掘搜尋軟體。他坐下后說:「就我們所知,『隱秘門』守護神尚未自行刪除。乘此機會,我想試試能否找到它在系統內的藏身之處。」
拉米瑞茲繼續說道:「提姆還在街頭與總部的一些州警仔細搜查,但毫無所獲。」
突然,計算機房的門被一股不知什麼力量猛地打開,玻璃紛紛震碎落地。憤怒的狂吼聲在室內迴響,一個身影衝到計算機前,諾蘭嚇得跌倒在地,輕輕驚呼了一聲。
男孩低垂著目光,最後終於說:「知道那人說什麼嗎?他說假如我沒有編寫程序,沒有進行黑客攻擊,波瑟先生就不會死。是我殺死了他。我不該再碰電腦,因為我可能殺死別人。」
吉勒特說:「瞧,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遊戲文件夾。這會兒它正在單人紙牌程序里。」
馬克·特納俯身向前,壓低聲音不客氣地對他說:「耶穌基督,放一馬行不行?這個孩子剛剛經過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夜晚,而你卻……」
「是真的,弗蘭克。對不起。讓他跑了。」
琳達·桑切茲問:「它在哪裡?」
「你知道什麼是黑客英雄嗎?」
吉勒特看得出來,男孩心裏還有話沒說出口。「說吧,告訴我。」他柔聲鼓勵道。
「怎麼回事?」謝爾登問。
畢肖普走到白板前,示意莫特給他彩筆。莫特把筆扔了過去。畢肖普將這些細節都寫在板上,可正要開始寫「指紋」時,他停了下來。
諾蘭提出疑點:「可是吉勒特編的機器人軟體同樣也在尋找山穀人。」
「鐵靴子死了。」傑米傷心地低語道,同時把一塊濕布放在眼睛上。
琳達·桑切茲走進房間,眼前的血跡和屍體令她深深倒吸了一口氣。那副樣子似乎拿不定自己是否會昏厥過去。她退出房間。
「你不會有事的,傑米。別擔心。我們只是想找到這個傢伙。」
「那麼你害怕失明又是怎麼回事?」畢肖普問,「會不會是在網上聊天室被他看到了?」
吉勒特用頭指指冒煙的顯示器。「世界上有那麼多計算機,你沒有辦法將它們全部打爛。」
馬克·特納同畢肖普握手告別。
「小組內部有內奸,你是否這樣認為?」琳達·桑切茲問。
男孩又擦了把臉。「問題?」
「菲特這回沒戴手套。」
吉勒特說:「這麼看來菲特是把傑米本人當做了『隱秘門』——進入學校內部的『隱秘門』。」
眾人一起走進教室。
這是藍色虛擬空間的又一個縮略語,莫特將它翻譯給畢肖普和謝爾登聽。「她是說Tell me some-thing I don't know(說點我不知道的事)。」他接著說道:「可是——真奇怪——所有人事部門和審計部門的檔案都不翼而飛了。」
「再打來?對不起,先生,你不明白。我們這裏剛逃了一個犯人。就在三十分鐘之內。我們需要追蹤他的下落。」
她聳聳肩膀。「不知道。」
畢肖普哈哈一笑。「我越了解你,就越覺得你不同於一般黑客。」
男孩點點頭。
「就我們所知,那輛美洲虎車就停在那道門外。」拉米瑞茲指指被一堵高牆與大街隔開的一個院子。「儘管我們是悄悄到達的,看來還是讓他聽到了動靜,立刻逃離了校園。我們在八到十六街區設了卡,但還是讓他逃掉了。很可能走的是小街小巷。」
謝爾登低聲咕哦著:「吉勒特和荷勒維多年前就己認識。『肖恩』很可能是吉勒特的一個網名。請記住監獄長說過他們曾經發現他在上網。也許就是在與菲特聯繫。很可能整個事件都是他們計劃好的,目的是把吉勒特弄出監獄。真是son of bitch可惡傢伙!」
在計算機犯罪調查組,調查工作陷人僵局。
「你們過來。」他說,示意大家來到隔間。
副校長厲聲喊道:「你立刻給我住手,年輕人!我決read.99csw.com不允許學生里有這種行為!」
可是任何安慰對男孩而言都無濟於事。
「鐵靴子?」
男孩實在笑不出來——在經過剛剛發生的這一切后,但他還是輕輕說了聲「謝謝」,然後朝門外走去。
畢肖普重新翻開先前聖·弗朗西斯中學的犯罪現場報告。赫圖·拉米瑞茲用了最快速度將它整理成文,但裏面內容也沒多大用處。兇器依然還是卡巴刀。用來綁傑米的膠帶以及令他眼睛發痛的塔巴斯科辣醬和氨水不見蹤影。倒是荷勒維的指紋發現了不少——可它們毫無用處,因為警方早已確定他的身份。
畢肖普朝帕特麗夏·諾蘭揚了揚眉毛,問她能否受得了那種血腥場面。她回答:「我沒事。」
穿過昏暗的走廊時,諾蘭趕上吉勒特。她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他說,但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仍然一言不發。
畢肖普拖過一張椅子坐下。「發生這事我很難過,傑米。我知道你很不好受。可是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真的非常重要。」
副校長回應道:「你無權干涉我怎麼管理自己的學生。」
「是這樣,這裏什麼追蹤任務也完成不了。整個系統已經癱瘓。就像興登堡防線①一樣崩潰了。技術人員正在查找原因。」
男孩倒抽了一口冷氣,垂下目光。
「忘了我說的話。我會給你爸媽打電話,告訴他們今晚你和哥哥在一起。」他看著馬克,「記住,明天一定要讓他準時回來上課。」
莫特補充道,據好幾個菲特以前工作過的公司安全部門的人員說,他們認為菲特賴以為生的手段過去是——現在可能還是——倒賣偷竊來的超級計算機部件,這些部件需求量非常大,尤其是在歐洲和第三世界國家。
帕特麗夏·諾蘭緊挨他坐著,也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
「我們來找找看。」吉勒特打開、關閉了十多個程序,然後又是十多個程序,始終不斷地猛烈敲擊著鍵盤。「好,好……這個文檔目錄速度最慢。」他仔細瀏覽了一個文件目錄后冷笑了一聲。「你們知道『隱秘門』藏在哪裡嗎?」
可是男孩拖過沉重的椅子,再次朝顯示器砸去。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顯示器從內部爆開,碎玻璃片撒得他們周圍到處都是。一股濃煙從機殼升起。
「我哥哥。還有……」
「我不想回那裡去,」男孩傷心地說,「不想回父母那裡。」
「男孩名叫什麼?」畢肖普問。
「他一直在觀察你,觀察你如何編寫程序腳本,觀察你怎樣攻擊他人計算機。他害怕有朝一日你會對他形成威脅。」
「願不願意當我們的黑客英雄?州警署里人手不夠。也許你能找到我們找不到的東西。」
「考慮一下我說的話——就是請你幫助我們那件事。」
「一種紙牌遊戲。」
副校長抓住椅子,用力將它從傑米手中搶下來,然後把男孩拖到一旁,推倒在地。「你到底在幹什麼,先生?」
赫圖·拉米瑞茲巨大的身板擋住了半個拱門,畢肖普朝他點頭致意,並問:「是真的嗎?」
吉勒特注意到走廊上一個學生也沒有;可能都已被老師暫時關在屋裡,等待父母和輔導員來。
「我越了解你,就越覺得你不同於一般黑客。」
這時,一張椅子越過吉勒特頭頂直飛過來,砸到他面前的顯示器上,他連忙用手遮擋自己。
「還有一種可能,」傳來一個男人氣沖沖的聲音,「吉勒特就是肖恩。」
謝爾登繼續道:「是他給菲特通風報信,這樣他才能從聖·弗朗西斯中學及時逃脫。同時也是吉勒特告訴他我們掌握了他駕駛的車輛情況,於是他才燒掉車子。」
「你肯定能幫上忙的。」
「以紙張形式保存的文件。」吉勒特解釋道,「這太容易了:他只要侵人檔案室的計算機系統,給那裡的員工發一個備忘錄,讓他們用碎紙機把文件銷毀掉即可。」
畢肖普目光再次投向白板,注意到肖恩這個名字,此人是菲特神秘的同夥。他敲敲這個名字,問:「知道他這個遊戲的目的是什麼嗎?就是找到進人被害者生活的某種隱秘通道。」
大家立刻沖向走廊,往分析實驗室跑。畢肖普注意到謝爾登拔出了手槍。
他們拐了個彎,看到盡頭處有一扇門開著,門外有十來個警官和一些醫務人員。拉米瑞茲瞥了畢肖普一眼,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畢肖普點點頭對吉勒特說:「裏面的情景慘不忍睹。和安迪·安德森以及列拉·吉伯森的案子一樣,兇手還是拿刀作案——對準心臟。不過看來死者掙扎了好一陣子才斷氣。現場很亂,你等在外面怎麼樣?需要分析電腦時我再叫你。」
莫特氣沖沖地說:「他居然喬裝打扮,把我們也給九九藏書騙了!」
畢肖普追到走廊盡頭,推開樓房後面的儲藏室。
桑切茲說:「可在美國,幾乎每台計算機出售時都帶有遊戲軟體。」
傑米哥哥說:「不行。今晚他不能呆在這裏。我們要去聽演唱會,今晚他和我一起過。」
機房裡士氣低落。琳達在和女兒打電話。史蒂芬·米勒神情陰鬱地獨自坐著閱讀筆記,心裏也許還在懊惱由於自己在匿名人軟體中所犯的錯誤,竟讓三一X逃脫。吉勒特在分析實驗室里檢查傑米?特納的計算機內容。帕特麗夏·諾蘭在近旁的一個隔間打電話。鮑伯·謝爾登則不知上哪兒去了。
搜索對象:(菲特或荷勒維或「喬恩·帕特里克·荷勒維」或「喬恩·荷勒維」)但不包括山穀人或吉勒特
男孩臉上閃過一絲淺淺的微笑,但隨即便消失了。
「怎麼啦?」琳達·桑切茲問。莫特、米勒和諾蘭都看著他。
莫特繼續說道:「我們同荷勒維工作過的一些公司談過,像西部電氣,蘋果,以及日本電氣——也即NEC。一些記得他的人都說他是個善於創新的出色軟體編寫員……同時也是一個高明的偽社會角色扮演者。」
畢肖普看了一眼諾蘭、桑切茲和吉勒特。「好吧,去把男孩的機子拿來,仔細查查。」
畢肖普問拉米瑞茲:「多大年紀?」
畢肖普看了一眼副校長說:「這事我來處理。你去忙其他學生吧。」
搜尋地址:在線實時交談室、地下網、戴爾網、廣域信息服務系統、小田鼠搜索器、用戶網、公告欄系統、萬維網、文檔傳輸服務站、檔案室
傑米的哥哥馬克衝進計算機房。他抱住弟弟,傑米整個人哭泣著癱倒在哥哥懷裡。
弗蘭克·畢肖普和吉勒特一道穿過聖·弗朗西斯中學大門的古老拱門,鞋子在鵝卵石上發出堅硬的嚓嚓聲。
據犯罪現場小組的報告,大火把車燒得可謂千凈徹底;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線索。
「我不知道。我讓他幫忙不是為了這個。我是想經歷過這樣一件事,他需要重新開始。」吉勒特讚許地朝傑米的筆記點著頭。「這孩子非常出色。假如他因此產生恐懼心理,放棄計算機,那才真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
「他要緊嗎?」畢肖普問一位女醫生。她的外衣上印著一隻聽診器和止血鉗。她回答道:「他會好的。看來罪犯往他眼睛里噴射了含有少量氨水加上辣椒、醋混合製成的塔巴斯科辣醬的液體。只會產生灼痛感,不會造成什麼傷害。」
「當學生的應該聽話才對,」仍在抖個不停的副校長望著計算機犯罪調查組成員們冷靜的神情說,「我們這裡是這麼要求的。」
琳達·桑切茲看著屏幕,有些擔心地說:「你在上ISLE網。吉勒特叫我們不要從這裏上網。」
拉米瑞茲轉過身,帶領畢肖普、吉勒特以及跟在後面的鮑伯·謝爾登、帕特麗夏·諾蘭等一行進人校區。琳達·桑切茲拖著一個巨大的滾動箱子趕上了他們。
「哪裡?」
傑米沒說什麼。
畢肖普碰碰男孩的肩膀。「你沒有做錯事。孩子,換做是我,我也只能這麼做。別放在心上。告訴我,傑米,你曾給誰發過郵件提起今晚的計劃嗎?了解這一點對我們非常重要。」
畢肖普蹲下身子。「你感覺怎麼樣,小夥子?」
「他殺了他。用刀殺了他。他狠狠地刺他,波瑟先生痛得使勁慘叫,東奔西跑想逃開。我……」說著他泣不成聲。哥哥用力摟緊他。
黑客朝計算機指指。「那個程序腳本是你編寫的?叫Crack-er的?」
「特納先生,立刻給我安靜下來!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誰知道?也許真的不同吧。」
「那父母那裡?你不是說……」
雖然剛才畢肖普問起時他回答得從容不迫,眼前的情景還是讓吉勒特震驚得停下腳步。到處是血。量大得驚人——地板上、牆上、椅子上、鏡框上、白板上,還有斜面講台上。血濺在不同地方,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從鮮紅一直到暗黑。
「案發現場發現什麼沒有?」畢肖普問拉米瑞茲。
副校長說:「好啦,傑米,該回宿舍了。」
吉勒特站起身,搖搖頭。「我是無能為力了。還是把它拿回調查組讓……」
米勒補充了一句:「而且他不顧一切要留下來協助我們,還記得嗎?」
菲特的指紋……
列印稿上寫著:
電話那頭傳來哈哈大笑,笑聲中透著傲慢:「你電影看得太多了,警官。誰也進不了我們的電腦系統。過三四個小時再打來。技術人員說到時候就可以運轉正常了。」
這位兇手當時的回答是:「不,一點也不難。我天天都在演。」
「計算機只是一個工具,」吉勒特柔聲說,read•99csw•com「就像有人利用螺絲刀私闖民宅。你不可能扔掉所有的螺絲刀。」
這時弗蘭克·畢肖普說話了:「可我有這個權力。傑米什麼也不能做——既不能留在這裏,也不能去聽什麼演唱會。他得去警局做筆錄。然後我們會帶他回父母身邊。」
畢肖普閉上眼睛,遭人背叛的痛苦燒灼著他。
懷亞特·吉勒特把兩張椅子拉到一旁,示意傑米過來。男孩看看哥哥,馬克點點頭,傑米走到黑客身邊。
「他最害怕的就是這個,」馬克氣憤地說,「雙目失明。那個壞蛋不知是怎麼知道的。」
燃燒的美洲虎車……
托尼·莫特聳聳肩。「也許他是總部的調度員?或者是州警?」
「沒有,沒發現什麼能幫我們找到罪犯下落的線索。」
「你說什麼?」謝爾登問。
男孩雙手抖動著,開始放聲大哭。
男孩轉過身。
室內桌子上,一台計算機的顯示器正閃動著文字。謝爾登坐下來滾動瀏覽著,其他組員擠進隔間。
畢肖普閉上眼睛,靠在潮濕的牆上。他感到這個背叛行為深深刺進他的內心,和菲特的可怕刀子一樣鋒利。
他遞過一張紙給畢肖普,畢肖普看了看,傳給吉勒特。它像是男孩的筆記,上面寫著怎麼破譯密碼,怎樣讓報警裝置失靈。
過了一會兒,男孩開口道:「鐵靴子的死是我的錯。」他正視著吉勒特,「我攻擊了開啟大門的密碼,又下載了報警裝置的簡圖……噢,真希望死的是我自己!」他用袖子擦著臉。
弗蘭克·畢肖普走進謀殺現場隔壁的那間教室,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坐在椅子上,雙手緊抱著自己,瑟瑟發抖,身子隨著搖椅前後搖晃著。吉勒特跟在警探身後。
「TMS,」琳達·桑切茲背書似的說,「IDK。」
傑米點點頭。
「把你該死的臭手拿開!」男孩咆哮著,「它殺死了他,我要它以命償命!」男孩怒不可遏,全身發抖。
畢肖普看了桑切茲一眼,她正在查看損壞的電腦。「中央處理器沒間題。被打中的只有顯示器。」
「傑米。」吉勒特喊道。
孩子沒有回答。吉勒特注意到他雙目赤紅,周圍皮膚似乎已經發炎。畢肖普瞥了一眼屋裡的另一個人。他身材瘦長,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他站在傑米旁邊,一隻手摟著男孩的肩膀。他對畢肖普說:「不錯,他就是傑米。我是他哥哥馬克·特納。」
諾蘭說:「罪犯是個駭客。這意味著他是個做事有條不紊的人。在監視被害者期間,他決不會隨手亂扔帶有自己地址的信封。」
桑切茲把全部內容都拷貝完之後,吉勒特刪除了單人紙牌程序。但他注意到運行過程微微有些遲緩。他再次檢查各種程序,完了后苦笑道:「它還在裏面。此刻已跳到另一個軟體里,存活得好好的,安然無恙。真奇怪,究竟它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隱秘門」守護神覺察到它的居所就要被毀,延遲了刪除程序的時間,好讓它有足夠的時間從單人紙牌程序跑到其他程序里。
「有。」
「該死。」米勒小聲咕濃道。
「幫助你們?」
男孩平靜下來,說起自己為和哥哥一道聽演唱會而逃出學校。可他剛打開校門,那個穿著清潔工制服模樣的人就一把抓住他,往他眼裡噴了這個東西。那人對傑米說,給他噴的是酸,假如男孩肯帶他找到波瑟先生,就給他清洗劑。如果不肯,酸會腐蝕掉他的雙眼。
他一邊敲,一邊看著屏幕,仔細觀察敲進去的字元要多久才會變成字母閃現在顯示器上。然後注意傾聽硬驅動器的摩擦聲,看它是否發出與眼下正在執行的任務不同步的聲響。
「他當然要這麼說,」謝爾登諷刺地厲聲應道。「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害怕我們發現這個……」他稍稍又往下滾動了一點,指著屏幕說。「這是我在康特拉科斯塔縣的檔案館找到的,是一份司法部的舊報告。菲特也許刪除了華盛頓的那份,卻遺漏了這份。」謝爾登敲敲屏幕。「吉勒特就是山穀人。他與荷勒維一道組織了那個網上幫派——長驅直人騎士幫。他們共同成立了這個幫派。」
「在哪裡?」畢肖普問。
「那個小孩嗎?十五歲。」
「傑米,恐怕我別無選擇。」畢肖普說。
傑米望了望冒煙的顯示器,什麼也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傑米?」畢肖普問。「是傑米·特納嗎?」
「為什麼?」畢肖普問。
「誰知道?也許真的不同吧。」
警探們不約而同地對視著。
此時男孩似乎對自己的哭泣感到難為情。他狠狠擦了把臉。「我不知道。我不想干。」
托尼·莫特似乎還在對失去一個扮演「真正警察」的機會耿耿於懷,帶著很不情願的神情,專read.99csw.com心致志地閱讀一沓法律文件。在組裡其他成員出發去聖·弗朗西斯中學期間,他和米勒在上面做了大量的筆記。只聽他向大家宣佈道:「不論是暴力罪犯羈押計劃組還是州警署資料庫,關於『荷勒維』這個名字都沒有發現任何有用信息。許多文件都已丟失,剩下的全都一錢不值。」
畢肖普輕輕說出口:「……逃跑。」
那人反感地朝畢肖普——以及損壞的房門看了一眼,離開計算機房。
「知道。就是幫助尋找壞蛋黑客的好人黑客。」
諾蘭環顧著潮濕、清冷的哥特式屋子。「感覺好像是在《驅魔法師》這部影片里……鬼魅出沒,氣氛陰森。」
學校外面停靠著兩輛急救車和十來輛警車,車燈靜靜地閃爍著。街對面人行道上圍了一大群好事者。
眾人開始沿著昏暗的走廊向前走。琳達·桑切茲邊走邊用手機打了個電話。吉勒特從她談話內容里推斷出來——她女兒仍未生產。她掛上電話,用西班牙語嘆了一聲:「上帝。」
大家對這個問題爭論了一會兒。吉勒特對「隱秘門」如何工作充滿好奇,想把守護神弄出來仔細研究一下。假如刪除遊戲軟體,守護神便有可能自毀——但若果真如此,倒又給了他們一個武器;不論是誰,只要懷疑「隱秘門」守護神在機子里,只需刪除遊戲即可。
傑米斜靠著一堆書哭起來。吉勒特用手臂摟著男孩的雙肩。「我永遠不想再碰該死的電腦。我恨它們!」
「傑米!」副校長大叫,「住手!」
最後大家決定,先把傑米使用過的計算機硬碟內容全部拷貝下來,然後吉勒特再刪除單人紙牌程序,看看會有什麼結果。
實驗室門鎖著。畢肖普使勁敲,卻無人回答。「鑰匙!」他朝米勒喊。
畢肖普轉身看到鮑伯·謝爾登站在機房後面的一個隔間前。
「有把握嗎?」
畢肖普搖搖頭。「我不明白。」
男孩嘆了口氣,眼看又要哭出來。
畢肖普問吉勒特:「你覺得他能找到什麼線索嗎?」
吉勒特幫助桑切茲拔掉計算機的所有連線,這台計算機曾經是造成可憐的威廉·波瑟死亡的幫凶。她把計算機用毯子包起來,小心翼翼地將它在手推車上綁好,彷彿害怕任何推操或粗暴對待的舉動都會令電腦里有關罪犯下落的脆弱線索丟失。
副校長說,他會帶他們去學校的計算機房。吉勒特回到傑米坐著的教室里,問他用的是哪台計算機。
他走後,弗蘭克·畢肖普微笑地對男孩說:「好了,年輕人,現在你和哥哥可以走了。你們可能會錯過前面幾個節目,不過只要抓緊時間,大部分還都能看得到。」
「三號機。」男孩鬱悶地回答,繼續用濕布擠壓眼睛。
「我想這麼做可有點離經叛道。」吉勒特笑著朝顯示器點點頭,說。
「你錯了。」謝爾登把一張列印稿推到畢肖普面前。「他修改了搜尋指令。」
沒有直接證據表明這輛車與菲特有關,但這車非他莫屬;把大量汽油澆在一輛價值六萬美元的汽車上然後點火焚燒,只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銷毀罪證。
「你想讓我做這件事?」
在維斯塔餐館綁架列拉·吉伯森時,菲特為不留指紋,曾小心翼翼地用餐巾包裹啤酒瓶。可在聖·弗朗西斯中學,他卻滿不在乎。「這說明他知道我們已經摸清他的真實身份。」畢肖普又說,「還有那輛車。銷毀它的惟一理由是他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他駕駛的是一輛美洲虎車。他是怎麼知道的?」
機器人軟體中提示他們找到菲特或肖恩下落的警鈴一直沒響,另外也不見三一X重新上網。
畢肖普搖搖頭。「這麼說,所有帶有遊戲軟體的計算機都可能成為『隱秘門』的藏身之處?」
諾蘭問:「你認為肖恩是一種『隱秘門』?一個知情人?」
「真行呵,傑米。真不賴。你編的這些程序就連有些系統管理員都運行不來。我們準備把那台計算機帶走,到總部去分析。其他的就留在這兒,我希望由你來對它們檢查,看能否發現什麼線索幫助我們抓到這個可惡的傢伙。」
不知為什麼這些事實讓他感到困惑不解。他在想,為什麼會這樣?一邊用指關節撫著鬢角。
屋裡空無一人。
「小夥子,你真的很勇敢。」畢肖普和藹地說。
吉勒特和諾蘭都笑起來。
「我感覺到守護神了,」吉勒特悄聲說道,「但很奇怪——它似乎在跑動。從一個程序跳到另一個程序。只要我打開一個,它就立刻躲到軟體里——也許想看看我是否在尋找它。等它覺得我不是在尋找它時才離開……可它總得有個藏身之處。」
就從這裏入手……
吉勒特微微笑了笑。他給計算機接通了電源,檢查了主菜單。然九九藏書後傳輸了各種應用軟體——包括一個文字處理軟體,一個表格軟體,一個傳真軟體,一個查毒軟體,一些磁碟拷貝應用程序,一些遊戲軟體,一些網路瀏覽器,一個密碼破譯軟體,顯然是傑米自己編寫的(吉勒特注意到,這個軟體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言可以說編寫得非常健壯)。
畢肖普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是公路巡邏隊打來的。
「不,」畢肖普聲音很輕,「這不可能。」
「什麼?」
赫圖·拉米瑞茲告訴他們:「沒有人能夠完全確定美洲虎停在哪裡。即使有,大雨也都把車輪印沖刷掉了。路邊倒是有一堆垃圾,可誰知道罪犯到底是否曾往裡面扔過東西?」
畢肖普猛地轉身跑回計算機犯罪調查組的辦公大廳。他抓起電話,撥通聖塔克萊拉縣首府勞教監禁協調部的辦公室。畢肖普報了自己的姓名身份后說:「我們的一個人質逃跑了,他戴著腳鐲跟蹤器。我們請求緊急跟蹤。我這就把他的號碼給你。」他看著筆記本。「號碼是……」
吉勒特覺得傑米還想說些什麼,卻難以開口。
男孩爬起身,哭著又要往電腦衝去。但被畢肖普和副校長阻止住了。「我要砸爛它!它殺了他!它殺死了波瑟先生!」
「說下去。」
「我當時痛極了!真的,真的好痛……我對他說我不會幫他忙。我不想。我盡了力可是沒辦法。我……」他沉默不語了。
「他當然想留下,」謝爾登點頭附和,「否則他就沒有機會……」
「我沒問題。」黑客應道。
吉勒特搖著頭:「不,不,不,傑米。幹這種事的人是個病態狂。他打定主意要害你們校長,什麼也阻止不了他。即使他沒有利用你,也會利用其他人。他說那些話是因為他懼怕你。」
這時,拉米瑞茲打來電話,讓大家看到了希望。他說終於從奧麗戲劇用品公司的經理那裡得到消息。那人看了年輕的喬恩·荷勒維的照片后,證實此人曾在上個月來過商店幾次。經理想不起來他都具體買了些什麼,但記得他買了很多東西,並且是用現金支付。經理不知道荷勒維住在哪裡,但記得兩人之間的簡短交談。他問荷勒維是不是演員,如果是的話,尋找演出機會難不難?
驗屍官抬走校長屍體,警察們聚在走廊上商議,吉勒特和諾蘭也在其中。謝爾登向大家彙報從取證警員那裡了解到的情況。「犯罪現場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有一些明顯的指紋——他們會拿去鑒定,不過,那沒多大用處,我們已經知道罪犯是荷勒維。他穿的是鞋底花紋模糊的鞋子。房間里留下的布纖維有上百萬根,足夠警局實驗分析室的技術人員忙上一年。哦,他們還發現了這個。是特納那個孩子的。」
畢肖普被推到一邊。琳達·桑切茲摸索著手槍。
「你說什麼?」帕特麗夏·諾蘭問。
「但至少我能把這台毀掉!」他發怒道。
屋子地板中央,躺著一具屍體,上面蓋著暗綠色的上膠毛毯。吉勒特望望諾蘭,希望看到她也覺得噁心。可她目光只是在那些斑斑點點和一攤攤的血跡上一掃而過,接著便開始環顧教室四周,看樣子在尋找可用來進行分析的電腦。
「是這樣的,可以這麼說,我在網上找到了一些密碼和其他東西。是打開學校大門的密碼。他一定是在攻擊我的計算機時看到了,然後藉助密碼進人校園。」
只聽謝爾登怒沖沖地罵道:「去他媽的鑰匙……」說著便舉起槍,一腳瑞開房門。
畢肖普點點頭對吉勒特說:「他的目標是校長。學校很大——菲特需要傑米幫他迅速找到被害者。」
「中尉,過會兒再打來好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一位摩托車警官在奧克蘭發現了菲特的美洲虎車。
諾蘭說:「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菲特才有意把軟體代碼設計成那樣。」
聖何塞警察局的一位女警官應答道:「傑米·特納。」
「會不會是加利福尼亞州警署資料管理人員?」史蒂芬·米勒提示道。
諾蘭問:「假如讓單人紙牌程序癱瘓或刪除它會怎麼樣?」
「怕我?」
「這樣呵,那可成問題了。」
「他這樣寫,」諾蘭說,「機器人軟體就會搜索所有與菲特、荷勒維或『隱秘門』有關的文件。在同時提到吉勒特或山穀人時,這些內容會被忽略。」
他看到通往室外停車場的防火門敞開著。門鎖上的報警裝置被卸掉了——與傑米·特納從聖·弗朗西斯中學逃跑的手段如出一轍。
副校長不容分說:「不行。他需要有你父母親的書面許可,可我們聯繫不上他們。我們有校紀校規,在發生了這一切后」——他朝犯罪現場的大致方向揮了揮手——「我們更不能違背這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