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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可接受的傷亡 第二十四章

第三部 可接受的傷亡

第二十四章

然後他們回到屠宰房,布魯圖根本沒有和她說話,而是和熊說話,而熊防禦性地抱著雙臂。他們之間的緊張彷彿一觸即發。
「是的。」巴德嘆息著,「開始我和他一樣認為——我們應該做任何事,只要能救出那些女孩兒。今天上午我還向你抱怨,但是你是對的。生命就是生命,不管是女孩兒還是警察。我們要把他截在這兒。」
巴德又一次看了看空空的手腕,意識到把表戴在右手上了。「還有四十分鐘。怎麼了?」上尉的眼睛也像波特那樣凝視著烏雲。
他慎重地點點頭,特里梅或許是主犯,但波特願意拿一周的薪水打賭,韓德森在進攻中起到了一定作用。野心?重返聯邦調查局的願望,這讓他暴露了自己?然而這比發電機邊那枚可疑的汽油彈的存在還難以證明。心靈的辯論總是難以捉摸的。
「我厭倦他以此反對我。我的耳聾。」
又一陣敲門聲。「開門!」
「只是感覺。」
「先生,我是州警。有緊急情況。醒醒!我們馬上需要一架直升機。」
波特嘆息道:「這將是關鍵時刻,我應該做點兒什麼。漢迪現在瘋了,他完全失去了控制。」
一無所有,一無所有。一片寂靜。音樂應該有振動和聲音,但是兩者都沒有。
頭頂是巨大的噪音,像滾動的鼓聲。然後越來越近,變成立式鋼琴發出的連續中音。這種難以察覺的聲音梅勒妮能感覺到,用她的臉,她的胳膊,她的喉嚨和胸脯。
但是之後她被粗暴地推開了,她睜開眼睛,蹣跚地穿過地板。布魯圖笑著,她明白了,這一小小的犧牲場面只是一個遊戲。他還在跟她開玩笑呢。他說:「不,不。我有了另一個計劃,小老鼠。你是我送給我的普里斯的禮物。」
德·萊佩握著她的手。「告訴我。」他低聲說。
「別放下電話,洛。我想是飛行員,我要跟你中斷一下,我會馬上回來。」
梅勒妮看著德·萊佩的眼睛,說出了她從沒對任何人說的話。「我不怨恨他把我留在家裡,但是賣掉鋼琴深深地傷害了我。即使我只有一天能彈奏音樂,也比什麼都沒有好。為此,我永遠不原諒他。」
「但是我認為我們不該給他。」
她再一次感覺到布魯圖說話的振動,在她心中,她聽到了他的聲音,一種怪怪的溫柔的聲音,幽靈般的聲音。「開始吧!」他說。
「別掛斷。」
「你他媽的是誰?在哪兒我的——」
布魯圖走開了,重新裝上子彈,拉了一下控制桿,槍輪啪地推到前面。
「我不能飛。我怎麼能飛?走開。」彭布羅克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你怎麼進來的?」他問道,沒有一絲好奇。上尉推他,搖他的肩膀,瓶子滾到水泥地板上,碎了。
「當然可以。」
「說吧。」德·萊佩鼓勵地說,像她哥哥過去做的那樣,像她父親從沒做過的那樣,「說吧。」
「托比有個魔法棒。他們發現了磁帶錄音裝置。我們一直在掃描竊聽器的位置。他告訴我有人帶著錄音機,並把範圍縮小到你。」
「他們沒有權力這樣做。」他贊同道,「但是你應該設法離開,你有工作,你是獨立的……」他的聲音弱下去。
漢迪在唱歌。
「我需要一架直升機,現在就要。我被授權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為什麼它不射齣子彈?我命令手指扣動扳機了。
我去是因為他和我剛剛一起殺了一個人。
「困?好吧,你要多少錢?」
怎麼回家?她不知道。
「我第一次執行公務負傷。」波特笑了。
然而,不管它說什麼,這個地方很可能是個住處。一堆郵件放在台階上。透過門上的玻璃,巴德看見一盞昏黃的燈亮著,一堆衣物放在一個藍色的塑料籃子里,帆布床頭露出一隻男人的腳,一個腳指頭從破了的襪子里鑽了出來。
如果我不理解他,為什麼我能明白他的話?
「或許薩尼擦槍時走火了。」
因此你應該在家裡。
「我們離開市區,上了高速公路。我們在丹尼的小型豐田車裡。他自己改裝了它,全都是他改裝的,他很擅長機械,事實上,他真的令人驚訝。我們開得非常快。」
「但是——」
「像石頭一樣冷靜。」彭布羅克說。他的眼睛睜了足足有兩秒鐘,就再一次昏睡過去了。
「你不要那個農場?」
波特衝著垂頭喪氣的上尉點點頭。「我想會是這個情形。一個願意棲牲自己的人也會願意犧牲別人。」
「怎麼了?」德·萊佩輕聲問。
布魯圖也一樣。
她感覺到他聲音的振動,轉身看他的唇。「要我割了你嗎?你的乳|房?不要失去那兒——你沒有男朋友撫摸你吧?有嗎?你的耳朵?嗨,那已經不重要了……你看過電影《落水狗》嗎?」
「他怎麼做的?」
巴德推上播放按鈕,小揚聲器里傳出靜電的噝噝聲。
年輕特工加了一句。「我沒有批評的意思,亨利,我在進行空對空想象。」
「我知道,」上尉說,「他們有幾架直升機,但是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開。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在威奇托找到一架直升機,他們或許能按時到達,但是,要找到飛行員,四十分鐘恐怕不夠。」
我發誓!
「什麼?」
他照做了。
「每小時一百二十美元。」
「該死。醒醒,先生,我們需要你飛一次。」
「儘管他不知道這種狀況。」安吉說。
「丹尼正看著我,沒有看路。哦,上帝……就在這時,在我們前面,我沒有看見它從哪裡出來的。」
就像鮮血通過排血槽流到屠宰房中心的可怕的井裡。
「我需要一架直升機,十分鐘到這兒。查理,就在河上低飛,降落在西邊的空地上,那個地方距這裏大約半英里。這是你需要做的所有事情。」
「這不是你的錯,」他說,「你一直受責備,對嗎?」
她沉默不語。九九藏書
「什麼?」
「有個人就行。」
「一年前,」她開始說,「我買了一些新的助聽器。通常它們都不好使,但是對於一定音高的音樂會有些作用。托皮卡有個音樂會,凱思琳·貝特,我想去聽。我在報紙上讀到她會唱一些聖歌,作為節目單的一部分,我想……」
「發生了什麼事?」
「他盡最大努力想把車駛向道邊,但是一根管子撞碎了擋風玻璃,它……」
一點兒一點兒消失,一點兒一點兒消失。
「哦?什麼?」
「托比?」
我去是因為我能理解他……
電話掛斷了。
漢迪從梅勒妮身邊走過,他低頭看了看熊,對他咕噥了些什麼。他向他的一條腿開了一槍,他的腿猛地動了一下,臉痛苦地扭曲著。然後漢迪又開了一槍——向另一條腿。最後他輕鬆地瞄著他的大肚子,子彈又一次射出,熊又一次戰慄,僵硬了,不再動彈。
波特的眼睛在草地上快速移動著,它們被火燒黑了,又躲在貨車房的陰影下。「直升機。」他突然說。
他笑了,看著她的耳朵。「自然界的畸形兒。」他說。
「出去行嗎?」
一個大約六十歲的男人躺在帆布床上,穿著工裝褲和T恤衫,他的頭髮像草一樣,凌亂地披散在頭上,他的鼾聲像西科斯基引擎—樣響。
布魯圖身子傾到窗外,望著天空,用他瘦骨嶙峋的手指戲劇性地打開刀子,然後大喊一聲把刀合上。他大笑著,對鼬鼠說著什麼,梅勒妮惱怒地意識到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你出賣了我?」布魯圖問熊。
威爾考克斯走到他後面,說了什麼。熊用手指指著梅勒妮:「她是個……」
「但是你怎麼換的磁帶?」巴德問。
巴德看上去很激動,他伸出手。
巴德深吸一口氣,他發現了一個空瓶子,像一隻熟睡的小貓躲在男人的胳膊下。
波特想著梅勒妮的照片,看見它放在屠宰廠的圖表上面。他想著自己的反應,就是幾分鐘以前,漢迪要殺另一個人質的時候。她是他心裏想到的第一個人。
熊搖著頭,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波特抬起頭,吃了一驚。
波特抓起遞過來的電話。「查理,你在哪兒?」
波特努力讓自己聽上去思緒煩亂,他問:「哦,嗨,告訴我,洛,那些槍聲是怎麼回事?」
腳指頭很快又入睡了。
我去因為我不能阻止我自己。
德·萊佩向前挪了挪,他們的膝蓋碰到一起,他觸摸著她的胳膊。「然後呢?」
晚上八點四十五分
安吉說:「你幫助他恢復控制是件很困難的事。事情本身處於失控的狀態。」
「你還有十二分鐘。」漢迪愉快地說。
「這種植入有用嗎?」
住嘴!
「你這個愚蠢的傢伙!」
「你還在嗎?」
他打了她的耳光。「不,睜開你的眼睛。因此,如果你不想做個徹底的好人,你一定有一些壞東西在裏面,在某個地方。讓這個小東西代替你挨刀子吧。這可不像你去死。我不會殺了她。只是有點兒疼。外面那些笨蛋肯定知道我的意思。你不必為你的朋友忍受痛苦,啊哈?你……壞人,就像我一樣。」
「明天。」他又躺下了,眼睛閉著,拍著邋遢的床單找他的瓶子。「離開這兒吧。」
「誰?」熊好像在問。
「你放走了她們,對不對?」布魯圖問熊,「你都計劃好了。」
她感覺到冷風吹進她的骨子裡,從地板上,從鐵鏈子和鉤子上,從陳腐的水形成的小瀑布上,從沾滿霉斑和陳舊血跡的潮濕的牆上。
「現在。馬上。」
刀舉起來了,滑過她的臉頰。「你的眼睛怎麼樣?又聾又瞎,然後你就成了真正的畸形兒了。」
「我談過,跟……」布魯圖怒吼著。
彭布羅克眼睛依然閉著,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什麼屠宰廠?這是什麼髒東西?」
點頭。
附近有個機場。波特努力回憶著。他怎麼知道的?有人告訴他嗎?他過去從沒開車經過。巴德也沒告訴他,戰略空軍司令部的韓德森什麼也沒說。哪兒——
她停了一下,讓悲哀的潮水平靜一下——它從沒平靜過。但是她深吸一口氣——記得每當她說什麼之前總要深呼吸——然後才能繼續說下去。「我們在車裡談話。」
「該死的。他不是把電話放在口袋裡了吧?」
「我欣賞馬克斯的高尚動機。」波特說,「但是我們必須講究做事的方式。可接受的損失,記住了嗎?」
「不必了。十四分鐘內給我直升機。」
梅勒妮想:耳聾有時也是一種幸福。
「我只需要給他看看。一架大型的,至少六個座位——八到十個——如果你能弄到。」
血噴射著,噴射著,像從牛犢的喉嚨向外噴涌。
「啊哈。好吧。亞瑟,我可以跟您談談嗎?」
「馬克斯。那些女孩兒……他確實關心她們,他願意答應漢迪一切條件,無論他要什麼,只要能救出她們。然後他會跟蹤他,會把這種特殊的自導裝置放在直升機上。你可以在幾百英裡外跟蹤他們,而他們不會察覺。」
「我不知道。或許是你的腦子有問題。或許你對那個警察有一種罪惡感,在你意外地進攻之後,又意外地開槍。於是你聽到了槍聲,你知道,就像一種幻覺。」
「你是彭布羅克?」
不!跟我說話,跟我說下去。怎麼了?
勒波和安吉看著波特。
然而他嘲笑著自己,搖了搖頭,現實世界再一次降臨——就像隱痛回到燒焦的胳膊上一樣。她二十五歲——不到你的年齡的一半。她是個聾人,兩人情況相差懸殊。而且,上帝啊,今天是你的結婚紀念日。二十三年了,沒有錯過一年。太荒唐了。還是回到指揮車吧,回去工作。
「看,我三分鐘後會用刀劃開她的肉,如果直升機不出現的話。如果我有更多的人質我會殺了她。但是我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至少不是現在。」
D.D.彭布羅克——如果這是D.D.彭布羅克的話——即刻睜開了濕乎乎的紅眼睛,瞪著巴德,翻了個身,至少鼾聲停止了。
「在後援區九_九_藏_書南面。」
機場很小。沒有瞭望塔,只有綠化帶旁的風向帶。幾架單引擎的派珀和西斯納閑置在一邊,為了防止龍捲風而被緊緊地拴著。
她搖著頭。
艾米麗站著,兩手仍然合在一起,望著窗外,一邊抽泣,一邊顫抖。
「怎麼了,查理?」
「我……」他在說話,他的嘴在動,但是聲音變小了。
哦,她想,做點兒你能做的事,把這段時間熬過去。
血,好多血。
但是在另一部分豐富的大腦里,曾主修英國文學的亞瑟·波特的邏輯思想是:如果我們犯傻便應該是出於愛,而不是出於對職業的忠誠,在職業生涯中,生命安危不定;也不是出於靈性或者對美貌和知識的渴求。不是與我們的孩子們友好相處,那麼充滿渴望和不確定因素。只是出於愛。因為愛就是最純粹的愚蠢,我們進入愛的世界只有一條途徑:充滿激|情並處於半瘋狂狀態。愛的世界總是高尚的,而且是寬容的。
「我需要你的直升機,現在就要。州里有緊急情況。你跟我飛到河邊的屠宰廠。」
「我給你五百美元。」
「他要用刀划她。」安吉低聲說。這是今天第一次她的聲音裡帶有感情。因為她和波特一樣,知道他將要做什麼。
他覺得手背一陣發涼,看到醫生正在塗一種藥膏,具有迅速止痛的效果。
「直覺,」安吉說,「聽他的,查理,他通常是對的。」
「他坐在門廊的鞦韆上,看著我說:『我猜想你懂得現在你做了什麼。你沒有權力說服丹尼做那樣的傻事,而且為了你自私的緣故。發生的一切是你的錯,別無選擇。當丹尼忙著在裏面處理問題時,你也許應該像我們那樣關掉收玉米機的引擎。
但是現在布魯圖站在音樂屋的門口。你在這兒幹什麼?走開!出去!這是我的房間。我這裏不要你!
巴德皺著眉頭,輕輕彈開錄音機,裏面有一個盒式磁帶。
巴德用拳頭敲著機場後面一個飛機棚後面的小門。門邊的標牌上寫著:D.D.彭布羅克直升機學校。課程,飛機駕駛。小時制,全日制。
是洛·漢迪。這個劫持者提過它,作為一個可能的直升機來源,他一定是在來的路上見到過。
巴德點點頭,明白了。「我懂了。」他說,頭低得更低了,「哦,老兄。」
波特按下靜音鍵,問:「你怎麼想,安吉?」
一個念頭從波特的腦海一閃而過。
布魯圖緊抓住艾米麗的頭,他把刀抽回一點兒,正對著她緊閉著的右眼中心。
他坐在診療所里,盯著地板,醫生在為他燒傷的胳膊和手治療。
「聽著,這是州里的緊急事件。」巴德在骯髒,凌亂的桌面上發現了一罐速溶咖啡。他從生鏽的水槽里舀了一大杯水,沒等它變熱就把四調羹咖啡倒進冷水裡,然後把髒兮兮的缸子推到彭布羅克手中,「把這個喝了,先生,我們該走了。我需要你帶我飛到屠宰廠北面的路上。」
「因為這使我比以前膽怯!我總是待在家裡。我跟你說過鋼琴吧?就是那架我想彈《少女的墳墓》的鋼琴?我九歲時他們賣掉了。即使那時我還能聽到,並且還能彈好幾年。他們說——哦,他說,我父親說——他們不想讓我愛上會離開我的東西,」她加了一句,「但是真正的原因是他要把我留在農場。」
「到下一個最後期限還有多少時間?」
「四十五分鐘。」
「助聽器一點兒用也沒有。一切都混亂不堪。我幾乎什麼也聽不見。我能聽到的幾個音調也都跑調了。我們中場離開。丹尼儘力讓我高興起來,他……」
「把這個喝下去,會讓你醒過來。」這些速溶物質沒有溶化,漂在上面,像一層褐色的冰。彭布羅克吸了一口,把滿口咖啡都吐在床上,把杯子推到一邊。「呀——」這時候他才意識到有個人身穿藍色制服和防護背心站在面前。
「幾點了?」她問他。
「我們按時到達。凱思琳·貝特走上舞台,穿著漂亮的藍色禮服,她衝著觀眾笑著……然後開始演唱。」
「是的,」他說,眉毛揚起,「你是這個意思?」
德·萊佩是她不想當面哭的人。但是她哭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挨著她坐在床上。
漢迪斜靠著她,他的頭離她只有一英寸遠,他的鼻子放在她耳邊。她聽不到他呼吸的聲音,當然,但是她感覺到他在嗅著什麼——她恐懼的氣味。她的眼睛盯著刀子,它在她的皮膚上盤旋:她的臉頰,她的鼻子,然後是她的嘴唇,她的喉嚨。她感覺到它撫摸著她的胸,滑向她的肚子。
「他和我們之間沒有交易,洛。」
「我知道所有情況,查理。」
「你還有話,是吧?你還有些事要告訴我。」
什麼也沒發生。
鼬鼠看著別處。
她盯著窗外,突然說:「他是認真的。他真的要那麼做。他厭倦了討價還價,而且他還在為進攻的事發狂。」
「托比!」勒波吼叫著,瘋狂地錄入。
「接通了,沒人應答。」
布魯圖彎腰把她拉近,他的臉離她只有一英寸遠。「我殺他不是因為他幹了那個女人,而是因為他不按我的話做。他放走了那兩個女孩兒,而且出賣了我們。現在你好好地坐在那兒。」
他的聲音一點兒也沒流露他的關心。是他們開的槍嗎?
「您知道?」他盯著特工,然後帶著對自己的厭惡揺揺頭——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梅勒妮靠牆躺著,撫摸著貝弗莉汗濕的金髮,可憐的女孩兒在掙扎著呼吸。
梅勒妮徒勞地企圖掙脫鼬鼠的鐵鉗子。
是坦白的時候了,現在什麼也不能阻止她。
「快點兒!」熊的臉色很可怕,「別發傻……」
熊搖著頭,說了什麼,她聽不懂。
「亞瑟,有件事我必須告訴您。」他的手伸進口袋裡,拿出一個磁帶錄音機。他看著它,並用手轉動著。
「我困成這樣不能飛。」
你曾做過壞事嗎,阿特?
彭布羅克縮回床上,九-九-藏-書他的眼睛始終閉著,巴德認為即使他們能起飛,飛機也會撞個粉碎,摔死他們倆。
不要去,她告訴自己。抵抗。
查理·巴德跑到西科斯基直升機下面,這是箇舊式模型,大型的,塗著橙、紅、白三色,像海岸巡邏隊的顏色,儘管上面的徽章很久以前就被塗掉了。
他們的直升機就在頭頂上。
「它……」這句話幾乎無法說出來,「它把他的胳膊截掉了。」
不,當然不是。
布魯圖揚起眉毛,然後從口袋裡拔出手槍,把槍塞到梅勒妮手裡。它像石頭一樣涼,這給了她一種力量,就像電流一般,這使她驚恐萬分。
「正好在肩膀處。」她哭訴著,那些血,還有當他轉向她時臉上驚嚇的表情,他說了好多話,她聽不懂,之後再也沒心情讓他重複。
熊咕噥著什麼,梅勒妮從眼角看到他的嘴唇在動,但是她無法把眼睛從槍上移開。布魯圖站在她身後,把槍口指向熊的胸膛。他的手握著她的手,她聞到了他的氣味,一股好久沒有洗澡的酸味。
因此你應該在家裡。
「你清醒了嗎?」
熊的嘴動了動,眼睛暗了下去。她看著他痛苦不堪的臉,看上去好像世上所有的不公正合謀要了一個好人的命。梅勒妮甚至不敢想象他說了什麼。
就像布魯圖,她想,希望不是這樣。
「我曾經在巴爾的摩警察局教過扒手識別課程,」她解釋說,「我借了你的錄音機,就是我們在溪谷附近散步時——談論忠誠的話題——換了磁帶。」
那些槍聲到底是什麼?
音樂是聲音或者振動,但是兩者都不是。
他站起身,步履蹣跚地回到貨車房。
他伸了個懶腰。後背上的某個關節發出輕微的響聲,他警告自己:別傻了……
寂靜的每一天,每一周。比木頭還厚的寂靜,永久的寂靜。這就是梅勒妮日復一日的生存狀況?
而現在這是很難的事。
當波特凝視著天空時,他們全沉靜下來,「最後期限是什麼時候?」
「靠近河邊的那個。」
「你在浪費時間,阿特。」
機場。
梅勒妮猶豫著,儘管她很清楚地知道答案。最後她點點頭。
「嗨,安吉。」他說,沒有笑容。
「然後呢?」
電話響了。托比拿起電話,吹掉聽筒上的煙塵,回答說:「是的,我會告訴他。」他掛斷電話,「查理,是羅蘭·馬克斯。他問你是否馬上能去看他。他和朋友在一起,他讓你去見見。他說事情很重要。」
「如果我能弄到?」巴德驚呼,「上哪兒弄?怎麼弄?」
「可那聽上去是真的。」
「你這個小婊子!」熊一步沖向她,但是布魯圖抓住了他的胳膊,把熊的手槍從他的腰袋裡拔出,拋給了鼬鼠。
「我懷念過去的日子。」
「做一次想象性的吸煙,是嗎?」波特問。
一陣低低的輕笑聲。「你肯定很奇怪。」
她想:我要這樣做,我要聽到……我要聽到你在我耳邊低語,當我們做|愛的時候。
波特說:「祝你好運,查理。」但是查理已經不在線了。
「都弄好了,先生。」
「我知道他剎車了,我知道他試著轉彎。但是太晚了。不……哦,丹尼。」
「農場年度聾小姐。」
合著歌曲《拉雷多街道》的曲調,漢迪用很優美的聲音唱道:「我看了我的表,你們還有十五分鐘。吃的東西還好吧?」
我去是因為我害怕。
「走開。」彭布羅克嘟噥著。
「亞瑟開創了特工風氣之先,」托比說,「亨利開始從事性想象。」
「不!我要我的音樂。我要聽到它,不是僅僅感覺到振動……我要聽到我的愛人低聲跟我說話,當我和他在床上的時候。」她不相信自己跟他說了這些話,隱秘的事情——比她告訴任何人的話都隱秘,「我不想再做個處|女。」
「嗨!查理。」
「你同他做交易的美國律師。」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會唱《奇異恩典》?」
「幾天後,正好父親把我叫到門廊里,有一些有趣的事——我能通過唇讀理解他。」
「『上帝讓你殘疾了,沒有人願意這樣。這是令人遺憾的事,但這不是罪惡——只要你懂得你必須做什麼。現在回到家裡,補償你做的一切。讓這一切過去吧,你欠你哥哥的,你尤其欠我的。
熊在哭喊。眼淚從胖胖的臉頰上流下,流到了鬍子上。
「洛,我們搞到了直升機,它在路上。」
「別接,」他對鼬鼠說,「說得太多,我煩了,也累了……」他用拇指撥弄著刀片。梅勒妮僵在那裡。「你?你替她?」他把刀片從一個方向移到另一個方向,畫了一個「8」。
「事實是,」她繼續說,「我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我變成的樣子,我自己的一部分。」
「如果指望他做目擊證人會很失望的。他走了,他擦格洛克槍,沒有看裏面是否有子彈。」
「是嗎?我操了她,能怎麼樣?」
漢迪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梅勒妮,好像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問題的答案,而且只是在等待著她去理解。然後,他看了一眼手錶,彎下腰,抓住了艾米麗的胳膊,拖著小女孩兒走進主房間,小女孩兒雙手合在一起,拚命地禱告著。
「這兒有所學校——航空學校——一些人住在裏面,但是叫不開門。」
談判官笑了。「你差得遠呢,上尉。相信我,你是唯一冒險的人。如果你把磁帶給任何人,按照法律,你的職業生涯就將結束了。」
波特熱情地握著他的手,儘管巴德握得不是很緊,或許是羞愧,或許是由於關心特工皮膚上蓬鬆的繃帶。
巴德苦笑了一下。「你是個好人。我把它給你了。哦,天哪,我整晚都心裏亂亂的。我不知該說什麼。我讓你失望了。」
「是他們開的槍嗎?」
波特覺得一種急迫的感覺抓住了他。「給我一架直升機。」
他們停下來,看著貨車和周圍燒焦的土地——那場大火帶來的損害。
怎麼回事?梅勒妮不知道。我能這麼準確地聽懂他的話,就像聽懂父親的話。
「我願意做原告的目擊證人。」波特向記者解釋說,於是他們https://read•99csw.com一直維持的外表形象瞬間崩潰,露出了中年男人可疑的才幹和可鄙由恐懼造成的不穩定。
「我們離開音樂廳,進了丹尼的車。他問我是否想吃晚飯,但是我什麼也吃不下。我讓他直接帶我回家。」
梅勒妮向前傾著身子,望著外面。艾米麗哭著站在窗口,布魯圖突然轉過身,看著梅勒妮,示意她過去。
「當然,皮特。」
「但是,這意味著我們要打手勢,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彼此看著對方。他一個勁兒地問我為什麼難過,助聽器不好使?是我氣餒了?還是父親又因農場的事打擾我了?……他……」
梅勒妮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布魯圖堅定的手握在她的手上。
她猶豫了片刻,然後走出屠宰房,走向他。
「他們在外面找到了她們,那些小女孩兒。」
腳指頭動了動——變換了個姿勢,轉了個圈——又不動了。
「有用。我雙耳喪失了百分之九十的聽力,但是那是平均值。在部分音域中我能分辨出聲音,植入能起到推進作用。但即使沒有用還可以嘗試其他辦法。今後五年或六年會有很多新技術能幫助像我這樣的聾人——普通的聾人,傳播者,還有希望有聽力的普通人。」
她對自己喊著這些話,一遍又一遍。然而……然而她不敢保證,她根本不敢保證。一瞬間——子彈打入他身體之前——她狂怒了,不是她一個人要對他的死負責,是布魯圖,而不是她,施加了最後一點兒力量。
「因此他充滿怨恨,尤其恨我。」
「我什麼也不要。不是,一樣,只要一點兒。」她變得很激動,「我徹底厭倦了自我意識。政治為聾人世界的一部分,聾人所有的偏見——哦,就這些。你可能很吃驚。反對少數人和其他殘疾人。我厭倦了!我厭倦了沒有音樂的生活,厭倦了我父親……」
「見鬼。」彭布羅克低頭看見黑洞洞的自動槍的槍管,咕噥著。
槍彷彿在燃燒,又像帶有放射性物質。熊漸漸放鬆,布魯圖調整了一下,把槍口直接對準他的胸膛。梅勒妮回想他趴在哈斯特朗太太身上的樣子,回想著他盯著雙胞胎的細腿、扁平的胸脯的眼神。扣動扳機,她想。扣動扳機!她的手開始顫抖。
「什麼時候?」
「我告訴你作為聾人怎麼生活的,那將成為我全部的生活嗎?」
「好的,謝謝你。」
雙胞胎!她們安全了!梅勒妮把這個信息告訴了貝弗莉和艾米麗,艾米麗露出了笑容,她的手指斷斷續續地做了一個表示感謝的祈禱。
梅勒妮點點頭,然後擁抱著抽泣的艾米麗,把頭放低,挨著小女孩兒的臉,輕輕地示意她離開窗戶。
波特呼叫著,說:「洛,你那裡怎麼回事?我們好像聽到了幾聲槍響。」
「沒有用。」梅勒妮深吸一口氣,揉搓著手指,「它……」
梅勒妮對德·萊佩說:「醫生幾分鐘后趕到,止住了流血。他們救了他的命。他們把他送到醫院,醫生在幾小時內把他的胳膊接上了。過去的一年,他做過好多次手術,他明天還要做一次手術——這是我父母在那兒的原因。在聖路易斯,去看他。他們認為如果幸運的話,他的胳膊能恢復百分之五十的功能。但是此後,他失去了對農場的全部興趣。他整天待在床上,讀書,看電視。這就是一切。好像他的生命已結束了……」
為什麼他還不疲倦?波特很奇怪。經過這麼長時間,大多數劫持者都會心煩意亂。他們會接受任何交易條件。
最後她不再想了。她閉著眼睛,努力回想《奇異恩典》的曲調,但是她的記憶一片空白。
他轉過頭,鼬鼠也轉過頭。她猜想電話響了。
波特握著他的手,他們談論著喬·西爾伯特和他的記者同伴。他們談到了美國律師,但是斷定沒有把握。妨礙司法是一項棘手的指控,而且對正在進行的犯罪起訴的時候,法官們通常會支持第一修正案。波特感到很滿足,因為他走到了被警察包圍著的西爾伯特身邊,後者像被俘獲的革命領導者一樣冷酷。波特告訴他,自己打算與犧牲警察的遺孀合作,她無疑會對電視台、西爾伯特和比金斯個人提出數百萬美元的誤傷賠償訴訟。
少女的墳墓……
「你很坦白,而且沒造成傷害。」
布魯圖跟她說話,她感到了臉上皮膚的振動,但是她不懂他說什麼。她感覺到他很興奮,幾乎是激動,她自己也感覺到了——像是發燒。熊舉起手,他一邊咕噥著什麼,一邊搖著頭。
梅勒妮癱在地板上,摟著艾米麗和貝弗莉。
他自己懂得安靜。一所空蕩蕩的房子。周日的早晨,只有家用馬達和抽水機微弱的轉動聲。寂靜的夏日午後,他一個人在房后的走廊里。但波特是一個生活在期待狀態的人,對他來說,至少在好的天氣里,寂靜或許是他的生活即將再一次開始的等待狀態——他會遇到像瑪麗安的人,他會找到除了人質劫持者、恐怖分子和精神變態者以外的某個人分享自己的思想。
「我的瓶子在哪兒?」
他把這個告訴了巴德。
安吉舉起他的琶莎手錶。
布魯圖看著手錶。「時間到了。」
他把她交給鼬鼠,他緊緊地抓著她。她掙扎著,但是他像老虎鉗般抓得更緊。布魯圖把艾米麗拉回窗口,小女孩兒的目光同梅勒妮相遇,艾米麗雙手合在一起,祈禱著,哭泣著。
他抬起左手腕。「該死,表沒了。我的表。該死。這是梅格給我——」
「快點兒!」巴德使勁砸門,喊著,「警察!開門!」
「為什麼?」
安吉·斯加佩羅從打開的貨車門走出來,點頭向他們打招呼。她從巴德身邊走過,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亞瑟,我為以前向你發脾氣而道歉。這兒的情況不甚明朗。我希望採取些行動。你知道怎麼回事。」
布魯圖把她拉近。「你認為你比我好,是嗎?你認為你是個好人。」她能分辨出他是在低聲說話。當人們低聲說話時臉上會有所變化,看上去好像他們在告訴你絕對的真話,但事實上他們只是使謊言更讓人確信。
巴德蒼九九藏書白地笑了笑,同波特走出去。氣溫下降了十度,對談判官來說,風更大了。
對我來說,兩者全無。
然後,槍在她手裡靜靜地抖了一下,梅勒妮喘息著,感覺到一股熱風從槍口撲向她的臉。一個小洞出現在熊的胸前,他雙手捂著傷口,望著天空,倒在地上。
布魯圖轉向她。她冷冷地看著他,然後站起來,慢慢地走過濕漉漉的地磚,幾乎要被汽油味窒息。她停下來,站在丹娜·哈斯特朗身邊,用手指示意布魯圖過來,她的眼睛盯著熊的眼睛。梅勒妮掀開哈斯特朗太太的裙子,露出了血淋淋的大腿。她衝著熊點點頭。
「我在機場,他們這兒有直升機,但是我找不到飛行員。」
「我有個不祥的感覺,這次最後期限。」
「他是誰?」波特問,「馬克斯?還是州長?」
「聽著」——布魯圖有力的手指抓著梅勒妮的胳膊——「如果你是個好人,你是個真正的好人,你會說:『抓我吧,放了她。』」
「先生,睜開你的眼睛。」
談判官現在坐在椅子上,透過黃色的窗戶注視著屠宰廠。
「兩分鐘。」鼬鼠說。
看著監測器,望遠鏡攝像機固定在窗戶上,他能看到十歲的艾米麗飄舞的金髮,她的大眼睛,心形的臉。漢迪閃著銀光的刀片放在她的臉頰上。
「是馬克斯嗎?」安吉問。
「我感覺很輕鬆,當然。但是我不想談論我的心情。那會讓人很厭倦,不是嗎?告訴我那架金色的直升機立刻要飛過上空。你給我搞到了一個鑽石旋翼,阿特?一些大|乳|房的小孩兒坐在駕駛艙里?」
有太多的話要告訴他。她可以用成千上萬的語句描述那個晚上,卻無法傳遞經受過的恐懼。
「你為什麼這麼悲傷?」
巴德閉上眼睛。「天哪,我差點兒毀了你的職業生涯。」
「你聽起來心情不錯,洛。」
「我要去看看是否我能聽到。我不顧一切地要去。但是我沒有辦法做到。我不會開車,公交車也不會到那兒。我求哥哥帶我去。雖然他整天在農場工作,但他說無論如何會帶我去。」
「伯納死了嗎?」談判官問漢迪。
上尉的眼睛始終盯著野地。「他是……他在哪兒?」
「為什麼我們賣了它?親愛的,你知道醫生說的話。因為你的耳朵。你現在還可以聽到一些聲音,當然,但那是早晚的事,記住他們說的話。你不該想做一件幾年後必須放棄的事。我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亞瑟·波特思考著寂靜的本質。
我去因為他要我去。
韓德森看著他的灼傷,說:「你會因此而贏得一枚勳章。」
艾米麗抽泣著,當急切地祈禱時,她的手指絞在一起。
玻璃在巴德的肘下碎了,他打開門,衝進屋子。「嗨,先生!」
布魯圖用左胳膊彎夾住艾米麗的頭,舉起刀尖對準她的眼睛。
波特看著皮特·韓德森。「你好嗎?」他問道。
「所有事情?哦,老兄。」
「現在沒有了。我敢擔保。」
熊的臉變黑了。「不可能,頭兒,絕不可能。」
血噴濺到車篷上,淤積在他的大腿上,梅勒妮拚命把止血帶纏在殘肢上,叫喊著,叫喊著。她,能夠發出聲音。而丹尼,仍然清醒,瘋狂地點著頭,完全失語了。
太受傷了!她只是想過這些話,但是根據音樂屋的規則,德·萊佩能很清楚地聽到這些話。他向前傾斜著身體:「什麼傷害?告訴我。」
她必須再一次深呼吸。
「是的。該死,是我的瓶子嗎?」
「哦,我們只有四十分鐘,查理,趕快行動。」
「這是雙重失敗。」波特看著巴德,他正悲哀地盯著屠宰廠。
「一輛卡車。大型卡車。裝著一車的金屬管子。我想在丹尼沒注意時它變道了,然後,哦,上帝,他什麼也做不了,所有的管子以每小時上千英里的速度向我們衝來……」
巴德的目光從天空移到下面,發現波特在看自己。「對不起,亞瑟。我不明白。」
「我們走吧。」上尉拉著他的奧什科什皮帶。
「先生,」巴德低沉、謙恭的聲音說,「你站起來,走到直升機那兒,飛到我告訴你的地方。你聽懂了嗎?」
「事實是……」梅勒妮哭著說。
「那兒?那箇舊廠子?只有三英里遠。你開車也很快。你走著去都可以。天哪……我的頭。哎喲。」
「『這是你的家,這裏歡迎你。要知道,這是個歸屬的問題,在某個地方停留下來是上帝的旨意,那麼,你的地方就是這兒。做你能做的事,這樣,無論你在哪裡,你的問題就不再困擾你。這是上帝的旨意。』然後他去噴洒氨水,說,『因此你應該在家裡。』這不是問題,這是命令。一切都已決定。沒有爭論。他要我今年五月就回家,但是我拖延了幾個月。我知道我最終會讓步的。我總是讓步。但是我只是要有幾個月的時間屬於自己。」她聳了聳肩,「拖延。」
托比說:「接通了,巴德。」
某個像梅勒妮的人?他不知道。
現在她很驚訝自己把所有話都和盤托出。「我恨詩,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從來也沒喜歡過。這很愚蠢。你知道我去托皮卡幹什麼嗎?在聾人劇院的朗誦會結束后,我有個約會。」他用胳膊攬著她,她緊靠著他的身體,頭靠在他的肩上。這是一次奇怪的經歷,起碼在兩個方面:和一個男人靠得這麼近,不用看著他就能與他交談。「有一種治療方式叫耳蝸植入,」她必須停一下才能繼續說,「就是在你的內耳放一個晶元,用一根導線與之相連,這樣,話語信息處理機便會將聲音轉換後傳遞給大腦……我從來沒告訴蘇珊,儘管很多次我想告訴她。但是她不會恨我。她痛恨的是試圖治療聾人的想法。」
不,它走火了!我什麼也沒做,我沒做!
德·萊佩點點頭。
巴德抓著他的胳膊使勁兒搖著。
「那是個空白帶。」波特說,「這是一種特殊的磁帶,無法錄音。」
蘇珊可能會做什麼?
然而,突然他的胳膊痙攣了一下,他直直地望著黑暗的天花板。
「哦?」特工說,「關於這個嗎?」波特拿出一個盒式小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