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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鐵炮 第一章

野鐵炮

北國深山居奇獸
逢人口吐
狀似蝙蝠之異物
掩人口目使窒息
捕其屍而食之
繪本百物語·桃山人夜話卷第四/第三十一

第一章

「此乃在下的同僚——濱田毅十郎殿下。遺體是在通往入山卡的小津川岸被發現的。遺體身上——」
「那麼,還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兇手曾使用火藥。」
對方要求他火速抵達。既然如此,現在理應策馬狂奔才對。不過,百介深恐自己沒有資格如此要求。
追本溯源,百介與軍八郎,均生於某鐵炮組御先手同心之家。
「是的。小弟認為,野襖本身應為某種蓬蓬鬆鬆、會朝人臉上罩的東西。不過野鐵炮應該是借吹射飛出去的——既然叫鐵炮,想必速度非凡。總而言之,傳言深山中的確住著這類妖怪。若真有這種能夠發射鼯鼠的畜牲,那麼這顆石子或許就是由這種東西所擊發的。」
「因此,非得在今日將遺體下葬不可。再加上也得給遺族一個交代——因此在下只得趕在日落前請你來驗個屍。也沒看你是否方便,便要求你火速趕來,真是抱歉萬分。」
遺體身上羽織挎、手甲,腳半一應俱全,或許有些配件略有鬆脫,但衣著依舊算是整齊,甚至沒有半點臟污。當然,屍身上也不見半道刀傷血痕。
「是想請你勘驗——一具遺體。」
「憑這塊石子,再怎麼射都不可能造成這種情況罷。」
對百介而言,這哪有什麼不一定?大哥這種態度,不過是對自己期望過高。原因是對和自己過著截然不同生活的弟弟,多少懷抱著一點憧憬,因此才會如此抬舉自己的罷。
不可能罷。因為這石子實在太小了,要以類似投石機的裝置命中目標,照理彈丸需要有相當程度的重量,而這塊石子未免過於輕盈。
八王子一帶,住有一群俗稱八王子千人同心的鄉士集團。
「不過,就大小、形狀論之,狸與鼯鼠可是大不相同。鼯鼠與蝙蝠——不,應該說是松鼠較為接近,與狸則毫無類似之處。」
這個組織原本負責維持甲斐國境之警備與治安;後來曾奉日光火之番之命,赴江戶擔任一段時日的消防工作。在設置蝦夷奉行所時,也曾奉派遠赴蝦夷之地,擔負起警備之責。
「——請問是出了什麼事?」
百介強忍著笑意回答。想不到生性嚴肅的軍八郎,對這種無稽之談竟然如此認真。
只見此地氣氛恬靜。
「是的。孩童們不是常把衣服袖子拉大,戲稱自己是鼯鼠么?他們所模仿的就是這種畜牲。」
在軍八郎眼裡看來,自己也活不出百介這種不受限於刻板條規的逍遙。
「怎麼了?」
「小弟也如此認為。從有人稱之為野翳或野鐵炮這點來看,應是極為威猛沒錯。」
軍八郎說完,便掀開了草席。
軍八郎手指屍體的額頭說道:
軍八郎再度陷入一陣沉思。雖然說了這麼多,但百介也並不能確信事實九_九_藏_書就是如此。不過是在想到以鐵炮擊發石子可能造成這種情況后,想起了昔日曾聽聞的野鐵炮傳說罷了。
軍八郎期待找個外人來證明「這是個」超越人智所能理解的異象,藉此達成某種結論。
「那麼,飛起時速度理應極為威猛才是。」
「那不是獸肉販子的俗稱?」「是的,這個字眼常用來稱呼販買山豬或是鹿肉的販子、或烹煮這類野味的店家,有時也用來罵人,比方說,那傢伙是支鵾鼠之類的。」
「請別如此多禮——請問……」
是的,百介翻閱著記事簿說道:
這可不一定,軍八郎說道。
沒錯——簡短地回答完后,軍八郎便領著百介走進屋內。
百介心中並不平靜。
走在前頭的小廝似乎也感到酷暑難當。
「小弟認為,不如把它想像成寢具的衾。就擋人去路這點而論,的確是以襖形容較為貼切,但若聯想到鼯鼠的形狀,或許以被巾來形容較為妥當罷。也有人稱之為晚鳥或板折敷——這些稱呼則是源自對蝙蝠一類的聯想。據傳突然罩到人臉上的,就是這種東西。」
「的確不可能。看來這絕非人為,或許乃某種天然因素所致?」
軍八郎如此說道。
「日久成精的鼯鼠,名曰野襖。」
因此,他們可是如假包換的——武士。
「這……怎麼可能?」
「野襖?」。
因此只得強逼自己眺望遠景,試圖忘卻酷暑的折騰。
不出多久,軍八郎便兩眼圓睜地走了出來。
不過——
「操控?意指這鼯鼠是被狸給拋出去的?」
「蝙蝠和鼯鼠之輩頂多隻能滑翔,絕不可能迅如彈丸。不過野鐵炮的速度可就相當威猛了。」
噢,軍八郎高聲說道:
「看來山地果然多異象。那麼……」
是的。百介點了個頭,再度翻閱起他的記事簿。
這下百介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找來了。
「的確有要事相談。」
「不過,聽了你方才那番話,在下也開始有點相信了。若北國曾有先例,那麼,就以異象導致的奇禍來歸結本案罷。看來把你請來果然是正解,容在下誠摯向你致謝。」
「暫緩一日是不成問題——」
「從落雷等現象可知,自然可能為人帶來種種超乎想像的怪異災害。諸如石從天降、獸身碎裂等現象,也是時有所聞——」
最糟的是,此時連陣風也沒有。
「不可能是——撞上的罷?」
總之,兄弟倆對彼此都抱持著難以言喻的崇敬。
此乃幕府直屬的組織,就百介所知,歷史可是十分悠久。據說是在神君家康入主關東時,以代官頭大久保長安旗下的甲斐武田舊臣之小人頭為中心組織而成的。
這武士的額頭上——
「撇開嵌在遺體額頭上的是塊石子不談,這種死法最合理的解釋——或許是從近距離以飛箭狙擊。」
「沒有。再者,就形狀上研判,要拿這塊石子充當箭簇,未免也太不合理。瞧它毫不銳利,雖然沒拔|出|來,但光從露出的部分來看,也不見任何曾被縛在箭柄上的痕迹。」
「那麼,究竟是——?」
「全國各地均相傳有投擲石礫的妖怪,諸如天狗礫、或石打等。不過——」
「小弟也未曾親眼瞧見,不https://read.99csw.com過是個全憑想像的推測。」
「正巧又碰上這種大熱天。」
到頭來百介並沒有繼承養父的店家經營,而是過起悠閑的放浪生活;軍八郎則是踏實地努力精進,後來買下身分成為八王子同心。
由於自己一身讓人難以聯想是同心親人的裝束,百介在他人面前不敢直呼他大哥。
「就是指人古里古怪的罷?」
雖然成長環境迥異,但兩人畢竟是繼承了同樣血脈的親兄弟。在看似剛正不阿的軍八郎心中,確確實實也有著一如百介那熱愛珍奇異事的性格。或許軍八郎對百介這種一聽聞古怪傳言便不分東西四處奔走的生活方式,同樣是欽羡不已罷。不過——
這麼看來,這名武士當時應該是配合飛石落下的角度抬頭仰望,才讓石子給砸上額頭。但通常若覺得情況不妙,理應會閃躲才是。
軍八郎蹙眉望向百介,繼續說道:
「嗯——不難想見,若視線為體型碩大的鼯鼠所阻,感覺的確像被紙門給擋住。不過那麼小的畜牲,真有可能長成這般龐然大物?」
百介此行,正是應這位軍八郎之邀。
軍八郎蹙著眉頭,將草席蓋回屍體上說道:
若要以它取人性命,還不如用支普通的箭。
而不難想像,允許他冠山岡為姓的軍八郎,對百介也抱持著同樣的情感。
當然,軍八郎回答。
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百介,只得頻頻拭汗。
在馬背上眺望著農村的恬靜風光,百介心中其實是五味雜陳。
據說這八王子千人同心,是一群平素以務農維生的半農武士集團,至今依然遵循傳統,按時操兵演練。
因此,更是酷熱難當。
「沒有其他外傷,因此應是這塊小石子致死無誤。不過,百介,這……到底是如何——嵌進去的?」
「不過,大哥——就連精通醫術的大哥也無法判斷,小弟怎麼可能看出什麼端倪?」
原來這棟屋子裡最涼快的地方,就是稍早身處的土屋。
「若你所言屬實——那麼,濱田殿下就是碰上了這種妖怪?」
這塊石子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怎麼看都不過是塊隨處可見的小石子。怪的是它竟然「嵌在」死者的額頭上。
不過此處雖屬鄉間,八王子同心這些鄉下武士可是輕忽不得。
「你就親眼瞧瞧罷。」
「若事情如此單純,一切還好辦。但在下的直屬上司田上大人似乎無意探究真相,反而希望事情不要對外張揚。如此一來,在下與組內同僚根本無法商議案情、放手追查。」
同心山岡軍八郎亦不例外,是個通曉最新醫學知識,就鄉下同心而言,超乎常人預期的博學多聞之士。
未料座敷竟然要比土間遺來得悶熱。
「在下也曾想過兇手是否用了類似投石機的東西。不過即使用了那類兇器——應該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說近是近,但也並非一段能輕鬆走完的路,感覺上是段不遠不近的路程。
山岡軍八郎——乃百介的親哥哥。
軍八郎雙手抱胸,接連點了好幾次頭后,才突然抬起頭來問道:
百介說完,便鞠躬致謝。
果真是正義感十足的漢子。
地搜集而來的奇聞怪譚。
這死相的確離奇。
聽來——是死於他殺罷。
即使沒閃躲——
「你指的可是那婦孺口耳相傳的妖怪?」
噢?軍八郎抬起了頭來。
絕無可能,軍八郎說道。
蝦夷之地,就連曾周遊列國的百介都沒去過。
只見這武士的屍體嘴巴大張,兩眼圓睜,表情一臉驚愕——或者該說是驚恐。
「嗯,實在難以想像。意思是,它是像放吹箭般被吹出去的?」
「大哥的意思是——意外?」
軍八郎俯瞰著屍體說道。
「不過,也不能排除『人為致死』的可能性——九_九_藏_書
「其實,上官一再交代務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倘若殿下乃死於兇殺,這便是一件攸關八王子千人同心聲譽之大事,若無法儘速緝兇到案,嚴加懲罰,恐怕將會顏面不保——後果亦可想而知。」
百介是個以周遊列國、搜集各地神怪故事為樂的怪人,因此對長途跋涉的旅途自然不陌生。
百介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疑點。
「噢,其實並非如此。」
如果嵌在這具嘴巴大張的屍體眉間的是一支箭簇,死相確實會——
躺在草席下頭的,是一名正裝的武士。
「大哥說的是訝鼠罷,果真不愧是博學多聞。此乃一種棲息于北國山中之野獸,一為人所發現,便會自碎其軀。咸信這種碎裂將召來山神之怒,因此若遇此情況,該日便不宜繼續狩獵。」
與其說是意外,或許該說是天災罷。軍八郎說道:
軍八郎停頓了半晌,接著又繼續說:
時值八月中旬——而且是個即使動也不動,汗依然流個不停的酷熱早上,山岡百介應邀前往武藏國多摩郡八王子千人町。
由於從未被告知自己的出身,因此詳情並不清楚,但百介被送人當養子,似乎是因為家境貧困之故。但日後一家似乎仍無法擺脫困境,百介的生父只得拋開同心身分淪為浪人,在失意中與世長辭。這段時期的經緯,直到兄弟重逢時,百介才從軍八郎口中得知。
「的確是如此。雖然有人將之視為同類,但鼯鼠即使日久成精,理應也不會化為狸。依小弟推測,此巷說之原意,應指野襖乃某種鼯鼠,由某種貒從旁操控。」
放眼望去凈是田圃的畦道上,找不到任何供人暫避酷熱艷陽的蔽蔭之處。
百介並非武士,因此通常無須如此矜持。每逢大熱天,大可穿得一身清涼,要他腰上插兩把刀更讓他嫌麻煩。不過今日乃受人之邀,可無法如此隨性。
「這——不知大哥可曾聽說過『鵾鼠』?」
「有理。雙眼被遮蔽——感覺的確如同被異物擋住去路。那麼,衾這個稱呼,也同樣是個比喻罷?指的是視線突然為異物所遮蔽,這既可以拉上紙門比擬之,亦可以罩上被巾形容之——嗯,或許這種事真有可能發生。」
比起地上,馬背上離天更近。
軍八郎抬起頭來,噢、低吟了一聲。
百介看得瞠目結舌。
軍八郎再度低頭致了個歉。接著便命令小廝過來帶路,將百介請進了座敷。百介誠隍誠恐地走了進去。
他在一棟看似陣屋、鋪著茅草屋頂的屋子前下了馬。
被冠上鐵炮兩字的僅限此例,百介說道:
投石機會將石彈朝上方射出,畫出拋物線飛往目標。雖然遠較徒手投擲具殺傷力,但要命中移動中的物體必定是難上加難。即使碰巧命中,理應也不更于造成這種情況。倘若石子砸到腦袋上,傷理應會在腦門上才是。
扎了一塊「石子」。
「與其說是拋出去的,或許不如說是吹出去的。」
「昔日亦曾看過火藥炸石,親眼目睹硬石應聲猛烈四散。旁若有人,或許真會如此喪命。不過,在遺體附近並未發現任何使用過火藥的痕迹,也不見四散的碎石。再者——」
至少比起現在顯得自然得多。不過,嵌在理應插支箭簇之處的,卻是一塊小圓石。
「方才所言絕非個人杜撰,的的確確是小弟在北國所聽聞的傳說。不過……」
「有的九-九-藏-書。這野襖會貼在人臉上吸取精血,但它其實是為一種名為貒的東西所操控。」
「那麼,你可有什麼想法?」
鵾鼠?軍八郎高聲驚呼,露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
「該怎麼說呢。在這坂東一帶,野襖被認為是一種類似包巾般的東西,因此佐渡一帶以衾稱之。其實,它體型並不龐大。」
放眼所及,凈是一片鄉間田園風光。
噢,軍八郎仰天說道:
只聽到屋外傳來陣陣蟬鳴,軍八郎緩緩問道:
「體型並不龐大,卻被以襖形容之——?哎,果真奇怪。完全無法想像它是個什麼模樣。」
「是的,有時也用來形容不該染指的女人。這種用法的語源,想必也是出自這類野味料理罷,乃衍生自通常不該吃的肉,或者經過調理后讓人無法辨明種類的肉。不過大哥,鵾鼠這種東西,其實是一種鼯鼠。」
「情況並非如此單純?」
「這並非一塊碎石。瞧它形狀渾圓,雖然似乎有少許燒灼的痕迹,但絕非炸裂大石所產生的碎片。」
「原來如此,模樣的確是有點像。你的意思是,鼯鼠也會化為妖怪?」
「原來這野鐵炮是如此厲害?」
小廝所帶來的書狀中寫著——有急事相談,懇請撥冗蒞臨。這可是百介這輩子首度應邀,連忙打理行頭步出家門,又驚訝地發現對方連馬匹都已備妥。看來事態絕不尋常。
「如此解釋,能否給大家一個交代?」
百介也認為這說法極有道理,屍體額頭上的石子的確頗為光滑。那麼——
「其實,在下對維護武士的聲譽並無興趣。不過,若真有兇手,可就絕不能放任其逍遙法外。因此,由於找不到適當對象諮詢,才特地把你請來——」
八王子距離江戶約有十里路。
「鼯鼠——可是那種貌似老鼠,在樹與樹之間滑翔跳躍的畜牲?」
原來如此,的確有理——軍八郎恍然大悟地說道,接著便低頭沉思了起來。
碰上這種日子,半裸的馬夫還真教人格外羡慕。
石子應該也不至於會嵌進去罷,百介說道。
待認出百介后,軍八郎才一臉安心地向他低頭致意。
因此,不宜遇熱的屍體才會被停放在那裡頭。
雖是小廝,但畢竟也是武家末裔出身,無法作馬夫般不修邊幅的打扮。
「貒?這指的可是穴居的狸?那麼會不會是狸、貉——類?」
鵾鼠,軍八郎復誦了一遍后問道:
不愧是個對最新學問極有見地的博學之士,一切都講究邏輯分析。
——原來如此。
「為何以荒野之襖形容?」
若是大石還能理解,但這卻是塊小石子,或許能傷人,但絕不可能嵌進額頭上。假使豆腐或米糠還沒話說,但要朝如蒟蒻般富彈性的人體扔上一顆圓石,並刺上去豈不是難若登天?
沒錯,軍八郎手按太陽穴說道:
「小弟將於明日再度來訪。在此之前,請先別對外發表任何結論。」
「噢,因為這種妖怪會在人行於荒野時,突然從眼前竄出,擋住人的去路。在理應毫無遮蔽物的山野中,這種感覺活像被紙門給擋住去路似的。這類怪事在土佐等地最常發生。筑前一帶稱此異象為塗壁,壹歧國則以塗坊稱之。由『坊』一字可見,一般公認這種現象並非單純的異象,而被認為是妖怪作祟。雖然稱呼因地而異,指的其實都是同一種東西。」
「人為致死?意思是背後有兇手?」
只是百介在懂事前,便九九藏書被送往某商家當養子,因此對持棒當差的生父毫無記憶。
時下的武士多半是狐假虎威的紙老虎,相較之下,這種組織已是十分罕見,更難得的是,據說這八王子千人同心的組頭,有不少還是學有所成的博學家。值此武家士氣低落的時代,文武雙全者更是彌足珍貴。從其中甚至不乏曾編篡日光與八王于地誌之士看來,此傳言絕非空穴來風。據說組頭旗下的同心們,也不乏通曉蘭學、醫學、海防論者。
詳情小弟也不大清楚,但應該就是這類畜牲——百介回答。
「一具遺體?」
「這可就——」
「大哥——可否讓小弟進一步調查這件案子?噢,遺體還是可以下葬,但由於仍有疑點尚待查清,不知可否暫緩半日……不,一日。好讓小弟做一份調書?」
額頭使勁撞上石子的確會受傷,倘若正好命中要害,的確也可能致命。不過,衝撞得再怎麼強,也不可能讓石子刺進額頭裡罷。
「是否可能——這石子就是個箭簇?只是後頭的箭柄在命中后折斷或脫落——噢,現場是否有任何類似箭柄之物?」
「抱歉難看了點——他的死相併不自然。」
大哥還真是值得景仰呀!百介總是如此認為。換作是自己,絕對沒辦法變得像大哥這般傑出。百介的筆名之所以冠山岡為姓,無非是出於對大哥的這份仰慕之情。
不過,百介也覺得他這期望也並非完全不合理,便先詢問他的死相究竟有何不自然之處。
「是的,意乃荒野之襖。」
「這話題的確有趣,但和本案可有什麼關連?」
「大哥——」
「在下再怎麼絞盡腦汁,都無法判斷這位同僚死因為何,也不知該如何結案。組內所有同心均為此深感困惑,完全判斷不出這具屍體是死於他殺,抑或死於意外。因此,才想到若是周遊列國、搜集巷談風說的這位,或許見多識廣足以為在下指點迷津。」
「野——鐵炮?」
土間中央鋪有涼席,上頭覆蓋著一張草席,從其中露出的一雙腳看來,的確是具屍體沒錯。軍八郎吩咐左右兩旁的小廝讓出一個位子,接著便把站在門外的百介叫了進來。
百介這麼一說,軍八郎也雙手抱胸地回答:在下亦有同感。
「死因——其實是一目了然。」
軍八郎再度低頭鞠躬,百介連忙勸他起身。
「所言甚是。」
接著說道:
「是的。若是如此,大哥就認為該出面緝兇罷?」
但正由於習慣遠行,路途不算遠的八王子一帶反而沒來過。
更古怪的是他的額頭。
因此百介在心中描繪出一個百姓揮舞著鋤頭、成群武士在一旁練劍的奇妙光景。不過,看來這不過是個無稽的幻想。
「噢——可以這麼說。」
「有理。嗯,這塊石子若曾為箭簇,那麼看來的確像是死於弓箭狙擊。倘若當時突然有個持弓盜賊從死者面前一躍而出,趁其措手不及,朝其眉間放箭……的確可能造成此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