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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緣魔 第五章

飛緣魔

第五章

「家父他——」
又市緩緩抬起頭來回答:
漢書中的確不乏此類記述。
「小……小弟怎麼可能知道?」
榮吉一聽,整個人倒坐在地上。
又市又從偈箱中取出另一種符咒。
家父豈不將殞命其中?
「原來白菊小姐當初就是被人以引火為由逐出故鄉的?」
「而且,小弟亦判明其曾於大坂新町之花街柳巷操業。雖曾貴為堀川某貴人之後,但由於遭逢種種不幸,終至淪落花街下海賣身。」
「唐土曾傳——有軀體雖已他界,惡念淫慾卻依然陰魂不散者,其殘留人間之魂魄專與生者媾和。與此死人淫者,精氣將為其所吸收殆盡,終將隕命身亡。尚在人世之男女間有道無法超越之障壁,但妖魔則無此限制。因此,一旦為其所纏,將永難擺脫。」
「今、今晚?」
「仍難免為其痴醉成狂、經年不愈。除非妖魔蠱惑,否則絕無可能嚴重至此。」
「家父乃白手起家,原本出身雖卑微,也憑一己努力爭取到今天的榮華富貴。家父為人如此,看上的人即使曾為奴婢之流,在下也不會有任何訝異或反對,店內所有掌柜夥計亦如是。」
若可憑銀兩解決,在下將不惜斥資防範,不,不論得做任何犧牲,在下都心甘情願付出,榮吉慷慨激昂地說道:
「法子倒也不是沒有。」
「不過,據說少爺也曾反對過白菊嫁入家門?」
平八先生當年不也是個一臉鼻涕的小鬼?榮吉也開懷大笑著說道,氣氛頓時就這麼活絡了起來。平八這傢伙擅長安撫他人情緒,是個深諳奉承之道的馬屁精。
百介簡短地向他敘述了白菊的生平。
「是的,正是如此。」
「白菊小姐早已於十二年前亡故。當年橡屋的清八背叛其純情、踐踏其真心,到頭來還為逞一己之快而散播謠言、惡意中傷,逼得她飽受屈辱,最後被迫離開當地。深受傷害的白菊因此懷恨在心,方于清八婚宴當晚前去縱火。」
到底是什麼緣故,教亨右衛門做出這種事來?
這棟寶殿的確是為了迎接白菊入住而建造的。
鈴。
「原、原來她——並非現世生者。」
「不,在下也曾向平八先生提及,家父是個剛正不阿的木頭人,對女色可謂一無所知,身為其子的在下亦如是——因此對其心態頗能理解。在下不過向家父諫言,其他事尚且無妨,但此事攸關敝店與全體掌柜、夥計之未來,絕非一時衝動所能決定。家父則表示自己既無半點猶豫,也誓言絕不後悔,因此在下也不再有任何異議,」
看在百介眼裡,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缺乏真實感。就連這兒的座布團,都讓他驚覺自己好久沒坐在這種東西上頭過了,而且質料也是上上之選。
「父——父親大人。」
「那麼,請問這兒的——也就是金城屋中的掌柜夥計們,對白菊乃丙午出生一事是否也一無所知?」
雖然自己在江戶待的也是一家不算小的名店。
「這位先生立志成為劇作家,對各類奇文軼事不僅十分入迷,亦知之甚詳。既然他不習慣講這些禮數,榮吉就請起罷。」
百介不由得站了起來。
「噢——」
「只是如何?」
「請問該如何驅除此妖魔?」
金城屋的財產規模遠遠超過百介的想像。這兒的老闆榮吉雖然尚未正式繼承——和平八似乎交情甚篤,見到他們這兩個扮相古怪的不速之客,依然毫無疑慮地熱情招待兩人進門。
「方才讓此哀怨魔緣乘read•99csw.com虛而入。」
「此女之所以於十年前自貴府出走,理由僅有一個。即貴府老大爺信心篤實、掌柜夥計皆勤奮不懈,更重要者乃貴府家運之強勁堅實。只是——」
而且——他仰頭望天說道:
「飛、飛緣魔——?」
「事實正是如此。」
接下來也僅能祈神庇佑了,又市說道。
「喚醒家父自身之——佛性?」
「白菊小姐生前受盡毫無良心的男人們萬般侮辱,斥其為帶火瘟神而拒之,因此怨恨累積至深。死後隨地獄業火,化為凝人悟道之魔緣徘徊於人世間。可憐貴府老大爺心地如此善良——」
噢,榮吉聞言,旋即走向緣側。
「而且,令人望而生長之縊鬼將於貴府周遭凝聚。」
「噢,似乎都自己燒洗澡水。」
「正是如此。曾造訪此處的、曾於吉原賣身的,不都同樣教男人為之傾狂,招來祝融,最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以上種種,絕非人力所能為。」
「只是,孽緣著實難斷。貴府店家的夥計稟報于江戶巧遇白菊——代表經過十年,金城屋之運勢將再度臨危。切記,妖魔總是隨節氣變化現身。」
果真是個剛正不阿的正派之士。
榮吉——想不到平八竟喊他喊得如此熟絡。
又市先是端詳了榮吉的表情半晌,接著才回答——無法完全免除。
「少爺心意小的完全理解,可惜小的區區一介乞食行者,並無任何驅魔法力。如今大難將至,已來不及央請高僧襄助。唯一可採取之手段,僅剩喚醒老大爺自身之佛性一途。」
「此乃可封百邪、焚妖魔之陀羅尼符。請將此符——張貼於該寶殿之出入口。如此一來,火氣將被封於該寶殿中,不至於『殃及其外』。」
「這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榮吉抬頭望去。
榮吉打著哆嗦喊道:
「這就不知道了。」
雖只稍稍瞄了幾眼,但這的確足個美麗的庭園。
「白菊在十二年前,于大坂的木材大盤商橡屋第三代少爺清八的婚宴當日,滿懷悲憤含恨縱火,自己也連同許多人葬身火窟。」
話畢又市便屈膝跪下,并行了個禮。
榮吉臉上頓時露出了彷佛有根刺卡在喉嚨里的表情。
「若良順先生所言屬實,白菊小姐理應少了根小指頭。不過……」
看來他在這裏也不是那麼的自在。
「這個在下完全不清楚。」
「有些親戚表示不如就當家父已死,自己也幾乎要死了這條心。不過在下畢竟不忍放任家父就這麼在這棟怪異的寶殿中凋零,尤其不忍於事后聽聞他人傳言其因瘋狂墮入地獄、為女痴狂而死於非命。並非在下自吹自擂,家父金城屋亨右衛門的確曾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身為一介商人,在下對家父當然是崇敬有加。因此——」
榮吉屏息沉思了一剎那,旋即在驚呼一聲后回答:
「什麼樣的災禍?」
「只要依先生指示照辦,便能免除此劫難?」
此時——
規模差距過大,教人無從比較。
「何謂縊鬼——?」
在端來的茶已完全冷卻時,亨右衛門的兒子也進來了。原本以為他會在一群隨從簇擁下出現,未料榮吉竟然是隻身到場。
「先生也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死的。」
百介再度問道。
又市再度指向寶殿說道:
「『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百介猶豫是否該告知白菊曾為歡場女子一事。
真不知這棟屋子到底花費了多少銀兩?
「這——」
或許他對白菊的情愫並非源自酒池肉林中的邂逅,而是從同情對方的不幸境遇開始的。
「接下來應如何?」
父親大人!榮吉高聲九*九*藏*書喊道。
「但如此一來,家父他……」
「唉,雖然她的境遇聽來頗值得同情,但想必一定是不好惹。倒是先生……」
「果然發生過?」
原來他尋芳並非出於己願。
榮吉收下護符,並將之緊握手中。
又市站起身來。
切指證真情。
「若是如此,在下終於看出點頭緒了。當年——新任御船手樣走馬上任,要求商家設宴款待,說明白點兒就是強迫大家請喝花酒罷。從此家父便開始流連聲色場所。想必,就是在那兒結識她的。」
這聽來並不尋常,不過看來他倒也沒活得像個廢人。
好罷,平八先生,榮吉迅速地抬起頭來說道。
「御行先生,如今大禍將至,若能辟除此將臨之災禍,即使得犧牲一己性命,在下亦不足為惜。但敝店亦有大群掌柜夥計,個個都有家眷親屬。敝店萬萬不可起火,倘若此處毀於祝融——近鄰一帶,不,甚至御城下亦恐在劫難逃。再者,若情況真將如此,家父畢竟為在下至親,絕不可坐視家父就此喪命。在此懇求御行先生——」
鈐,語畢又搖了一聲鈐。
「這——」
怎麼了怎麼了?平八也湊過來問道:
「可有什麼問題?」
百介完全無法猜透又市腦子裡都打些什麼樣的主意。只是——有件事教百介十分在意。雖然完全無法預測這個御行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方式現身,但這件事非得趕在又市到場以前決定不可——百介心想。
還真有這種事——
這次的符咒,百介也頗為熟悉。
「那麼,他都是如何入浴什麼的?」
看來情況和百介聽說的無異。
「白菊小姐——不,這飛緣魔怨念至深,準備僅至此程度尚不足以驅除。」
「雖說她成了自己的後母,但畢竟要比在下來得年輕許多。雖不知在下是否真懂得閱人,但她看來的確是美麗大方,絲毫不像個惡人。」
這下百介更是坐立難安了。
「無法——完全免除?」
「難不成——會把白菊本人給帶來?」
吉原大火之後,不知白菊如今身在何處?
果真起了火。
有人向他通報自己見到白菊。
「如何?果真壯觀罷?這別館可是要比這一帶的武家宅邸還大得多呢!那就是為白菊所建的寶殿。蓋這種大屋子,真不知道需要耗費多少銀兩呢!這可是有點兒錢的人才有資格享受,但大到這程度,也實在是太誇張了。」
「不過什麼?百介先生。」
「難道完全無計可施?」
「在下並非心疼花掉了多少銀兩,畢竟家產全是家父掙來的,要如何花用,他當然有權決定。即使家父欲將其揮霍殆盡,在下也無話可說。只是,在下實在不認為這是符合家父真意的花錢方式。」
那位女人又是誰?
因此,此處教他感到坐立難安。
這在下可是毫不知情——榮吉說道。
「乃誘人步上污穢死路之惡鬼是也。」
真不知那位小股潛會如何解決這件事呢?平八雙手抱胸地說道:
「——請教兩、三件事?」
「如大爺所見,小的一身貧賤裝扮,若打正門而入,恐有辱貴商家門面。因此才冒昧從庭園闖入——」
又市定睛凝視著百介回答。
「噢?」
只見水池邊緣站著一個白衣男子。
被領到看不出究竟有幾疊大的寬敞廣間時,百介緊張得無法自已。read.99csw.com
飛緣魔——
「百介先生可知道些什麼?」
又市說道。
應該不至於罷。若這兒的人不知情,哪可能設局嫁禍於她?
但平八似乎很習慣這兒的氣氛,從方才起便滔滔不絕地向他解釋從遠側望見的庭園景緻,只是百介緊張得完全沒聽進去,全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平八一聽,兩眼頓時睜得斗大。
「噢,應該說若事前知情,在下和店內夥計們想必也全都會把這迷信當真罷——不過此事家父理應知情才是。」
總不能把錯推給那位信守忠義、據實稟報的夥計罷——榮吉有氣無力地笑著說道。
「還請各位務必謹慎為要。」
百介慎選措詞,戰戰兢兢地問道:
「是的。倉庫和土牆都燒了好幾回,幸好災情並不慘重——不過先生還真清楚呢,這件事連在下自個兒都忘了。」
「遺憾之至——她早已不在人世。」
「該寶殿——乃特地為召喚妖魔而建。」
「打從那時候起,家父的行為舉止就超乎在下等人所能理解了。」
「請問少爺是否曾見過白菊小姐本人?」
「非、非人?」
看來他們真的不知道。
「那麼——少爺可知道白菊小姐是什麼出身?」
「絕、絕無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
「她生於丙午年?」
「再度臨危——意指這飛緣魔意圖再度危害金城屋與家父亨右衛門?」
榮吉回答。
但這麼下去畢竟不妥?
而且看來還極盡豪華之能事。整棟屋子是檜木造的,就連屋頂鋪的都是檜木皮。能讓如此巨賈拜倒在石榴裙下到這種地步,看來白菊這女人想必是不簡單。平八以感情充沛的語氣說道:
「縱火——」
「災禍——」
據傳她曾為歡場女子——百介低聲說道:
不對——
「什、什麼是飛、飛緣魔?」
平八將整個身子湊向百介。
「這個——」
榮吉表情略微暗淡了下來。
「當然。記得她說得一口優雅的京都腔,舉止亦是溫柔婉約,的確是位氣質高雅的女性。」
「不、不過,又市先生——白菊小姐在離開這兒之後,亦曾於他處現身。這該如何解釋?」
「的確是一無所知。」
「這——」
「是么?」
的確不妥,榮吉回答道:
「唉,只因為生於丙午,讓她到哪兒去都飽受打擊。因此當年逃離貴府,會不會——也和這有關?」
「每當看到那棟寶殿,總是教在下倍感心酸。雖然不知情者會讚美其氣派宏偉,但對知情者而言,它不過是個大笑柄。」
歡場女子的風習。
「什麼!」
「是的。若其為人,哪管生得再怎麼如花似玉、楚楚動人,也絕不可能導致男人為其痴狂至此。此人之國色天香與絕倫美貌,絕非俗世所能生成。因此即使老大爺為人如此正派傑出,深諳處世之道——」
又市說道:
「怎……怎麼可盲目?」
「先生的意思是——她人已經死、死了?」
「完全不讓人產生任何不好的印象?」
但百介居住的小屋就連十疊都不到。
「娼館老闆娘也沒提過切指一事。雖然或許是刻意避免觸及——不過如今回想起她說話時的神態,沒提起這件事還真是有點兒古怪。」
這件事非確認仔細不可。
看來他果然是個親切認真的好人。
由此推測,白菊在這兒似乎未曾因丙午的迷信而遭受迫害。雖然還是起了火災九-九-藏-書,但並未有任何人認為這幾場火和白菊有關,應可證明白菊在此地「並未」被抹黑成命中帶火的魔女。如此看來,會不會是亨右衛門的體貼和真心教她難以相信?想到她先前揮之不去的種種不幸——
「家父表示這事萬萬不可過問,在下也認為人品與出身無關。」
是么——百介陷入一陣沉思。
「噢,當時的確曾起過好幾次原因不明的火。」
「那女人——乃飛緣魔是也。」
「是曾見過幾次,一次是在為掌柜夥計們所行的婚禮時,另一次則是與其對飲結為母子之交杯酒時。」
「但其實也是心中有數。若為正常人家出身,理應無必要隱瞞。既然不可過問,想必其中必有不欲人知之隱情——」
「她可是葬身吉原那場火災中?」
小弟哪可能知道些什麼?難道是——
百介雙手環抱胸前,望向榻榻米的邊緣。
「百介先生,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可曾與其交談過?」
「小的名曰又市,靠拋撒趨吉辟凶之符為業。」
「白菊小姐左手小指——是否已被切除?」
「此符乃專用於辟除荒神之護符。請將此符張貼于寶殿周圍各建築之門上。火氣——必將由該處降臨。」
「是的。自己的人生屢為火所苦,逼得白菊決心以其為尋仇手段,最後也自焚于其中,結束了自己坎坷不幸的一生。」
「館內已備妥豪華的傢具和寢具,生活上理應無任何不便,因此這方面在下並不擔心,放任家父閉關其中是沒什麼關係——」
「其實——」
請直說無妨——榮吉回道。
「可否再冒昧請教一件事?」
在下還寧願以一己性命換取家父餘生,以圖造福世間,榮吉繼續說道:
「白菊小姐的左手——是否少了根小指?」
平八聽到這名字,一臉驚訝地望向百介好幾回。
「噢。」
「是的。佛家常言,一切眾生悉有佛性,看來貴府老大爺運勢尚屬堅實,若能喚醒潛藏其身之佛性,或許能夠斷此魔緣。故此,應先行將此事告知老大爺。」
平八一臉得意地笑著說道。
榮吉先是一臉驚訝,但很快便惶恐地問道:
又市伸手探進掛在脖子上的偈箱中,取出幾枚符咒說道:
承蒙兩位不辭辛勞遠道而來——榮吉深深低頭致意道。
龐大——無用。
「那麼——」
他定睛打量起這棟寶殿。
原來如此——榮吉向前探出的雙手當場僵住了。
「因此還請御行先生——」
他這人最怕這種禮數,平八說道:
哪可能。
丙午出生——榮吉驚呼道:
「南方將起亂氣,貴府中充滿一股火難之相。」
這下榮吉開始切入正題:
「會、會發生什麼事?」
「飛緣魔乃礙人悟道之邪惡妖魔是也。十年前造訪貴府的女人非人,亦非此俗世之物——而是個意圖侵蝕貴府老大爺慈悲心腸的駭人妖孽。」
「百介先生,你瞧——那就是大老闆閉關其內的寶殿。」
「正是如此,想來這些人手段還真是卑劣。白菊小姐就這麼輾轉從京都大坂流落到尾張,最後還到了江戶——」
「是的,因此後來那位——」
「是的,這生年也為她帶來了諸多不幸。在白菊小姐身上所發生的大小災禍,似乎悉數肇因於這毫無根據的迷信。」
可說是完全沒有——榮吉語帶詫異地回答道。
一陣鈴聲隨風傳來。
「不信亦無妨,只要能同老大爺說到話,詳細轉述九_九_藏_書小的方才所言便可。接下來……」
「如此說來——」
百介問道。不是,又市回答。
「那麼,原本要和家、家父完婚的那位——?」
「她的指頭『並沒有』短少。」
又市朝背後的寶殿望了一眼後繼續說道:
這個女人。
「那麼,白菊小姐她——人在何處?」
平八手指著說道,在沿庭園邊緣栽植的壯麗松林後方,果真有一棟碩大的建築物。
加上今兒個陽光普照,因此拉門也是悉數敞開。
這還真是個天大的悲哀。
鈐。
的確是一棟碩大無比的建築。
百介端正坐姿問道。
「又、又市先生。」
「今宵適逢滿月,為妖魔跳梁之夜——亦為已斷舊緣重牽之時。」
「究、究竟該如何因應——?」
「噢,可是……」
「那麼,請問府上是否曾起過原因不明的火?」
「您就是又市先生——」
「難道曾受娼館老闆娘接濟的白菊、曾於吉原田圃賣身的白菊——均為該妖魔化身?接客的其實是個幽……幽魂?」
不過……
「百介先生就無須多禮了,榮吉和我已經有二十來年的朋友交情了。打從他赴江戶奉公修業那陣子起,咱們倆就是豬朋狗友了。」
「把那位娼館老闆娘,和上回那個花和尚所敘述的內容稍作對照,白菊的過去大致上就清楚了。但大家對她的現況卻仍是一無所知,對罷?」
「家父完全不肯跨出寶殿半步。若貼上此符——家父豈不是註定要命喪火窟!」
「各位要小的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榮吉眺望著寶殿繼續說道:
「打從她,也就是白菊小姐行蹤不明后,家父有陣子曾日日買醉,終日卧床不起——到這地步尚且不難理解。雖說是一段有失顏面的遲暮之戀,但目睹家父對她痴情至此,還是教人倍感同情。後來歷經數年歲月,家父才終於逐漸恢復正常,但就在此時——」
這——聽來似乎有理,榮吉軟弱無力地望向百介。又市繼續說道:
話及至此,又市便閉上了嘴。榮吉也隨之沉默了下來。
「火難——意即將鬧火災?」
「一切——均為該妖魔所化。」
「噢——」
「正是如此。」
「可否容小弟冒昧——」
「這種說法——在下不認為家父願意採信。」
「魔緣……」
平八伸長了脖子望去。
同時也是毫無目的的無謂浪費。
「打從那棟白菊寶殿落成以來,至今已將自己關在裡頭整整一年有餘,就連一步都沒離開過。如今是滴酒不沾,送進去的伙食也都只吃個一半,在下已經很久沒見著他了。即使欲入內探訪,也只能進候客房——家父都這麼稱呼裡頭這間房,其他房間悉數嚴禁他人進入。」
少爺所言甚是,但老大爺的陽壽早已如風中殘燭,又市冷酷地回答道。
「說來慚愧,在下深感自己處世尚有欠成熟,倘若失去家父亨右衛門,店家必將無以為繼。往年仰慕家父者甚眾,若任其如此死於非命,亦恐晚節不保。在下還寧願……」
「因此未曾探究?」
「這傢伙如今雖已貴為大商家老闆,但咱們剛結識時,還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夥子呢!」
「你、你是打哪兒鑽進這裏來的?前頭應該有——」
榮吉草鞋也沒套上,便連滾帶爬地奔向又市身旁拉著他問道:
在座三人悉數轉頭望向庭園。
榮吉的視線低垂了下來。
「這僅能免除火難,效力頂多避免殃及他人。為防萬一,還是應做好滅火準備。再者……」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