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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 第六章

死神

第六章

「噢,切腹聽來是有點兒意思。不過,身分如余者,何須聽汝這種下賤東西發號施令?」
不過百介也不禁猶豫了起來。早點趕到當然是最為理想,但此時還是該謹慎行事,而且他也真的累了。
「懺——」
此名從何而來?難道是方言?
而百介也來到了折口岳。
「混、混帳東西!」
輪廓在夕陽里顯得十分朦朧。
「哼。」
——情勢果真是教人束手無策。
「在下聽見他懇求小的什麼都肯做,只求諸位放條生路。」
「怎、怎麼了?」
「倒是這巨岩還真是高大呀。說來汗顏,置身如此高處,實在教小弟——」
——還真是啜泣聲。
死神從巨岩後頭現身了。
「這——」
而這數目均為七的連環巧合,甚至招來了遠古的厲鬼亡魂,為這駭人領主的暴行更添幾分邪惡魔性,也將惡意悉數埋進了更深不可測的黑暗中。
「這紙直訴狀罷。」
「讓他們給逃了?」
這和尚朝屍體踢了一腳繼續說道:
「好的。」
「不過是只螻蟻,並沒有名字。」
這妖魔——看來的確是個氣宇軒昂的大名。
又市果然已經有所行動了。
阿楓夫人就是從那天守——
彷彿是突然冒出來似的。
「這可不成呀,番頭大人。看來徒士組頭這位子對你而言,擔子似乎是太沉重了些。瞧你嘴上說得威風,實際上卻落得這副慘相,豈不辜負了綉在你背上那飛龍?」
那就是右近如今的境遇。
由於身處高處多少感到不自在,百介不時往底下窺探。
不過,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局。
「這,這人是打哪、哪兒出現的?」
原來她就是那飛緣魔。那麼這名武士……
右近環視起周遭說道:
這下走過這段路的,的確悉數魂歸西天。
但耳中依然只聽得見岩石的啜泣聲。
將刀抽出了鞘。
這正是百介最擔心的。即使再怎麼神通廣大,又市畢竟非三頭六臂,再加上這回的對手又是如此難以招惹。倘若——縱使只是稍稍露出馬腳,又市和阿銀恐怕都將小命不保。即便真能瞞天過海,幾個無宿人每逢入夜便大刺剌地潛入城內,絕無可能全身而退。
右近壓低身子,躲進了岩石的陰影中。
「則是山岡先生罷?」這和尚朝百介瞄了一眼,隨即眯起雙眼說道:
因此,百介絕不能有任何耽擱。
藩主北林彈正即為真兇,這推測在百介心中已成了個不可動搖的結論,而且此事就連以家老為首的家臣們亦不知情。不,縱使有任何懷疑,想必也成了個萬萬不可說出口的秘密,即使想採取任何行動也是一籌莫展。
右近接下了直訴狀。
霎時,鏑木的刀隨著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斷裂。
「吾等須于攀上山頂前,便沿山勢迂迴而下。行至約七合處可見一巨磐,自其側繞行便可進入一條獸道。雖是繞一大段遠路,但由於此獸道幾乎不為人知,故可供吾等安然進入城下。」
「也不至於。一來是沒人知道那條路,再者該路亦僅通往北林。走其他路上北林,要比走這條路來得輕鬆,也要來得迅速些。而且前方還有塊魔域。」
右近邊說邊攀上岩層。
怎麼了?右近轉過頭來問道。
「卻看見這伙武士追了上來,一群人不分青紅皂白便將領民悉數斬殺。老夫欲出手制止而飛奔上前……」
而且,百介也開始緊張了起來。
「覺悟罷,螻蟻。像你這種螻蟻是死是活,我哪可能在乎。只怪你不時冒出來礙事,弄得我像方才那樣受白菊責備,這可真……」
「應不至於罷。這位又市大人不是阿銀小姐的同黨么?若是如此,理應是無須掛心。」
「方才也說過,已經派人追了。」
來者是一名頭戴陣笠、身穿陣羽織的武士。百介連忙縮起頸子,蜷起身子。幸好這名武士並未察覺百介倆也在場,對方快步通過兩人藏身的岩石前,神色匆匆地朝楚伐羅塞岩的方向跑去。
「噢,武藝果然是名不虛傳,在出手前便參透了老夫的身手。」
「手下悉數為窩囊的鄉下武士,根本無從大展身手。不過,應不至於有什麼大礙罷。」
「那是……?」
——推下去?
「人、那是人!」
楠如此回答。鏑木也說道:
「直、直訴狀?」
右近仰望天際說道:
「怎麼了?來殺我呀,殺了我呀。我這把傢伙雖不是什麼名刀,但畢竟也剖開過你老婆肚子,砍起來可鋒利了。」
「吾等乃昔日同夥。」
就在此時。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放馬過來罷——螻蟻。」
——這和尚……
一刻也緩不得。
——還有死神棲息。
百介朝右近窺探了一眼。
噢,此言純屬戲言,語畢,右近再度邁開了腳步。
「連這種事都差手下去辦,所以才連人都逮不著罷?桔梗都已經親自出馬安排,讓他蒙上了斬殺那油販的罪名,將緝拿他的路都給鋪妥,你竟然還出了這等岔子。怪都得怪徒士組動得太慢,才會惹來這麼多麻煩。只怪沒能在逮到他的妻子前先行將他逮捕,才會落得這下場。」
幾乎可說是無路可循。一如玉泉坊所言,近國境處果然有兩名男子橫屍荒野。
「當然聽說過。你名曰東雲右近,後頭那位則是……」
堂堂一介藩主,竟然既沒乘轎也沒乘馬,而且連一個隨從也不帶,就來到這種地方?
「看來汝這下賤東西還是沒參透。比妖魔畜生還不如?此言何解?汝這愚蠢的混帳東西,余的確非人,但絕非不如人,而乃超越人。余不僅超越世人,甚至也超越神佛。汝這等蠢才哪懂得個中道理?可知道因果報應這種牢騷話,不過是傻子為自己的愚昧開脫的說詞。世上哪可能有什麼冤魂作祟?死人哪還能做什麼?人只要死了,就不過是個東西,再怎麼劈、再怎麼砍也不會有任何動靜。倘若懷恨而死的人會化為鬼魂回來尋仇,那麼第一個該找的不就是余?但如汝所見,余這下尚活得好好的。若要找余尋仇、取余性命,何不放馬過來!」
這聲音是……?
「混帳東西!」
白菊與桔梗隨侍在藩主兩旁。
九*九*藏*書百介試著側耳傾聽。
白菊緩緩轉過身來。果然是個教人屏息的美女。
玉泉坊說完,便將書狀遞給了右近。
鏑木將刀朝頭上高舉。
「這老夫也不知道。不過阿又那傢伙神出鬼沒的,兩位去了自然就會撞見。如今城下一片亂鬨哄的,老夫可不想踏足。而且也得埋了這幾位往生者罷。不論這夥人生前是善是惡,人死即成佛呀。」
雖說不出有哪兒不對勁,但兩人的模樣的確都不像普通百姓,看來還真得以人潮匯聚處常見的人夫來形容不可。右近端詳了兩具遺體半晌,接著便拉起其中一具的手向百介說:
「雖不知樫村對汝吩咐了些什麼,但見汝如此賣力執勤,的確是值得褒獎。那麼,至今可找到真兇了?」
「雖不嗜無謂殺生,但如今若被人見這可就麻煩。你若真為僧侶,尚且可於一禮後放行,但若為盜賊則不可留情。好了,吾等還得趕路——」
——藩主殿下也來了?
當心別得意忘形了,白菊說道:
「這座岩石後方便是主城。若自城下仰望,此岩即為座落於天守後方之巨岩,名曰楚伐羅塞岩——只要沿此巨岩橫向繞行至後方,接下來便可安然下坡。一旦越過折口岳,剩餘的路程便都是緩坡了。」
「汝那妻可是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貨色。哼,這是什麼眼神?余可是在褒獎汝呀。」
「這副窩囊德行,還真是教人不忍卒睹呀。」
這深邃、昏暗的死神惡意,同時也喚醒了世人的邪念。
入山後,便完全無處可供兩人住宿或休憩。
「難道……」
「不打緊,小弟還能走。」
只見從巨岩的陰影中——
一路上兩人都默默不語,只管儘快趕路。
「魔域?」
百介的直覺如此判斷。
鏑木誇張地挺起胸脯,看來似乎在虛張聲勢地說道:
太陽逐漸西斜。
——白菊呢?
這句話聽得右近也啞口無言。
但仍難以確認聲音是否真是從這幾處傳來。
「你——知道在下的身分?」
天上是一片火紅。
「就別喚我作法師了。雖然一身打扮如此,但老夫骨子裡其實是個酒肉和尚。倒是阿又這傢伙,這回還真是淌了個了不得的渾水呀。老聽他在抱怨人手不足的,再者,這回的差事似乎還頗為棘手。」
楠以刀抵著這小姑娘的臉頰,只見她身子不斷痙攣,看來已是相當衰弱。
右近指向前方說道。
「還真像是作了場惡夢呀!」
「這兒就是最後一段險路了,只要攀過這座岩山,接下來僅需順山勢而下便可。過了岩山便可看見片片梯田,距離城下已是近在咫尺。」
遠古的亡魂,瘋狂的藩主,兩者相互糾結,形塑出一股無可言喻的邪惡意念。
突然,那人影緩緩站了起來。
痛失摯愛的他心懷多少忿恨與傷悲,絕非百介所能衡量。而親赴這些忿恨與傷悲凝聚不散之地能有什麼幫助,百介亦是全然不解——但百介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右近欲儘早趕赴該地的緊繃心情。
此時右近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真能像這樣繞行這塊巨岩半周?
竟然站著一個妖怪。
只見有座一眼無法望盡的巨大岩石硬生生擋在兩人眼前。
「這在下也不知道。據說昔日曾有天狗在此出沒。不過,此地原本就無人踏足,因此並不清楚這傳說是否有任何根據。」
大入道說道,並在同時收回了錫杖。
右近比出食指湊向唇前。
在巨岩邊緣,可以窺見天守的一角。
「不,不是。」
若她身上的袴再長那麼一點兒,看來還活像個遠古女官
「——懺悔罷北林景旦。」
呻|吟旋即轉為吶喊。
「請小心,再不遠就要碰上那斷崖了。」
「加、加奈小姐。」
玉泉坊朝腳下的屍體瞄了一眼說道:
——豈不就是青龍?
「嗚。」
咻、咻,只聽到陣陣岩石的啜泣聲。
百介舉目環視,人應該還沒走遠才是。
在即將落下的淡淡夕陽映照下,看得出來者是個身穿小廝男裝的——女子。
「山岡大人瞧瞧罷,此人的手看來未曾持過鋤頭。這究竟是……」
放肆!鏑木怒吼一聲,並朝右近踹了一腳。
百介再次端詳起玉泉坊腳下的屍骸。
當然對妖魔較為有利。
那兒距離自己有多遠,百介完全無法想像。只覺得遠近感似乎產生了微妙的偏差。
「那——就是北林城了。」
只見這大人道緩緩向前探出錫杖。
而且是個武士。
抵達北林國境一帶時,百介與右近為掩人耳目,只得避開街道,潛行山中。
只見這幾名武士依舊緊握著染血兇刀,但身上卻不見任何刀痕。
一個一身奇異裝扮的女人。
「這、這可非在下之命,而是上蒼天命。」
那是個女人。
右近示意百介往後方退,並跨開雙腳擺出了架式。
義政公即為前任藩王。
「恭迎藩主殿下大駕。」
他瞧見前方有個人影。
右近仰面倒了下去,從此便一動也不動。
「岩層中不是有許多洞穴?其中幾個或許穿透了整座山,遇上風從穴中吹過,便可能產生此種聲響。」
當然,右近如今也無任何東西好留戀,但他心中有個大窟窿,窟窿里想必是填滿了傷悲。相較之下,僅追求一時之快的鏑木心中,想必是連這點兒情緒都沒有;死神心中的窟窿里,註定僅有無限的黑暗。
到底給躲到哪兒去了?
這些人是教那支錫杖給打死的?
「噢。」
「又市先生想找的是什麼?」
「樫村應該也知道,當初就是咱們倆將阿楓給推下去的罷?」
此判斷理應無誤。這條路對領民而言應是毫無用途。若不知此獸道的存在,這條岔道便無任何意義可言,任何外來者均不可能選擇一條通往主城內側,尤其是通向斷崖的路來走。
伸手使勁拉起為藤蔓絆得撲倒在地的百介后,右近抬頭仰望西方天際。
「肅靜!」
為此,百介只得向店家——亦即生駒屋,商借了有生以來的第一筆借貸;畢竟需要趕路的旅程,註定將是所費不貲。再者,也無法預料旅途中將會碰上什麼事兒。對生來弱不禁風、身上連把刀都沒有的百介而言,金銀就成了賴以求生的僅有手段。
「好read•99csw•com的。」
「原本還沒見到任何人的——不是么?」
這麼一個兇手,是絕對無法將之繩之以法的。
右近朝下方縱身一躍,旋即又快步朝楚伐羅塞岩的方向移動。
「你是何許人?」
「再怎麼說,你畢竟是個代幕府統領一國一城的藩主,卻犯下此等忤逆倫常、比妖魔畜生還不如的罪孽——簡直是人神共憤。爾、爾若還當自己是個武士、是個人,就該為一己愚昧贖罪自清。切……切腹罷。」
百介抬起頭來。
「洞穴?」
簡直是死神的對話。
只見映照著夕陽的刀尖正在微微顫抖。
「一個和尚在此等地方出沒,所為何事?再者,腳下的屍骸又作何解釋?看來並似非為彼等念佛超渡。」
只見他迅速地把刀放下。
北林位居丹后與若狹邊境。
逐漸失去了意識。
「如此說來——便可直達主城?」
啟程前,百介已事先做好了儘可能縮短行程的安排。
「請儘速逃離此地,並將這交給又市大人。這其中——必有什麼玄機。」
玉泉坊轉頭望向山嶽那頭繼續說道:
「此城並非位於城下之正中央?」
「噢,這兒最近似乎曾有人走過。瞧這兒有些青苔被刮落了,是人的足跡。」
百介只得彎下身子,驚慌失措地朝右近身邊移動。這下腳下的路可就變得更難行走了。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哪——看來你並非螻蟻,而是只撲火的飛蛾罷。」
不就是如此?
原來她的死因並非自盡。
女人則一臉陶醉地眺望著火紅的天際。
這和尚又轉頭望向二芳的草叢。
通過關所時,百介差點沒嚇出一身冷汗。雖然手配書與人相書似乎沒配布到北林以外之諸國,但右近畢竟是個身分姓名均為偽造的通緝犯,就連通行手形也不過是阿銀為其偽造的贗品。
只見鏑木一臉嘲諷的笑意。
「這條路,便是通往折口岳的路。」
尚無法保證他所說的都是真話。
這一路若非乘馬乘轎,真不知要花上幾天工夫。
咻。
「番頭大人,守備情勢如何?」
這人影彷彿在尋找什麼失物似的,在為芒草所覆蓋的小路中央屈身前行。雖是蜷著身子,但看來出來者的個頭並不小。
「夢話還是少說為妙罷。」
右近示意百介保持安靜。
百介原本以為只有百姓懂得作直訴,如今竟然連人夫也開始直訴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何許人?難道看不出貧僧是個和尚么?」
看來百介的推測果然正確。
折口即死亡之意。
斬殺那身懷六甲的女人時可真是痛快極了,鏑木一臉開心地說道:
這場混亂正是因此而起。
十日內真能辦妥——白菊問道。
沉悶的敲擊聲再度響起,百介已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太陽依然高照。此岔道雖險峻難行,但距離並不長。自此刻開始趕路,應可望於今夜抵達城下。看來山岡大人也走累了罷,需不需要稍事歇息?」
「藩主殿下想必認為,即使百姓死、藩國滅亦不足惜,唯此秘密萬萬不可外泄。這下,你還認為讓人逃了沒什麼大礙?」
原本一片蒼鬱的草木,至此變得十分稀疏,教此處顯得一片光禿禿的,有些地方甚至連岩層也裸|露了出來。碩大的岩石四處聳立,裸|露的岩層上還布滿了裂縫。
待右近身子向前撲倒,彈正便以手上的鞭子猛烈地朝他臉上揮。
「桔梗呀,你瞧,留這姑娘一條命,這下果然派上用場了罷。雖然藩主殿下直叫咱們殺了她。光是看到這浪人這副窩囊相,這個活口就算是沒白留了。」
鏑木緊扭右近的胳臂將他給壓倒在地,一張臉都給貼到了岩石上,刀子也被奪走了。
幸好途中並未發生任何事前擔心的情況,但畢竟凡事謹慎為要,兩人只得儘可能避免過度招搖,同時還須確保行動迅速——
「對了,據說你也是個好事之徒哩。老夫乃無動寺之玉泉坊,和你一樣是個好事之徒。今回乃受小股潛之託,欲助兩位一臂之力,特入此深山尋找兩位蹤影。」
百介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竟然有此等慘事。
「來、來者何人?」
「右、右近先生,這不會有問題罷?」
這群妖魔們齊聲笑了起來。死神的狂笑,頓時響徹這片黑夜即將降臨的魔域。
在他腳下——
先前已是不眠不休地趕了大老遠的路,這下山中險峻的羊腸小徑更是教百介摔了好幾跤。
瞧她血流如注。
「膽敢裝蒜——」右近怒斥道。
畢竟兩人已越過了國境,百介終於踏上了這塊妖魔厲鬼為禍成災的土地。
鏑木奮力抽出刀子,順勢朝下揮斬。
右近理應也是悠哉不得。
只見兩名看似人夫的男子倒卧其中,皆已氣絕身亡。
「那場阿楓亡魂的戲碼——會不會是樫村安排的?」
陣羽織的背後——
右近乘機擺好了架式。
百介定睛凝視。但四下已是一片昏暗。
為了什麼?這是為了什麼?右近高聲喊道。
絕無可能,右近說道:
「在下就是那隻妻子被你剖了腹的螻蟻。」
黃昏將至的魔域,看起來還真是個異樣的光景。
——小姑娘。
這瘋狂的刀法,已無任何章法可言。
女人突然以強硬的口吻怒斥道,並以手上的扇子抵住武士的咽喉。
原來是個和尚。只見他身穿一件破舊襤褸的墨染衣,頭上並未戴上斗笠,手上則持著一支錫丈。
「施主可別再說笑。貧僧的確不是在為彼等念佛超渡,不過是看看往生者身懷何物罷了。」
「孕婦的生命力可真是強韌,拖了大半天才絕命,教余等觀賞得可樂了。只可惜……」
「此處僅你知我知,這秘密萬萬不可外泄。引領手下至此原本就有錯,難不成你忘了這秘密僅能由你自己一個人守?」
喝,快步躍上岩山的他高聲吶喊。
在楚伐羅塞岩前。
這女子——或許就是桔梗——如此喊道,並在同時朝右近揮出了蘿刀。
「別再說這種蠢話。都過多久了,你以為https://read•99csw.com還能拿那小姑娘當誘餌?那浪人也不是個傻子,想必早已逃出藩外了。」
「混、混帳東西——」
右近使盡最後一絲氣力說道。
右近也轉頭回望百介。
「汝即為東雲右近?余乃北林彈正景亘。」
「人聲?」
噢,右近驚嘆了一聲。
「這兩人就這麼被人從後頭猛然一砍——那些傢伙可真是蠻橫呀,弄得老夫連出手相助都來不及。不過這幾個武士完全殺紅了眼,殺了人還順勢想朝老夫這兒砍,逼得老夫只得……」
這大個頭在倒地不起的武士們懷中搜索。
聽來還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景觀。百介實難根據這描述想像。
「岩石會嚎泣——是否與遠州之夜泣石相似?」
要來到這兒,不是得走過獸道、攀上岩山?難不成——
百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白菊竟然已經消失無蹤。
一張隱藏在深編笠下的臉龐與其說是悲壯,還多了幾分精悍。
「哼,瞧你怕成這副德行,該是我嘲笑你辱了朱雀阿菊的威名罷。白菊呀,區區老鼠一隻,不,螻蟻一隻,何足畏懼?」
由於身處逆光處,右近成了一個漆黑的影子。
「山岡大人。」
大胆狂徒,原來是個盜賊?右近拔刀大喊。
只見他依舊一臉緊繃,正屏氣凝神地注視著這兩隻妖怪。
若在宮中也就罷了,但這身打扮絕不適合在此處行動。
這大人道一瞧見百介與右近,便露出了一個微笑。
「噢,未料汝這人競如此饒舌。不過……」
白菊突然轉變語氣說道:
右近保持文風不動。
「山岡大人,不該往那兒走,城下在這頭。」
「堂堂正正?大家都聽見了么?這是哪個地方的話呀?你這傢伙還真自以為是呀,竟敢要求我和你這種渣滓堂堂正正一決勝負?」
從他的側臉已看不見初識時的豪邁,但再會時的陰鬱也已不復存在。百介猜想右近肯定是有了什麼覺悟。
廢話少說,白菊狠狠敲了這武士一記並怒斥道:
雖非斷崖絕壁,但攀爬起來還是不易找到地方踏足。高度落差大的岩山,爬起來是特別危險,倘若不慎失足,不僅難逃皮肉之傷,更可能就此命喪黃泉。
相較於進入城下后的麻煩,目前的確是還好。
「哎呀。」
「小股潛?難道,這位法師也是又市先生的……?」
老夫也猜不透那傢伙打的是什麼算盤,玉泉坊說道:
切腹罷——
「可真是大得嚇人哪。」
此時傳來右近的呻|吟聲。
「翻過那座山,便是一處奇岩異石林立的不毛之地。該地景觀怪異,就連飛禽亦不可見。北林領民稱之為折口岳,或簡稱其為城山。」
右近低聲咒罵道,手已握上了刀柄。
綉有一片飛龍紋飾。
只見一道閃光掠過。
「別動刀。」
「山岡大人,請收下這個。」右近將直訴狀強塞給了百介說道:
這番話根本已非人話。
「哎呀,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這小姑娘可要小命不保喲。聽到了么?」
竟與汝那妻同時斷了氣。
個頭果然驚人。
「殿下在此稍候。」
嗚哇,右近死命高喊:
北林的情勢已是如此絕望,阿楓的亡魂又挑在這個當頭現身,除了徒增混亂,根本收不到什麼效果,反而只會讓惡意蔓延得更加根深蒂固。這群不畏神佛的大魔頭,視尊貴生命如敝屣,嗜死亡穢氣如珍膳,對他們而言——冤魂厲鬼根本不足畏懼。
太陽已經下山了。
「夜泣?」
「從洞穴中傳來的罷。」
這女人——就是白菊?
「是的。此城座落之山的山頂一帶,又名折口岳。因此若自城下仰望,即可望見折口岳聳立於位在山腹的主城後方,呈環抱七城之勢。」
「此人——真的值得相信?」
「鏑木,瞧你這狼狽相。」
「施主果真聰明。倒是見到阿又時請代為轉告,老夫還多應付了幾個血氣方剛的武士,屆時酬勞可得多算點兒。」
這死神以稀奇的眼光直盯著右近說道:
「楚伐羅塞岩?這名字還真是古怪。」
右近一把撥開了對手的刀。
只聽得這聲響在巨岩與岩山之間回蕩,完全聽不清這啜泣聲是來自哪幾個洞穴。
死神終於降臨折口岳這塊魔域。
「聽來真是如此。這聲響是——」
只見這武士抱著一個姑娘。
「看來你這傢伙果真是身手不凡,可惜就是太沉不住氣了點兒。不過竟能找到此處,還真是值得欽佩。只不過,太重情可是會誤事的。怎麼了?眼裡都是淚水,哪能看得清楚?」
「藩、藩主殿下豈會在意這等瑣事?」
即使走出了斷崖,腳下仍是一片岩山,踏腳處也依然難尋,走起來仍舊教人放心不得。雖說已是朝下的緩坡,但一失足還是註定得喪命,再加上這下雙腿已是疲累不堪,走起來更須格外謹慎。百介戰戰兢兢地循青苔上殘留的足跡前行。生苔處畢竟路滑,唯有踏在青苔被刮除的足跡處較為安全。
差點忘了岩石之間有裂縫。仔細瞧瞧,這才發現巨岩上原來有幾個洞穴。雖位於百介視線的死角而難以一探究竟,但或許楚伐羅塞岩上頭就有幾個可供人容身的裂縫,白菊可能正藏身其中。不,或許她原本就躲在裡頭——稍早就是從那兒現身的罷。
彈正湊向右近的臉龐說道:
右近只手撐著巨岩順勢前進,百介也緊跟在他後頭。
「難道不可笑么?十內呀,一般人哪擺得出這麼愚蠢的神情?」
「不是說過已派人去追了么?」
「吾等即將穿越國境,越過那座山便是北林領內。接下來的路將更為艱險。」
先前的路或許走來安然無恙,但一旦進入北林境內,右近可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通緝犯,因此說什麼都不可採取正面突破。若在此遭到緝捕,豈不是萬事休矣?
「余今晚就特別開恩,姑且聽聽汝的要求。汝——想怎麼死?是想給剝掉臉上的皮,還是給斬斷兩手兩腳?不妨說來聽聽罷,好讓余開恩成全。」
兇手就是——
「噓。」
說得一點兒也沒錯,玉泉坊說道:
「老夫不過是被告知將有領民循此岔道離開北林,屆時不宜將之斬殺,僅需取其懷中物便可放行,並將物品交給阿又,因此老夫方才赴此地埋伏。這人的確是來了,正當老夫納悶該如何因應時……」
「右、右近先生。」
「縱使沒什麼大礙,你認為藩主殿下會怎麼說?」
https://read.99csw.com「大概就是……」
還有另一人。
「看來這些人並非百姓。不過兩位也看到了,雖說不宜斬殺,但既然人都被殺了,老夫也沒個輒。幸好阿又沒吩咐過武士殺不得——」
「右近先生,果真有啜泣聲呢。」
看來他對死亡毫無畏懼。
不對,從嗓音方才聽出來者是個女子。不過並非白菊。
「施主手下留情哪。何必一副殺氣騰騰的?」
「呵呵,瞧你給嚇得。」
這怎麼可能?
「嗯——看來步履還相當匆忙,想必是稍早幾個看似人夫的男子和追在後頭的武士所留下的。要上那條岔道,非得攀上折口岳、通過這夜泣岩屋。之所以無人取此道而行,無非是為了避開這片不祥之地。」
「此事——也已著手進行。」
顯而易見的,這是為了確保百介的退路而採取的行動。只不過……百介竟絲毫沒有動彈。看來是被嚇壞了。
「那——那姑娘是清白的,放、放了她罷。」
沒有任何人會走那條路,右近說道。
還真教人憶起土佐那段旅途呀,右近說道。
難耐疼痛高聲哭喊。
那已是半年前的事兒了。土佐的山路要比這條路更為險峻,也教百介摔了更多跤,幸好每回都得右近相助。看來右近所言的確不無道理,但今昔兩段旅程其實有個決定性的不同點。
「右、右近先生!」
「在下逃離北林時也曾行經此地,但當時什麼也沒聽見。不過,當時尚未入夜便是了。」
聽到這死神這番話,百介腦海里頓時變得一片空白。世上竟然有……
「這——」
「還真是無趣,原來汝也不過就這麼點兒能耐。反正只是個下賤東西,哪可能有多少志氣。」
呵呵呵,鏑木笑著說道:
拜託吾等饒了她、救救她。
「住手!混帳東西,可別用如此卑劣的行徑。在下不逃也不躲,咱們堂堂正正一決勝負罷!」
「樫村?那窩囊的老頭哪有什麼能耐?瞧他傻到連亡魂出沒的傳聞都信以為真。那傢伙大概是擔心遭到廢藩,近日為了抑制流言擴散,還捧著金銀在城下四處封門,真要教人笑掉大牙,反倒幫了咱們不少忙哩。」
「嗚哇哇哇哇哇!」
巨岩的黑影將百介完全吞噬。
「他的德行真有這麼可笑?」
因此即使對習於旅行的百介而言,整趟路走來仍是心情緊繃。
「兩位不相信老夫么?」
只聽見那女人嬌媚的嗓音,在這片魔域回蕩。
北林藩的藩主真是個妖魔?
「這——」
玉泉坊直盯著右近說道:
百介朝夕陽餘暉下的低矮城郭端詳了半晌。
「住手。」
晚霞在天邊綻放著深紅餘暉。
「噢。」
「喂,大家可聽到這傢伙說了什麼?」
你這是在嘲諷我么?這武士走到女人身旁,一臉不悅地說道。
「住嘴!」
「姑且信之罷。」
「老夫又走到前頭懸崖那兒瞧瞧,發現鄰近國境處也有兩人被砍殺。但這兩具屍骸懷中也是空的。因此才回過頭來,在這幾名武士身上找找。」
彈正一腳踩上右近的腦袋說道:
右近點頭回答:
——贏不了。
的確有幾個洞穴是完全透空的。
「真有這麼艱險?」
「白,白菊,你想做什麼?」
卻一路延伸至巨岩那頭。
背後是岩山,巨岩的另一頭則是斷崖。一如右近所言,此路不分前後都是僅此一條,不管怎麼走,勢必都得打百介藏身的岩石前頭經過。
「噢?」
百介內心是萬分焦急。
鏑木以手中邪劍撥開了他向前刺出的刀尖。
右近撥開這一刀跳向一旁。不過在他的背後……
腹中胎兒。
原來前任藩主也非病死,而是死於謀殺?
這是白菊的聲音。
「為了什麼?」
一攀過巨岩,腳下頓時成了一片絕壁,看得百介是頭暈目眩,只得抬頭朝上仰望。
「大胆狂徒,閉嘴!」
「哪需要什麼理由——」彈正突然激動了起來,一腳將右近給踢開。
最後便不再有絲毫動靜。
「那可是傳藏鬧出的岔子。只能怪他擄人時教人給瞧見,可不是我出的錯。」
「番頭大人為何老是慢了一步?」
「看得余等實在是太高興、太痛快了。有什麼事比這等光景更賞心悅目?難道有么?」
「北林領地四面高山環繞,形成天然屏障。該城僅為一山城,規模雖小但易守難攻。城下則早扇狀向左右延展,包圍此城。」
右近快步退至白菊原本佇立處,敏捷地擺出了架式。看來論劍術,右近是比對手高強幾分;只不過……
但也僅聽得見鳥啼聲。
大個頭動作遲緩地轉過頭來。
「呵呵,原來生得這副寒酸模樣。」
「再者,徒士組就連那姓東雲的浪人都還沒逮著。」
他以低沉得宛如自地底傳來的嗓音說道:
話及至此,右近便沉默了下來。
「根據阿銀小姐所言,此地名曰夜泣岩屋。」
這場冤魂現身的戲碼,九成九是又市所設的局。
有幾個人倒在地上,看來悉數為武士。
百介連忙彎下身子定睛窺探。
「那咱們該……?」
此時,又有其他人循著百介倆走過的路趕了過來。
「是清白的就殺不得么?」
右近單膝跪倒,整個人停了下來。
第二名男子——想必就是楠傳藏——持刀抵著小姑娘的頸子哈哈大笑道:
「這趟路走來……」
「自折口岳向下直行,的確可抵達主城。不過,從這頭尚可攀登,但主城的那一頭則為高聳斷崖,既無法上攀,亦無法下爬。」
不論再怎麼劈、再怎麼砍。
這下就連百介也感覺得出右近渾身緊繃。
「對付這些傢伙,哪顧得及手下留情?倒是聽了阿又吩咐,我就在那兩個遇害的男子懷裡搜了搜——但裡頭卻什麼都沒有,這下……」
還真是身手不凡。
右近明顯開始動搖了。
「可是這足跡——」
「而城山意即……?」
從說起話的抑揚頓挫聽來,這女人似乎是貴族出身。
「汝雖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余還是順道多誇獎汝些罷。汝那妻一張臉蛋生得還真是標緻,痛苦時的神情堪稱賞心悅目哩。」
女人轉過身來,背對著夕陽說道:
鏑木再度晃動著身子高聲笑道:
但就在他即將揮刀劈砍時。
有個手持蘿刀的男子走了出來——
「一如大人所見——鑽過該裂縫下山,乃穿越此天險之唯一通路。倘若朝這頭走,僅能前往折山嶽之頂峰,到頭來不是碰上斷崖,read•99csw.com便是為楚伐羅塞岩所阻。」
鏑木也背對著白菊。
只聽到一個洪亮的嗓音喊道。
藩主殿下?
玉泉坊從懷中掏出一隻書狀,攤了開來說道。
玉泉坊扭曲著一張孔武有力的臉孔笑道:
右近向前跨出一步,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在下也不清楚,這地名是從阿銀小姐那兒聽來的。好了,山岡大人,太陽即將西下。一旦日落,此處將變得一片漆黑,可就真的不安全了。快趕路罷。」
納命來、還不快納命來!鏑木邊喊邊胡亂揮刀。
「山岡大人,快。」
右近將書狀塞進懷中說道:
「進入城下后,咱們該如何?」
「是天、天狗?」
突然間。
此處畢竟是一塊魔域。
「差事——」
接下來的路果真是險峻難行。
就在百介如此推敲時,右近跨出了步伐。
「噢,但足跡真是從這兒來的。」
右近閃過了,這一擊。
「爾、爾等全瘋了!這簡直是厲鬼羅剎乾的勾當!此、此等邪魔歪道的行徑,老天爺是絕無可能放任不管!絕、絕對會將爾等打入地獄!」
右近伸手握刀。
只見這大人道朝前伸出左掌,誇張地揮著說道:
——究竟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咻、咻。
「給我乖乖的別動。瞧瞧她是誰罷。」
「是誰鬧的岔子,有什麼不同么?」
「什麼?」
「疼罷?那麼就老老實實回話罷。」
「不是叫施主手下留情了么?若是殺了和尚,可是要禍殃七代子孫的呀。」
彈正一臉愉悅地笑道:
與其說是優雅——不如以妖艷形容或許較為妥當。只見她一頭烏黑長發紮成了馬尾,身穿短禱與長袖單衣,上頭似乎還罩著一件鳳凰紋飾的小掛
岩石上頭覆蓋著滿滿的青苔。都長青苔了呢,百介如此說道,右近便回答這就證明這條路無人通行。
白菊背對著鏑木。
一副對一切毫無留戀的模樣。
想不到後頭還有個人。
接這又傳來幾聲沉悶的敲擊聲響。
死神的嘶啞狂笑,響徹這片已為夜幕所籠罩的魔域。
「是的。那兒有座妖魔棲息的岩山。」
右近輕輕按了按百介的肩膀,緊接著便躍上了岩石,霎時鏑木為之一驚,立刻拔刀出鞘。
這死神身子前傾,以益發低沉的嗓音說道:
這下即使武藝高強的右近,也僅有閃躲的份兒,而且腳下的岩山還教他難以踏足。在兇刀的威脅下,右近一路退到了楚伐羅塞岩前,直到背部貼上這塊巨岩才停了腳步。這下鏑木發出一聲怒吼,宛如一隻瘦骨如柴的餓犬般朝他撲了上來。
彈正站起身來,傲氣十足地笑道:
「兩位不是要進城下么?這下剛好,替老夫把東西送過去罷。」
看來活像個黃表紙中描繪的妖怪——大人道
若是如此……
右近則舉刀架向臉旁。
「方才——聽見了人聲。」
「右近先生。」
「山岡大人,此人若為敵方姦細,若非代表這位又市先生看走了眼,便表示又市大人和阿銀小姐已雙雙落入敵方之手。此人不僅知道在下身分,就連山岡大人的名字都曉得,若此人真屬敵方,豈不代表他們兩人已將一切全盤托出?事到如今,揮刀誅之亦毫無意義。吾等即便能順利入城,也絕無勝算。」
「那傢伙可是有樫村在後頭撐腰的呀,再加上武藝也不容小覷。」
鏑木單手持刀,將刀尖指向右近臉前,並揮了揮高舉的左手揶揄道:
「什麼?你就是東雲——右近?」
「送過去?請問又市先生在城下的哪一帶?」
「汝說什麼?」
——不對。
「在下聽見他承認自己是個渣滓。」
另一頭的天際,已被炙烈的夕陽染成一片火紅。
「別再說了。在下已……好了,請快走罷。」
「知道又能如何?我說白菊呀,即使他連當初卧病在床的義政公其實死於咱們下的毒都知道,那窩囊廢也拿咱們沒輒,依舊會是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難不成你忘了他那副蠢相?」
動作突然停頓了下來。
岩石的啜泣聲也隨之傳來,而百介則是……
把我給惹惱了,鏑木在如此高喊的同時出刀。
「不太妙。在近國境處手刃了兩人——但有約四人逃出了領外。首謀者落水后讓我給親手斬殺了,其餘三人則逃進了岔道。我已經派人追上去了。」
「又、又市先生委託您從百姓身上奪回直訴狀?」
眼前只見一座鬱郁蒼蒼的深山。
火花四散,劍戟相擊的聲響在這魔域回蕩。
「管他是家老還是什麼的,若礙了咱們的事,這等傢伙殺了也無妨,反正大家都會認為又是亡魂乾的。至於那名浪人,哪管武藝再怎麼高強,也不過是只區區螻蟻。瞧他見到妻子遇害時哭成那副德行,說不定如今已經追著他老婆的腳步殉情了哩。」
鏑木笑著說道:「白菊你瞧,不是說過沒什麼好擔心的?」
百介轉頭望向右近。
投身自盡的。而且那上頭……
「右、右近先生,千萬別衝動,這下若出去——」
「藩主殿下想必也看得很開心罷。還真得感謝那名浪人呀,否則像那女人這麼好的貨色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在剖開她肚子時,藩主殿下那開心的神情,至今依然難忘哩——」
「那傢伙從以前就是這副德行。老是把老夫給差遣來差遣去的。這回老夫已在這座山上待了十天。有十幾年沒和阿又聯手了,一碰上他就惹得這身麻煩事。噢……」
——白菊?
「右近先生,別衝動。」
「汝果真是愚昧無知。行這等事哪需要什麼理由?不就是求個高興、求個痛快?」
右近佇立石上,伸手指向前方。
天色迅速暗了下來。
語畢,玉泉坊朝前遞出了直訴狀。
「哼,即便真是如此又如何?他也不可能有任何作為罷。」
「雖不知是哪幾座,但據傳入夜後,此地岩石便會嚎泣。」
先前完全沒感覺到有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