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山男 第七章

山男

第七章

「該怎麼說呢。奴家不過是好奇——值此明治治世,倘若又市先生依然安在,碰上野方這樁案子——不知將如何處置?」
接下來——
以巧計道破如夢浮世,參透塵世人間,
「制炭者見其中似有蹊蹺,便回絕了金六的要求。據說當時怎麼看,那姑娘的眼神都甚為古怪。果然如老隱士所推測,阿稻小姐已完全喪失心智。不僅無法言語,就連動也不大動。大概正是因為如此,金六才被迫起了將之委由陌生人照料的傻念頭。遭拒后,金六便朝深山而去。這座炭窯距金六遺體發現處近在咫尺。」
既得服膺天道倫常,亦得促成眾人和解——又市若奉托處理此事,不知將做何安排?
這下——唯有設局取勝,方為可行之道。
便使用了火藥,百介坦承道。
「這——的確有理。」
「百介老爺——」
「這一切未免過於巧合。義助先生與兩名男丁自不同地點出發,行經路徑亦是截然不同,雙方竟會同時抵達該處,彷彿——事前便曾相約於該地會合。不過,當年不似今日有電報可用,亦無其他連絡手段,雙方欲相約於一地會合,應是困難至極。如此一來,答案僅有一個。」
就連義助都給誘了出來。
絕無此事。未料,與次郎卻如此說道。
「遠州一案?並非今回的案子?」
「年輕人——果真令人欽羡呀。」
聞言,百介大吃一驚。但還沒能回上一句,與次郎便繼續詢問道:
「聞言,茂助先生與為吉先生便握手言和,表示自己將視彼此為親戚,茂助並將與太納為養子,此事便就此完滿解決。唉,最可憐的莫過於阿稻小姐。小姐之心智隨靜養日漸回復,也開始憶起諸多往事。不難想見——」
「業已——完滿解決?」
「好的。」
「這——」
見小夜為自己送上茶來,與次郎誠惶誠恐地致謝。
一聲鈴響在百介腦海中響起。
「此外,應是有人刻意伐倒巨木,將義助先生一伙人一網打盡,不,殺戮殆盡。看來,應是有人計劃尋仇,意圖置義助先生一行人于死地。」
「換成又市先生,想必也將如此處置罷?」
「是的。首先,為避免村民知情,劍之進秘密地調查了死者山野金六之背景。」
「不過是將妖怪自事件中剔除。」
「事後向茂助先生出示此發梳,證明其確為阿稻小姐失蹤當時插於發上之物。此發梳乃阿稻小姐之祖母、即茂助先生之母的遺物,故絕無可能認錯。此外……」
如此說來。
首先,有件事兒得先向老隱士報告,與次郎彬彬有禮地低頭致意,接著便開口說道:
或許——真是如此。
「當然是有人於事前便於該處埋伏。況且,又市先生又知該洞窟位在何處。故在下推測,依常理,即便聽聞震天巨響,常人亦不至於聯想遭神隱之姑娘必是置身巨響傳出之處。當時因有又市先生引導,眾人方才深信不疑地趕往該處。」
「噢,這——」
若為外人所知,不僅店家商譽將因此受損,為叔父所欺之千代亦將終生為此蒙羞。
一個是為人劫擄、遭淫成孕、因此喪失心智的姑娘。一個是毫不知情、滿心期待與愛女重逢的老父。一個是不惜殺人以營救心儀對像、並助其產子育兒的漂泊浪民——
「數日九_九_藏_書前,吾等曾就山男一案前來叨擾,幸有一等巡查矢作劍之進之英斷,該案已獲得完滿解決。」
笹村大爺為何如此多禮了起來?小夜笑著問道。
小夜說道。
無須在意,本是如此,百介說道:
看來已無須憂心。
百介啜飲著熱茶,望向小夜說道:
「眾人對此毫無異議。」
「原、原來老隱士從頭到尾均知情——」
「敢問這鐵證是——?」
「噢,在下並無分毫質問老隱士之意。倘若老隱士認為不便回應,便僅需聆聽,無須作答。」
「是的。接下來將陳述的,不過是在下自身的想象,還請老隱士切勿為此動怒。在下推測,殺害檜屋少東與小廝,並監禁其千金的兇手——是否並非山男,而是前店主的同父異母弟弟義助先生?」
也不知此言究竟是何意,但為了掩飾心中寂寥,百介復開口說道:
「苦惱?老夫可沒有……」
的確是如此,百介心想。
果真是個絕妙安排。
「不過——老夫至今依然堅信,俁藏先生曾遇嗜酒山男一事的確屬實。」
「當然是萬萬不可。總之,這還得承蒙小夜小姐向咱們的巡查大人諫言——雖然放眼所見,一切皆已物換星移,事實上直至今日,社稷依然難脫前幕府時代之諸多舊習。不過,劍之進亦曾坦承,欲逮捕世間師平左恐非易事。畢竟對吾等而言——山仍為難以踏足之禁地。」
真是個手段卑鄙的交易。
因此,又市便委託白鞍村民中最值得信賴者——即俁藏之表兄弟伍作——扮演千代之目擊者。歸返后,又安排伍作于村中放點兒風聲。村中若有義助之幫凶,聽聞風聲必會前去察看牢籠是否遭損毀。
又將如何收拾局面?
全面憶起此事真相時,將會有多辛苦,與次郎說道。
——山男又該作何解釋?
「原來如此——」
「噢。」
「如此安排——雙方可能接受?」
「剔除?」
值此時世,想必也將以相應之道處置。
「事實上,村民不過是期待有人做些什麼罷了。什麼人都好,只要能清楚地說些什麼便成。聽見巡查大人如此訓斥,村民們便溫順了起來。噢,這溫順絕非懾于威壓,而是出於安心。」
「若是于天明時動身尚能解釋,若是于黎明前,未免不大自然。雖然亦有可能于摸黑前行中偶然抵達該處,但事發地點並無路可通,且為巨木所壓者亦不只義助先生一人,尚有自白鞍村出發之兩名男丁。」
「時代——不同了?」
換成又市先生,想必也將如此處置。
百介不禁由衷佩服。
「既然連一座山都能夷平,伐倒五六株巨木當然是輕而易舉。」
原來調查果真有效。
「兩名白鞍村民原本便在洞窟前,義助先生則是火速趕往該處。待義助先生一抵達——巨木便於同時倒塌。」
光憑這些,尚不足以證明金六確有涉案。
「搜得足夠罪證后,劍之進召來全體村民,以強硬語氣宣布:維新至今已近十載,尚有人對山男之說信以為真,著實可笑——我國業已文明開化,若有人膽敢散播此類言論,本官將視其為刻意蠱惑人心之不法之徒,即刻將之逮捕投獄。」
但與次郎似乎沒聽出這句話的含意,僅是交互望著百介與小夜致謝道:
九九藏書老隱士言重了,與次郎頹喪地垂下頭來說道。
妖怪已不再有半點用處了。百介喃喃說道。
「即——為夫婿及隨行小廝復讎。」
聞言,百介由衷佩服。
「即于高尾山麓某不顯眼處一座炭窯覓得之證人一名。該制炭夫清楚記得,當天天色未明,金六曾領著一名模樣怪異的姑娘前來。金六似乎不識這名制炭夫,但制炭夫曾旅居野方,對金六的背景頗為熟悉。金六謊稱自己來自江戶,今女伴身體欠安,望能暫時寄宿一陣。」
「噢噢。」
真相的確不得張揚。
遇上此事,又市將羅織什麼樣的謊?將布置什麼樣的局?
這與又市當年的做法。
的確,果真是如此。
「什麼樣的請託?」
「但值此現代,凡人均應學會克服此類障礙才是。」
「凡人均要不斷成長,國家與文化也應是如此。因此,當世絕對要較任何時代都來得美好。只可惜——」
「在下欲徵詢的——乃是關於那遠州奇案之二三事。」
「巨木是如何倒的,在下無從判斷。但老隱士曾提及自抵達遠州后,小右衛門先生便常時于山中伐木。雖然老隱士試圖避免詳細描述此人之所為,但昔日曾提及其乃一技藝高超之傀儡師,亦是執江戶黑暗世界牛耳之不法之徒,原本似為武士,亦似為樵夫。因此在下推斷,先是小右衛門先生於山中洞窟尋獲遭囚的千代小姐,因此接受了小姐的請託。」
「哪管是為了什麼理由,殺人均是應懲之罪。觸犯此罪,便應裁之以法。此乃世間之常規。」
百介興味津津地洗耳聆聽。
「小夜,果真如你所說哩。」
對千代這侄女,義助本就心懷邪念。因此方決意留其活口,將之囚禁,不僅凌|辱其軀,甚至持續威脅若欲保命,便得聽其命行事。若不對外說出真相,佯裝自己曾為山男所擄,便保證將供其依原本之身分度日。
「何以——不知該如何解決?」
火藥——?與次郎反問道。
百介說道。
還真是大同小異。
往後,山將僅是個現實的逃避處。百介如此預測,也為此感到失落。失去原有的神秘后,山將僅是平凡的大自然,到了最後,就連這點僅存的意義也終將流失。
不。還不僅止於此。
屋內雖冷,但與次郎竟是滿頭大汗。
義助甚至試圖殺害業已引退之前店主——即其同父異母的哥哥。同時還盤算待收拾掉哥哥后,再佯裝找到了千代小姐,並將之迎回故里。
彷彿是水壩潰堤,與次郎心中似乎累積了千言萬語。百介尚在摸索該如何把話說完,與次郎便迫不及待地繼續說道:
「是的,多為半信半疑。不,應說是無任何人相信較為妥當。」
「敢問這答案是?」
「僅少數相信?」
「是的,畢竟僅有少數村民相信山男的確存在。」
「的確是如此。」
每日均有人為千代送上一次飯菜。送飯者是兩名千代從未見過的男子,從行頭打扮看來,看似是在山中討生活。依地緣判斷,自白鞍村出發便是最適合送飯菜到洞窟的路徑。
故此,對外求助以圖將義助繩之以法,實質上是百害而無一利。
這想法還是教百介略感一絲失落。
畢竟時代不同了,小夜嫣然笑道。面對這教人看不出年紀的姑娘,百介不九九藏書由得別過頭去。
故取旁門左道悄然度之,
百介絞盡腦汁,還真是得不到一個答案。
「是的。野方一案只消將山男自案情中剔除,便不難理出真相。在下便思及若是如此,遠州一案似乎也可依法泡製。若無山男之說,遠州一案絕無可能成立。不過,在下突然質疑,這會不會僅是出精心設計的騙局,便朝此方向推論——」
百介望向窗外。只見冷冽天際一片雪白。
今後,倘若有任何人認為山依然神秘——或許不過是此人的願望或幻想。而願望、幻想除了隱蔽現實之外,並無其他效用。
「百介先生想必也清楚,妖怪乃依附鄉土、時代而生。只消換個場所與時世,便毫無用武之地。御行又市既是個馭妖之人,值此時世,想必也將以相應之道處置。」
鈴。
老隱士,與次郎一聲喚醒了百介。
「是的。根據老隱士所述,眾人甫動身入山,旋即聽見巨木倒塌之轟然巨響。過後,便不再有人聽見任何巨響。如此擎天巨木,絕不可能無聲倒塌。入山者乃朝巨木倒塌方向前進,應無愈是接近卻不復聽聞任何聲響之理。依此推測,眾人所聽見的,應是洞口處之巨木倒塌時的聲響。至於義助先生一行人悉數為巨木所壓,代表其于眾人入山時便已早一步抵達該處。意即,此人必是較任何人都早動身,且不循蜿蜒山道,直朝洞窟而行。如此推測,是否有理?」
「沒錯——」
百介數度頷首稱許。
小夜毅然決然地說道。
「若非承蒙老隱士與小夜小姐指點迷津,此案還真不知該如何解決。」
從今起,就是與次郎與小夜這等人的時代了。
「若是如此,巨木又是何人伐倒的?」
百介老爺,那事兒當然是真的。
「實不相瞞——對此案經過一番思索后,在下發現了幾件事兒。不知是否可就這些發現,向老隱士請益兩三事?若有冒犯,還請老隱士多多包涵。」
聞言,小夜眯起一對細長鳳眼笑道:
這點還請切勿掛心,百介說道:
「與次郎先生欲詢問的,應是老夫是否曾擔任這樁殺人案之幫凶。是不是?」
奴家可說過些什麼?小夜刻意裝傻道。
「竟然找著了這種東西?」
那小股潛果真厲害,小夜說道:
百介由衷如此認為。
一切孽障隨之消解,獨留怪異巷說傳世——
「事實真相,果然不出小夜所料。」
有理。
原來如此。
先生據何作此推論?百介暫不作答,而先如此詢問。
「毫無異議?」
又市的計策索然奏效。
「是的,大致上堪稱完滿。」
「倒是——先生是如何理出這推論的?」
「發現了些——什麼事兒?」
「噢——」
百介叫住前來通報的小夜,吐露了自己的困擾。
緊接著,一臉無精打採的笹村與次郎便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只見其神情要比百介更為苦悶,彷彿進門前曾碰了什麼釘子。
「如此安撫村民后,劍之進便秘密召來茂助先生與為吉先生——此人乃金六先生之父,並向兩人告知真相。兩人起初又是憤怒又是啜泣,但最後終於達成和解。劍之進如此解釋:既然千金已平安歸返,茂助先生應感欣慰。而為吉先生亦應以其子之行狀為恥,併為真相不為外人所知而感激——此外,尚奉九九藏書勸兩人仔細端詳阿稻小姐帶回的娃兒,畢竟對兩人而言,這娃兒不都是自個兒家的長孫?」
「小右衛門先生乃一操弄火藥之高手。小右衛門先生的故鄉——即北林城山那座比城還大的巨岩——」
「人能移動,但物可不能。少了主人之屋宇或器物,哪管經過多少歲月,仍將殘留原處。經過一番搜查,劍之進終於找著了疑似曾監禁阿稻小姐之小屋。」
之所以安排讓千代一度逃出洞窟,一方面是為了慫恿村民入山,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誘出義助的幫凶。又市推測義助必有同夥相助,且這些幫手應是來自白鞍村。
「與次郎先生想必是來徵詢些意見的。老爺若是一臉愁容,可就有失體面哩。」
「就連老夫自己,也無法想象自己會動怒。」
「同罪論處——?這……」
便是小右衛門先生給轟塌的,百介說道。
「百介老爺還在苦惱么?」
「是么?但……」
「說得果真得體。」
「至於金六究竟是死於何人之手,至今仍未能判明,但金六是否涉案,已幾可說是罪證確鏨。接下來——」
唉,如今已是汝等的時代了,百介說道。
「是的。上述證據頂多僅能證明阿稻小姐曾於該處遭人監禁,畢竟不夠充分。」
「妖怪已不再有半點用處?」
「此言未免也過於偏激——村民不是要求其驅除山男,或將之逮捕?」
「此外,劍之進又表示,金六所為乃極惡非道,實難縱容,然其既已遭天譴奪命,即便將其罪衍公諸於世,亦是無人可罰。不難想象此事若為外人所知,僅是徒增茂助父女之苦,對娃兒的將來亦極為不利。稚兒本無知,其父所犯之罪,絕不應殃及與太。故此,本官決意不再過問金六之罪——不過,無論理由為何,殺害金六者畢竟犯了殺人大罪。本官將視金六之死為別案,以徹底調查、逮捕兇手為第一要務——」
這鈴聲是如此微弱,聽來教人感覺如夢似幻。
小夜為兩人送茶來了。
「意即,又市先生事前便已知情?」
只是……
「距野方村約半里之林中有一空屋。說是空屋,其實是棟破舊傾頹的老屋子。有人證言,昔日金六曾於屋內聚集周遭之乞食博奕。入屋后,見其內有草席、繩子、以及襤褸被褥。此外,亦發現疑似阿稻小姐出外汲水時所用的桶子、以及為阿稻小姐所有之發梳。」
與次郎自懷中掏出手巾,拭去了額頭上的汗水。
「沒錯,的確如揔兵衛或正馬先生所言,妖怪業已過時,不再有任何用處。」
百介緩緩抬起頭來。
與次郎的陳述教百介聽得入神,完全沒注意有人拉開拉門進房。
「因此,劍之進又自野方行至高尾,一路細心搜證。雖聽得些許消息,但皆非決定性證詞。不過,行至高尾山麓時,終於獲得了不動如山之鐵證。」
百介常感在這國家,山業已褪去神秘面紗。似乎除了較平地為高之地勢以外,山已不再有任何意義。
就是妖怪巡查矢作劍之進的大活躍了,與次郎說道:
「噢,不過是擔心這些問題,或許要挑起老隱士的怒氣。」
「先生無須如此驚慌。唉,在如今這時代,這當然是犯罪——不不,即便在當時,殺人亦是應懲之罪。又市先生雖未親自下手,但畢竟是前科累累的不九九藏書法之徒,小右衛門先生之手早已數度沾染血腥——」
「若應村眾要求入山獵捕山男,註定不會有任何成果,亦不可單純斥之為迷信而不予經辦。況且,倘若教眾人產生棲息山中、新獲得身分之平民乃危險暴民之曲解,對山民展開迫害,可就事態嚴重了。」
「這——」
與次郎突然彬彬有禮地如此問道。
「這萬萬不可。」
堂堂正正必遇阻礙,違背倫常則愈陷愈深,
「若是如此——巨木又是何人伐倒的?」
「老夫既未苦惱,亦無心仿效那小股潛布希么局。不過是再次憶起又市先生罷了。」
三日後,笹村與次郎獨自前來造訪一白翁,即山岡百介。數日來,百介似乎頗為煩心,對是否面見這突如其來的訪客,似乎也稍有躊躇。
「在下的確認為其早已知情。況且,再加上有千代小姐於前日突然現身一事,在下推論這應是個規模龐大的局。千代小姐本已失蹤多時,竟於當時突然現身,或許是因小姐得以假某種手段自囚身之處脫身,抑或許是過上素不相識之御行或旅人而驚懼逃離。不過,當時既然成功逃脫,若是逕行返回故里,抑或徘徊山野之間,或許還不難理解,但小姐竟是返回原本遭囚之洞窟。這難道不奇怪?」
至於老夫,當然應以同罪論處,百介說道。
「原來如此。」
小夜的笑容,正是如此教人難以招架。
「曾留洋的正馬一向堅稱,任何推論均需確切佐證,實際上確是如此。畢竟巡查之職務並非捕人,而是搜查——倒是,據說東京警視廳將於年內撤廢,由內務省新設之警視局取而代之。故此,往後辦案需采更為進步之近代化方針——」
不不,這……與次郎頓時啞口無言。
究竟是如何結案的?
此乃是世人應遵循之道。
「雖無法確定俁藏先生為山男所救一事是否屬實,但依此看來,檜屋一家所遭逢的悲劇,應是義助先生認定自身家產為小廝出身之贅婿所奪,為爭回店家經營權而策劃的陰謀。至於因山男之說而起的騷動,則為那位小股潛為反制此一陰謀,而精心策劃的復讎之舉。」
「不過,即便這推論的確不假,事發至今畢竟已過了三年,不知是否仍有證據殘存?」
「發梳?」
聞言,小夜笑道:
小夜驚訝地望向百介。
應是小右衛門先生罷,與次郎回答:
還有其他證物?百介問道,
「沒錯。若是將山男自全案經緯中剔除——剩下的就不過是常人之犯罪。尋仇——實乃假替天行道之名進行的殺戮罪行。不不,只要是殺了人,哪怕有再正當的大義名分,也是站不住腳。哪管是為了何種理由,凡人均無權奪取他人性命。老夫認為,即便為了祖國正義,亦不該行任何殺戮。」
絕不傷及無辜,給予悲傷者慰藉,給予忿怒者平靜,雖顧彼必將失此,顧此又將失彼,雙方不可兼顧乃世間常情,但這小股潛總能求個彼此兩全。
那麼,奴家這就請先生進來,小夜語調快活地說道,接著便步出了小屋。
所謂依原本之身分度日,實乃暗指成為義助之禁臠。當然,兩人表面上無法結為連理,但仍可以少東遺寡與店務監護人之名目,掩人耳目繼續私通。若膽敢拒絕——便得終生遭囚於此一深山洞窟,供義助凌|辱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