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第爾格說：「真棒，保羅·摩亞迪！經過多次實踐之後，你可以成為一個沙蜥騎士。」

「他們也存在著遇到巡邏隊的麻煩。」斯第爾格說。

「沒有人懷疑，」斯第爾格說。他拿開手，聳了聳肩，「但這是慣例。」

保羅皺著眉，想：難道我不是自己爬上來的嗎？

弗雷曼人開始從沙蜥側面跳下去，躲在他們的外套下面，與沙漠融合在一起。保羅看清契尼跳下去的地方，並把它記住。最後，只有他和斯第爾格還留在沙蜥上面。

沙浪把他舉起來，塵土從沙面上刮過去，他極力穩住身子。那沙雲般彎彎曲曲的牆壁，懸崖一樣的分節軀幹，界限分明的環形節線，這是他所能看到的一切。

「那麼你為什麼不發信號，讓我們中的某個人佔據有利位置來幫助你？就是在考驗中，這也是可以的。」

「我們騎得夠遠了，它會自己鑽進沙里，生一整天的氣不出來。」保羅說。

「一架小型飛機。」斯第爾格說。

「是的，」斯第爾格表示贊同地說，「我們可以從這裏走到那個山洞。」

撲翼飛機。

「我們應該讓製造者回到沙漠深處去。」保羅說。

「一定會有一支空中部隊和一些運輸機在某個地方等著那架飛機。」保羅說。

在看見飛機之前，他先聽到了機翼扑打的聲音，輕微的噴氣發動機的嗡嗡聲。飛機掠過他頭頂上空，飛了一個很大的弧圈，朝山頂飛去。

「我們去南方。」

「摩亞迪！摩亞迪！摩亞迪！摩亞迪！」

保羅等到沙蜥完全離開他的人散布的地區，才取下鉤子。由於沙蜥還沒有精疲力竭，這時是最危險的。

那生物現在離保羅只有幾分鐘路程那麼遠，它爬行時所發出的嘶嘶聲響徹清晨的沙漠。它那山洞似的大口張開，露出散開的巨牙，像綻開的巨大花朵。它口中發出的衰微香料的氣味充斥著沙漠上空清冽的空氣。

「我要到離這二十響遠的南方去，斯第爾格，我要親眼看看被我們改造過的土地。過去，我只聽別人說過。」

「那麼，我可以選擇我們的目的地？」

保羅輕快地沿著它那寬闊的背往後跑，仔細計算著他下跳的時間。

現在，鼓槌的打擊聲和製造者前行的嘶嘶聲混在一起。保羅深深地吸著氣，即便通過過濾器，他也能嗅到沙漠礦物的辛辣氣味。

隊伍集合起來，開始以不會引來沙蜥的節奏破碎的步伐，在沙面上向前滑行。他們走在沙丘上因風的吹壓而變得堅實的突出部位，斯第爾格和保羅並排走在一起。

來吧，你這可愛的魔王！他想。來吧，我在召喚你。來吧，來吧！

製造者慢下來，它從敲打著的read•９9ｃsw.coｍ鼓槌上爬過去，使鼓槌沉默下來。它的軀體向上捲起，再向上——帶著那些令人討厭的倒鉤盡量向上抬起，讓它那環形鱗甲下面柔軟的肌肉盡量遠離威脅著它的沙。

保羅想：他認為我將向他挑戰，他也知道他無法與我對抗。

保羅翻過身來，輕輕地，從衣袍的縫隙望出去，看到一線天空。

斯第爾格用長袍緊緊裹住自己，顯出不可忽視的尊嚴。「召集一次會議，」他說，「我將發出通知。」

等待……

保羅的濾析服輕鬆地挎在身上，他僅隱隱約約地感到他的鼻塞、呼吸罩的壓力。斯第爾格的教導，沙漠中痛苦難熬的時刻，所有其他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保羅看了一眼他們腳下沙蜥那長有鱗甲的環節，注意到鱗甲的特點和大小，大一些的鱗甲在他右邊，小的鱗甲在他的左邊。他知道沙蜥移動的特點是一邊經常在上面，當它長大時，那一邊在上的特徵就幾乎不變。底部的鱗甲又大，又厚，又光滑。一條大沙蜥身上頂面的鱗甲，從它的大小就可以判斷出來。

「你希望召集一次領導人會議嗎？」斯第爾格問。

他身後突然爆發出笑聲，整個隊伍開始齊聲高呼他的名字，呼聲在空中飄蕩。

風暴正在聚集起它的力量。

「你已經騎過為種族和生命之水而馴養的小製造者，」斯第爾格說，「但是，這次考驗所召喚來的是一條凶狂的野生製造者——沙漠中的古生物。對這樣的一條製造者，你必須十分尊敬。」

「在這樣遠的距離，我們只不過是一隻沙漠中的巨蜥。」斯第爾格說。他用左手打了個手勢：「下去，在沙地上散開。」

從沙漠上面傳來一聲鳥叫，又一聲鳥叫。

保羅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對著迎面吹來的風。

「在我之前，領導泰布營地的那個人，」斯第爾格說，「是我的朋友。我們共過患難，他多次救過我，我也多次救過他。」

「即使我說就今天結束。我們回北方？」

「現在，」斯第爾格說，他的聲音尖利，「讓我看看你是否知道如何駕馭製造者。我們在哪一邊？」

笑容從保羅臉上消失了。「我看見了那埋鼓槌的沙地。」

「為了避開它快速前行時所產生的旋風，同時也便於有足夠的時間跑過去，騎到它上面。」

「我們有衰微香料，讓我們設下一個誘餌，抓住走私者。他們應該受到教訓，讓他們知道這是我們的土地。而且我們的人也需要練習一下使用新式武器。」

「向左轉，阿齊嗨……喲！」他喊起了傳統的號子。這時，左邊的舵手鉤開那面一個環節處的鱗甲。

從驅九-九-藏-書趕棒和刺鉤中解脫出來，那條巨大的沙蜥開始鑽入沙里。

「好像是，」保羅說，「但是，對走私者來說，他們進入了沙漠縱深的地方。」

「友索，我的夥伴，我決不會懷疑他，」斯第爾格說，「但是你是保羅·摩亞迪，阿特雷茲公爵，也是李桑·阿·蓋布——天外之聲，我甚至不認識這些人。」

「為什麼？」

「如果他們能深入到沙漠這樣遠的地方，那麼，他們也可以深入到沙漠更遠的地方。」保羅說。

飛機在哈巴亞山脊後面消失了。

儘管感到氣憤，保羅知道，斯第爾格說的是事實。過了很長的時間，他才用從他母親那裡學來的克制力，重新恢復了冷靜。「我很抱歉，」他說，「這種事今後不會再發生。」

「我是今天在這裏——哈巴亞沙海中誕生的弗雷曼人。今天以前我沒有『生命』，我只是一個孩子。」

「弗雷曼敢死隊員們和我一起攻打過他們的巢穴，」保羅說，「他們將再次和我一起這麼做，直到把所有哈可寧人消滅乾淨為止。」

「在危險的時候，總要找個幫手。萬一你失手了，會有人抓住那條製造者，」斯第爾格說，「記住，我們合作，我們才有信心。我們合作，啊？」

斯第爾格對著沙脊發出信號。

保羅想：他已得到有關年輕的弗雷曼人騷亂的報告。

保羅轉身走開去，抬頭望著聳立在沙漠上的哈巴亞山脊。他們腳下的製造者仍然強健、溫馴，還能載著他們走兩倍於他們所走的距離。他了解它，除了講給孩子們聽的故事之外，沒有什麼能與這沙漠老人相匹配。保羅意識到，它是新的神話中的東西。

保羅注意到，它是一架沒有標識的飛機。

二十響。

他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回答得十分正確：「製造者軀幹的直徑為一米，離開它軀幹站立的距離為半米。其軀于的直徑每增加一米，離其軀幹站立的距離增加半米。」

保羅轉過身，衰微香料染成的藍眼睛使天空看起來一片黑。遠處有規律的閃光，在充分過濾過的蔚藍色天空中，顯得十分清晰。

「第一個上來，最後一個下去。」保羅說。

他想：我不能退縮，我必須控制住這些人。

「那是走私者的飛機。」斯第爾格說。

「但是，我過去的世界被某個東西封住，現在那東西已被去掉了。」

保羅移動雙鉤，走到左邊。他指揮那側的人用鉤鉤開沙蜥左側環節上的鱗甲，使沙蜥沿直線方向滾動。在它轉過身子后，他又讓兩個舵手從隊伍中走到前面的位置上。

我們需要時間鬆弛一下，冷靜地思考一下這件事，保羅想。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九九藏書肩膀。

斯第爾格點點頭，利用鉤子從側面跳了下去，跳進沙里。

保羅把一個鉤子鉤在原處，取下另一個鉤子，並將它刺入沙蜥軀幹側邊下方。在這個鉤子鉤牢之後，便取下第一個鉤子，再刺入它側邊的另一個地方。沙蜥翻滾著，調過頭來，來到了那片細沙地，其他的人正等在那裡。

隊伍中的年輕人的眼中放出灼人的光芒，他們邊駕馭著製造者邊躁動著，觀看著事態的發展。保羅看到契尼不安的眼神，她一會兒看著她的叔叔，斯第爾格，一會兒看著她的男人，保羅。

「我是你的朋友，斯第爾格。」保羅說。

「你認為我很壞，現在才給你講這些，」斯第爾格說，「這是我的職責，我考慮到你對整個隊伍的價值。如果你搖搖擺擺退入那埋鼓槌的沙地，製造者會朝你奔過去。」

他突然明白了斯第爾格為什麼要警告他：粗率的年輕人與這些魔王一起跳舞、玩耍，在它們背上倒立，取掉雙鉤，並在沙蜥要把他們摔下去之前，又重新把雙鉤插入它們身上是危險的舉動。

這條路通向哈可寧巡邏隊巡邏範圍以外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知道那裡是什麼樣子。夢已給他指明，一天，在他們離開時，那遙遠的地平線上的顏色有一點輕微變化——變化如此輕微，以至於他感到是從希望中看到它——那裡會有新的營地。

「你是駕馭沙蜥的統帥，」斯第爾格說，「說，我們什麼時候……」他突然打住話，凝視著東方的天空。

「在我們組織敢死隊時，我曾發誓要忠於它，」保羅說，「我的敢死隊隊員知道我是真誠的，難道斯第爾格對我的忠誠有懷疑嗎？」

保羅知道，斯第爾格太注重弗雷曼的習慣，而不考慮任何其他的可能。在這裏，一個領袖不是殺死他的前任，就是在前任領袖死於沙漠之後，殺死部落中最強壯的人，來奪取部落的統治權。斯第爾格就是那樣培養起來的一個寧死不屈的人。

掌舵人鬆開鉤子，沙蜥便筆直向前急馳。

保羅抖掉身上的沙，爬到沙丘頂上，其他人都站了起來，排成一行，順著沙脊排過去。從他們中間他認出了契尼和斯第爾格。

「在沙漠中，你應該站在離製造者軀幹多遠的地方？」斯第爾格問過他。

保羅站在巨大的製造者前行道路邊的沙地上等著。他提醒自己：我一定不要像走私者那樣不耐煩而又不安定，我必須使自己成為沙漠的一部分。

斯第爾格用一種穩重的眼光打量著他。保羅的注意力仍被契尼https://read.99csw.com所吸引，他看見她臉上呈現出對他的關心，也注意到他的話在人們中引起的激動。

保羅順著手臂看到它那一端的臉——在過濾器罩子和濾析服頭罩之間露出的斯第爾格的雙眼。

保羅的話中流露出真正的痛心。聽了這些話，斯第爾格低下了他的眼瞼。

如果能得到幫助來完成我的使命，我就不會向他挑戰，保羅想，要是還有其他辦法來阻止大規模復讎戰爭的話……

保羅面對南方，感到風吹打在他裸|露的臉上，想著導致他做出決定的必要條件。

從遠遠的沙蜥的尾部，傳來刺棒敲擊尾環節的聲音，沙蜥開始加快速度。保羅的長袍在風中飄揚，沙蜥狂奔時與沙面摩擦而發出的嚓嚓聲也逐漸增大。

「我的決定適合摩亞迪的需要嗎？」斯第爾格問道，他的話聲中含有稍許譏諷。但是，對每一聲鳥叫聲、每一隻塞拉哥尖銳聲音發出的信息十分敏感的弗雷曼人，都聽出了話中所含的譏諷。大家都看著保羅，看他對這種譏諷會做出什麼反應。

「確實如此。」

斯第爾格邊駕馭著製造者邊打量著保羅。保羅意識到，這個人在回憶他是怎樣在列特·凱因斯死後成為泰布營地的司令官和營地領導委員會的一名成員的。

「哈，喲姆！今天你是沙蜥騎土了。」

「我們將在哈巴亞山脊下的鳥穴宿營，做晚飯和祈禱。」斯第爾格說。他用鉤子使自己在製造者的擺動中保持平衡，指著前面突出在沙漠上的一道矮矮的岩石屏障。

他跳了下去，跑著著地，向沙丘滑面的對面跑去，頂著衣袍躲藏在沙暴下面。

斯第爾格從隊列中間走到前面，檢查保羅鉤子鉤的位置，抬頭瞥見了保羅臉上的笑容。

「我們去南方。」保羅堅持說。

保羅打量著懸崖，層層疊疊的岩石像波浪一樣漫過懸崖向遠處延伸，沒有半點綠色，也沒有花朵使堅硬的平地顯得柔和。在懸崖的那一邊，是伸向南方沙漠的路。他們驅趕著製造者朝那懸崖奔去。

保羅看見他們走過來，用鉤子鉤住沙蜥的軀幹往上爬，但盡量避免碰及它那些敏感的環節邊緣，直到他們全部爬到它的頂面，最後呈之字形騎在他後面，用鉤子穩住沙蜥的身子。

「如果他們冒險深入到南部沙漠地區，他們就會看到他們不read.99csw.com該看到的東西。那樣就不好了。」

「你不會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保羅說。

那野生製造者——沙漠古生物，幾乎逼近他。它巨大身軀的分節部位向上拱起，掀起的沙浪蓋過他的膝蓋。

我將看到我的兒子和家人，他想。我需要時間來考慮我頭腦中是過去的未來。麻煩開始了，如果我不能恰當地解決，它將變得難以收拾。

他拍了拍保羅的肩。

沙蜥威風凜凜地轉了一圈，為了保護它那被鉤開的環節，轉動著身子。然後，它全部轉過身來，向南方奔去。這時保羅高呼：「蓋拉特（前進）！」

「不完全是一個孩子。」斯第爾格說，他把被風吹打著的頭罩拴緊。

「你喜歡到哪裡就可以到哪裡。」

「那麼，友索是說，」斯第爾格說，「友索為弗雷曼著想。」

保羅回頭望著他身後的隊伍，在人們中間發現了契尼。他一邊看著她，一邊對斯第爾格說：「我現在是沙蜥騎士了，斯第爾格？」

「今天，你是統帥，」斯第爾格說，他說話的語氣冷峻嚴肅，「你將如何使用這個權力？」

「現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你。」

保羅舉起鉤子，順著鉤端看過去。在製造者衝過他身邊時，立即靠了上去，伸出鉤子向製造者軀幹鉤去。他感覺到鉤子鉤住了它，它向前沖，並拖著他向前。他向上跳起，雙腳蹬在製造者牆一樣的軀幹上，雙手緊緊抓住鉤子，身子向外傾斜。這是真正的考驗：如果他把鉤子準確地鉤住製造者軀幹上環形節的鱗甲邊緣，撕開那一片鱗甲，它就不會側滾而壓扁他，否則……

保羅發現自己已高高騎在了沙蜥上面，感到極大的歡喜，像一個國王視察他的國土。他抑制住突然想使沙蜥躍起、轉身，顯示自己對這古生物控制的迫切心情。

「可能是一架偵察機，」保羅說，「你認為它發現了我們嗎？」

「你成功了，啊？」斯第爾格問，他提高聲音，超過了他們前行的嘶嘶聲，「那是你所想的，你成功了？」他挺直腰：「現在我告訴你，那是草率的行動。我們中一些十二歲的人比那做得更好。你站的地方左邊是埋鼓槌的沙地，如果沙蜥轉到那邊，你不可能退到那沙地里去。」

但是，友索必須放棄與可怕的目的相一致的決定，保羅想。

「你不認為他們是在尋找衰微香料？」

保羅知道他不能讓任何顧忌影響他自己，他也不能離開他在未來看到的時間風暴中心線。也許此事會得到解決，可要是他能親自把它的主要疑難問題解決就好了。

「大伙兒渴望與你一起去攻擊哈可寧的巢穴，」斯第爾格說，「那巢穴只有一響遠。」

「我們合作。」保羅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