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章 加入會員

第三章 加入會員

丹緒報告
雖然很久沒有回想以前的事,不過大致上是這樣子的故事。
有一天,鞦韆小子被人類拆掉,雨手的鎖煉也被帶走了。
我從包包中拿出本來要包紮手腕傷口的新繃帶。然後放丹緒一個人在公園的入口,自己繼續往公園一角的遊樂區前進。
她回答:「你聽了我的理由之後一定會了(ganzuku)的。」
丹緒這個綽號好像是在她小學的時候被取的。因為她很討厭這個綽號,所以在她面前我都叫她「小緒」比較多。附帶說明,我們會夾雜著方言對話,是因為我們都是「方言俱樂部」的成員。「nanzinde」在秋田縣某個地方方言中是「為什麼」的意思,「ganzuku」是佐渡的方言,有「認同」的意思。
比方說,朋友用電子郵件寫信給我而忘了回信的時候,明明知道是很無聊的事,但卻又會因此感到煩惱,還會想說乾脆死了算了,有時候還會想說朋友是不是翹辮子了(雖然這樣或許對朋友不好)。這種愚蠢的幻想,說不定偶然時機到了,自己反卻舉棋不定而不去執行。
在念中學的時候,我常在網路上向各地的小朋友學很多方言。同樣都是在日本,說著和我們不同的話,講的和標準東京語不同語言的人大有人在。這樣的現象非常吸引我,所以我們幾個好朋友之間都會用方言來講自己喜歡的話。尤其是我們感情比較好的丹緒、田寶、麗絲琦四人組,把共通的用語當作暗號來記,這樣在別人面前就可以講一些悄悄話,於是我們就半開玩笑的將自己取名為「方言俱樂部」。
一眼望過去,像是將精密機械製造工廠包圍住的大公園,我問她是在哪裡分手的,丹緒就在公園的入口處停下腳步,指著前方聚集著遊九*九*藏*書樂設施的地方。
當時的各種內心話也都可以附上來,所以請隨意地寄給我吧!
兩邊的鎖鏈孔都纏上繃帶之後,我還退後了兩、三步確認一下。「鞦韆小子」受了傷的雙手,被包紮了之後,看起來又像是在快樂地等待著能和小朋友玩樂的日子。
〈從前從前,公園的鞦韆小子是個人氣王,每天都讓很多的小孩子們坐著,感覺很幸福。然而,這個國家突然進入了備戰狀態,孩子們都被疏散到遠方去了,要不然就是關在家裡,沒人會再去找鞦韆小子玩了。孩子們最愛玩的鞦韆小子,就這樣吹著風,寂寞地搖晃著。
一開始丹緒還蠻排斥的,不過禁不起我一再邀約,她終於妥協,下課之後就騎著平常通學用的腳踏車狂飆,來到這個在西區沿岸種滿漂亮櫻花樹的「櫻花公園」。
所以,我所能夠理解的是,當對方說出像是「想去死」、「想殺人」、「想離家出走」、「想去援較」這些邊緣話時,他們覺得自己所能對應的方法就是,希望別人給他們一些關心的話……。
有時候我會這麼想,在我們身上,不管做什麼事,已經找不到什麼明確的動機或理由了……。
隔天,一到學校,我的好朋友丹緒就跟我坦誠說她有自殺的念頭。
我突然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於是邀請她一起去她失戀的傷心地。
以上是丹澤.……喔,不,是丹緒的報告。
我很直覺地想著:外頭的景色和心中的情境,似乎已聯繫在一起了……。
……就這樣,在這面目全非的公圜里,據說除了風聲以外,偶爾還能聽到照理說已無法動彈的鞦韆小子啜泣且搖晃的聲音。〉
她把手伸向包在鎖煉上的白色繃帶,用手指觸碰了一下,輕柔地撫摸著,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從小笑那裡來的報告,九_九_藏_書在這裏就會按著時間順序排列。
像丹緒,我也知道她不是認真地說想要自殺的。講是這樣講,但我又會覺得如果我很敷衍地聽她說的話,搞不好她真的會說:「那好吧!」就真的去自殺了。
「像他這種行為,根本就像是跟媽媽要奶喝一樣、死囝仔(kobbecyo)的惡行嘛!千萬不要讓他得逞呀!」
現在的我,很幸運地有了孩子,兩個小男生都在鎮上的小學念書。
「我總覺得自己這樣無望(takonage)地活著是很不知羞(zanzyo)的。」
至於當時敵軍那方的小孩子,及孩子們開心地在公園玩樂的事完全都沒有提到。
「即使說了那麼多,我想小緒應該是很受傷的吧!而且是很刺痛的。」
大家好,我是丹澤。關於一系列提到俱樂部的部分,都由這個專欄管理。
結果丹緒竟然誇張地張大眼睛說:「你會聽我說嗎?」,然後就開始說了起來。原來是因為隔她兩個班的男朋友說要和她上床,結果她說我們連接吻都還沒有,所以拒絕了他;然後他男朋友又說那換成接吻好了,但她又覺得好像被耍,所以也拒絕他。沒想到對方懷疑她是不是不愛他而突然發火,丟下一句「算了,那分手吧!」掉頭就走。
我慢慢地走到鞦韆前,用手抓住丹緒之前和她男朋友一起坐的那個鞦韆鎖煉的中間部位。回想「鞦韆小子」的故事,用手撫摸了一下鎖煉。然後拿出繃帶,開始幫鎖煉包紮起來。大概包了將近三十公分長之後,用美工刀切斷,繃帶的兩端撕裂成兩條,在上邊的鎖鏈孔和下邊的鎖鏈孔各打了一個蝴蝶結。
說到這裏……,還記得故事中有提到用鞦韆的雙手作成的zha彈,擊在外國公園遊玩的小朋友身上、喜歡小朋友的鞦韆小子因此而https://read.99csw.com變成加害者的悲劇吧?
沒想到這時代還有人因為這個原因自殺。不過,管它是什麼原因都不重要了。
「sukkarui」在長崎的壹岐方言中,是表示如釋重負的意思。
只有我和丹緒還是念同一個高中,而且還繼續在玩俱樂部。不過像之前那樣不想屬於任何地方的意念已經自然地消失了,感覺就像是靠著惰性而持續著。
那個時候小朋友們差不多都跟媽媽回家了,所以附近幾乎沒有什麼人。在鞦韆的後面有棵很大的銀杏樹;樹根的地方有座不起眼的小石碑,上面寫著這城市出身的童話作家名字。他把鞦韆擬人化所寫成的《鞦韆小子》故事還算有名,我也記得小學的時候有聽過。一邊走著,一邊想著他寫的故事。
關於把這種站在無心加害者的立場來加重其悲劇性的表達方式拿掉,改成強調自己所受傷害程度的寫法,我和好朋友去學校打聽了之後,才知道從老早以前開始就都是這個樣子了。於是,我們挖出一些較老舊的文獻,開始動筆試寫原版的故事,為此我們幾個好朋友還互相傳著文獻影印本,或用電子郵件來互傳。
那是因為戰爭愈演愈烈,物資巳供不應求。罾鞦韆小子的雨只手被熔解,被拿來製造zha彈。zha彈用飛機裝運,擊往敵人身上。所擊中的地方,剛好是在外國的一個公園裡,當時小朋友正在玩著盪鞦韆。「轟~」
在梔木縣方言中,「doganbo」是鞦韆的意思。
小笑所說的「鞦韆小子」是在戰時寫下的童話故事,據說也因為這樣,作家以批判政府的罪名被逮捕,而且還在被移送的東京拘留所中死去。
戰後,他寫書的事被世人重新評價,現今「鞦韆小子」已成為鎮上小學等教育機關所使用的教材。在各地盛行觀光熱潮九九藏書時,默默無名的這個小鎮中,也開始介紹一些被譽為鎮上之光的人物或地點,據說還做了石碑像放在公園裡。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他的名字漸漸被淡忘,在小笑要做這個報告的時候,其實我早也淡忘了。
之後改編的故事讓這樣的場面消失了,變成鞦韆小子最喜歡的小朋友們先是受到敵軍的攻擊而受重傷,於是怒火燃燒的鞦韆小子進而伸出它的雙手,勇敢地向敵軍反擊。
我說:「怎麼又來了?這次又是為啥(nanzinde)啊?」
丹緒的本名叫做丹澤志緒美,我們在念南區的中學時就認識了。
「你看,你受傷的地方已經包上繃帶了喔!你不覺得已經止住血了嗎?」
「kobbecyo」是死小孩的意思,是透過網路跟一個住在奈良的人學到的。
當然,太細節的用法或語感我們是區別不太出來,不過也因為這樣,就會變成四不像的語言,而那也是我們所期望的。因為在我們心中,都曾想過:不想當一個屬於某個特定地方的人。
丹緒會想自殺的原因,是因為失戀。
丹緒堅定地說:「我才不會讓他得逞呢!」而且對於選擇這樣會玩弄別人感情的男人,她感到有點絕望。
雖然這和我要向各位報告的內容沒有直接的關係,不過我想作些補充,請讓我來作個簡短的報告吧!
當然,我的孩子們對這位作家完全沒有印象。在拘留所死去的這件事雖然受到重視,但據說被當成是反鄉土愛的人物,所以那個石碑像很早之前就被撤走了,只剩「鞦韆小子」這個故事一直流傳到現在。不過前幾天聽我們家的孩子說,這故事的作者已不詳,而且內容好像也有點改變。
不過,中學畢業之後,田寶跑去念了北區的升學學校,而麗絲琦則是因為前些日子父親經營的工廠倒閉,所以放棄了升學https://read•99csw.com之路。可惜我們感情那麼好,沒想到才過半年多,彼此就失去了聯絡。或許田寶現在正為了想和父親一樣當個牙科醫生,或像哥哥一樣當個公務員而努力地念書吧!另外還聽到有人在傳麗絲琦在家庭式餐廳工作過一陣子,現在好像辭掉了,而且還跟一群不良份子混在一起。
於是外國的鞦韆用它們的兩手緊緊抱住那些不敢輕舉妄動的小朋友們,傷心地啜泣起來,並死命地大叫:用我們的鎖煉製造zha彈,把要害死這些孩子的那群混蛋轟下來!
我走回丹緒站的地方,要她看著鞦韆。
「丹緒的傷心地,現在也一定是淌著血的吧!」
只要是年輕人自殺或殺人,電視媒體或報章雜誌都會為了尋找原因而引起一陣騷動。不過,我都會懷疑,難道他們都是因為有著能讓任何人都認同的理由而去做那些行為的嗎?
「takonage」在島根縣方言中是絕望的意思;而「zanzyo」在岩手縣方言中是羞恥心的意思,她想表達的好像就是覺得自己毫無希望活下去的話是很丟臉的。
它們的聲音被聽見了,zha彈回到了這個國家。一顆接一顆地,「轟~!轟~!」
我也會把「繃帶俱樂部」其他成員所作的近況報告附加上去,然後以我個人的見解來思考。
丹緒進入了令她恐懼的公園內,對鞦韆望了一眼。像是在看著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眨了好幾次眼,慢慢地走近鞦韆。
比方說問候她「你怎麼了啊?」這種不含說服語氣的話。所以,我也那樣地對她說話。
「小笑,這個很好,總覺得鬆了一口氣。傷口被包紮了之後,感覺像放下一塊大石頭了(sukkarui)。」
「他是坐在鞦韆(doganbo)上跟我說的。」
現在這個時候,櫻花飄下,嫩芽齊生,西方夕陽光中閃爍著明亮的黃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