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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包紮傷口

第四章 包紮傷口

丹緒看著我的臉,驚訝地對我說:「小笑,你很久沒有當小泣(naki)了喔!」
「怎麼樣啊?小笑,把眼睛張開來瞧瞧(maburu)。」
我的全身被光芒給整個罩住。光線太強,我把眼睛閉上,微風吹拂著我的臉。
在我小學六年級時,父親離開我們這小豪宅(其實是住宅小區)。要上國中的時候,身分證明文件上的監護人欄已經換成母親的名字了。
我背對著從樓頂上天窗照下來的光,開始準備下樓梯。就在這個時候,「小笑!小笑!笑美子!」
那種感覺,像是鬆了口氣一樣。
她又指著別的地方叫我看。我和家人以前一起去吃三明治的那個餐桌的大洋傘柄部,也被捆了將近十公分左右長的繃帶。
鎮上兩個百貨公司當中,靠近車站那間的樓頂上就像是一座小小的遊樂園。
這個叫聲有點像是母親的聲音,於是我不由自主九九藏書地回過頭。我的背後有一道光芒,好像有個人影在向我招手。
我趕緊擦乾眼角的淚水,試著微笑地向丹緒說:「謝啦(okini大阪方言:謝謝的意思)!」不過因為喉嚨哽住,沒辦法把話講清楚。
「丹緒,真不好意思。雖然好不容易都來到這了,但我還是沒有面對現實的勇氣呀!」
我的手像是被影子握住,身體像是被一股柔軟的觸感包圍著,這時又被拉到充滿光芒的地方。
不過,我承認了那傷痛,也告訴自己這就是我的傷痛,而小緒也幫我纏上了繃帶。
「為了不讓店員發現,我可是花費不少腦神經(shinkurume)呀!」
「小笑」是從我的名字取來的,但「naki」就是「哭」的意思,朋友是因為嘲笑我是個愛哭鬼才這樣替我取的。
她用手指著說:「你看!」眼前有一座旋轉木https://read.99csw•com馬,圍住木馬群的鐵欄杆某處,可以看到一團白色的東西。繃帶被纏繞了將近十公分長。
在櫻花公園幫丹緒纏上繃帶之後,她說也要幫我纏上繃帶。小笑,你不是說你有一個地方是絕對不想去的嗎……?
「shinkurume」是富山縣的方言,花費苦心的意思。
之前夢見的幻影浮現,我像是被吸引,雙腳不由自主地往光的方向走。
丹緒平常原本就是個過度表現自己情緒的人,反倒是我不太擅於表達,所以這個時候,自己沉寂已久的情緒才會一觸即發,突然這樣一哭也把對方嚇到。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旋轉木馬、小型摩天輪、在狹小的空地互相追撞狂飆的越野賽車、緩慢移動且巨大的貓熊玩偶列車,還有自己會轉來轉去的汽車及飛機……。另外還有放滿便當附有大洋傘的餐桌,雖然只有放著幾張read.99csw.com椅子的空間,但對以前的小孩子而言,就像是個夢想世界。
在我的口中不斷自言自語地重複著:「不行,我還是沒辦法,我要走了。」彷徨了好一陣子之後,我還是說:
「那麼小笑,你在這裏等我吧!」
害怕地將眼睛睜開之後,發現丹緒在一旁微笑著。
原來,這裏曾經流過我及我家人的血。
我記得國中二年級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去過百貨公司的樓頂,那是因為我曾經期待……搞不好在這裏隱藏著任何能回到原來和諧家庭的秘密……。或者其實現在父母親在樓頂上相見,談判是否要再重新和好,然後看到我而向我招手,並奇迹似地邀我一起去坐摩天輪等等。
這沒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是纏上了一小段繃帶。不過,這樣的確會讓人覺得這個地方、這裏的景象確實受過傷害,而且同時也有好好被包紮過的痕迹。
父母離婚之後,在我和弟https://read.99csw.com弟生日的時候,母親都會帶我們到處去各種餐廳。雖然嘴巴是說很好吃,但終究比不上以前在百貨公司頂樓吃過、母親親手做的,再加上我們也有幫點忙的那個三明治的味道。
如今才知道原來有那麼多巨大休閑娛樂設施,回想起來當初為什麼如此狹小的空間,竟能感覺像是夢想世界,或許是因為能和父母親在一起,弟弟也很可愛,和大家手牽著手,緊靠在一起,沒有時間壓力地渡過歡樂時光吧!
對走向百貨公司樓頂的她,我無法作出任何響應,只是無力地目送她走。
雖然一直裝作沒有發現,但其實我早已受了傷……。我試圖認為這不是個大不了的事,但卻像扎到深處的剌,隱隱作痛。
丹緒叫我等一下之後,又自己一人走去,趁著年長的店員轉身之際,她站在越野賽車周圍柵欄前方,假裝看了一下越野賽車,然後又回頭看著我微笑,等到她離開那個地九*九*藏*書方之後,柵欄又被纏上了繃帶。
雖然沒有辦法完全治愈,但至少幫我止住了血。
「maburu」這個字用在長野縣或岐阜縣,是「看」的意思,這些話我的母親根本不會對我說。
丹緒用山形縣的方言要我等她,然後就把我丟在要往樓頂的樓梯間。
不過,在正要上樓頂的時候,我停下腳步,心想不太可能會有那種事。現實生活中我所看到的是生鏽的摩天輪和失去光芒的旋轉木馬,沒有人坐的餐桌堆放著便當……,也才發現眼前就是個殘酷的景象,沒有隱藏任何魔法或秘密。那個時候,我決定再也不來了,因為這個地方會讓我感到痛苦。
在那之後,我們兩個一起坐上摩天輪。我從丹緒那裡拿了一些繃帶,開始把摩天輪窗戶邊的橫向欄杆纏起來。越過繃帶,我往下眺望我生長的城市,這一瞬間,一直以來我所討厭的地方,給了我一種重生的感覺,眼前的地方和景色都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