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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入侵

第六章 入侵

三十分鐘一到,我們只好嘆息地說:「沒辦法了。」然後站了起來。
我們都從運動外套口袋裡拿出繃帶,分成兩邊。
基摩慢慢靠近講台,拿起試管,用手指頭觸碰纏上繃帶的地方,然後又不發一語地把試管放回,走到流理台的前方,若有所思似的打開水龍頭。水流了出來,繃帶也濕掉了,看起來就好像是和水一起流下來。於是,他把手伸出去接水。把濕掉的繃帶放在手心把玩了一會兒之後,他關上水龍頭,將手在長褲後面擦了擦。接著把頭轉過去,目光定在教室後方的牆角。
我們在第二宿舍的玄關處屛息以待。等到沒有任何人出入,我們一邊注意自己的腳步聲,一邊進入一樓北側最角落的理科實驗室。
基摩靜靜地走近,盯著模型一會兒。過了不久,比出一副要用拳頭槌向人體模型下巴部位的樣子,然後還微笑地回頭看著我們說了一句:
「先深呼吸一下吧!」
幫他完成包紮作業之後,我們就用照相手機把教室內的模樣拍下來,然後再把照片傳給在校門外等我們的基摩。
「果然還是有點肯怖(utorusya)呀!」丹緒一邊用雙手摸著自己的手臂,一邊用沖繩話說很恐怖。
據說這裏大多是兩個班級合在一起上課,所以比https://read•99csw.com起一般的教室還要大一倍。為了能讓整個班都能做得到實驗,教室里擺了四列各三張可容納六人的大桌子,現在椅子都是倒放在桌上的。
「兜瞎(goyakkesa)!」
在畢業生丹緒的帶領下沿著走廊前進,穿過三層樓的學校宿舍之後,眼前是一棟兩層樓的建築物。大家都稱它為第二宿舍,這裡有圖書室、視聽教室、理科實驗室、製圖室、音樂教室等,都是專門用來上特別課程的教室。
我們其實也能稍微理解,要進來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這樣做為的是要傳遞〈你受了這……么多的傷喔!〉的訊息。
下一個星期六,我去了一趟南區最東邊、丹緒和基摩所畢業的那間小學。
於是基摩再也不敢踏入理科教室一步,只要有理科的課就會肚子痛,然後在保健室休息。那個怪怪的老師,來年就被調到別的學校了。儘管如此基摩還是不敢再走進理科教室。所以念國中的時候,理科的課業都趕不上進度,也放棄了念升學高中,最後才選擇了現在的商業高中。聽說理科方面的課也都還是逃學。
屋內有很多窗戶,午後的陽光斜照進來,室內整個明亮起來。
丹緒用繃帶尾端綁住倒放在桌上的椅九_九_藏_書子其中一隻腳,然後又繞著其他椅子整個套在一起,繞了桌子一圈,再繞回最初椅子的那隻腳,然後綁上另一端。因為這需要相當長的長度,所以一卷繃帶馬上就用完了,之後她就陸續地拿出繃帶,對每張桌子的椅子作一次包紮動作。
我們也能感受到他沒辦法再走進去的意向。他還沒辦法抬起頭來,所以我勸他:
因為足球教室的小朋友們或家長會用到洗手間,所以學校宿舍是開放的。我們在進入學校宿舍前回頭一看,發現基摩站在校門外,不安地對著這裏看。對他點了頭之後,趁著家長們正在高聲歡呼,進入了宿舍裏面。
不過透過和丹緒的信件得知,受過傷的地點如果用繃帶包紮,心情或許能平緩許多,他因而感到心動。他坦誠自己喜歡男生的事,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那時所發生的事而感到苦惱,因此為了能真相大白,希望能幫他纏上繃帶。聽了他這一番話,我回答他說雖然那個老師是犯罪者,但喜歡同性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因為也想起了和布莉格的一些事,總之我們是站在他那邊的,所以才會答應去理科教室幫他纏上繃帶。
基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吐氣的同時頭也抬了起來。然後看著桌子上所有被繃帶纏住的椅子,再九九藏書看著被繃帶層層纏住的水龍頭,最後把目光移向講台上的試管及板擦。
我們靠在教室內的牆壁,靜靜地坐著等他來。不過我們有考慮到可能會有職員來巡視,所以決定如果等了三十分鐘他還是沒來的話,就打算把繃帶拆掉回家。
我們可以感受到基摩全身顫抖不已。好不容易走進門的內側,他停住腳步。
那是在他五年級時候的事了。有一位理科的男老師要他幫忙準備實驗用的東西。當時很喜歡實驗的他,對於被老師選中這件事引以為傲,下課後就去了理科教室。老師叫他清洗試管,按照吩咐要洗的時候,沒想到老師突然從背後緊緊抱住他。雖然受到驚嚇,但又怕把試管弄倒在地上,所以當下無法抵抗。老師將手放進他的褲子里,開始玩弄他的重要部位。
我們只有激勵他過來,並沒有去外面接他,因為我們不能強迫他。
他很害怕,但又沒辦法叫出聲音。水又冰冷,手上握的試管又快要破掉,當時只注意要集中精神。不記得時間是過了多久,最後還是把試管給握碎了,教室內響起了玻璃碎掉的聲音。突然間,他被釋放開來。被罵了一句「你這混蛋!」之後,他的手被強迫打開。幸好只是擦傷。然後老師還用低沉的聲音對著他說:「都是因為你九_九_藏_書的失誤才把試管弄破、割到手。這試管是很貴的,要賠償一筆可觀的金額。不過我不會說出去的,所以今天發生的事你也不能跟任何人說,知道了嗎?」
他好像在等我們的那段時間研究過了。這句話是鹿兒島某個地方的方言,意思是「謝謝」。
突然聽到外面有聲音。我們悄悄地把門打開,從門縫看到基摩低著頭站在外面。
現在操場還開了一間男女混合的足球教室,小學生們很克難地跑來跑去,周圍還有家屬們熱情地幫忙加油。
「基本上我們已經作好包紮了,如果你能來的話就來看一看吧!」
那裡擺了一具與真人一樣大的人體模型,我們用繃帶把人體模型整個纏住;手、腳及身體都纏住,只露出一張臉而已。
我就用福岡話回她:「加油!趕快想個辦法吧!」
聽說他的父母因為經營理髮店而每天忙碌,兩個哥哥因為都有學過柔道及空手道,總會欺負弱小的他。他還提到在家裡常被欺負都不為人知,自己一直都是忍氣呑聲不敢說出來,有時候一回想起來都會有尋死念頭,或是去學校報仇,心中滿是恐怖的幻想。
雖然都在同一個地區,跟位於最西邊我所畢業的學校比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商店街較近的關係,即便學校宿舍很新,但運動場因此窄到read•99csw•com只有一半大小而已。
這些包紮對於他所受的重傷究竟是否有效,我們也感到很不安。
講台上擺了一座試管架,架上放著一支沒裝水的試管,裏面插著一朵乾枯的野菊花。我就拿繃帶纏住試管,也把野菊花的莖纏起來。回頭一看,把板擦也纏了起來。我又走向清洗實驗用具的清洗台,把五個水龍頭全部纏起來,繃帶尾端的部份還故意放得很長。然後還開了一支水龍頭,試著讓水流出來。繃帶的尾端就被拉進水流,看起來就好像是白色的水從水龍頭流出來一樣。
包紮作業完成之後,我們四處看看還有沒有地方可以纏,結果我們的目光停在後面的牆角。我們發現有個用深藍色的布蓋住的東西被放在很不起眼的角落。我們膽顫心驚地走近,把布掀開。剎那間,我們嚇得差點窒息,不過看到對方一動也不動的模樣,和丹緒對看后不禁笑了出來。
我和丹緒穿著丹寧布短褲搭配短袖丁恤,再加上微薄的運動外套,從操場邊的後門進去,一邊裝作在幫踢足球的人加油,一邊靠近學校宿舍。
丹緒就邀他說:「進來吧!」
我們把門打開,走到走廊,分別站在他的兩側。
基摩沉默不語,只是到處看著教室,而且好像也發現到講台上的試管。丹緒提心弔膽地問他:「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