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在壓抑心中的衝動？」

「真人三天前來過這裏？」

凌亂卻無人的屋子、地板上的血跡……這一切代表什麼，其實相當明顯。

「巴龍之舞？你指的是峇里島的傳統舞蹈？」我想起離婚前曾和妻子到吝里島旅行，行程中包含觀賞巴龍之舞表演。

「或許是基於正義感，或許是純粹的厭惡，總之，真人無法原諒〇〇先生的行徑，想好好懲戒他一番。如何，這樣的推論挺合理吧？真人擔心自己失控闖下大禍，所以躲在房裡不敢外出。」

「真人上門痛打〇〇先生？」

「沒錯，代表善念的巴龍與代表惡念的魔女蘭達，在每個人的心中對決，永遠沒有分出高下的一天。」

「九九藏書說穿了，就是把個人的失敗轉嫁到全人類身上。只要想著『這並非我一個人的責任，而是相當普遍的問題』，就會感到舒坦些。把問題扯大，有助於減輕個人的內心壓力。」

遠藤二郎在酒館里曾提及，真人從別墅消失，不知去向。莫非他終於採取行動？他的失蹤，是否意味著他將懲罰罪惡的念頭化成現實？

「榮格在倫敦開課時提過：『不要把精神上的痛苦當成個人的失敗，而應當成整個時代的全體人類共同承受的煩惱，這是相當重要的觀念。』」

「就算如此，真人跑哪去了？」雁子發出疑惑時，遠藤二郎也脫口道：「〇〇先生跑哪去了？」

「或九九藏書許真人的故事還沒完。」我說。

「還沒完？」

「真人……」我、遠藤二郎及雁子不約而同地開口。

「暴力永遠是錯的嗎？」我在心中細細玩味著這句話。

「股票下錯單事件發生后，有人因此獲利，而這份利益能拯救某個人脫離苦海，或許才是故事的真正結局。如此一來，真人的暴力行為就有正面意義。若是這麼推想，就合理得多。」

「既然要編故事，怎麼不挑個快樂點的結局？例如眾人皆大歡喜，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這麼說來，真人懷抱著行使暴力的衝動？」雁子噘起嘴。

「啊，這跟惡魔附身有異曲同工之妙！」遠藤二郎語帶興奮。

「失控闖下大九*九*藏*書禍？」

我霎時一頭霧水，不明白他怎會突然提及「惡魔附身」這種古怪的字眼。

「五十嵐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在陌生人的屋子裡，一來一往討論得渾然忘我，此刻突然恢復冷靜。我們環顧屋內，視線像探照燈般移動，有時互相交錯。

「我看見真人的心中，有一群人在和全身長滿眼珠的互猴交戰。那景象或許是真人內心的巴龍之舞。」

「你在講哪國語言？為何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什麼巨大猴子？這又是哪一樁？」雁子問。

「真人無法原諒屋主，想將他痛打一頓：心中的理性卻告訴自己不能使用暴力。那是一種善與惡的對決，或者該說是理性與野性read.99csw.com的對決，就如同巴龍之舞。」遠藤二郎一臉興奮。

「真人在這裏行使了暴力？」

驀地，榮格的一句名言掠過我的腦海。「原來如此。將個人的疾病或煩惱化為全人類的普遍問題，是一種相當有效的治療方式。」

「但下錯單造成市場混亂，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人若要搞大問題，怎麼不幹脆鬧個天翻地覆？何況，這可稱不上是全人類共通的問題。」雁子插口。

「哎喲，二郎真君，你能看穿他人的內心？」雁子詫異地揚起一眉。「照你這麼說，真人編造故事的動機，在於有著使用暴力的慾望？所以『猴子的故事』中，〇〇先生才會陳屍在屋裡？」

「把自己關在房裡后，野九九藏書蠻情緒與理性常識不斷在他內心衝撞。」遠藤二郎說完，自顧自地感嘆：「我當時看見的巨大猴子，原來象徵著『暴力』。」

「噢……是這樣嗎？」雁子不置可否，似乎並不十分認同。

「真人便如同跳著巴龍之舞。」

「某位神父提過，有些人想將自己的痛苦轉嫁到更大的問題上，才會在無意識之間幻想遭惡魔附身。」

「也對。」

「也對……」遠藤二郎登時失去自信。

「你的意思是，真人故意把自身的暴力慾望加油添醋，編織出一個龐大的故事，好獲得內心的慰借？」

此時，大門外傳來細微聲響。

霎時，我們三人陷入沉默。

「可能性很高，這就像做了一個實現願望的夢。」遠藤二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