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他母親又搞外遇。在明的眼中，他父親根本就是個丟臉到連母親都管不住的沒用傢伙。這也使得他愈來愈自暴自棄。」

就算我面露困惑，陣內似乎也不當一回事。他只注意到我手上的今川紅豆餅，問我：「泥狀內餡好吃嗎？」

「就因為跟他父親不一樣？」我想起明曾問我「是不是有個一再換妻的討厭男性出現？」這個問題。

哦……我不經意地回了他一聲。

「他會不會是視大和先生為敵人呢？」

「為……為什麼？」

「可是他們兩個人毫無關係，用這當借口也太扯了吧。」

「那怎麼會說他是個沒用的老爸呢？」

往車站的路是條狹窄的單行道，沿途沒幾個路燈，感覺有點陰暗。與陣內一起走向車站的路上我開口問他：「明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他說如果大和先生去，他就肯去看你的演唱會呢？」

付了錢，我https://read.99csw.com們把熱騰騰的今川紅豆餅吹冷一點，邊吃邊朝車站走去。

「而明恰巧看到了？」

「明他自己這樣說過嗎？」

「哎呀，這世上沒用的老爸可多的呢。」陣內聳聳肩。我很清楚他說這句話時，腦袋裡第一個浮現的肯定是他父親。

「有個沒用老爸的難受感覺，我再清楚不過了。為了做個了斷，只能不斷嘗試啊。」

陣內竟會分析別人……，這是最令我感到驚訝的事實。

「大概在一年前吧，因為明的朋友考到駕照了，要去區公所拿居民資料登記書，明便陪朋友去，正好看到他父親在櫃檯工作的情形，不湊巧地，當時有個民眾在向他父親抱怨。」

「我順便問一下，他父親真那麼糟糕嗎？」

「世界上真的有那種性格惡劣的人，藉由向他人抱怨以獲得生存樂趣。他父親當時剛好碰上那https://read.99csw.com樣的民眾，便誠懇地、畢恭畢敬地不斷鞠躬致歉。」

「哦，原來如此。」

「怎麼可能。他自己並不曉得，是我個人的分析。」

陣內繼續說：「明他啊……八成是想證明他跟他父親不一樣，並不是那麼沒用的人，不想被人瞧不起，才會進而跟別人打架吧。」

我輕易地便想象出當時的情景，也能體會明的感受……

兩個像是主婦的女性拿著錢包在攤販前等待。我與陣內從旁邊經過，受到氣味的吸引后便互視了一眼。我總算相信原來真有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回事。我們僅只是彼此點了個頭，隨即排到那兩位女性後面。

「可能性極高啦！」陣內斷言道。「絕對有！」

「明不來，我會很頭痛。為此，你就一定得請大和先生到場。拜託你了。」

「但那只是他父親份內的工作啊……」

「就是他那個沒用老爸啊，他九_九_藏_書不是每次都會一直數落他老爸嗎？」

「即便你說拜託我，我也……」

陣內立刻回答：「拜託，你也很清楚吧！不管是不是工作，孩子就是不想看到父母親丟臉的模樣嘛。」

「所以啦……」陣內轉身對我說：「你非得來看我的演唱會不可嘍。」

「他朋友看到便恥笑他：『你老爸只會道歉，真是沒用啊。』」

「或許他只是想知道這名跟自己老爸截然不同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罷了。他才會想說：如果他去，那我就去看演唱會。」

「真是這樣嗎？」

「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那小子原本就想去看我的演唱會。」

等待的期間，陣內繼續剛剛的話題。「明的父親是個公務員，他在區公所當櫃檯人員，雖然平凡，但算是個稱職的父親。為人也不錯，很受同事信賴。」

「你指的是？」

「十幾歲的少年本來就不夠坦率，他不好意思跟我說他想去，read.99csw.com才會胡亂掰個借口，說出『大和先生去我就去』這種話。」

「稍加想象的話，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對明而言，那個叫大和的男性跟他父親剛好完全相反。」陣內不管嘴上還沾有紅豆餡，繼續說道。「他對這個一再換妻的花|花|公|子產生了興趣，想要會他一會。」

「在那之後不久，明就因打架而遭到退學。」陣內向綁著頭巾的攤販老闆購買今川紅豆餅。一聽到老闆說內餡分顆粒及泥狀兩種，陣內便說了一句不明就裡的話：「把顆粒狀的磨碎就變成泥狀了嘛，這樣不是一石二鳥嗎？」他點了兩個顆粒內餡的，我則是兩種各點一個。

「什麼？」

「有兩個可能性。」陣內豎起兩根手指頭，但是我一看陣內的樣子就知道肯定都不對，不過還是姑且聽聽吧。

可是我緊接著察覺到，明會在速食店跟客人打架，其實追根究底的話，原因是一樣的。他可能把九-九-藏-書眼前這個不中用、又只會陪笑臉的男客人，跟他父親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才會因看不下去而動手。

「可是，又沒有證據證明他母親確實有外遇，不是嗎？」

「那，這又跟大和先生有什麼關係啦？」我把話題拉了回來。

「說的也是。」這我能理解。若是看到父親怯懦的身影，孩子肯定會感到非常大的震撼。我曾負責輔導的少年們中不乏這樣的例子。他們所受的傷害，就像是自己身上有一半的基因被貼上「次級」的標籤、或是自己的本質受到屈辱一樣。這種傷害會演變成憤怒及沮喪，進而導致他們的墮落。

電線杆旁邊有個賣今川紅豆餅的攤販，是一輛改裝過的小貨車，老闆在鐵板上烤麵皮、加上餡餅，四周充滿了香甜的氣味。

「你若認真去思考少年們的行為，會發現絕大多數都很扯啦。」陣內縮起一根手指頭，接著我：「第二個原因……，大概跟明的不良行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