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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色北極熊 第七章

透明色北極熊

第七章

「他會送來這邊嗎?」千穗說。
我站在千穗的身旁,抬頭看向打上天空的煙火。眼前的富樫先生他們當然也肩並著肩看向天空。
富樫先生他們兩人仍繼續沉默著,芽衣子握著花束,另一隻手勾住富樫先生的手。現在是夏天,這應該不是在取暖吧?
咻咻——我聽到了擾動空氣的風聲。發出巨響之後,煙火散落開來。哇——一陣歡聲雷動。色彩鮮艷的圓形在夜空中輕輕散開,又迅速消失,散落時發出了讓人心情痛快的啪啪聲。消失了,心裏正這麼想時,又聽到另一陣咻咻聲,夜空中再次出現一輪輪的光環,然後又消失,啪啦啪啦四散各處。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傳來充滿魄力的曲子(雖然當時的我,已經確信那是披頭四的曲子了),就像來到電影情節的高層,我的四周全被撼動的聲音環繞。
富樫先生他們為了得不到答案的問題煩惱著。我和千穗也是。
「你很喜歡猜謎嗎?」富樫先生緩緩地說。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樣,(遞過花束的)富樫先生和(接過花束的)芽衣子兩人不發一語、肩靠著肩的身影,看來像幅絕美的畫面,我不禁為之屏息。
「因為,」千穗有些難為情。「所謂猜謎,就是會得到答案嘛。」
這時,從舞台處開始傳來吉他靜九九藏書靜的聲音。
「會在這裏舉行猜謎大會嗎?」千穗回頭看向後方的舞台。
芽衣子的表情也和緩了下來,她充滿魅力地嘆了口氣:「可以得到答案真好。」接著,好像又隱約聽到她說:「真羡慕。」
下個月開始,我們將會變成怎麼樣?該怎麼辦?沒必要去想嗎?還是想了也沒有用呢?得不到答案。
「你怎麼哭了?」千穗說。我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流淚。
我已經能夠確定剛才那首(披頭四的)曲子是即興演奏了。吉他手突然開始彈奏起來(連歌也唱了起來),其他演奏者一定被他的舉動嚇到了。但他們非但沒有責怪他(或許利用意外,正是爵士樂手的生存之道吧),還挺開心地「享受」著那首曲子,那首《dear什麼的》,一定是這樣!
「咦?不是爵士樂也沒關係嗎?」我有種遭人暗算的感覺。好笑的是,連同一個舞台上的薩克斯風手與鼓手也瞪大了眼,果然也是一副「咦?不是爵士樂也可以嗎?」的驚訝表情。
「啊啊。」富樫先生髮出像是冷不防挨了一棍的聲音,又瞄了一眼身旁的芽衣子。「是呀,猜謎能夠得到答案呢。」他輕輕微笑著。
接著,就在下一刻。
「什麼曲子?」
盛裝男子的手像變魔術般冷不防https://read•99csw.com地變出了花束,是很像真花的可愛人造花。
他們偶然發現了在這裏的我,不好意思直接跟我打招呼(再怎麼說,我也是前女友的弟弟呀),只好採用迂迴的方法,彈奏披頭四或是變魔術,慶祝與我的再次相遇。
沒問題的。我又再次小小聲地說。千穗也小小聲地回答:「跟你說我知道了啦。」
「魔術真厲害!」千穗高喊出聲時,那名盛裝男子已經不見了。
循著她的視線前方看去,果然有位身穿燕尾服(應該是吧?)的盛裝男子,一手端著擺了紙杯的托盤,邊走邊發著。他戴著帽檐很大的誇張帽子,手上戴著白色手套,步伐像是在演戲一般。
富樫先生、芽衣子和千穗(像傻瓜似的)也張著嘴。身後的樂團演奏似乎加入了鼓聲和貝斯,曲子開始多了點躍動感,但我們仍因那束花而目瞪口呆。
所以說——我在心中不容分說地斷定。所以說,在舞台上的吉他手,就是姐姐那位想當音樂家的男朋友(是第幾任我忘了);然後,剛剛變出花束的盛裝男子,就是那位對變魔術很拿手的酒保(我仍舊不記得是第幾任男朋友)。真是這樣的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或者,換一種說法,真是這樣的話,也沒什麼不好啊!我在心裏九九藏書這麼想著。
「有什麼飲料呢?」千穗指著紙杯問。戴帽子的盛裝男子說:「啤酒和橘子汁。」
為了要趕上煙火大會,我們往園內的舞台靠近。富樫先生他們已經到了。身後的舞台上仍繼續演奏者爵士樂。鼓、木質貝斯、薩克斯風,再加上吉他的少人樂團,演奏者聽來很舒服的熟悉曲子,或許是這原因吧,四周聽不到嘈雜吵鬧的聲音。
人潮漸漸開始聚集起來,我們周圍也開始出現問父親「煙火在哪?」的少年,還有再說「今天要不要住我家?」的男女。
我想起了「成田山法則。」
歌聲自麥克風中流瀉,非常順耳的聲音一下子擴散到周圍。啊!出自反射動作,我再度看向舞台,正在唱歌的是吉他手,確認這點之後我有點動搖。
我突然想起一句名言:「所謂相愛,不是兩個人相互看著對方,而是能夠一起看著同一個方向。」就是這個!現在這個樣子,我們肩並著肩看著煙火的樣子,正好呼應了這句話。
盛裝男子向我們伸出沒拿托盤的那隻手,沙沙——才注意到他的手在動,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上,立刻出現了一束花。
「這樣啊。」千穗怎麼可能知道我現在的狀況?但她卻發出領會的聲音。
「咦?」我吃驚地叫出聲。
哦——附近的人們皆低聲驚https://read.99csw.com嘆著。「是魔術耶!魔術耶!」不曉得是誰(搞不好是千穗吧)這樣說著。
「我最喜歡能夠知道答案了。可以接受,又容易了解。」
「啊,在發飲料耶。」千穗拍拍我的腹側。
「那我要橘子汁。」
我看著盛裝的男子,他卻低著頭,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他像獻上什麼似的遞出花束,我盯著那束花看了一下,轉而看向富樫先生。我的右邊眉毛八成拚命地在對他使眼色吧,我想告訴他:「這束花,是富樫先生你的喔。」
「正確答案就是這個!」如果真的能夠有答案,該有多輕鬆啊?可惜這不是猜謎。
今天我們碰巧在這座動物園裡遇上富樫先生,如果這是合理的,那麼其他事情,也就是「姐姐的其他男朋友」都來到此地,也就很合理了。
「沒問題的。」我說。不是在對她說安慰的話,而是謎題的答案終於揭曉了!於是,我將自己心裏所想到的答案告訴她。「我知道了。」她回答我。
也不曉得他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富樫先生收下那束花,將它遞給他身旁的芽衣子。
直到剛才為止,還一直是薩克斯風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變成電吉他斷斷續續的聲音了(這就是所謂「分解和弦(arpeggio)」嗎?),氣質為之一變。哎呀,我一回頭,九_九_藏_書原本站在舞台右側的吉他手,什麼時候已經佔到中央麥克風前面。他開始演奏的曲風,很明顯不是爵士,而是流行音樂的旋律。這該說是新鮮?還是說有點怪?
真美!我在心裏吶喊著,然後轉身看向舞台。大概是因為開始放煙火了,演奏已經停止,演奏者正紛紛步下舞台。
還沒空思索動搖的原因,「啊,優樹,飲料來了。」千穗拉拉我的襯衫,盛裝男子就站在我們面前。
吉他手走下舞台階梯,身上的西裝打扮一點也不適合他。我雖然沒有舉起手,他卻看向了我這邊,我看到他伸出手指指向我,好像邊笑邊說了什麼。我當然聽不見他所說的話,但我可以想象到他會說什麼,「給我去聽披頭四!」他不是經常這麼說嗎?
「這首曲子——」我對千穗說,食指指向了天空,儘管在天空中當然看不見吉他的聲音。「這首曲子,我知道這首曲子!」
「不曉得。」我用手擦去眼淚。事實上,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哭,只說:「因為,大家都是連在一起的。」
是呀,那也沒什麼奇怪的。
什麼意思?富樫先生不解地歪著頭。
芽衣子收下花,千穗誠心誠意開心地鼓起掌來。在這種場合能夠立刻鼓掌的她,真是我的驕傲。
「就算所有人元旦當天都往成田山去,也不奇怪啊。」芽衣子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