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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THREE 秋/西 第二章

PART THREE 秋/西

第二章

「三島由紀夫啊,當時他拚命地大聲呼喊,『你們他媽的還算是武士嗎?』『諸君為什麼還是這樣執迷不悟?」』「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啊?」
然後一一這是更久以前的事情了一一我們和長谷川見了一面。我從鳥井那裡要到了長谷川的聯絡方式,然後和東堂一起去見長谷川。
結果,我們並沒有從長谷川那裡套出更重要的情報來。簡單地說吧,長谷川懷疑牛郎禮一和走空門的計劃有關聯,於是便想盡一切辦法去阻止那個可疑的計劃,打算防範于未然。然後她對鳥井撒了謊,把他騙到現場。只是這樣而已。長谷川應該沒有謀劃過特別具體的事情。實際上,雖然我們在途中阻止了牛郎禮一他們走空門的犯罪行為,但卻沒能防範任他們的侵入。
「那麼,你知道牛郎阿純住在哪裡嗎?」我不知道牛郎阿純和這個事件有沒有關聯,但一個念頭飛進我的腦海:他一定知道牛郎禮一的行蹤!
直接從結論說起吧,事件依然沒有任何進展。雖然已經拖了好多天了——多到讓我們吃驚的地步——但是警方依然沒有聯絡我們。大概在一個月前,在鄰近的山形縣的一個小區里,又發生了一起走空門事件。我是通過報紙知道這件事的。一個目擊者說,犯人不止一個。我想這件事件應該就是我們遇到的那幫走空門團伙乾的。遭到洗劫的宅子的主人是當地一個企業昀老闆——換句話說是個有錢人——而且似乎當時宅子里也沒人,他們全家人都出去旅遊了。
「因為我也不太確定,或許可能只是我自己的不安而已。https://read.99csw•com所以為了慎重起見,為了以防萬一,我才請鳥井君他……」
「因為我手上沒有證據。」長谷川的眉毛垂了下來,「雖然我知道他手裡有那一帶的地圖,還一直和一些人在計劃著什麼。不過只有這些,警察是不會行動的。」。
「他們驚慌失措,然後就開車撞我們。禮一倒是被嚇跑了,但鳥井的左臂就這麼沒了。」
「你還和那個牛郎這麼親密啊?你不是說早就和他一刀兩斷了嗎?」
「地圖當時在禮一的手上。」說到這裏,長谷川低下了頭,「然後我偷偷複印了一份。我覺得他們可能在打那戶人家的主意。」
長谷川一臉歉疚地搖了搖頭:「我和他沒有什麼聯繫。我本來就和阿純不太熟,我問過牛郎俱樂部的人,他們也說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我心想,三島由紀夫無法把自己的心情傳達出去這件事,和現在不論聯合國怎麼反對,不論世界輿論怎麼反對,還是阻止不了大國發動戰爭的情形還真是十分類似。
「是啊,很寂寞啊。孤獨到極點了。」
我們在仙台車站前的一家家庭餐館里見面。長谷川只是一個勁兒地道歉。
「什麼組織?」
「在互聯網上發表自己意見的那些人,只要自己想干,就能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別人。只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麼認真的人了。不過呢,三島由紀夫卻做不到,即便他做好了切腹的準備也沒法把自己的心意傳達出去,儘管他在那種地方拿著擴音器大喊大叫,也一樣很難做到。」
「西嶋,你能理解三島由九九藏書紀夫的心情嗎?」
我本來想質問她,為什麼不自己去阻止他們,為什麼不自己到現場去,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其實長谷川只是不想壞了牛郎禮一他們的好事,讓禮一討厭自己罷了。因此,她才想把這個差事推給某人去做。比如那個和她沒什麼交情、整天無所事事還沒見過世面、在國立大學上學、長得跟只花斑釣魚郎似的某人。
「不過他的那套想法行不通嘛。」
「所以,你才來回來去地做『平和』是嗎?」我的腦海當中現出了西嶋的身影,那個為了實現世界和平,在打麻將的時候只作平和的西嶋的身影。
「那件事啊,」我答道,「三島由紀夫在自衛隊市之谷駐地發表演說,然後切腹死了。是這樣的吧?」
在這之前,我曾經慫恿過西嶋:「西嶋也那麼做做試試,對著民眾大聲疾呼一下。」那時候的街頭,我們經常看見一些拿著麥克風和擴音器叫賣自己政治觀點的人。雖然我沒想這麼去做,但如果想傳達「要讓沙漠下雪」的信息,我覺得比起大聲吆喝一些「立即停止向海外派出自衛隊!」「反對日本右傾化!」的口號,不如用一種學生理解起來比較容易的方式來表達更有效果。
雖然有點跑題吧,不過我還是想談一下那件事情,就是奪走鳥井左臂的那個事情,夏天的那個,走空門的那個事件。
「那天晚上,岳內大宅發生了走空門的盜竊事件。牛郎禮一是那個盜竊團伙的一員,這可不是什麼偶然吧。你為什麼要拜託鳥井監視那家住戶?」
read.99csw.com什麼事都沒有。」我和東堂異口同聲地說道,「請別再把我們卷到奇怪的事件里去了,比如什麼保齡球對決之類的,監視住戶之類的。」
「是啊。」西嶋點點頭,「既然不論怎麼大聲疾呼也沒法傳達自己的觀點,那隻好靠別的東西來打動他們了。所以我要和『平和』,和無數次的『平和』。我要藉此告訴他們,我真誠的心意有多麼多麼的堅定。」
「有人說三島由紀夫早就覺悟了,說他在行動之前就把自己的遺照送到報社去了。不過我覺得他到最後一直都還堅信著,堅信自己真心實意的行動或許會改變這個世界。我覺得他肯定是這麼期待的。」
「不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和鳥井說明白呢?你直接說,『禮一要去走空門,請你阻止他』不就完了嗎?」
「我雖然沒法和他在思想上產生共鳴,但是呢,儘管到了那種地步,他還是想表達自己的觀點,這種行為在某種意義上對我算是一種衝擊。而且,因為最後還是沒人理會他,這就讓那股衝擊一下子翻倍了。當然了,並不是說我對那個事件有多了解,不過呢,那些自作聰明的學者和文化人肯定特別不屑,絕對會說什麼這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自殺啊,只不過是一個自戀的天才瘋掉了而已啊。
「不過更讓我震驚的是,一個人,即便他真心地去表達自己的觀點,卻傳達不出去。這個事實讓我難以接受。其實,那些罵三島由紀夫『笨蛋』、藉此想和他劃清界線的傢伙們,即便在他們的心靈深處,想必也認同這樣的觀點吧——只要真心地去https://read•99csw•com表達,自己的觀點一定能夠傳達出去。絕對是這樣的。
「我沒看過那個事件的影像資料,但現場肯定是亂鬨哄的。因為我以前讀過三島由紀夫當時的演說實錄,裏面記載著一些三島說的話,儘是一些『安靜安靜』、『你們聽我說,聽我說』之類的話。」
「嗯,確實不是偶然。那天,我覺得他可能會去那個地方,所以才想讓鳥井君和你們去阻止他。」
我們留下這句話之後便向長谷川告別,隨即離開了。
西嶋小聲嘟囔了一句「三島由紀夫」,隨即撕下幾小塊麵包丟到地面上。對了,那個時候我和西嶋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正在喂著眼前的一大群鴿子。
「具體隋況我雖然不太清楚,不過,他似乎是被強拉進去的。」
「估計他最後心裏一琢磨,『果然還是行不通啊』,於是就自殺了。」
「這氛圍還真是可疑啊。」我苦笑了一下,接著問道,「話說回來,如果你想阻止他們走空門,為什麼要找鳥井?報警豈不是更好嗎?只要事先和警察說一下就好了。不是嗎?」
「真的太對不起了。」她低頭致歉,不斷地重複著,「我真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情。」她還說,警察問了她很多關於牛郎禮一的事情。
「他肯定很寂寞吧。」
「三島由紀夫的死,北村你應該知道吧。」
「對了,小區的地圖。」我https://read.99csw•com說道。我想起來了。「那份地圖是複印的。上面標著記號,那個是他畫的吧?」
「三島由紀夫這樣呼喊道:『有沒有願意和我一起揭竿而起的?』不過根本沒有人響應他的號召。」
「我是說和他一刀兩斷了。不過,我心裏還牽挂著他,十分擔心他。」
「那種事情根本無法預料如何發展吧?再說了,你為什麼騙我們,說那戶人家是總統男的家啊?」
「我想,如果鳥井君在現場的話,一定會引起大的騷動的。」
西嶋感嘆道:「這幫傢伙真是不知悔改,居然又作案了。」
「左臂?」長谷川問道,看來她還不知道,「你剛才說什麼?出什麼事了?」
「擔心?他又不是你的男朋友,也不是你的朋友。」與其說是一刀兩斷,不如說是藕斷絲連吧。
「不過你到底想讓鳥井……讓我們做什麼啊?」
「他從牛郎俱樂部辭職之後,好像加入了一個犯罪組織。」長谷川扭扭捏捏地,但還是說了出來。
不過就算我當時在場,肯定也只是遠遠地看著他,一邊佩服他「這事兒幹得可太絕了」,一邊嘲笑他「不過啊,他多少也應該覺悟了吧,難道他真以為自衛隊會響應他的號召跟著他揭竿而起?」
我嘆了一口氣:「結果被你說中了,他真的去走空門了。」
「三島由紀夫?」
「他肯定挺難受的吧。」
「上次聯誼的時候,那個西嶋君不是一說起總統男就特別興奮嘛。因此,我覺得只要這麼一說,你們肯定會感興趣。」
這時候,東堂也開口說道:「於是,就像你所期待的那樣,鳥井和西嶋大吵大鬧了一通,把那些走空門的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