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不能實話實說，說是偷偷溜進公寓大樓里偷聽來的吧。因此，我和西嶋事先串好了口供：「在一個快餐店裡，我們碰巧看到了正在打電話的牛郎阿純，然後偷聽到的。」

或許是信號燈轉紅為綠，前面的車子開始開動了。鳩麥也放下手剎，開動車子往前走。「實際上啊，我昨天正好在電視上看了一個電影。」過了一會兒，西嶋自豪地說道，「是史蒂文·西格爾主演的電影呢。」

「先說好了啊，我們只是把情報告訴給警方。」

「那，你打算怎麼辦？」西嶋加強了語氣說道，「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要是交給警察讓他們逃了的話，那真是抱憾終生啊。我的怒火已經升到頂峰了！」說完，他大概先把「頂峰」這個詞翻成英語「summit」，又從「summit」聯想到了「八國首腦峰會」，於是又「憤怒的八國首腦峰會，憤怒的八國首腦峰會」地叫喚個不停。https://read.99csw.com

坐在後座的西嶋抓著副駕駛座的椅背，探出身來：「北村，這次要是又讓他們逃走了，怎麼辦？」

「你要不願意相信，就算了。」西嶋扔下這麼一句話。

「不過，不報警，只靠我們自己還是不能解決吧。」

「是啊，是不像我的風格。」

「厲害吧！我聽了以後感動死了。他說得沒錯，靠我們自己戰鬥會更省事。」

「對了，北村，你還記得那個刑警的名字嗎？」

「我覺得，靠自己去戰鬥要比審判更省事。」他這麼反省自己。

西嶋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實際上，我想買幾件更成熟的衣服。」

那些走空門的犯人又要故伎重演了，地點是藤間大街的東海林大宅，日期是十二月二十八日，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一定是晚上吧——要是我們對警察這麼說，他們絕對不會感謝我們的——「這些情報太重要了，謝謝你們」。他們反而會追問：「你們怎麼知道的？」「這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最後還會懷疑「你們跟他們是一夥兒的吧」，然後把剛摘掉的「嫌疑共犯」的帽子再給我們扣上。

「當然是去現場監視他們了。」

「西嶋今天要去打工吧。」

「這和剛才走空門的話題有什麼關係嗎？」我問。

「警察不是不相信我們嗎？」

西嶋用手指了指掛在大門上的名牌，只見上面寫著「東海林」幾個大字。「以這種雄偉壯觀的程度來看，別說九*九*藏*書東海林了，就算寫上風火山林也不足為怪啊。」西嶋又開始說起無聊話了。

這座豪宅足以和岳內大宅媲美，或者可以說要更勝一籌。我最初看見它的時候還以為這是一個醫院或者企業，根本沒有想到這是一座民宅。高高的圍牆將這座大宅圍了起來。雖說圍牆上有一個寬大的鐵拉門——似乎是車庫，還有進出用的大門，但要想窺視到宅子里的狀況卻幾乎不可能。想必裏面應該有一個修繕得體的庭院，在院子的深處，還應該坐落著一個巍峨雄偉的屋子吧。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這幅畫面還是浮現在了我的眼前。

什麼意思？我和鳩麥一時間不能理解他的話。

「一般來說，我們去現場沒什麼意思啊。雖然不知道警方如何行動，但之後的事情還是得靠他們啊。」

「超級雄偉壯觀啊！」我感嘆道。

「你有事的話，儘管直說就好了。這反應真不像西嶋你的風格啊。」

「怎麼了？」鳩麥一邊開著車，一邊問。

「什麼啊？」

「應該沒有吧。」

「不過，嚴懲犯罪者這件事情，我們一來做不到，二來也沒有這個權利。」

「多少有點吧。」

「然後昵，感覺怎麼樣？」鳩麥一邊開著車一邊說道。已經到了傍晚，夕陽西下，坐在副駕駛席的我和坐在後座上的西嶋都累得精疲力竭。「刑警相信你們說的話嗎？」

我本來以為他會敷衍地說上一句「什麼也沒有」，或者極力邀請我們「為了世界和平，咱們打麻將去吧」。但西嶋卻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發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嗯，算是吧，那個。」

「你們倆統一一下意見吧。」鳩麥眯起眼睛說道。

「哼。」西嶋似乎很不滿，但還是同意了。

我立刻想起中村警官的那副一絲不苟的表情來。從他那頭分毫不差九九藏書的三七分髮型來看，那位刑警一定對不合常理的事情十分敏感。

「總而言之，他相信你們了？」

「三七分頭的那個？」

「十二月二十八號，那些傢伙會在剛才的那座宅子現身吧。」

「一本正經的中村警官。搜查三課的。」

「沒什麼打算，在家裡宅著吧。」

我們開始向他說明，他邊聽邊在筆記本上記下「藤間大街」、「東海林」、「十二月二十八日」這些關鍵字，隨後追問道：「這些情報你們是從哪裡得來的？」

「不過，要是警車就那麼毫無防備地開過去，犯人肯定會逃走的。最後結果會和上次對決一樣的。」西嶋一臉不滿地說道。

這座宅子給人一種強烈的威壓感，似乎只要在它門口溜達上一圈，就會立刻有人從圍牆的另一頭冒出來，「你是什麼人？！」「幹什麼的？！」對你盤問個不停。因此，我們不敢在宅子門口久留，只是一邊不自然地東張西望，一邊從門口走了過去。

聽西嶋這麼一說，我的腦海中便浮現出在岳內大宅目擊到的那一幕情景：牛郎禮一開著休閑車，緩緩地靠近圍牆，車子停下，從裏面走出三個人，他們踩著休閑車的輪胎，飛一般的消失在圍牆的另外一端。

「絕對在這裏。」

「嗯，有。」我也看見了，「大門附近有，鐵拉門附近也有。」

一直到最後，中村警官也沒有釋然，臉上始終是一副猜疑的表情。

「就是在這裏，跑不了了。」

「沒錯沒錯，那個刑警還在這裏嗎？」西嶋打著拍子，嘴裏念叨著「一本正經，一本正經」。

「那，北村君你們是怎麼打算的，二十八號那天？」我們進人等紅燈的車流當中，鳩麥踩住剎車，看了看副駕駛席上的我。她的皮膚十分白皙，顯得一雙黑眸格外醒目。她饒有興趣地眨著兩隻大眼睛，https://read.99csw.com不知道在期待著什麼。

我和西嶋站在一棟大宅的前面相互說道。見過長谷川之後，又過了幾天，我們在電話黃頁里查找姓東海林的人家。在看到藤間大街只有一家住戶姓東海林之後，我們立刻照著地址跑了過去。本來我挺悲觀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住戶沒有把自己家的電話號碼登在黃頁上，所以我覺得應該很難判斷那個宅子到底是不是他們走空門的目標。不過在走到那棟宅子前的一剎那，我確信：「就是這裏。」這條老住宅街離市區不遠，步行大約二十分鐘便能走到。從主幹道走進用柏油鋪成的小路：東海林大宅就在盡頭的T字路口旁邊。

「西格爾在教會的懺悔室里說過這麼一句話。」

「這不是省不省事的問題吧。」我也聽得瞠目結舌，「不過這話倒挺像西格爾的風格。」

「他是誰啊？」鳩麥這麼一問，我便解釋道：「是個演員。經常演一些動作電影，超級強悍，從來不會失敗。」

「那，」不知道鳩麥到底有什麼依據，但她還是這麼說道，「那就是跟東堂有關係啦。」.

「今天不去。」西嶋說道，不過他的回答和平時不太一樣，吞吞吐吐的，於是我試探性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要這麼說的話，西嶋才是過於相信自己的能力了呢。即便過了這麼久，只要一不小心，那個仲夏之夜的一幕幕便會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在岳內大宅前被罪犯撞翻在地，癱倒在路上的恐怖和焦慮，地面的堅硬感，以及小石子嵌入手掌心的疼痛，一切都是那麼刻骨銘心。我只要一想起這些事情，就會毛骨悚然，心驚膽戰。難道西嶋沒有這種感覺嗎？事不宜遲，我和西嶋直奔警察局跑去。我們「碰碰」地敲了幾下門，走進玄關。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點前來自首的感覺。

「那，今九九藏書天呢，一會兒幹什麼？」鳩麥說道，「已經傍晚了，咱們三個人一起吃晚飯吧。」

西嶋立刻慌了：「你怎麼知道的啊？」

「裝著監視器昵。」正要轉過一條大街的時候，西嶋對我說道。

「北村，不能過於相信警察哦。二十八號那天，還是應該由我們自己去監視。」

走進警察局，門口旁就是一個類似綜合服務台的窗口，我和窗口裡的女警官視線相交，說道：「我們找中村警官，有話跟他說。」

和我預想的一樣，中村警官不太相信我們的話。雖說許久不見了，但他似乎還認得我們。「怎麼了？有什麼事嗎？」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用一種鄭重其事的口氣問道。

「憤怒的八國首腦蜂會啊。」鳩麥笑道。

「這個根本不是省不省事的詞題吧。」我再一次委婉地指出其中的問題，不過西嶋卻充耳不聞。

「那幫傢伙是不是還想拿汽車當踏板，翻牆過去啊。」

「他還調查過我們，真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傢伙。」

我聽他這麼一說，抱著胳膊，思考起來。在我腦海里映出來的是倒在地上的鳥井，以及那輛軋過鳥井手臂的休閑車。我攥緊了拳頭：「我可不想讓他們就這麼逃了。」

我和西蝙在同一時刻作出了兩個截然相反的回答，這讓鳩麥笑得前仰後合。她看了一眼前面的車子，確認它還沒往前走，隨即扭頭看了看我，又納悶地看了看西螅。

鳩麥笑噴了。「這算什麼理由啊？」她問道。

總而言之，我和西嶋的思維方式大相徑庭，擋在我們中間的那條鴻溝看來是怎麼也填不平了，於是我提議道：「我明白了，十二月二十八號的那件事情，我們以後再議吧。」

「不知道。他只說了一句，我們會參考的。不過，他早一本正經的中村警官嘛，二十八號那天他應該會去現場巡視巡視吧，你們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