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把腸子都悔青了。豈止是事後後悔啊，之前就後悔了。這是前悔，前悔啊。」可能因為多少有點不好意思，西嶋滿嘴跑著意義不明的詞兒。

「你要點東堂嗎？」雖然我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不過在那種店裡似乎可以自由挑選中意的陪酒女郎。

「顏色不會太素了吧？」

西嶋穿上西服以後頗為像樣。雖然他又矮又胖，但穿上這套三排扣、深灰色的西服之後，顯得身材修長了很多。「真棒真棒。」鳩麥喜笑顏開地說。

「西嶋，這時候你不應該只安心做個客人，應該主動發起攻勢才對吧？」

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但過了一會兒便讓自己直愣愣的眼睛和緊繃的臉頰放鬆下來，頓時感到胸中充滿了溫暖的空氣。

「輸？應該是嬴的吧？」

「嗯，不錯。」

對啊。雖然有些遲鈍，但我還是意識到了。最近，東堂的男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換著，身邊經常能看到男人的影子，呃，不，豈止是男人的影子啊，真實的人也很多，而且還有一個願意送她汽車的好主顧。

「真的嗎？這身真的很好嗎？」西嶋又看著鏡子，「領帶也很雅緻呢。」

門帘「刷」地一下被掀開：「我才沒約她去約會昵。」西嶋走了出來。

「是啊。」鳩麥心領神會地說道，「那時候，西嶋君把一個模特身上穿的全套衣服都包圓了。」

「好的。」鳩麥的士氣高漲起來。大概在那一瞬間，她已經想好了一會兒去逛哪家店了吧。

你也不想想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我和鳩麥一起把read.99csw.com西嶋訓了一頓。

「不過，」不管怎麼說，該指出的地方還是得指出來，「東堂真的不怎麼笑啊。」

「這樣啊，只是以客人的身份去看看東堂啊。」鳩麥悠悠地說道。

「我什麼時候說要去搶東堂了，我一個字兒都沒提過吧。」西嶋答道。確實，剛才使用「搶」這個動詞的只有鳩麥一個人。

「聯誼的時候穿過一回，從那以後就沒見他穿過了。」我剛一說完，猛然回憶起那時候的事情來。我想起牛郎禮一和長谷川的事情，想起保齡球對決的事情，想起被東堂激起的西嶋成功解救了一個分瓶的事情。真是懷念啊。不過又轉念一想，我們居然到現在還在和那個牛郎禮一糾纏不清，真是太驚人了。

「真懷念啊。讓我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鳩麥時的情景。」西嶋去收銀台結賬的時候，我對身邊的鳩麥說道。

「看起來不像個大叔吧。」西嶋左右晃動身體，來回來去地從試衣間里的鏡子里欣賞自己的身姿。

「什麼嘛，原來不是去搶東堂啊。」我說道。

西嶋瞟了我一眼，似乎在問「你什麼意思啊」，但隨即還是表示同意：「你說的或許有點道理。」

在時裝店挑衣服是鳩麥的專長。她挑起來輕車熟路，神采飛揚。

「那個時候我也說過，把模特身上穿的全套衣服都買走，雖然很奇怪，但是確實不算稀奇。不過，會問服務員『買走模特身上穿的所有衣服，丟不丟人』的人我確實頭一回遇到，所以我覺得挺新鮮的。他還那麼勇往直前、理直氣九_九_藏_書壯的。」

「結果，他穿過那套衣服嗎？」

「西嶋，快說，你是怎麼約到東堂的？」我對著帘子另外一端的西嶋問道。

「是啊，這麼做可能更省事吧。」鳩麥微笑著說道，「你剛才說的那個叫西格爾的，估計他也會這麼做的。」

我心想，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挺讓人期待的。

「可是，就算你不特地去那種店，平時不管什麼時候還是能見到東堂的啊。」鳩麥的話也十分在理。

哦哦——我和鳩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很不錯嘛。」

「馬上就到平安夜了哦。」西嶋說道，他赤|裸裸地表達出自己的不情願，隨即避開我們的視線。沒記錯的話，西嶋本來是那種鄙視嘲笑平安夜的人吧。

「很久以前我聽北村你告訴我的，她應該沒換地方吧。」

讓各位久等了——不知為何，西嶋得意揚揚地走了過來，和我們一起走出店門。

「不是因為這個啦。」西嶋瞪大了眼睛，用他招牌式的口氣說道，「東堂笑的時候，在她身邊的人卻不是我⊥一我十分討厭這個。」

西嶋在一瞬間稍微猶豫了一下，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去東堂的店裡。」他說，「是叫俱樂部嗎？是夜總會俱樂部吧？我就是想去那裡看看。」

「我沒去過那種店，不過一般去那種店的都是成年人，是吧？」

「好像要收點名費的，真是謎一樣的收費名目。」西嶋估計事先調查過了。

「怎麼會呢。」鳩麥說。「很驚艷啊。」她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十萬元，這是你上個月打工的工錢吧？」我read.99csw.com問他。

這時候，站在我面前的鳩麥露出一副「發現重要情況」的表情，也就是說，她圓睜杏眼，面向著我，只張嘴不出聲地問：「東堂，現在，有，男朋友了吧？」

「與其付給古賀，還不如自己花了好呢，是吧？」所以才拿這錢買衣服，他說道。雖然我覺得他的這個理由很奇怪，但還是決定假裝沒聽見。

「所以我才有必要去啊。」西嶋強調道，「我這個人啊，倒不是想在東堂和她男朋友之間橫插上一腳，那樣就有點太自私了，而且東堂也會厭煩，會給人家添麻煩的。可是，要是以客人的身份出現不就沒問題了嗎？這樣不是挺好的嘛。」

哦哦——我大聲回應道，不知道是歡呼還是吶喊。我轉向鳩麥，只見她也喜笑顏開。

「前一陣子聽她說過。」

「這隻是為了給以後留下一份回憶而已。」西嶋心不在焉地說道。

「厲害啊。」我大吃一驚。

「我是一個學生，但我可不想去那裡被人當成傻瓜，也不想被人小看了，『啊，居然來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大學生』。所以我才想弄得體面點，至少穿著打扮上要弄好點。」

「西格爾人家才不去什麼夜總會俱樂部昵。」西嶋氣哼哼地說道。

我和鳩麥聽了這份既像正式宣言又帶有任性的話，至少我自己深受感動。我側眼看了一眼鳩麥，只見她的眼眶也濕潤了。

我們三人走在商業街上，中途拐進一條小路。過了片刻，我問西嶋：「這麼說，不是和東堂約會，那你買西服幹什麼？」難道說西嶋開始找工作了？「我想去九_九_藏_書那看看。」西嶋抱著服飾店的包裝袋，說道。

搶回來？我不解地轉向西嶋。

「什麼叫攻勢啊？」

「但是，你為什麼買西服啊？」鳩麥問道。

我頓時停了下來，西嶋也跟著停住了腳步。「是東堂打工的地方？」

「印象深刻？」

在停車場把車停好以後，我們便來到位於商業街地下的一家男裝飾品店。這家店雖然不大，但掛在白牆上的西服排成一列，看起來十分時髦。不僅時髦，而且看起來很高級。「您買衣服的預算大概是多少？」在車裡的時候，鳩麥換上一副服務員的口氣問道。西嶋沒有說話，掰著兩隻手算了算，小聲地說：「十萬元怎麼樣？」

「那個……」他一時沒了詞兒，支吾了半天，才說道：「我喜歡東堂。」

「不過啊，我實話實說了啊，我覺得已經來不及了。」

「她不去和她現任男友一起過平安夜嗎？聖誕節每年可就這麼一次啊。」我一邊說著，一邊在心黑尋思著，話說東堂現在的男朋友是誰來著。

「不是，是我打麻將輸給古賀的錢。」

「回憶不是你想留就留的。回憶是自然而然地，在不知不覺當中形成的。」鳩麥說道。

「『我已經痛改前非了。我的生命之中不能沒有你，和你現在的男朋友分手，做我的女朋友吧。』你得這麼和東堂傾訴啊。」

總而言之，西嶋似乎並不打算追求東堂，也不打算向東堂表白，他只是想在平安夜，以客人的身份和東堂見上一面而已。

「事到如今？」

我試著在腦海里想象西嶋獨自一人走迸夜總會俱樂部，板著他那張臉，ｈｔtｐｓ://ｒｅａd.9９cｓｗ•ｃｏm氣哼哼地找位子坐下的情景。

「我想確認一下，」鳩麥突然把臉板了起來，問道，「你是不是看見東堂和各種各樣的男人交往，覺得可惜了？」

「約會去哪裡好啊？」我隔著門帘問鑽進試衣間「嘎吱嘎吱」正換衣服的西嶋。我挺想知道他打算特地穿著西服去哪裡約會。是去歌劇院聽歌劇嗎？我半認真地問道。

「不管從好的意義上講還是壞的意義上講，去那的確實都是成年人。」鳩麥笑道。

「不像大叔，真的很驚艷。」我也老實說道，隨即使勁點了點頭，「而且很合身。」

「東堂在平安夜那天也打工嗎？」

「為時晚矣。」

「對了，那個，事到如今，是不是特別後悔啊？當初把東堂甩了的事情。」

「你這個人，無論行動還是想法，都太與眾不同了，穿衣服還是樸素點好。」我說。

「當然是搶回來啊。」鳩麥這時似乎靈光閃現：揚揚得意地說。

「西嶋從來不會退縮。」這才是西嶋的精神所在——從不害羞，勇往直前，大胆行動。

「去哪兒啊？」

挑完鞋子以後，仍然沒有超出西嶋的預算。而且，服飾店的女店員好像還是鳩麥朋友的朋友，所以還給打了點折。就朋友的朋友這種關係來說，這個折扣已經不少了。

「可能吧。」我生硬地點了點頭，可是還是一頭霧水，「她應該一直在那家店打工，不過，你去那裡幹什麼啊？」

「已經來不及了嗎？」

「我覺得很雅緻，挺不錯的。」鳩麥在也旁打保票，這顏色是她剛才推薦的——「乾脆，襯衣，領帶都統一選灰色的吧，會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