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得守護著在裏面孤身奮戰的西嶋啊。」我說。我強烈地意識到：沒錯，西嶋應該正在戰鬥著。

「嗯。那種大小的還可以。」

「剛才那個玩偶是小南弄飛起來的嗎？」鳩麥驚訝地問道。

「沒事沒事。」鳥井答道，「我和小南不太重視這種習俗，也不愛過什麼節日。我還想問北村你們倆呢，你們也沒事吧？把聖誕節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跟誰也不許說啊。」西嶋反覆叮囑我們。

「我們就喜歡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是啊，我能遇上小南真是積了輩子的德啊。」鳥井也念咒似的說道。

「啊。」最先注意到的是鳩麥，她咚咚咚地敲了敲窗戶。我們紛紛把臉貼到窗戶上。或許剛從大樓的電梯走出來，西嶋從一樓的最裡面慢慢悠悠地走到馬路上。

「很不錯嘛。」鳥井也跟著誇讚道。

大約五分鐘后，西嶋出現了。

「西嶋君會生氣的吧。」小南對我笑道。

「那傢伙要麼會被大家取笑，要麼就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不過啊，要是店裡有別的男人也看上東堂的話，那就有意思了。」鳥井不負責任地說道。不過要這麼說的話，我們大家和鳥井一氣，都很不負責任——不但在這裏想像夜總會俱樂部里的情形，而且還評頭論足的。

那男子被玩偶砸在臉上，幾乎跌倒在地。

「有別的男人看上東堂？」

「還有一個人。」鳥井說道。

東堂轉過身，走近略微發福的西服男子。她大踏步地走著，似乎發出了響亮的腳步聲。只見她不緊不慢地抓起馬路旁別傢俱樂部廣告牌上的馴鹿玩偶，毫不猶豫地，以一個過肩摔似的姿勢砸向那個男子。

東堂晃動著修長的長腿，追在西嶋後面。她大概叫了一聲西嶋的名字。只見在人行橫道上正要往右走的西嶋停了下來，回頭張望。人行橫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但在我的眼裡，九*九*藏*書卻只有西嶋和東堂的身姿清晰可見。

東堂打完之後，再度向右轉去。她跑到愣在原地的西嶋面前，抓起他的手，兩個人一同在大街上奔跑起來，消失在我們視野的盡頭。

「那種人一定是很臭屁的社會人士。大腹便便的年輕實業家。」鳩麥連西嶋竟爭對手的經歷都考慮齊全了。

「真是啊。」我也回答道。一直面無袤清的東堂，臉上幾乎不會表現出感情的起伏。不過，我們卻看得出來。

「這時候，要是東堂發火的話就更有意思了。」鳥井繼續胡思亂想，「她衝著實業家大吼一聲『不許你看不起西嶋』之類的，起身去追走出去的西嶋。」

「不過這才有戲劇感嘛。」小南笑道。

「東堂和西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聳聳肩膀，再一次俯視人行橫道。在店裡，難不成真的上演了我們剛才瞎編的那一幕情景嗎？這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還挺合身的。」小南說道。

「喂，小南，那個玩偶。」鳥井朝玻璃窗的另外一端指了指。

我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晚上十點左右。我們幾個晚上六點集合，在附近的一家家庭餐館隨便吃了點晚飯，隨即打出一個半小時的富裕時間，坐在這家咖啡館里開始盯梢。我們本來想至少要看到西嶋走進大樓的樣子，不過因為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可能連那一刻都讓我們錯過了。

「現在是怎麼個情況？」鳥井一臉驚訝的表情，但明顯情緒高漲。

「在那種店裡，不會用真名的吧？」鳩麥指了指窗外的那棟大樓。

「我這個人一般都會堅守承諾的。」這決不是找借口，實際上我覺得自己的嘴巴挺嚴的，「不過我覺得，這事還是和大家一起分享比較好。」坐在我旁邊的鳩麥露出一副「說得沒錯，有道理」的表情。

「她不怎麼跟我說這方面的事情。只是偶爾告訴我現在在和誰交https://read.99csw.com往而已。」小南說道。

「這個聖誕節很不錯嘛，是吧，北村。」鳥井高聲地說道，隨即「嘎哈哈」地笑了起來。

「不過這事要是發生在東堂身上，肯定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吧。估計她會面無表情地坐在一邊，邊說邊調酒。」

聽鳩麥這麼一說，我和鳥井都「嗯——」地煩躁起來：「我懷疑那種店裡的客人應該特別喜歡東堂那種冷冰冰的感覺。」

「店裡是什麼感覺呢？」小南笑道，「大家來想象一下吧。」

「東堂實際上是怎麼想的昵？」我提出一個疑問。

「原來如此一一」我們三個人對鳥井的話深表同意，事實也許確實像他說的那樣。

「不過，東堂在那個店裡也應該很受歡迎的，你們不覺得嗎？東堂不但人長得漂亮，舉止還很神秘的噢。」

「是啊。」我也打心底贊同，「真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啊。」

「那身西服。」我立即指了指。那正是前幾天我們陪他一起去買的那身緊身三排扣灰色西服。

「真是花了很長時間啊。」小南感慨良多地望著西蝙他們遠去的方向，「他們兩個人總算走到一起了。」

「是吧。能夠滿足東堂那種特殊口味的男人，大白天提著燈籠也找不到啊。」鳥井笑開了花，「這世界上還能有比西嶋更具衝擊力的男人嗎？」

我們幾個在仙台鬧市區的一家咖啡館里，圍坐在靠窗戶的一張四人桌旁。這家店位於一條南北走向的馬路旁邊，在一棟小樓的二層。小樓里充斥著風俗店和SHOTBAR或許是這家咖啡館沒什麼名氣，再加上環境上也不太適合過聖誕節，因此此時此刻店裡幾乎沒有客人。

「那，你們覺得現在戰況如何啊？」小南再次眼睛發光地望著著那棟大樓。大樓下面，衣著暴露的女人和身穿黑衣的男人正在招攬路過的行人。

「因為東堂以前不是喜歡西嶋嗎？雖然這個九-九-藏-書讓我大跌眼鏡吧，不過這是真的，對吧？」

這個男人似乎叫了東堂一聲。東堂立即回頭，在看到是那個略微發福的男子之後，她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那麼早就知道了啊——」鳥井一臉愕然，那表情彷彿在緬懷在自己出生前就已經存在的搖滾巨星。估計鳥井也不是因為得意忘形，他接著說道：「我原來也想追東堂來著呢。」隨即被小南從背後給了一拳。

「我感覺他已經進去了。」我雖然這麼說，但這話卻沒有任何依據。不過，西嶋是那種「說干就干」的性格，不可能來得太晚。

「明明是你甩的我，事到如今又來找我做什麼？覺得煮熟的鴨子飛了可惜是嗎？大概就是這種意思吧。」鳥井替我回答。

「估計會吧。」鳩麥說道。

「從很早以前就喜歡西嶋了。」我點了點頭。

「真不愧是小南，反應就是快。」鳥井向小南豎起大拇指。

確實，在東堂後面，一個身穿雙排扣西服、身材魁梧的男人一溜小跑地跟著。只見他面無血色，一頭波浪鬈髮和略微前凸的肚子引人注目。

「嗯。」小南點了點頭。這時候，本應該落在她面上的馴鹿玩偶「啪」地一下跳了起來，再次打到那名男子的臉上。他嚇了一大跳，腳下一滑，摔了一個大屁蹲兒。

西嶋說，特地買身西服，在平安夜跑到東堂打工的地方去見她，這事實在是太糗了，絕對不能傳出去。

「她和各種男人交往，難道真的很幸福很快樂嗎？」

「西嶋君一會兒才會過來嗎？還是說，他已經進去了？」鳩麥問道。

「喂，小南，你看那個。」鳥並的眼很尖，朝下面指了指。只見身穿雙排西服的男子大驚失色，鼻孔一鼓一鼓的。他抓起落在肩膀上的玩偶一把扔在地上，眼看著還要朝東堂遠去的方向追過去。

「啊，東堂生氣了。」小南喃喃地說道。

「鳥井君，你能遇上小南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ｈｔtｐｓ://ｒeaｄ•99csw•ｃｏm啊。」鳩麥說道，她那口氣很像催眠師。

在咖啡館目睹這一幕的我們全都大吃了一驚。

「因為這對我們大家來說，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小南伸出小粉拳，說道。

「知道啦知道啦。」雖然我當時是這麼回答的，但結果還是把這事告訴了鳥井他們。

「店內頓時鴉雀無聲一一」小南繼續說道。

過了片刻，我們幾個不約而同地、靜靜地鼓起掌來。這既不是為了祝福，也不是為了活躍氣氛。雖然只是靜靜地鼓掌，但掌聲卻悅耳動人。

「要是那麼做的話，東堂會被開除的。」我冷靜地答道。

「北村你也真夠大嘴巴的。」一旁的鳥井指著我說道。

「壞的意義是什麼意思？」小南問道。

「她應該沒有想到過，不管從好的意義還是壞的意義上來說。」我望著那棟大樓，說道。

緊接著，一個穿著黑色迷你短裙，秀色可餐的女子從後面走了出來。我們睜大眼睛一看，那人正是東堂。以我為首的眾人全都瞠目結舌，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真是個寂寞的結局啊。」鳩麥柳眉一垂。

「越來越有意思了啊。」鳥井頓時對發生在虛構店內的虛構事件興緻大發。「他這麼一來，西嶋大概會發怒的吧。西嶋會拿出他擅長的那套意義不明的大道理，反唇相譏。『社會人士有什麼了不起的啊，你為這個世界作什麼貢獻了？』」

「如果現在東堂很幸福的話。」我很在意地說，「那今天西嶋去店裡找她，豈不會讓她覺得很煩？」

「東堂會不會大吃一驚啊。」又過了二十分鐘左有，鳩麥愉快地嘟嚷著，「當她發現西嶋以客人的身份去找她的時候。」

「西嶋不會太緊張吧。那傢伙不會一進去就說『我是來找東堂的』吧。」

「那個實業家側眼看著東堂和西嶋聊天，一定心急火燎的吧。」我也接著話茬兒說道，「然後，他火冒三丈，來到西嶋坐的位子，大概會九_九_藏_書不服輸地找碴兒，用蔑視的語言侮辱西嶋。」

不過我轉念一想：怎麼可能呢。

「東堂在那裡用什麼名字，他事先有沒有好好調查過啊？」我有點擔心地說。

「不，應該沒這個問題吧。」鳥井這時候自信爆棚地豎起手指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東堂現在正在和誰交往，但她一定不滿足。」

「我從一大早就知道了，那還是剛進大學沒多久的時候。」我解釋道。

「然後，西嶋就用他那種招牌式的口氣說『我來看你了』。」我說。

「西嶋和東堂的事情就是我們大家的事情。」鳥井強有力地點了點頭，伸手去拿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接著說道：「不過，東堂真的對西嶋有過意思啊？我也是這陣子才聽小南說的，真是嚇了我一跳。我說，北村你也早就知道了啊？」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啊？」小南看了他一眼。

「『夠了，我要回去了。』西嶋這麼說完就站了起來。」鳥井搖頭晃腦地說，「他付完錢，和東堂說『那，東堂，再見了』然後就走了。」

「什麼怎麼想的啊？」

我們幾個無所事事，一個個地來回擺弄著吸管，吸著殘留在杯底上的幾滴咖啡。窗外視線所及的霓虹燈飾，醞釀出超過聖誕氛圍的俗艷，十分刺眼。

「你們倆還真夠八卦的。」鳥井高興地說道。雖然我們的回答讓他有點瞠目結舌，但隨後他還是「嘎哈哈」地笑了起來：「而且從這裏也看不到夜總會俱樂部裏面的狀況。」

「沒錯。這才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活動。」

透過窗戶俯視下面細窄的街道。街道另一端的大樓裝飾著炫目華美的廣告牌，東堂打工的那家夜總會俱樂部就坐落在其中。

「真是充滿戲劇性的一幕啊。」鳥井哧哧地笑道。

「不過，鳥井你們真的沒事嗎？今天可是平安夜啊。」事到如今，我還是忍不住問道。

「西嶋那個人笨，而且只會直來直去，在店裡會不會很顯眼啊？」我有點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