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沉默了多久，荻原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僵局。「這樣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朗聲說道，接著又輕輕地拍了下手，「我們先把門重新刷一遍吧。」

「啊——」古川朝美的聲音拖得老長，「這樣啊。」

「哎？」古川朝美看看我，又看看荻原。

「看到這些東西就生氣，先把它們抹掉吧！千葉先生，怎麼樣？」

到了4樓，正好看見古川朝美獃獃地站在自己的房門口。她面色發青，嘴唇顫抖，害怕地看著自家的房門：「這是……」

「對不起。」古川朝美感到很抱歉，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尖。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向我們道歉，相信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原因吧。

「報警吧。」荻原說，「至少，胡亂塗鴉也算違法行為的。」

「啊，我沒關係的。」

「不是的……」荻原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經過一番掙扎后終於放棄了，從口袋裡拿出了信封。「其實……」他打開信封，從中抽出兩枚門票，也放到了桌上，「我也是昨天弄到的。」

「一直讓你hｔｔpｓ://rｅａｄ•９９ｃｓw•ｃｏm們陪著我，真不好意思。」雖然事情並沒有什麼轉機，但古川朝美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臉色也比剛才好看了很多。

把門重新粉刷之後，我們在古川朝美的房間里吃了一頓匹薩。匹薩是從專門送外賣的店裡叫的，由於我之前從來沒有叫過外賣，自告奮勇提出讓我打電話訂，然後向荻原詳細詢問了叫外賣的流程。荻原很驚訝地說：「千葉先生還真是個怪人。」撥通電話后，因為荻原叫著要大吃一頓，所以就點了配料豐富的大尺寸匹薩。

「果然……」古川朝美抬頭望著荻原，「果然，我住的地方還是被他們知道了……」

「我該怎麼辦才好昵。」古川朝美走投無路地說。

荻原飛也似的衝下樓，轉眼就到了一樓。也許是為了防止眼鏡掉落，他好幾次伸手去摸鼻子。但即使如此，一衝到地面，他馬上就跑向古川朝美所住的公寓大樓。跑到門口，正好有電梯到一樓，我們趕緊沖了進去，他顯得很焦急，按了好幾下才按到4樓的按鈕九_九_藏_書。然後，他彎著腰，手搭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千葉先生，」他一邊痛苦不堪地喘氣，一邊看著我感慨地說，「你一點都不累呢。」「是嗎？」為了不讓他生疑，我也裝模作樣地做了3下深呼吸。

吃匹薩的時候，誰都沒有提起大門上的塗鴉事件和那個打推銷電話的男人。我只是靜靜地吃著食物，荻原則傾聽著古川朝美談自己公司的事情，最後她黯然神傷地告知她的父親早已經過世。

我從荻原的身側探頭過去，看向那紙片，然後，和荻原同時發出一聲驚呼。荻原掃了我一眼，說：「這個，我很想去的。」

我又一次將目光投向對面的公寓，望向古川朝美的房間，然後，我也發現了——「是字。」我小聲說。

「喂。」我忍不住要指出——沒辦法，誰讓我昨天看見他從店長那裡要來那兩張票呢？「荻原，這票子你不是已經有了嗎？」

荻原走到房門正前面，讀出了那幾個字后，立刻憤怒地罵道：「這算什麼意思！」

第六天，我注視著荻原重新油漆https://ｒｅaｄ.9９ｃsw•ｃｏｍ房門。

「啊，對了。」吃完匹薩收拾好碗碟之後，古川朝美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打開小包，從中取出細長的紙片放到了桌上，然後無視我的存在，直接推到了荻原面前。「這個，是我朋友多出來給我的。」

「啊……」荻原像是看見部下犯了錯，又像是突然遭到伏兵刺殺一般，懊惱地嘆道，「你怎麼說出來了……」

我也追了上去。荻原或許看不見，但我的眼睛卻能清楚地看到門上的字。那是一行橫寫的塗鴉，向右上角歪斜著：「發現古川家。下次再會。敬請期待。」那幾個字扭曲如幾何圖形，很難看。

「千葉先生！」他覺察到我的靠近，眼神卻沒有從前方移開，「你看那門。」他伸出食指指向前方。

「真、真的嗎？」古川朝美驚喜地問。

「什麼？」

警察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雖然他們的確表達了對古川朝美的同情，但是，在聽取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卻只是說：「我們會加強深夜巡邏，但是不可能進入公寓內部巡查的。如果有什麼可疑情況，請再聯繫https://read.99csw.com我們。」草草地說完，就回去了。古川朝美雖然把有關惡意推銷電話的情況對他們作了說明，但卻無法提供確切的證據證明房門塗鴉事件跟他們有關係。警察也只得感嘆：「想要指證這種公司是很困難的。」

芝士會滴下來，所以這匹薩我是吃得手忙腳亂。其實我沒有味覺，又沒有食慾，進食對我來說只是一種機械式的作業，但我依舊沒什麼感情地讚歎道：「真好吃啊。」

「啊！」荻原忽然叫出聲，我忙靠近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住在隔壁的人們圍了過來，有驚嘆「哎呀」的，有尖叫「好恐怖的」，也有提議「裝個監視攝像頭」的，還有人回憶或猜測：「聽到過聲響」的，但不過一小時，他們也都紛紛閃人了。人類總是這樣，明明各自都感到不安與害怕，卻怎麼都不肯拿出實際有效的改善措施。門前只剩下我們三個，時間己近正午。古川朝美和荻原分別打電話向工作的地方請了假。

「看來你們想到一起去了呢。」我沒什麼眼力見地說。「好像是這樣呢。」荻原笑逐顏開。雖然因為他戴著眼鏡，不敢hｔｔps://ｒeaｄ•９９ｃsw•coｍ斷定，但相信鏡片后的一雙眼晴一定已經眯成了兩條線。古川朝美的表情也差不多，她微笑著說：「是呢。」而我在意的卻是：兩個人都能搞到的門票真的會很難買嗎？

「不知道寫的是什麼。」荻原說話像在呻|吟。古川朝美的房門上落著好幾個鮮紅的大字，像是用粗毛筆或者別的什麼刷上去的，不是很好辨認。

問我有什麼用，我想。我無奈地回答：「就這麼辦吧。」我也沒有理由去反對。

「他們要幹嗎！」荻原在走廊里來回踱步，滿腔的憤怒與不安無處宣洩。

「太過分了！」荻原忿忿地說，「我過去看看。」說著就跑向樓梯。

星期一的早上，我走出402房間的時候，幾乎同時，荻原也出現了。他似乎正好鎖完門。然後，他與平常一樣望向古川朝美住的公寓。我的視線也跟隨他望向那邊，然後泄氣地發現，雨依舊沒有停。

「因為我想……」荻原小聲地說，「想請古川小姐一起去看……」

「哎。」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我問。「就剛才，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還沒有這些東西。」她回答。是半夜畫上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