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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與霧 第二節

第四章 夜與霧

第二節

端午向他說了家玉的事。出走。離婚。從單位突然辭職。年前的一系列異常舉動。她賣掉了那輛紅色的本田轎車。在小區監控錄像中出現的畫面。
拉得很長的「哦」;
「『我好好喜歡』是他媽的什麼意思?嗯?你是從哪裡學來這種不倫不類的腔調?還有這裏,『諫壁發電廠的這種做法,像極了古語所云的,怎不叫剛剛踏上社會的我們感到糾結?若不限期改正,廣大幹部群眾情何以堪?』你這叫什麼他媽的句子,誰能看得懂?你說你是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的,誰能相信呢?嗯?你說古語所云,所云什麼呀?我看你是不知所云……」
鶯聲燕語的「是這樣啊」。
他看見端午吃驚地瞪著自己,又補充道:「同樣是醉酒撞死人,你可援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他死刑,也可以按一般的交通肇事來個判一緩二。從法律的意義上說,有經有權,有常有變。靈活性本來就是法律的根本特徵之一。我們先撇開司法腐敗不談,法律當中的名堂經很多。一般人完全搞不懂。最簡單的例子,你想想,為什麼會有坦白從寬這一說?為什麼投案自首或高額賠償能極大地降低罪責?假如我想除掉你,殺人之後在第一時間投案自首,真心或假意的悔罪,加上高額賠償,基本上就可以免死。而你如果預先掌握了重大的案底,投案后,因揭發而立功,甚至還可以得到一個更短的刑期。從死者的角度看,這當然不公平。可法律並不真正關心公平。
「早發了。」吉士撣了撣身上的煙灰,將煙頭掐滅,「與會者名單,是我和曉渡商定的。第一天上午是開幕式,沈副市長答應出席。鶴浦的大小媒體全體出動。開幕式之後,緊接著就是第一場研討會,我看就你來主持,怎麼樣?」
「你剛才說,家玉還往你的銀行卡上打了一筆錢,有多少?」
端午向她打聽妻子的情況。老太太說,曾見她在這裏住過幾天,不過時間不長。最近一晌沒怎麼見過她。有一次,老太太看見她在花園裡給薔薇剪枝,就割了一把韭菜,隔著花籬,想遞給她。可家玉只是鄙夷地瞪了她一眼,理也不理,「文乎、文乎」的。端午不明白老太太所謂的「文乎文乎」是什麼意思,便笑著安慰她說,妻子恐怕聽不懂她的江北話。他又問老太太,是不是見過別的什麼人來過。老太太撩起圍裙,擦了擦眼屎,朝他搖了搖頭。據她說,妻子常常一個人坐在花園的金銀花底下發獃。有時一坐就是半天。
徐吉士威脅她:「如果再叫我看到這種狗屁不通的文章,你就給老子捲鋪蓋走人!」女孩只是誇張地吐了吐舌頭,擠眉弄眼地向她的上司做著鬼臉。隨後,她腳上的UGG翻毛皮靴,踩著吱吱作響的複合地板,一扭一扭地走了。
「你是感覺到,她精神上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很可能會誤解,認為法律的設定,是以公平和正義為出發點的。家玉不是正規的法律系畢業的,這個彎子,她一直到現在繞不過來。法律的著眼點,其實是社會管理的效果九九藏書和相應的成本。自從現代法律誕生以來,它就從來沒有帶來過真正的公平。不論在中國,還是西方,完全一樣。因此,真正重要的,並不是法律的條文本身,而是對它的解釋和靈活運用。也可以說,沒有這種靈活性,就沒有法律。不過,話還是扯遠了。我的意思是說,家玉的情感太纖細了,太脆弱了。她不適合幹這一行。直到離職前,她在閱讀案卷的時候,還是會流眼淚。這又何必?太多負面的東西壓在她心裏,像結石一樣,化不掉……」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家裡一直電話不斷。先是小顧,然後是小秋,文聯的老田、小史,甚至就連家玉的前男友唐燕升也來湊熱鬧。
會議就定在4月1號到4號。地點就在花家舍。上午開會,下午遊玩。吉士已經派人去那裡看過了。賓館就在湖心的一個小島上。據說環境相當不錯。
雖說話有點曖昧,可端午聽了,心裏倒是抖了兩抖。放下電話,端午想著她那高大頎長的身體,還是在書桌前發了好一會兒呆。
……
吉士當上社長,還沒兩個月,脾氣見長不說,在訓人方面也很有心得。端午見他罵罵咧咧地把對方訓斥了十多分鐘,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那個女孩,長得眉清目秀,顯得十分單薄,但她並不把領導的盛怒當回事。既不聲辯,也看不出有任何緊張。她雙手反剪在背後,咬著嘴唇,輕輕地搖擺著身體。為了表示自己認真在聽,不時發出嬌羞的感嘆聲:
「這他媽的太奇怪了!這哪裡是離婚啊?倒有點像是……」
端午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區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兒子若若早已放學。像往常一樣,他進不了家門,就坐在門口的一張石桌上,寫家庭作業。天已經快要黑了。他的小手和臉頰凍得冰涼。端午一邊替他收拾石桌上散亂的書本,一邊在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萬一兒子問起母親,他應該如何搪塞。沒想到,兒子猛吸了一陣鼻涕之後,忽然仰起臉來,對他說:「媽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她後來沒來上過班嗎?」
景陽想了想,說:「先不忙報警。就算你報了警,也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現在最要緊的,是弄清楚她為什麼會突然離家。她出走前,你們有沒有拌過嘴?吵過架?或者發生過別的什麼事?老實說,她突然提出辭職,讓我十分意外,我想了好幾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雖然知道她不願意接我的電話,可這兩天我還是一直不停地給她打。」
「多少錢?」
一個小時之後,端午已經坐在小區的中控室了。他很快就查到了28日妻子出門的錄像。
「你怎麼會接到媽媽的電話?」
「你哪都不許去!等著我!呆在家裡,老老實實地,乖乖地等著我!」
景陽抓起電話,慢條斯理地「嗯、嗯」了幾句,忽然就暴跳起來,對著話筒大聲訓斥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所有有關拆遷的案子,一概不接!」隨後,「啪」的一聲,就撂下了電話。
他給徐吉士一連打了兩個電話,都是佔九九藏書線的聲音。等到他終於撥通了吉士的電話,端午乘坐的計程車,已經來到了《鶴浦晚報》的辦公大樓前。
「她把電話打到了老師的辦公室。當時我正在操場上上體育課。」
「真的嗎?她在哪兒?」端午脫口道。
不過,徐景陽很快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在端午的肩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道:「你跟我來。」
他很喜歡綠珠撒嬌似的命令口吻。
「這事真的有點蹊蹺。」吉士道,「不過,你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總不能登報尋人吧?既然她已經關了手機,說明她此刻不想與你有任何聯絡。你所擔心的碰到壞人的幾率,很小。我勸你把這事先放一放。反正你們不也已經離婚了嗎?先不去想它,或許過些日子,答案自己就會浮出水面的。你說呢?」
「從法律的意義上說,這還不能稱之為失蹤。」景陽安慰他說。
「你指的是法律嗎?」
從唐寧灣小區出來,端午的憂慮增加了。他沒去單位上班,而是叫了一輛黑車,直接去了大西路上的律師事務所。
「會不會去了國外?」吉士讓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在腰下塞了一塊布墊,眼睛看著天花板,「比方說,她嫁給了一個老外。28號離開的那天,是不是有什麼人來接她?」
兒子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反問道:「你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朋友,你,什麼意思?」景陽迷惑不解地望著他。碩大的腦袋裡似乎飛快地在想著什麼。
端午微微地紅了臉。他猶豫了半天,正打算硬著頭皮將妻子失蹤前後的事向他和盤托出,忽聽見景陽道:
「會議一結束,老子拍拍屁股就走人。其又能奈我何?」
唯有小史來電中那句無厘頭的「恨不相逢離婚時」,讓端午開懷大笑。她還像以前一樣傻呵呵的。沒心沒肺,信口開河。她已經懷了孕,正在學開車。看來心情挺好。她說:「早知道你這樣的人還會離婚,我就沒必要那麼急著離開方誌辦了。」
端午顯得有些尷尬。等到他把該說的話說完,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補了一句,「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屋外的花園,被浮薄的朝陽照亮了一角。他還記得,房屋裝修時,他和家玉趕往幾十公裡外的苗圃,挑選薔薇的花枝。他很少看見家玉那麼高興。如今花枝已經盛大,它們攀爬在綠色的鐵柵欄上,綴滿了繁密的花苞。在牆根的排水溝邊上,種著一片薄荷。此刻,它正在瘋長,頑強的生命力,甚至足以將地面鋪設的紅磚頂翻。
「戴思齊的老娘」,與他們同住在一個小區的胡依薇,也給他打來了電話。她在電話中絮絮叨叨,反覆囑咐端午「要挺住」,「無論如何都要挺住」。沒想到,說到後來,她自己忽然哭了起來,讓端午頗感意外。只得反過來胡亂勸慰她。可到最後也沒弄清楚,她那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約是八九十萬吧。除了她應得的部分,我和老隋商量后,又額外多付了她六個月的工資。畢竟在一起合作了這麼久,好聚好散嘛。」
「也不一定是精九*九*藏*書神上。」景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問題出在這兒。她當初實在是不該入這個行。干我們這一行的,最重要的是預先就得培養某種超越的心態,不能讓自己的感情陷入到具體的事件之中。這玩意兒,你懂的!說到底,就是一個game而已。」
隔壁人家的花園裡,有個老太太戴著涼帽,一邊捶著腰,一邊給韭菜撒草木灰。她是個「自來熟」,而且話特別多。她操著濃郁的揚州口音,驕傲地向端午說起她的兒子。他姓白,在中央電視台上班。端午不懷好意地問她,他兒子是不是叫白岩松。老太太就笑了起來。她說,兒子還沒當上那麼大的官。可他寄回家來的明信片上,倒是確實有白岩松的簽名。他是個司機,是從部隊轉業過去的。
綠珠給他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底了。當時,端午正在前往梅城的途中。因為第二天要去花家舍開會,他打算將母親和小魏接過來住幾天,順便幫著照看一下孩子。他以為綠珠還在雲南的龍孜,其實,她是在上海的松江。她在華東第九設計院所屬的一個名叫speed-cape的工作室里挑燈夜戰,為他們在大山中的「後現代建築群」進行最後論證。
「我在報社呆了七八年,你很少到我的辦公室來。」吉士笑道,「可最近的一個月之內,你已經是第二次上門了。有什麼事吧?」
唐寧灣的房子還未來得及過戶到妻子的名下。出於謹慎和不必要的多慮,他在用鑰匙開門之前,足足敲了兩分鐘之久。屋裡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它來自於換洗的沙發座套、檯布和此刻拉得嚴嚴實實的窗帘。客廳牆上,那張裴勇俊的電影招貼畫不見了,留下了一塊鏡框大小的白斑。茶几上的花瓶中,插著一大叢雜色的雛菊,只是如今已經焦枯。
「沒有。」徐景陽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將茶葉小心地吐在了手心裏,「她來過一個電話,讓我把錢直接打到她指定的銀行賬戶上。財務那邊的字,還是我幫她簽的。」
「家玉今天沒來上班嗎?」端午問他。
家玉其實最不喜歡雛菊。可每次陪她去花店買花,挑來挑去,最後卻總是抱著一大把雛菊回家。由於每次都買回這些廉價的花朵,時間一長,家玉就誤以為自己是喜歡它的。從這件事中,也多少可以看到她性格中不為人知的悖謬。
「會議通知呢?」
辦公桌上奶白色的電話機響了起來。
「抽吧。你給我也來一根!」景陽拿過煙去,並不抽,只是讓它在鼻孔底下,輕輕地轉著。
綠珠的聲音中有一種疲憊的興奮。她說,她每天都與姨媽聯絡,對端午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如果像她說的那樣,她對家玉的出走不可能不知道,但卻奇怪地一字未提。她鄙夷張愛玲,卻信奉她的一句名言:不要隨便介入別人的命運。
「我能不能抽支煙?」端午問他。
「小心燙。」
「這樣,你回去以後,先把小區的監控錄像調出來看一下。如果她是帶著旅行包出門的,也許問題不大。沒準兒在外面呆個九_九_藏_書幾天,散散心,自己就會回來。」
吉士很快就提到了即將召開的全國性的詩歌研討會,提到他不久前結識了一個叫張有德的人。他是花家舍商貿集團的董事長。張有德慷慨地答應提供會議的食宿、交通服務以及每個代表高達5000元的出場費。作為交換,徐吉士在報社提供了一個職位,給張有德從民辦大學畢業的外甥女,而且保證不讓她上夜班。同時,吉士還許諾不定期提供一定的版面,報道集團事務。當然,這些都不過是飯桌上的口頭協議。吉士笑道:
端午猛吸了兩口煙,這才不安地向他提到,家玉自從2月28日離家至今,已經失蹤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了。暫時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端午向他隱瞞了他們已經離婚這樣一個事實,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景陽的判斷。
即便是女孩走後,吉士的一隻手仍然叉著腰。原來是昨天晚上去「醉花蔭」打網球,不慎閃了腰,並非故意在下屬面前擺譜。
徐吉士滿臉怒容,正在辦公室里大聲地呵斥他年輕的女下屬。端午與他交換了一下眼神,就坐在門邊的沙發上等候。他隨手從茶几上拿起一本《三聯生活周刊》,翻了翻,又厭煩地扔回了原處。他看見吉士敲打著手裡的一摞文件,對那個女孩罵道:
端午表示聽不懂她的話。
等到兒子放學回來,一打聽,才知道,戴思齊自從開學后,竟然一直沒去上過學。究竟是什麼原因,他也沒顧上問。
還有許多陌生人。其中有一個人,自稱是去年妻子在北京懷柔講習班的同學,姓陶。這給端午帶來了一個錯覺,彷彿全世界都在關注著發生在他們家庭的小小變故。或真或假的問候與關切,都一律空洞而程式化,不得要領,一律向他索要令他難以啟齒的種種枝節。
「當然。」徐景陽點了點頭。
端午竭力推脫。最後,在吉士的胡攪蠻纏之下,他只答應在第二天上午的會議中,擔任講評人。隨後,兩個人又商量了一下會議的其他細節。聊著聊著,吉士又把話題繞回到家玉出走這件事情上來了。
他們經由廁所邊的樓梯,上到七樓。徐景陽將他領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把正在伏案工作的女秘書支了出去。然後,徐景陽十指相扣,端坐在辦公桌前,一字一頓地說道:
端午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一個人悶悶地想了半天。畢竟,這太突然了。最後只得問她,錢什麼時候要。她說越快越好。隨後就站起身來。我看見她的臉色,怎麼說呢?有點怪怪的,像是出了什麼事。就約她中午到她平常最愛去的『棕櫚島』喝咖啡,希望能夠了解她突然提出辭職的緣由。她在門口站了站,淡淡地說了句,改日吧。隨後就走了。我立即把這件事通知了老隋。老隋也覺得過於突然。他說,無論如何,還是應該找家玉談一談。我們倆找到她辦公室,可她已經離開了。辦公桌里的東西都清空了。」
儘管房間被收拾得異常整潔,可餐桌上已經有了一層灰白的浮塵。這至少說明,妻子已有一段時間不在這兒住了九-九-藏-書。卧室的床頭柜上,有一隻吃了一半的蘆柑。一隻方方的玻璃茶杯中,立頓茶包浮出了厚厚的霉垢,像奶昔一樣。
端午「嘿嘿」地笑了兩聲,還想跟她臭貧幾句,可綠珠很不得體地說了句「我現在忙得連撒尿的工夫都沒有」,就把電話掛斷了。
「大概有80多萬。」
看得出,即便是在商討會議的細枝末節,吉士的心裏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他愣了愣神,向景陽苦笑道:「我這麼心急火燎地趕過來,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呀。」
在六樓的走道里,他遇見了剛剛從廁所里出來的徐景陽。他是妻子的合伙人之一。本來就長得肥頭大耳,去年從一次錯誤的癌症診斷中倖存了下來,一場虛驚過後,他變得比以前更胖了。他們見過不多的幾次面,都是在飯桌上。簡單的寒暄過後,徐景陽用餐巾紙仔細地擦了擦肥肥的手指,冷不防冒出一句:「家玉最近怎麼樣?」讓端午吃了一驚。
這回該輪到徐景陽發獃了。
「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景陽略微調整了一下情緒,接著道,「等家玉回來之後,你真該帶她去做心理諮詢。」
儘管端午盤問再三,還是沒能從兒子的口中獲悉更多的信息。不過,既然家玉給兒子打了電話,至少說明,她現在的狀況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糟糕。端午總算略微放了心。
端午大致能猜出他想說而又沒說出來的話。他的脊背一陣發涼。
吉士靜靜地聽他說話,手卻沒閑著。等電磁爐上的礦泉水燒開,吉士開了一包「紅頂山人」,熟練地用竹夾轉動著青花瓷的茶杯,為他洗杯沏茶。他的臉上倒沒有什麼驚異的表情,半天,只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辦公室里新添了一批傢具。屋子裡有一股難聞的漆味。吉士的辦公桌上,居然也已經擺出了兩面色彩鮮艷的小國旗。
端午不免在心裏暗暗責怪吉士多事。
「年後上班的第一天,差不多也是這個時辰吧,家玉找到了我的辦公室。就坐在你現在坐著的椅子上。我以為她是來跟我商量潤江區的拐賣兒童案,可她張口就說,『不論我對你說出什麼話來,第一,你不要大驚小怪;第二,你不要問為什麼。』我當時也沒顧上多想,就立刻點了點頭。隨後,她就提出了辭職,並要求結算合夥的本金和累計的分紅。
端午離開的時候,徐景陽客氣地將他一直送到電梯口。他囑咐端午,不論遇到什麼樣的問題,他都可以隨時給自己打電話。
她說,她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在返回龍孜之前,她打算回鶴浦來休息幾天。
「沒有。她是坐著一輛三輪摩的離開的。」
吉士從柜子里拿了兩條「黃鶴樓」給他。還有一個印著「搶新一號」字樣的鐵盒,不知裏面裝著什麼東西。
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有一次,端午開玩笑地問她,為什麼總是竭盡全力地去做她感到厭惡的事情。家玉平靜地回答道:「因為這就是我的命。」
拉得更長的「啊——」;
小史笑著解釋道:「我是你故意丟失的小女孩呀。」
「你覺得要不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