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刑警從懷裡掏出警察手冊，舉到頭頂上嘩啦啦地晃動著。他個子矮，只有這樣才能把警察手冊舉到御手洗的鼻尖位置。御手洗盯著警察手冊，說道：

「危險？這話什麼意思？」

「那你認為是什麼！」

「這麼說賣菜刀的也有嫌疑嘍？」

「這我哪知道呀，根本沒聽小寺說過。」

御手洗依舊滿不在乎地說著題外話。

「那你的意思也是外星人確實打過仗嗎？」

「豬神警官，您好。您是鎌倉署刑事科的刑警吧？我要是知道了什麼的話，一定打電話告訴您。」

「忙著逮捕造田嗎？」御手洗不失時機地問道。

「你在電視上都說了什麼？啊？」

「我說了，少跟我裝糊塗！」男子終於怒喝起來。

「啊，是嗎，傷得這麼重哪！哦，也難怪你會迷糊。」

「豬神。」

「唉，差不多吧。」御手洗說道，口氣十分輕蔑。

「你說什麼！」

「本官也在問你，那又怎樣！」

「什麼其他地方？」刑警反問。

「還『我保證』，你到底是誰呀？醫生嗎？」

「那這仗該在哪兒打？」

「什麼？」

「依我看，你得留意一下柴田明美，她很危險。」

「如果婆婆說的是謊話，那地上為何會有那些坑呢？」

「告訴你案件真相是妨礙執行公務？你打算這麼向法官起訴嗎？」

「只有直接吸入，液化石油氣才可能置人于死地。」御手洗說道，刑警大受打擊，默然不語。萬分驚愕之下，他甚至沒問御手洗「真的嗎」。

「撒謊對你可沒好處呀。」

我一邊聽，一邊心想：這麼說是沒用的！可不知為何，刑警竟未言語。沉默片刻后，他平靜地說：

御手洗說：「哎呀，原來您是刑警呀，失敬失敬。可您手裡並沒有逮捕令呀。」

「現在這幫年輕人呀——您想說這個吧？那您還是請回吧，我就不留您了。不過還是給您個提示吧。被害者的血液樣本採集了吧？檢查一下其中的特異性IgE抗體。」

「我幹嗎要一一向你彙報？！」刑警憤然言道。

「不必了！」刑警斷然拒絕，「我忙著呢。」

屋裡一陣沉默。

「唉，這倒是。」御手洗也承認道。

「撒什麼謊？」

「所以我說過呀。」樂婆婆說道。

「哪邊的山上？」

「哎九九藏書呀，我勸你還是一開始就把這東西亮出來的好，不然……」

「那咱們就此別過吧，不管來小平家多少趟，都是浪費時間而已。」御手洗說道，「還是到其他地方轉轉吧。」

「那我剛才那句屬於哪種？」

「好，那我就先問問你吧。你想說什麼？」御手洗回答說：

「那又怎樣？你這渾蛋！」

「不然怎樣？！你想說我是黑道上的嗎？」看來此人很有自知之明。

「沒人說電磁波。」御手洗忍俊不禁地說，「不過，身裹床單、頭戴頭盔的樣子該怎麼解釋？」

「是女招待？」

「沒關係，您說。」樂婆婆爽朗地說道。

「喂！外星人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這種鄉下打仗？！你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想包庇造田？本官可全都看透了！休想糊弄我！」

「那你還到電視上撒了那麼大一個謊，閑的吧你？」

「什、什麼？」短捲髮男子頓時語塞。

「什麼時候走的？」

刑警吼道：「我知道真相！我是來查證的，查證你懂嗎！你們這幫外行人妄自揣測、胡說八道，而我們這些行家裡手可是要講證據的，證據你懂嗎！」

「她有房子嗎？」

說完，御手洗站到男子身旁。相較之下，男子身高只到御手洗的肩膀。

「在警官肆意欺侮無辜老人的社會，即便說外星人在鎌倉打仗，也沒人會大驚小怪吧？」

「我猜也是！所以你跟小寺的上司造田也認識吧？」

「什麼？你要告訴我案件的真相？」

「她母親現在還健在吧？」

御手洗說道，刑警卻嚷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混賬！我可是江戶人！」

「你是誰？我在執行公務呢！再搗亂，小心我以妨礙執行公務罪逮捕你！」

轉眼間，刑警的臉變得通紅。

「這我就不清楚了。」

「我覺得和小寺結婚可以讓她擺脫困境。她想和我們這些街坊搞好關係，總跟我們打招呼，還送點心。」小平婆婆說道。

「是啊，只要你鞠個躬求求我，我自然會九九藏書告訴你，而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要我告訴您嗎？」

聞言，刑警在土間暴跳如雷地說：

「你錯了，我就是專家！」

「一直……一直什麼呀？」

「跟你說話真頭痛！」

「是的。」樂婆婆和聲細語地回答道。

「那您知道她父親的情況嗎？」

御手洗說道，刑警默然。

「那你應該也聽小寺說過，那家公司的上司是什麼樣的人吧？」

「啊，不是不是。」御手洗苦笑道，抬起手也嘩啦啦地晃了晃這本警察手冊，繼續說道：

「啊，算是吧。敢問刑警大名？」

「可你不是還不知道小寺是怎麼死的嗎？」

「好，我一定多加註意。」

男子目瞪口呆地說，隨後從頭到腳把御手洗打量了一番。

「用不著，你這渾蛋！少瞧不超人！」

「聽說是夜晚工作，好像挺累的。」

「我在問你，看見，還是沒看見？」

「所以兇手就是造田嗎？因為小寺打傷了他。」

聞言，刑警斜視的大眼睛頓時瞪得更大更圓。

「渾蛋！那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我一句話，立馬就能拿來。你這外行什麼也不懂，少跟這兒多嘴！」

「我說你——」短捲髮男子沖樂婆婆大吼，「一定和小寺隆認識吧？是不是？」

說完，刑警憤然消失在了門外的黑暗中。這時，御手洗對一直在旁觀戰的樂婆婆說：

「要麼就是天花板上的膠帶。上面的黏著劑和氣體發生了某種化學反應，生成毒素。手法還有好多呀……」

「沒有沒有，我可沒撒謊。」

御手洗似乎也不明其意。等了一會兒，見刑警不語，他說：「我不是江戶人，也不是在日本長大的，可我也上去了。」

「渾蛋！我用得著問你嗎？真是的……」

御手洗冷笑了一聲，說道：

於是，御手洗在婆婆身旁坐了下來：「我想了解一下柴田明美的情況。」他說道。

御手洗聳聳肩，大大方方地說道：

「什麼事？」御手洗問。

刑警似乎一驚，不言聲兒了，須臾回答說：

聽到這話，御手洗呵呵一笑，說道：

「難怪什麼？！」

「這不是臆測！不是臆測！這可是我三番五次到現場仔細調查出來的。連你不知道的信息我也掌握了很多很多，你這混賬！」

「父母呢？」

「九九藏書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可不能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刑警突然發出勝利的大笑。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我十分感激你能為日本的將來擔憂。可是，只要沒有像你這樣的日本人，日本的將來一定無限光明。」

說完，御手洗站起身來。

「閑的？你這話什麼意思？」

「柴田女士有兄弟姐妹嗎？」

「對，一直沒撒過謊。」

「所以你才迷糊呢！我可一點兒都不迷糊！你少跟這兒大言不慚！」

「誰亂髮脾氣了，你這渾蛋！」

「你！你！你！」

「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我忙著呢！」

「嗯，所以什麼？」御手洗問。

御手洗突然插|進話來，隨即走進土問。我被他的舉動嚇得心驚肉跳。

「我沒說過呀。」御手洗笑道，這次樂婆婆也哈哈大笑。

「多管閑事！瞅你那德性，就跟什麼都知道似的。」

「有什麼好笑的！」刑警的臉更紅了，怒斥道。

「IgE抗體。這麼做的原因您應該清楚，雖說可能需要高級專業醫生吧。您還是做個筆記吧，我怕您這個外行人記不住。」

此言一出，刑警頓時瞠目結舌，隨後不情不願地說：

「地上挖了許多坑，樹也倒了一片。這些你都看見了吧？」

「我們先告辭了，樂婆婆。為了健康，還請您早點兒休息。睡個好覺，保持精神。這樣可以提高免疫力。」

「那職業呢？」

「那就不打擾您了。我們留個電話給您，要是有什麼意外情況，還請立即打電話通知我們。」御手洗說道。

御手洗再次嗤笑，回答說：「我在問您呀，豬神警官。若兇器是氣體的話，床單就和本案無關了呀。」

「當然是撒外星人打仗的謊呀！」「可它們確實打起來了呀。」樂婆婆淡然地說。

「你所了解的真相，是原上司造田很可疑——你是這麼臆測的吧？」

「造田是誰？」樂婆婆問。

「哎呀，別逞能了。找無辜的小平婆婆興師問罪，還亂髮脾氣，你也很辛苦吧？」

「你怎麼知道這麼思考不對，你又不是專家！」

「渾蛋！現在這幫年輕人真是目無尊長。那是……」也許是生氣生累了，豬神刑警漸漸沒了精神。

「對那種滿口『外星人』、『電磁波九_九_藏_書』的傢伙……」

「總之，我保證這位小平婆婆沒有說謊，而且她和造田沒有任何關係，兩人素未謀面。」

「可你不是也到那座山上去了嗎？」

「唉。我是剛剛才知道這個案子的。」

「哪兒是打傷這麼簡單，你這蠢貨！我就說你這外行人什麼都不懂吧。造田左臂、肋骨骨折，腳踝骨裂，養了倆月才好，這可是重傷。看，你啥也不知道吧！」

「沒錯，外星人在這邊的山上打仗，這話是你說的吧？哼！我早就知道你在裝糊塗。就算你撒謊否認，也騙不了我。」

「那邊的山上呀。」

「一直嗎？」

「你、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沒看見這是什麼嗎？！」

「那、那也可能是別的氣體吧！敵方是燃氣公司的人，兇器多得是。」

「一直都沒對我撒謊嗎？」

「渾、渾蛋！你腦子有病吧！現在這幫年輕人呀……還有這個說真的看見外星人打仗的老婆子，這個國家的未來究竟會成什麼樣子啊！」

「我說過呀。」

「你、你說什麼？！」刑警的臉又氣得通紅。

「所以……」

我們路過小平家正門前時，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到馬路上。那聲音語氣粗暴，似在痛斥對方。我們旋即緊張起來，不禁駐足。我倆輕手輕腳地穿過門柱，從拉開的玻璃門向玄關的土間窺視。只見黃色的燈光中，一個燙著短捲髮的小個男子正衝著端坐在橫框上的樂婆婆大聲說著什麼。一定是黑幫來找樂婆婆的碴了——我心中暗想，恐懼頓上心頭。

「我剛知道此案，材料還不夠。現在只能說這麼多。」

刑警再度啞口無言，這次也沒問御手洗是不是真的。

「這種化學反應不可能發生。」御手洗一口否決了刑警的話，「沿此方向思考只會浪費時間，還是馬上停止為妙。」

「原宿的表參道？還是新宿ALTA廣場？」

「那說你有點兒迷糊總行了吧？你這麼激動，血壓會上來的。」

「打擾您了，有幾句話想和您說，不知您方便嗎？」

「那又怎樣！」

「好像沒有。」

「我確實在電視上說過外星人打仗的事兒。」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不然別人會以為你是大學教授，或是偉大的學者。」

「液化石油氣注入了卧室。」

「沒有，她九*九*藏*書住的是公寓，沒什麼財產。」

聽到這話，刑警頓時冷笑道：「你這渾蛋，說了跟沒說一樣！」

「不、不錯。這你都知道？！」

「特異性|愛……什麼？！」

「什麼？！」被人從旁插話，男子自然是滿面怒容。

「哦，所以你才來找和案件無關的小平婆婆，我明白了。」

聞言，御手洗不禁莞爾，隨即爆笑不已。這位刑警不同尋常的誇張表現確實有些好笑。這句話若是像往常那樣說出口倒也沒什麼不好，可刑警極力斜著眼睛，通紅的臉扭曲著，痛心疾首地悲嘆，實在有悖常人。

刑警怒火中燒。

「哦，我知道了。」御手洗說著，交抱雙臂。

刑警沉默片刻，反駁道：

「啊，這我還是知道些的。」

「渾、渾蛋，你在戲弄我嗎？！」

「哎呀呀，少在行家我面前裝糊塗！你這老婆子休想糊弄我！小寺在液化石油氣公司工作，這你知道吧？」

「你說什麼？！」

「總之，外星人打仗、UFO什麼的，思維正常的人是……」

「具體時間不太清楚，聽說是很久以前了。」

男子再次語塞，須臾對婆婆說：「那我問你，你為何要撒這個謊？」

御手洗點了幾下頭，說：「要是不想繼續丟人的話，還是不要那麼做……」

「聽說在她小時候離婚了，她是母親帶大的。」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就算你矢口否認也……」

「渾、渾蛋！我憑什麼要一一告訴你這外行人！」

「那您還是小心為妙。」

御手洗沖我「噓」了一聲，伸手示意我躲到身後，而他自己則悄悄地站在玄關的玻璃門暗處。

「你不說是電磁波嗎……」

「唉，算了。與跟我鬥嘴相比，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

然而刑警過於亢奮，並未聽到御手洗的諷刺。

「沒錯，我聽說過。」

御手洗厭煩地舉起了手，對刑警說：

「外星人？」

御手洗繼續說道：「所以我才想告訴你呀。」

「嗯，唉，算是吧。」

「唉，起碼比你知道得多。」御手洗說。

「這我早就知道了！」

「你不是也上去過嗎？」

「在哪兒？！」

「嗯，是什麼？」御手洗嗤笑地問。

「好像已經去世了。」

「是嗎？！」御手洗頓時露出欽佩的表情，隨即又滿臉好奇地問；「那他是怎麼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