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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傘的女人 第二章

折傘的女人

第二章

「因為當時她急得要死吧?」
「你怎麼知道這把傘不是她的?不是她的,那是誰的?」
「嗯,但她也許是把外套落在目的地了。」
「那樣一來,這污漬就成了她慌忙逃離那家的理由,也就充分解釋了她為何要忍受著風吹雨打,在雨中獨行、讓汽車軋彎雨傘。」
「衣服用自來水或河水就能弄濕,幹嗎非用雨水不可呢?」
我不由得驚嘆。如果這些都是事實,那麼御手洗無疑是靠邏輯思維從僅有的一點信息推導出了如此龐大的事態。
「所以可能出了什麼事,令她沒法看天氣預報,導致她離開目的地的時間比預計時間晚了。」
「那將傘扔掉不就行了?沒必要特意拿著吧。」
御手洗點了點頭,回答說:「不錯。」
「是啊。」
御手洗回答說:「這件事的答案只有一個吧,沒什麼好猶豫的。」
「嗯,那她為什麼會急成那樣呢?」
御手洗怔怔地抬起頭,沉默了片刻,隨後說:
「從這裏可以推導出很多事實。首先,這把傘不是她的。穿白色連衣裙出門的話,一般不會選這種樣式的傘。」
「這就奇怪了。那裡就她一個人,為何還要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呢?而且還穿著濕衣服。就算下起了雨,也沒必要這麼慌張吧。」
「那麼做也會惹人注意。大家不都認為她是個身材苗條的美女嗎?如果把傘扔了,別人會以為她沒帶傘。這樣的話,可能會有男人出現為她打傘。」
「不能?為什麼?」
「不對不對,石岡君!你反過來想想。那個時候已是洗過之後了呀。」
「不過石岡君呀,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個女子為何如此著急?」
「什麼?你說軋了什麼?」
「因為她拿的是別人的傘。」
「可能因為那裡是象籠吧?不過就算是籠子,起碼也有燈泡呀。如今這年代,燈泡早已遍布日本各個角落了。那地方沒有開燈,這是條重大線索!」
「如果這點咱們猜對了的話,就得考慮一下其中的原因了。」
這是致命一擊——我以為是。然而御手洗不為所動,回答說:
他則回答:「此一時彼一時嘛。」
「比如……那地方是危險宗教團體的秘密總部,若不趕緊逃走,會有生命危險。那種地方即便黑燈瞎火,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教眾沒準兒是要搞什麼詭異的儀式吧……」
「你太棒啦,石岡君!這個觀點非常好。還有嗎?」
「你曾在本年度最強|暴風雨來臨之日,身穿唯一一件像樣的衣服出門。回來時被淋成落湯雞,還把外套落在目的地,又在列車上丟了錢包。」
「什麼?那是因為……她為什麼這麼說呢?」
「不可能!」我當即大聲反駁,「這點我也想過,可如果她真這麼想的話,只要合上傘不就行了嗎!」
「照你的說法,女人行事總是趨利避害,所以軋傘能給這位女子帶來好處。」
「嗯……」
「啊,這樣啊……那這片污漬會不會是果汁或咖啡漬呢?」
「因為以上原因,她就把傘軋彎了?」
為什麼合乎情理?我大為不解。
「可你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呀。你這話的要點不就是這個嗎?」我不理會御手洗的問題,兀自說道。
「不錯。那麼她究竟哪裡需要呢?石岡君,你有何看法?」
「所有材料表明,前天在能從安西市幟田町步行到達的範圍內,發生了一起殺人案。兇手可能用利刃割斷了被害人的頸動脈,導致被害人大量出血。這樣的話,行兇者的衣服上就會沾到大量血漬。而被害人很可能是個身材矮胖的女人。」
「哦,確實奇怪。這是怎麼回事呢?」
「啊,原來如此……」
「嗯,沒錯。」
說到半截,御手洗陷入沉默,在屋裡走了幾步,隨後說道:
「是嗎?這也太……」
「那是什麼樣的人家?」
「必須是水。她必須讓自己被水淋濕,所以不能打傘。這就是剛才推理的結論。這樣的話,我們現在的推測就必須以此結論為前提。」
「你的意思是,她不想這樣?」
「啊?是嗎……」
「不一般?」
御手洗卻搖了搖頭,說:「我不這麼想。」
「就是這麼回事。」御手洗頷首言道。
「是呀。」
「身材苗條的美女會在工人的工棚赤身裸體嗎?」
「為什麼?」
「而且,若要衣服濕,必然是為了洗滌。」御手洗對我說。
「啊,原來如此。她從暗處拿了那把傘……」
「就是嘛!石岡君。衣服就濕了。這樣的話,就沒法出門了吧?」
我又想了一下,對他說:「你先等等,御手洗。九*九*藏*書
「對。」
「對。」
聞言,我低下頭,抱頭沉思。我還是不能理解,總覺得這是本末倒置。
御手洗默默地聽著,毫無昏昏欲睡之相,看來他不覺無聊。講完后,我對他說:
「確實不太尋常。所以那女子的心理本身就是推理的材料。她的精神不一般。」
「反正我是這麼認為的。」御手洗說道。
聽了我的問題,御手洗雙手背後,一言不發地在屋裡溜達。此舉無疑證明他的大腦受到了這個不解之謎的刺|激。
「分解固體也不對,因為連衣裙的纖維根本無法用雨水分解。」我補充道。
「可是……這個女子被雨淋了呀。」
「等等,我忽然有種被騙的感覺……」
「誰知道呢。還有,她打了很長時間的傘,才知道這把傘的樣式很艷。」
「這樣不行。」
「這個女子穿著一件短袖連衣裙吧?」
「可你剛剛不是還說,合上傘拿在手裡在街上走也會引起路人懷疑嗎?」
「啊?哦!也許吧,她到大象館做客了也說不定。要麼就是工廠、公司、工地什麼的……」
「嗯,說的沒錯。」御手洗頷首肯定道。
「聽見什麼?我不知道。」
「把傘折彎,是為了淋雨。而淋雨的原因,是因為衣服濕了。那她的衣服為何是濕的呢?這是因為她剛剛把衣服上的某種污漬洗掉。這就是目前推理的思路。」
「石岡君,我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其實正確答案就在你剛才列舉的水的性質中。」
「這叫什麼話!」
「你說的沒錯,石岡君,這點很重要。若這個思路正確的話,從這裏又能推導出很多可能性了。」
「況且那種程度的污漬大可不用理會,直接回家,根本用不著放進洗衣機整件地洗。」「是啊。那會不會是灑上了墨水呢?」
「石岡君,事情通常都是這樣啊。想得到謎題的人,無非是嘴上『謎題、謎題』地鼓噪個沒完罷了。」
「是啊,因為她可能要著急回家。」
「對……」
「是啊……」
「啊?是嗎?」
「或者說她打算這麼做,但看錯了。」
「由此可見,她不是剛剛才出門,很可能是在艷陽高照的時候出的門。而且她預定在天黑前回家。日落前,雨還沒下吧?」
「無須解釋!」
「啊……」
「她想編出一個保持淋濕狀態的理由,想編排一個手持雨傘卻不能打的理由。」
「這麼說來,就沒有理由弄濕衣服了。那她為何還要淋雨,讓身上的衣服濕透呢?」
「且、且慢。你怎麼知道的?!那她之前為何一直打著傘呢?!」
「哦,是嗎……」
「這或許才是問題的核心,不過現在咱們還處在討論物理因素的階段。」
「什麼?」
「動物園和地鐵工地可沒有洗衣機。」御手洗否定了我的話。
「你是說,她從昏暗的地方拿了別人的傘,以為那把傘是灰的?」
「不無聊,我忙著呢。」
「水是流體,沒有形狀。」
「怎麼可能?感冒了,得花錢看病;傘壞了,還得花錢買傘;衣服濕了,更得花錢去洗。搞不好得花個幾萬塊呢。還有比這更糟的損失嗎?」
御手洗又從書上抬起臉。
我終於明白了御手洗的話外之意,頓時愕然。
「首先,對方如你所言,著急忙慌。那女人當時可能非常著急。」
「什麼?應該也不對吧?那件連衣裙並不怎麼臟呀。」我回答說。
「不可能!」
「這倒是。」
「這正確答案,該不會是『洗去污垢』那項吧……」
「啊?什麼為什麼……」
御手洗一邊溜達,一邊盯著我的臉問道。
「你剛才不是說很無聊嗎?」
「的確不會沾到,石岡君。但有一種除外。」御手洗說道。
「把單薄的衣服脫了,可就一|絲|不|掛了。在洗完衣服前,她都做了些什麼呢?」
「她居然做出這麼顯眼的行為……」
「她為何不打傘呢?」
「用吹風機狂吹……」
「只穿短袖連衣裙,卻不|穿外套,這不很奇怪嗎?要知道,當時可是雨夜,應該很冷呀。」
此時此刻,我已無話可說。
「不是太陽圍著地球轉,而是我們腳下的大地圍著太陽轉;我們腳下的另一側是其他國家;一團棉花和一塊鐵會以相同速度墜落——擱在以前,這些都是荒唐的。」
「這不是我的想法,而是她可能會這麼想。況且那地方不是東京,而是鄉下,路上沒多少行人。如此一來,這個奇怪的理由也就多少能理解些了。」
「好的。」
「答案就是——那女人想要身上濕。」
「她順人行道而來read.99csw.com,走到對面又回去了,此舉實在徒勞。由此可見,她很可能不是為自己的事著急,而是急著離開那個地方。」
「洗去污垢。」
「你不是說女人總是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方嗎?」
「你有時倒會這麼干。可那是連衣裙,用吹風機太費時間了。」
「你說什麼?撐著傘、身上沒濕的狀態反而比渾身濕透更不利?」
「也許是泥巴什麼的。」
「那就是她此次行為的理由。」
「不,石岡君,具體理由還不得而知。現在東拉西扯地舉例猜測毫無意義,這些只是單純的設想羅列,根本不叫推理,因為目前還沒有能鎖定結論的線索。」
「嗯。」
「對,的確費時。」我承認道。
我反駁道。御手洗卻焦躁地說:
「答案是什麼?」
聽聞此言,我自己稍稍想了想,卻不明所以,便對御手洗說:
「是呀。」
「就是『衣服是白的』這點。它並不是黑的。」
「很有可能,這是條重要線索。」
「所以要想出門,必須等衣服幹了。可要是洗衣機沒有甩干桶呢?」
「線索嘛……」
「回答正確!」說著,御手洗指了指我的臉。
「就濕了唄……」
「哪兒不對?」
「是的,我指的是身體部位。」
「不對。你這是什麼話。說到底,你的觀點根本不可能成立。」
「哪種?」這時,我依舊心情輕鬆地問道。
「這樣啊?要是對方著急忙慌的話……」
「這世上根本沒有謎,石岡君,你考慮一下她的得失。」
說話間,我覺得這個推論還不賴。
「這個觀點也很重要,石岡君。」
「沒那個必要!」御手洗毅然打斷了我的話,「所有的情況都告訴我——除此結論,別無其他。是衣服!石岡君,淋雨的話,濕的就是衣服。所以用不著討論其他情況!」
「為什麼是兩碼事呢,石岡君?」
「而且她還很著急吧?」
「女人的漂亮衣服有時會讓她們著涼。若要突出身條,就得削減衣料。」
「而且她也不能開燈,房內的燈光會引來訪客。屋裡有屍體,所以她不想讓別人來。」
「真是這樣嗎?」
御手洗依舊搖頭,回答說:「也不對。那樣的話不是雨水也可以,自來水或河水就行。」「必須是水嗎?」
「對呀,為什麼呢?」我搭話道。
「那這片污漬到底是什麼呢?在人家做客時,一般不會沾到那種要用洗衣機洗整件衣服的污漬呀。」
「明白。」
「臉。」我回答道。
「你老說這種話,什麼權衡得失的話,女人的行為就不存在謎團了?」
「那樣太顯眼。」
「可你怎麼知道那是人家……」
我不禁交抱雙臂,那種原因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這其中到底什麼玄機?
「我都說了,她的衣服千千凈凈,根本不用洗!」
「其次,她也許沒別的衣服可穿,於是雨下起來后離開了那個地方。」
「水的性質?」
「嗯。」
「傘被軋了該是損失才對呀,那可是她自己的傘。」
「如果你剛才的敘述屬實的話,那麼對她而言,撐著傘走在路上、身上沒有淋濕的狀態是不利的。」
「我說石岡君,你說的到底是什麼事兒呀?」
「不錯,根據這個材料,我們只能這樣想。石岡君,你不明白嗎?」
「等一下,御手洗。你之前說,打著顏色艷麗的傘走在路上會引人注意是吧?」
「很好,還有呢?」
「嗯,有道理……」
「去哪戶人家做客能沾一身泥呢?」
「那裡是有洗衣機,可也有很多粗暴大漢。要用洗衣機洗整件衣服,只要有洗衣機就行。這樣想來,那裡應該是有洗衣機的人家。主人是身形與她截然不同的女人,要不然就是男人。那女子在那兒孤身一人,洗衣服時或許一|絲|不|掛。如此說來,那裡就像大樓一室一樣,是個與外界隔絕的空間。
說完,他又把視線移回到了書上。
「首先一條,就是那地方沒有亮光。」
「哦……」我暫且點點頭,卻不明其意,嘴裏嘀咕道,「不是黑的,是白的……」
「因為下起了雨,所以她認為穿著濕衣服可以回去,便跑到了雨中。若在平時,應該會等衣服幹了再走。可她為何沒這麼做呢?」
「哪裡?」
「這絕非尋常的精神狀態。依我看,問題在於讓她如此異常、如此歇斯底里的原因。」
「很有趣,但經不起推敲。」御手洗說道,「要是這樣,她肯定會先逃走。即便衣服有點兒髒了,也要先逃離險境再說。」
「哎呀,這我知道……你能舉個例子read.99csw•com嗎?」
「是嗎?」
「哦,是嗎?看來哪條都不符合,所以……」
「那她拿把不用折斷,或是能打的傘不就行了嗎!」
「哦?所以就沒人會為她打傘了嗎?」
「她是為了自己才弄成這樣。這很重要。那種讓自己理解,也就等同於說服周圍人的誤解便在於此。理性女人常犯這種糊塗。」
「可以冷卻物體。」
「可那種原因可能存在嗎?那種讓她非要淋雨不可的原因……」
「就算一整瓶都灑上了,也會洗滌局部,而不必用洗衣機洗整件吧?我再重申一遍,不洗整件,就不會在馬路上折傘。追根問底的話,折傘這一異常行為正好印證了那片污漬的嚴重性。換言之,這片污漬一定大得讓她犯愁。」
「嗯……」
語畢,我便等待御手洗繼續往下說。
「嗯。」
「我是這麼理解的,這種可能性最高。」
聞聲,御手洗說:「白色衣服上的污漬很顯眼,黑色衣服則不然,所以外出不宜穿白衣。」
「那種嚴重到必須用洗衣機洗整件衣服的污漬,還有在那家大量存在的污漬,就是主人體內流淌的血液。」
「那個叫豬口的人剛才這麼說的。他並沒說女人的衣服很臟。所以……」
「是嗎……」
「手和腳?」
「理由多得是。比如她和那家的主人大吵一架,對方要打她。要麼就是不趕緊跑的話,那家人會拉她加入宗教……」
「難不成是動物園?」
「外面下雨……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五分鐘過後,御手洗「啪」地合上書,雙手抱在腦後。見狀,我把剛才在收音機里聽到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的講述並無遺漏。
「我說御手洗君呀……」我說道。在我看來,御手洗有些多心了,對此事有所誤會。
「不,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可這件事和那些是兩碼事呀。」
「即便打著傘,身上也是濕的。不,應該是也要讓身上濕。對吧?」
「這是單純的物理法則。所以喜好這種衣服的女人中,有些人幾乎會留意每天的天氣預報,避免寶貝衣服和鞋被雨淋壞這個不利結果。」
「這件輕裝說明了這個事實。然而,中間出了什麼意外,所以回家晚了。」
「你說的沒錯,石岡君。不過著急忙慌的女人,一般是不會做出讓汽車軋傘這種事來的。」
「因為……」
「好吧,我知道了。給我五分鐘,等我看完這章再說。」
「你只是無憑無據、機械性地這麼說而已。這個女子的行動充滿了不解之謎,但換個角度看,這些不都是推理所需的材料嗎?」
「那樣的話穿那件衣服逃走不就行了?我有理由認為那時她赤身裸體。若是這樣,那地方就不是宗教團體了。要知道,危險的秘密總部有很多男人,她不可能赤身裸體地洗什麼衣服。由此我認為,在目的地,她可能是獨自一人。」
「我這兒有道你喜歡的趣味謎題。」
我頓時慌了神。
「沒有亮光?」
「通常是這樣。可處理這些污漬一般採取局部洗滌不就行了嗎?」
「呵呵……」
「她不能這麼做。」
「這才是符合邏輯的結果,我就是這麼想的。」
「事實本身中……」
「你確定嗎?」御手洗踱著步確認道。
聞聲,御手洗卻仍舊低頭看書,頭也不抬地冷冷說道:
「什麼學問的精神呀。軋傘怎麼能帶來好處呢?」我說道,「傘彎了,自己就會被雨淋。衣服濕了,再一著涼,弄不好還會感冒。而且好端端的新傘也沒法用了。根本就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所以相比打傘遮雨……」
「所以她決定不打這把傘,要把它折斷。」
「這不可能,因為她帶著傘。她是在下起雨後離開的目的地。這樣一來,她絕不可能落下外套。」
「而且因為某些事由,她不能在那兒久留,便穿著濕衣服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還有,這種事由是在做客時發生的。另外,她如此慌張的原因並不在於她自己,而在於那個地方本身。從目前的線索,可以推導出以上種種情況,而且可能性很高。」
「你怎麼知道?」
「這個觀點很重要呀,石岡君。這才是學問的精神。」
「那是怎麼回事……」
「導致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有很多,但前提必須是傘不是自己的。她當時可能非常慌張,或是周圍太暗……二者皆有也說不定。在昏暗的環境下,紅色看起來會像灰色。」
「我是說過。因為當時不是下著傾盆大雨嗎?」
「當晚那女人就是這麼想的。她九-九-藏-書正處於這麼想的精神狀態。」
「嗯,你剛才說了水的很多性質。首先是冷卻物體,這項可以排除。因為把衣服和身子冷卻,她只會感冒,根本得不到好處。」
「是血呀。」
「怎麼可能……」我驚詫得無言以對。
「權衡得失后,她才讓汽車軋了傘嗎?」
「那又是什麼理由讓她心中不快、身臨險境呢?」
「這樣啊?那這污漬到底是什麼呢?」
「可這麼做已經夠顯眼了呀。」
御手洗陰沉著臉,沒有答話。少頃,他放棄似的說道:
「什麼線索?」
「是啊,石岡君。你好好想想,污漬在白色衣服上很顯眼,所以如果粘上大片污漬,就得洗完衣服才能出門了。我說的沒錯吧?」
「啊,為什麼……」
「需要水的某個性質……」
「讓人這麼認為,也許就是此題的意圖吧。」御手洗說道。
「就會跟咱們一樣了。」
「啊?你都聽見啦?」
「你是說那裡沒裝燈泡嗎?」
「石岡君,你這個著眼點很不錯。」御手洗誇讚我說。
「也許會有人為她打吧。」
「那女人當時可能需要其中的某一個性質,嗯,或許不止一個。」
「什麼?」
「幹嗎?」御手洗不耐煩地說。
「不錯。第二條線索,就在她著急忙慌的事實本身中。」
「可以淋濕物體。」
聞言,御手洗不以為意地說:
「那麼,她又為何不等衣服幹了再走呢?」
「為什麼?你究竟憑什麼這麼認為?」
「誰知道呢,可能性多了。首先,那地方可能沒有衣服,換句話說,不是人的家……」
「著眼點不錯?著眼點在哪兒?」我不以為然地問。
「借別人的衣服穿吧。」
「而且,她也不想惹人注意。這是概率問題,是程度問題。六十比七十好,五十比六十強。而非和零進行的無窮大的比較。彎傘惹人懷疑的概率比直傘低;即便是彎傘,拿在手裡惹人懷疑和被人搭訕的概率也要比根本不拿傘的狀態低。」
「正是!石岡君,折傘淋雨比打傘遮雨對她更有利。至少在做客的後半階段,她是一個人,因為對方已死。這樣的話,即便赤身裸體也無妨。」
「嗯。」
「什麼!」我驚叫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這麼想的精神狀態……」
「傘只彎曲了少許,外觀上看不出來,所以不會引來護花使者為她打傘。至於那些納悶她為何不打傘的人,可以把雨傘彎曲的部分給他們看……」
「嗯,有道理。」
「那兒有洗衣機呀,石岡君。所以極有可能是人家。而且她到那戶人家做客時,天還沒下雨。」
「一個人的話,應該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
「嗯,沒錯。」
「她都有男朋友了,怎麼還……」
「可那件衣服是白的呀,一點兒也不臟。」我重申道。
御手洗表示了同意,我不禁駭然。
「嗯?哪裡奇怪了?」
「你說對了,石岡君。我就是這麼想的。這才是此題的核心。無論如何,她都要排除萬難,讓自己淋濕。哪怕冒著被人懷疑的危險、患上感冒的危險,甚至不惜讓汽車把傘軋彎,也要讓自己被雨淋濕。」
我本以為給了這位朋友致命一擊。無論從哪個角度討論,我的話都無懈可擊。我所說的,無非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情況罷了。然而御手洗毫不動搖,回應道:
「我覺得是。」
「可她洗了那件連衣裙。她之所以後來又是折傘,又是讓雨淋濕全身,是因為那件衣服不是洗了局部,而是整件都洗了,恐怕還是用洗衣機洗的。」
「白色連衣裙,和橘黃色與紅色條紋的雨傘是太陽旗的搭配,太艷了。如果是慶祝活動什麼的倒還好說,這種搭配在平時卻過於招眼。所以她不能打傘。」
「白色連衣裙!」
「我想說的不是女人,人在左思右想之後,往往會做出這種選擇,不過男人中也有你這樣的人。我說的不是女人,而是那種知識水平高的被動型的人。」
「不錯,洗過之後。這麼想的話,一切就都合乎情理了。」
「嗯。」
「什麼?」
「難道說她之前一直打著傘,卻突然想軋傘嗎?那可是她自己的傘呀!」
「不……或許真是這樣吧。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出別的緣由了。」
「哦……可這種事用道理能說得通嗎?」
「可她不是怕因為不打傘而惹人注意,才把傘弄彎的嗎……」
「哼,」御手洗哼哼一笑,說道,「不就是美女之謎嗎?」
「嗯。」
「普通的串門,是不會沾染那種污漬的。」
御手洗的話讓我一片茫然。
「我實在不明白,為何九九藏書要把衣服弄濕?」
「知道啦,你就別扯我了。照你的推理,把傘放在行車道上讓汽車軋,反而比不這麼做對她更有利?」
聽聞此言,御手洗沖我擺了擺手,態度依舊很不屑。他走過來對我說:
「不要說『雨』,要說『水』。她必須讓水淋濕。石岡君,你來講講,水都有什麼性質?」
「理由呢?」
「你說什麼呢?」
「啊,我把這茬忘了……」
「可是洗了的話,那件白色衣服會怎樣呢?」
「還有下一個問題,衣服上的污漬到底是什麼?不是洗了局部,而是用洗衣機洗了整件。想必那污漬定是好大一片吧。」
「你怎麼知道那傘是她自己的?」
「啊……」
「那你說的『美女』是……」
「出的那件事,可以看做是我剛才所說的意外。」
「所以什麼?」
「合乎……情理……」
「沒錯。那該怎麼辦?」
「不過……這裏很重要,石岡君,你可得聽仔細了。」
「舉例說說看。」
「對,黑燈瞎火。」
「不錯。」
「我之所以如此認為,是有原因的。這個問題之後再說吧。現在最大的著眼點,就是她必須讓自己淋濕。」
「怎麼扯上我了……」
「這樣啊……那會不會是大廈的工地呢?那種工地有工人的工棚,應該會有洗衣機什麼的吧。」
「正是!」
「你是指她必須讓雨淋濕吧?」
面對御手洗一如既往的自信,我不禁有些膽怯。不過,我還是覺得他這次的推測是錯的,因為那女子的衣服根本不臟。
「所以衣服髒了和濕了是一樣的。說到這兒,你都明白吧?」
「若是理性的女人,這種概率會比較高。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讓推理作家欷獻不已。」
「因為那把像街頭廣告似的傘。」
「不錯!那『洗去污垢』這項呢?」御手洗追問道。
「我的心上人有了男朋友,她卻說結婚的話會選擇我,最重要的人也是我。她為何要說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呢——無非是這種水平的題吧!」
我頓時一愣,一時語塞。
「說得跟你親眼看見了似的……」
「她那件連衣裙是白的不假,可一點兒也不臟呀。非但不臟,反而潔白如新。」
「為了勸服自己,這樣做足矣——這是我的想法。那石岡君你說說看,她哪裡非濕不可呢?」
「你說得不錯。」
「不行?為什麼?」
「水的性質嘛,你剛才列舉的那些就夠了。」御手洗說。
說完,御手洗站起身,雙手插|進褲兜,開始在房間里四處踱步。
「嗯?什麼可能性?」我趕忙問道,心中興奮不已。
「從邏輯上講,是這樣的,石岡君。」
「分解和溶解固體。」
我無話反駁,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我說:「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打傘,會引起路人的懷疑嗎?」
「必須淋濕……」
我兀自沉默。這個原因剛才御手洗自己不是列舉過了嗎,幹嗎還要問我?
「這麼離譜的事在你身上可能發生,但絕不會發生在理性的女人身上,因為她們特別愛惜自己的東西。」
「因為她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所以不得不濕著衣服。倘若慢慢等衣服幹了再出去的話,就用不著把傘折彎被雨淋了。」
「因為會讓路人納悶——她為何不打傘。」
「為什麼讓汽車把自己的新傘軋彎是好處呢?」
「洗過之後?」
「石岡君,此言差矣,畢竟那女子不是在步行街正中間做的這事。對她來說,選在那種地方沒有道理。軋傘應該是掩人耳目的秘密行動,只是偶然被人看到了而已。要是知道自己的行動被那個叫豬口的人看見了,她就不會軋傘了。」
「沒錯。在雨中的話,即便是洗完未乾的衣服,也不會引人注意,別人會以為那是被雨淋濕的。這樣一來,就能出門了。」
「如果那時外面剛好下雨了,又當如何?」
「所以你的推測是錯的,她的目的並非讓雨水淋濕衣服。咱們還是討論一下其他可能性吧……」
「那她去的是不是動物園,或地鐵工地……」我說道。
「怎麼了?」
「或者是跟咱們這兒似的,只住著男人。要不就是那家住著女人,但體型、衣服尺寸跟她相差懸殊。」
「因為……這麼荒唐的事,就是不可能成立。」
「嗯。」我抱起了胳膊。
「不知道。我是剛剛才想到的。這個嘛,八成是因為她不想待在那兒吧。心中不快,或是身臨險境,想趕快跑出去……」
「因為傘太艷了。」
我默然沉思,事實果真如此嗎?
「可御手洗,那不是很奇怪嗎?」
「唉,是有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