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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盛岡 第九節

第二章 盛岡

第九節

「對對對,得去汽車修理廠!我記得東北高速公路那邊有一家。」吉敷竹史提議。
「好像是吧……記不清了。」「夢子」酒吧的女老闆懶懶散散地答道。
「我都忘了,也就是學校里的事,女孩子的事……」
「木山秀之。」
「您不覺得鳥越由佳里長得很像木山法子嗎?」菊池看著噴泉問道。
「對,那小子,在學校里好像喜歡一個女孩子。」
把警車送進汽車修理廠,修理廠見他們是警察,把警車留下之後,借給他們一輛同型號的汽車代步。
「那就喝吧,我開車。」
找到了!田崎碧,家住東新莊四町目。
吉敷竹史默默地聽著。如此感傷的回憶,菊池他那雙天真的大眼睛,也是瞪得圓圓的,黑眼球骨碌骨碌地轉個不停。
「對對對!飯館!飯館!」菊池馬上來了精神。
「噢。這個由梨,是不是挺招客人喜歡的?」
「啊?」
「我的意思是說,我要是會喝啤酒就好了。」
「沒到我這裏來過,不過,好像到對面的『浪漫』酒吧去過兩、三次,聽說他是老實人。」
是去看由佳里嗎?在這個問題上,吉數竹史跟菊池的看法並不一樣。
吉敷竹史不動聲色地沉思著:剛才是輪胎被放氣,現在是擋風玻璃被打碎,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呢?
「學校里?同班同學?」
「說過好幾個同學的名宇呢,我記不淸哪個是哪個了……叫什麼……對了,好像是叫田崎……也許不是……」
「去哪兒?」
回到停車的地方,菊池圍著車轉了一圈,高興地說:「太好了!平安無事。我一直在擔心是不是又會有人給咱們放氣呢。這回要是再給咱們放了,就只能等著署里再派車來了。」
吉敷竹史首先想到的是:遭到襲擊了!菊池好像也意識到是遭到了襲擊。只見他拉上手剎熄了火,把頭鑽到了方向盤下面。吉敷竹史壓低身子,悄悄推開車門,慢慢探出頭來。前後的車都停了下來,人們都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遠處的車不知道前邊為什麼突然停車,焦急地摁著喇叭。
「像吧?特別是那種帶幾分孤獨和寂寞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我看見那孩子,自然就想起中學時代的鳥越法子。那時候的鳥越法子,笑的時候跟現在的鳥越由佳里一樣,也是帶著幾分孤獨和寂寞。」
「很會接待客人?」
「什麼?來過?」吉敷竹九*九*藏*書史微微有些吃驚。
前面車上的司機從車上下來,打算看看是怎麼回事,吉敷竹史連連沖他擺手,叫道:「危險!快回到車裡去!」那個司機趕緊回到車裡去了。
一路上,菊池不停地說著笑話,好像跟吉敷竹史在一起真的很高興。輪胎被放氣,擋風玻璃被打碎,對他一點兒影響都沒有,精抻狀態非常安定。這個人非常適合當刑警一吉敷竹史心裏這樣想著。
「不能不說這也是一個障礙……」吉敷竹史心想。
「這個嘛,我不太清楚。」
「我認為肯定不好。一看木山法子那情緒低落的樣子就知道。夫妻關係不好,他們的兒子秀之呢,肯定受到不良影響。特別是木山拓三,對孩子的不良影響更大。山村裕的母親不是也這樣認為嗎?」
「應該說很會吧。」
「見過?」
「到了,這兒就是『北上』。」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嗎?」
「這個我也說不好。」吉敷竹史對此不感興趣。
護城壕里的噴泉噴著淸水,看上去叫人覺得涼爽。微風吹過,種在護城壕邊的垂柳搖擺著枝條,噴泉也不時發生微妙的變化。
在盛岡城遺址附近的一個飯館吃午飯的時候,菊池又說起木山法子來了。
「班主任小淵澤茂老師找過岩田雄治的母親——也就是由梨——好幾次,都談了些什麼,由梨跟您說過嗎?」
「由梨也許是被人殺死的?」吃驚不小的她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也不常,有時候吧。」
「關於岩田雄治的父親,您都知道些什麼?」
「沒見過他母親,不過,見過他父親。」
「對,木山秀之,這孩子的父母!」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吉敷竹史最初的懷疑對象就不對了。這種行動,不是木山夫婦那種費通百姓幹得出來的。
「女孩子的事?」
吉敷竹史想了想,又問:「岩田,不,由梨這個人,您覺得有沒有人恨她?」
「不,挺老實的,一點兒都不猖獗。這回是不是踉咱們偵査的這個案子有關係啊?」
「哦?對了,岩田雄治沒到您這裏來過吧?」
菊池慢饅開動車子,碎玻璃不斷地滾落到膝蓋上。提速以後,風嗚嗚地叫著,吹在臉上。
吉敷竹史點了點頭,心想:誰都會很自然地想到這個的。
「看樣子好像不常來,我也就見過他那一次。」
「恐怕也沒怎麼去過。」女老闆有些猶豫地說。read.99csw.com
吉敷竹史剛才也在為此擔心。不管怎麼說,車沒出問題,比什麼都好。
「我是個意志非常脆弱的人,小時候母親就經常這樣說我:『兒子,你意志脆弱,凡事要小心,不要養成喝酒的習慣,否則你一輩子都是失敗!』」
這正是吉敷竹史在思考的問題。如果有關係,這就是警告:不要再査這件事,趕快滾回東京去!
「對。」菊池回答說。
「是嗎?他經常來這一帶喝酒嗎?」
「不像,一點兒都不像,又開朗又活潑。說什麼他把同學欺負得都自殺了,我大吃一驚,說什麼都不敢相信。」
「中學時代的事情我記得非常清楚。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像發生在昨天。後來就再也沒有什麼值得記住的事情了,平平淡淡地度過了一天又一天。當了刑警以後呢,幹了很多年巡查也提不上去,整天是處理不完的事件……不過呢,在盛岡當刑警,跟您在東京當刑警可沒法比,這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像樣的事件……」菊池默默地說著,「啊……真想喝啤酒啊!」
「這個……應該說是吧,人長得漂亮嘛。」
「您見過木山秀之的父母嗎?」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還沒有動靜。蟬聲依舊。吉敷竹史額頭上的汗水淌了下來。
「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里不會有我這樣的吧?我這種人,在這種小地方還算有用,不,其實也沒什麼大用。要是在東京警視廳,早被炒魷魚了。其實連我自己都覺得我是陰錯陽差當上了刑警,肯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順著盛岡城遺址的石垣開了一段路,拐過一個彎以後,吉數問菊池:「木山秀之就是在這上面的公共厠所里上吊自殺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群傢伙可就不好惹了。現在這個社會上,有多少人敢襲擊警察呢?簡直就是黑手黨!可是,這麼小的一個案子,值得黑手黨那樣的組織介入嗎?
「啊,有吧。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樣。」吉敷竹史回答說。
「也許吧。」吉數竹史隨隨便便地應付著。
「飯館嗩!」吉敷竹史一邊往車裡鑽一邊說。
「說是說了,我早就給忘記了,很久以前的事了。」
「木山法子以後可怎麼辦喲,獨生子沒了,是不是想回娘家,把鳥越由佳里要回來呀?」
「上車吧!去哪兒?」菊池故意問道。
「去內丸町,『北上』酒吧附近的read•99csw.com酒吧。」
吉敷竹史掏出手絹把手裹起來,先把副駕駛座上的碎玻璃收拾乾淨,然後坐進車裡,再抖抖手絹,擦著臉上的汗說:「遭到襲擊了。盛岡的治安這麼不好嗎?」
「這種可能性也不能說沒有。」
「明目張胆地搶我的客人!我的店裡來了客人,正坐在那兒喝酒呢,她哐當一聲推門闖進來,把客人拽起來,怪聲怪氣地叫著:『哎喲!您怎麼在這兒喝酒啊?跟我走,不在我們那邊暍可不行!』然後拉著客人就往外面走。」
「哬,見過一次。跟別人一起到我這個酒吧喝過酒,」
菊池給署里打了個電話,對吉敷竹史說:「我們主任說了,跟東京警視廳來的同行一起行動,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現在去內丸町吧。」菊池說著發動車子向內丸町駛去。
「是嗎?」吉敷竹史想問他,那你為什麼要當刑警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自己要是被問到這個問題,恐怕也不那麼好回答吧。
「孤獨,寂寞。」
「她不是在新幹線的一等車廂里自殺殉情了嗎?難道是被人殺死的?」
「是的,就是……」菊池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聲巨響,菊池尖叫了一聲,趕忙急剎車。
「女孩子吧?」吉敷竹史把菊池給他的盛岡中學二年級二班的人名單掏了出來。
「哦?都聊些什麼?」
「她走在中津川河灘上的時候,是怎樣一種表情?」
「我都煩死她了!」
「吉敷竹史先生,您說過,木山法子去看鳥越由佳里的時候,你在後面跟著,是吧?」
「『北上』那邊呢?常去嗎?」
襲擊警車的人大概已經逃走了。吉敷竹史站起來,菊池也從方向盤下面鑽出來向前面觀察。吉敷竹史讓菊池把車移到路邊,然後向堵在後面的車打手勢讓其通過。不久車流就恢復了常態。
「好,好的。」菊池這才站起來準備出發。
但是,菊池想的跟吉敷竹史不一樣:「就是的,首先那個木山拓三就不幹。」菊池說。
「真的沒有嗎?」
「是啊。」
「啊?」「夢子」酒吧的女老闆瞪大了眼睛。她的臉上塗著很厚的護膚霜,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蒼老,就像門口那塊古舊的塑料板招牌似的。
「這個店已經換人經營了,店名也不叫『北上』了,現在叫『愛麗絲』。您看,這招牌還是新的呢。進這個店沒什麼意義吧?去兩邊的店吧,這邊『夢九九藏書子』的女老闆特別愛說話。」
「事到如今,就是想要回來,恐怕也不那麼容易吧。」吉敷竹史說。
「麻煩您好好回憶一下。」
「噢……怎麼不是省油的燈?」
「沒有。我跟由梨沒怎麼說過話。」岩田富美子有些不高興地說。
「去一趟加油站,給原配輪胎打上氣,把備用輪胎換下來。車也該加油了,人也該加油了。」菊池說。
「果然如此。」菊池痛苦地播了搖頭,視線轉向窗外。
「不,擋風玻璃沒了,加油站修不了。去汽車修理廠吧。」
菊池見吉敷竹史不說話,就說:「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怎麼了?又是放氣又是偷襲的,恐怕是黑社會幹的吧?」
「恨她的人……好像沒有。」
「這個……」女老闆很認真地想了一陣,「要我看,那個……叫什麼來著?自殺的那個孩子……」
「好的。」吉敷竹史表示同意。
「肯定想。所以悄悄地去鳥越鍍金廠去看由佳里。」
但是,對於「北上」的岩田富美子,「夢子」酒吧的女老闆表示了強烈的不滿。
是挺叫人討厭的。也許正是因為覺得他討厭,才把他作為偵査的對象。吉敷竹史認為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的所謂殉情事件,很有可能是他殺。既然是他殺,就一定有兇手。兇手是誰呢?吉敷竹史認為就是木山拓三!這個菊池,怎麼跟我一起行動了這麼長時間,還想不到這裏來呢?
菊池減速停車。抬頭看去,這一帶都是酒吧。菊池所指的「北上」,是一座二層小樓,二樓是鋁合金窗框的窗戶,大概就是岩田富美子母子以前的住處吧。
「好孩子,是個好孩子。聽說他欺負同學,我不相信。挺可愛的一個孩子,長得也很可愛,肯定很招女孩子喜歡。」
吉敷竹史也覺得有點兒餓了。快中午了。
「得趕快離開這裏!」菊池急急忙忙地說。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摘不好還會進到麻煩。
木山法子雖然是由佳里的親生母親,但是這事情也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由佳里怎麼想?把她養大的父母又怎麼想?自己為了跟木山拓三結婚開始新的生活,就把親生女兒塞到姐姐姐夫那裡,現在兒子沒有了,又想把女兒要回來,周圍的人恐怕沒有贊成的。這一點木山法子比誰都清楚。
「來過。晚上剛開門,還沒有什麼客人的時候,常來這裏喝杯可樂,聊聊天什麼的。」
「去加油站?」
「反正我對九_九_藏_書那小子沒有好感。本來不屬於他自己的地皮房產,經他一倒騰就賺了大錢!東京那邊也有干這個的嗎?」菊池的話還是說不到點子上。
「盛岡的黑社會活動特別猖獗嗎?」
「對。所以我不敢喝酒,特別是工作時間,更不敢喝酒。我不想失敗。吉敷竹史先生,您說,我是不是不適合當刑警?」
「您不覺得木山拓三那小子特別叫人討厭嗎?」菊池問。
「擺著鮮花的那個廁所吧?」
「來過呀。」
「哈!真涼快呀!」菊池叫道,「人們都在看咱們呢!這簡直就是敵蓬汽車啊!」
「是怎樣一個孩子?」
「如果是被人殺死的,就一定有兇手存在!」吉敷竹史說,「您能想到是誰嗎?」
「沒到您這裏來過,是吧?」
「對了,您覺得木山夫婦的關係怎麼樣?很好?」
「是這樣啊。小淵澤茂老師是不是常去『北上』,您也不知道吧?」
「您見過她的兒子岩田雄治嗎?」
擋風玻璃被什麼東西擊中,先是變成一片白,緊接著出現的是細小的裂紋,然後就是噼里啪啦掉下來的碎玻璃。
菊池發動車子,一邊緩緩啟動一邊對吉敷竹史說:「前面有一家跟我們警察署很熟悉的加油站,咱們先去那兒加油吧。加完油再把備用輪胎換下來,原來的輪胎肯定沒壞,打上氣就行了,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說叫什麼名宇了嗎?」
「見過,常見呢。」
「也不能這麼說吧,刑警里也有各種各樣的人。」
「不像是一個欺負人的孩子?」
「哦。」吉敷竹史想起來了:菊池不會喝酒。
「確實很像。」
吉敷竹史把人名單收好,對「夢子」酒吧的女老闆說:「謝謝您了!您提供的情況對我們幫助很大!」
「聽說常來,不過我沒有見過。我對這個不怎麼關心。」
「嗯。」吉敷竹史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他不想再跟菊池扯這些沒用的話題,「咱們走吧!」
「你母親是這樣說你的?」
可是,兩邊酒吧的女老闆都說沒見過小淵澤茂。當然,接連發生了兩起事件,名字是聽說過的,但從來沒到她們的酒吧喝過酒。看來古川老師的話沒有錯,並不是為了保護死去同事的名譽,故意對警察撒謊。
「岩田富美子?就是『北上』的由梨吧?她已經死了,我還要說她的壞話,好像有點兒不合適,那個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頭上卷著一條毛巾的「夢子」的女老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