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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霧中亡靈 第一節

第四章 霧中亡靈

第一節

「沒帶在身上。」
「啊?您不是已經離開那裡了嗎?」
「怎麼了?」吉敷竹史大聲問道。
「哦……」法子又不說話了。然後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吉敷竹史覺得把對話繼續下去,沒有什麼必要,就開始保持沉默。
「是因為您懷疑您丈夫殺了人?所以……」
「您在哪兒?從哪兒打來的電話?」
「我現在不想見他。」
他打開車門正要進去,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喊他。
「不懷疑?那麼……」吉敷竹史停頓了一下,「那麼就是您殺了人。您殺了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您的贖罪意識驅使您去八幡沼……」
「很久以前的一個熟人,名字都忘了。」吉敷竹史說完,穿好鞋子走出旅館。
「佐藤?」吉敷竹史的記憶里沒有這麼一個人。
「不能。」
「因為我現在不想見到我丈夫。」
「盛岡火車站?」
「不想回家?」吉敷竹史的意思是:你不想見你的丈夫是可以的,可是你有地方住嗎?
「就說我也許在朋友家住幾天。」
「刑警先生,現在您打算幹什麼?」
「感覺到什麼?什麼意思?」
「不是!」木山法子打斷吉敷竹史的話,又說了一句謎一樣的話,「我還沒有殺過人。」
這時,綠燈亮了,前面不再堵車,車流順暢起來,盛岡站馬上就要到了。
吉敷竹史猶豫了一下,心想還就還吧:「好吧,麻煩你幫我把後座上那個公文包拿過來。」
「是這個嗎?」女人把公文包遞給吉敷竹史。
「您為什麼要這樣做?」
「您的電話!」姑娘說。
「您放心吧。」木山法子簡短地說道。
遺書的筆跡,百分之百是秀之的,這一點不用懷疑。遺書上的字,跟筆記本上其他的宇,絕對是一個人寫的。
「那我拒絕您搭我的車。您是個危險人物。」吉敷竹史語帶諷刺地冷笑道。
「您那個朋友家的電話號碼,或者地址,能告訴我嗎?」
沒等吉敷竹史說話,木山法子啪地就把九-九-藏-書電話掛了。
「為什麼?」吉敷竹史奇怪地問道。
又過了很長時間,木山法子才又問道:「秀之的遺書在什麼位置,您知道了嗎?」
「我?我怎麼危臉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木山法子驚愕不已。
吉敷竹史發動車子以後,搖下玻璃窗跟杉本道別。杉本把手伸進來跟吉敷竹史握手:「歡迎再來!」說完苦笑著向吉敷竹史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木山太太,您就回答我一個問題,不會受到什麼懲罰的。請您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您就這樣死了的話,您會在枯草下邊後悔的。」吉敷竹史說完上面一番話之後,覺得自己這個玩笑開得有些過分了。
吉敷竹史急忙拿起電話:「我是吉敷竹史!」
「謝謝!」吉敷竹史打開公文包,把秀之的遺書拿出來還給他的母親木山法子。
木山法子默默地接過來,又把吉敷竹史的公文包放回原處,然後打開遺書確認了一下,寶物似的裝進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我就知道您會這樣說的。」木山法子很爽快地說。接著又是沉默。
「喂!喂!我是吉敷竹史!」
「因為由佳里在那個旅館里。」
吉敷竹史覺得這種對話沒什麼意思,眼睛一直盯著前方,緊跟著前邊的車往前挪。
「您不想見您的丈夫,是不是因為您懷疑他殺了人?」
「刑警先生,我為什麼要去八幡沼自殺,您不明白吧?」等來的是女人謎一樣的話。
「我站在窗前往外看的時候,偶然看見我丈夫的車開過來了,我就趕緊給服務台打了個電話,叫他們對來找我的人說,我已經走了。」
「一個叫佐藤的人。」
「警察先生!」啊,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那麼,您心裏是這麼想的。」吉敷竹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他覺得自己是這麼想的,木山法子也應該是這麼想的。
「溫泉鄉國民賓館啊。」
吉敷竹史猶豫了一下,還是踩了剎車。車停下read.99csw.com來以後,掛上倒擋往回倒。
女人把勝轉向前方,還是用那種憂鬱的聲音,緩緩地說道:「沒什麼。」
「現在不想見。」吉敷竹史心想:也許有那麼一天,會在審訊室相見,現在像一對情人郊外兜風似的,坐一輛汽車回去,不行!誰知道她在車裡會幹些什麼!
沒想到,木山法子卻又說話了:「刑警先生,秀之的遺書,可以還給我了嗎?」
吉敷竹史跑進旅館,直奔遊戲室,看見那台紅色公用電話的話簡被摘下來了,就橫放在檯子上。
「您可以把那個裝著氰酸的小瓶子還給我嗎?」
吉敷竹史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了,可還是問了。
「對。」
「現在?」
吉敷竹史把聽筒掛好,轉身離開遊戲室。
「刑警先生,我很想回答您的問題,可是,您的推測完全是錯誤的,沒有一處是正確的,所以我懶得回答。」木山法子用十分輕蔑地口氣說的這番話,讓吉敷竹史覺得脊背發冷。
木山法子扭過身子,取後座上的公文包的時候,腹部雪白的肌膚露出一大塊。
木山法子沒說話。
電話那頭的人不說話。
「不懷疑!」
「謝謝您了,刑警先生,再見!」木山法子彎下身子,沖吉敷竹史擺了擺手,轉身朝車站走去。
從盛岡出口下了高速公路,趕上堵車,車子往前挪一米就就要停很久,簡直成了東京了。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木山法子非常乾脆地說,「不是已經對您說過了嗎?」
「您不回答我的問題,卻老是來求我,您也偶爾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吉敷竹史挖苦道。
吉敷竹史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女人的話是什麼意思,轉過臉看了她一眼,才發現她一直在盯著自己的臉。
吉敷竹史默默地點了點頭。
「地址呢?大概在什麼位置應該知道吧?」
「坐您丈夫的車回去,不是挺好的嗎?」
「是您啊?這個旅館里的人說是佐九_九_藏_書藤,我還以為是誰呢。你為什麼用假名字?」
車剛停穩,木山法子就推開車門下去了。
「看了!」吉敷竹史默默地說道。
「是嗎……」法子小聲說了句什麼,吉敷竹史沒聽清。也不知道她打算說什麼,吉敷竹史耐心地等待著。
下坡以後碰到了第一個紅綠燈。右邊是介紹溫泉鄉的巨大招牌。綠燈亮了,左拐。再走一段右拐,就可以上東北髙速公路了。
「我不想說。」
杉本一直跟在吉敷竹史身後,好像對剛才的回答不太滿意似的,見吉敷竹史不想多說,也就沒有進一步追問。
「誰呀?」這個叫杉本的姑娘,真愛管閑事!
「公共汽車是去嗛兒的?」吉敷竹史問已經上車的木山法子,但是沒看她的臉。
木山法子離開公共汽車站,向吉敷竹史的車走過來,在距車站十幾來的地方,吉敷竹史把車停下來,推開副駕駛那邊的車門,等著木山法子上車。
關於這個問題,木山法子似乎早就想好了,立刻說:「不,您把我送到火車站就行了。我便去一個地方。」
「能讓我搭您的車嗎?我也想回盛岡。」
「木山太太!」吉敷竹史叫道。這時候,木山法子已經站在馬路上了。
「秀之的筆記本,您看了嗎?」木山法子說話了。
「正好有計程車從您面前過,您運氣不錯啊。」吉敷竹史挖苦了她一句,開動車子。
從一座建築物前通過,過橋,橋那邊是一個公共汽車站,有幾個人在等車。吉敷竹史認出其中一個是木山法子,下意識地鬆了一下油門,但馬上改變主意,又把油門踩了下去。
木山法子沉默了一會兒:「您不想見我?」
「電話打完啦?」杉本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
「今天請你老老實實地坐著。」吉敷竹史說。
「不明白,我不是您,我怎麼能明白是為什麼呢?不過,我可以談談我的看法。您昨天去八幡沼自殺,跟您現在不想見您丈夫的理由,應該是一樣的吧?九-九-藏-書」吉敷竹史覺得自己說的話,也是一個不好理解的謎。
吉敷竹史沉默著,等著木山法子再說些什麼。
這是一個多少讓人感到竒怪的問法,吉敷竹史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說:「知道了。我還特意對了一下。」
木山法子看了吉敷竹史一眼:「啊,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您別介意。我的意思是說,您看不懂我的心。當然啦,別人的心,誰都看不懂。」
「是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吉敷竹史一個人回到「麋鹿」的停車場。他從盛岡警察署借的那輛車,還在停在那裡。
「啊……」吉敷竹史立刻鬆了一口氣。是木山法子。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還沒有?吉敷竹史想問她這是什麼意思,還沒想好怎麼問,車站就到了。
「刑警先生,這跟您有關係嗎?」
回頭一看,那個叫杉本的姑娘,正從旅館門前的台階上跑下來。
柏油馬路兩側都是草原,吉敷竹史駕車順著緩坡下去,可以看到草原上一棵棵孤零零的大樹。風吹樹冠飛舞,煞是好看。突然想起了菊池,吉敷竹史不由得笑了,真想儘快見到他。
「回盛岡。」
吉敷竹史在想,剛才木山法子究競要說什麼呢?肯定是想陳述一個母親的意見,她到底有什麼事要說呢?這裏說不定就有突破口,可是怎麼問合適呢?吉數左思右想,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只好問道:「把您送到加賀野您家裡去吧?」
吉數竹史的車從木山法子面前經過的時候,看見她沖自己搖了搖頭。車開過去以後,吉敷竹史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看見木山法子一直在盯著自己的車。
「那您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女的。」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沉默中,車子開上了東北髙速公路。在去往盛岡的路上,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木山法子一句話也沒說。吉敷竹史怕萬一什麼敏感的話題,一句話不小心說不好,再引起她的歇斯底里,也九九藏書就再沒有說話。
「不知道。忘了。」
「不是?這麼說,您不懷疑您丈夫殺了人?」吉敷竹史微微感到有些驚愕。
「全是錯誤的」,吉敷竹史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您的意思是說,在破案方面,我是個無能之輩?」
「男的,還是女的?」
「刑警先生,求您一件事。」木山法子用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口氣說。
「您沒感覺到什麼嗎?」法子突然又說話了。
「是的!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樣的!而且……」
「意思很多了,總而言之一句話,您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太危險了!」
後來,吉敷竹史想起這件事,就後悔不已。
「開玩笑!」吉敷竹史馬上拒絕,臉上浮出一絲苦笑,「難道您要一個刑警幫助您自殺嗎?」
「這個問題我可以明確地回答您,不是!」
「盛岡。」木山法子的聲音還是那麼優郁。
但是,叫吉敷竹史感到意外的是,木山法子明顯被觸動了。她好像要說些什麼。
吉敷竹史駕車順著山路下山的時候,從國民賓館前邊經過。在他的視野範圍內,一個人影也沒有。
「對。」
「是嗎?說不定您丈夫還要來找我,問我知不知道你去哪兒了。我怎麼回答他?」
吉敷竹史迅速跑到杉本身邊,問道:「誰的電話?」
過了開運橋,左邊看見了那個叫作「白楊舍」的咖啡館,馬上就是車站了。
吉敷竹史覺得奇怪,自己並沒有告訴菊池:要在這個叫「糜鹿」的小旅館住啊,誰的電話呢?
「還不知道。也許在朋友家住幾天。」
「木山太太現在打算怎麼辦?」
國民賓館是八幡平溫泉鄉入口處的一家賓館,過了這個賓館,就看不到旅店了。
「吉敷竹史先生嗎?」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遙遠,「是我,聽出來了嗎?」
「我丈夫去找您了吧?您是聽我丈夫說的吧?」
吉敷竹史想下車拉住她,但是後邊的車一個勁兒摁喇叭,他只好把車往前開,繞過站前環島,朝開運橋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