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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霧中亡靈 第四節

第四章 霧中亡靈

第四節

「木山秀之活著的可能性,有嗎?」
「她以前就是一個謎一樣的女人。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想什麼,總是又孤獨又寂寞,一副可憐樣子。」
「她的身世有什麼與眾不同嗎?」
菊池刑警被吉敷竹史盯得不好意思了,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撓了撓頭髮。
「可兇手是誰呢?」
「嗯……」吉敷竹史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吉敷竹史吃了一驚,抬起頭來看著菊池。沒想到菊池會說這種話,如果這個讓人感到有幾分滑稽的刑警,能說出什麼獨特的見解來,就得對他刮目相看,肅然起敬了。
「這麼說,兇手只有一個?」菊池刑警突然說了一句叫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話。
「所以說,這隻不過是一個夢。我真不該說出來,您看,緊張得我這一頭汗。」菊池刑警的汗水,好像越冊越多了。
「但是,還能懷疑誰呢?兇手還能是誰呢?是誰毒殺了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呢?沒有其他犯罪嫌疑人了啊!」
「沒什麼,我一直有一種好像可以叫做靈感的東西。前天夜裡,這種靈感讓我做了一個夢。」
「還想啊?您都想了一個多小時了,坐在這裏一動都沒動。」
「不要緊……」只說了這麼幾個宇,好像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具體在什麼地方?怎麼見到的?發生了什麼事情?您能告訴我嗎?」
吉敷竹史從沙發上匆忙站了起來:「是誰打來的?」
「對,木山秀之!並且說絕對沒有看錯,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樣。他看見木山秀之在『朱鹮418號』的過道里走,手上還拿著一罐啤酒……」
「不餓,午飯吃得晚。」吉敷竹史沒好氣地回答。
不等菊池說話,吉敷竹史繼續說:「根據這個大時刻表所寫:八月十八曰晚上八點到九點半這個時間段里,『山彥194號』行駛在古川到仙台、福島之間,在古川站發車的時間是晚上八點零三分。而『朱鹮418號』是晚上八點零六分始發於新瀉,到達越后湯澤的時間是八點二十四分。這段時間里,木山拓三坐在『陶艷』里喝酒。根據法醫read.99csw.com鑒定,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均死於屍體被發現之前一個半小時。『朱鹮418號』是晚上十點二十六分到達上野站,『山彥194號』是晚上十點三十分到達上野站,兩輛新幹線幾乎是同時到達上野站的。把時間往前推一個半小時,也就是說,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的推測死亡時間,恰恰是晚上九點左右。九點左右,『山彥194號』行駛在郡山一帶,『朱鹮418號』行駛在越后湯澤一帶,木山拓三呢,在札榥的『陶艷』酒吧喝酒。這樣的話,木山拓三的犯罪嫌疑就可以完全被排除,這傢伙是淸白的,不能再懷疑他。」吉敷竹史無力地嘆息著。
「可能性太小了吧?這個事件聞名全國,報紙、雜誌、電視,都上了木山拓三的照片,很難找替身。」
「好吧。不過,再讓我想想。」
「啊,這邊的狀況也不太好。」
「八幡沼那邊霧很大,我走錯了路,走到一個幾乎沒有人去的地方,在那裡看見木山法子搖搖晃晃地走著,手裡拿著一小瓶氰酸。」
「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小谷先生。」
「他……」小谷停頓了一下,「他最近看了很多關於這個事件的報道,報紙啦,雜誌啦,看了一大堆……」
「很長時間沒聯繫你了,對不起。」
「簡直就是束手無策啊,兇手好像壓根就不存在啊!……」
「奇怪的事?」
吉敷竹史跟菊池認識以來,第一次聽到菊池這樣說話,吃了一驚,「怎麼了?」
「哦?」
「所以說……」
「沒關係,有什麼想法你儘管說!」吉敷竹史坐直了身子,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他有一種預感,菊池的話很可能引出新的線索。
「是。」電話里是小谷刑警的聲音。
「嗯……」菊池也不知道。
吉敷竹史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把聽筒緊緊貼在耳朵上,愣愣地站著。
「他說呀——啊……木村說得可認真了,一點兒都不像是隨便說說的——他說,八月十八日那天,他在『朱鹮418號』上看見了已經自殺了的那個九九藏書孩子……」
「他老婆單獨犯罪的可能性沒有吧?」菊池刑警小心地問道。
「這個事件太奇怪了。一般來說,第一犯罪嫌疑人被排除了,還會有第二、第三犯罪嫌疑人。可是這個事件呢,根本就沒有第二、第三犯罪嫌疑人。在這個事件里,木山拓三幾乎是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再擴大最多還有他的老婆,再也找不到第三個了。」
「就是啊,他又沒有雙胞胎兄弟。」
「喂!喂!吉敷竹史先生!吉敷竹史先生!您在聽嗎?您在聽嗎?您怎麼不說話了?怎麼不說話了?」小谷秘書不停地叫著。
「啊……」
「吉敷竹史先生………」菊池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很小,很低沉的聲音。
「折騰得可厲害了。」可是,具體是怎麼折騰的,吉敷竹史沒詳細說明。
「對。」
「什麼?」吉敷竹史不由得叫了起來,「已經自殺的那個孩子,難道是……」
「啊……你想到什麼了?趕㈣訴我!」吉敷竹史盯著菊池刑警的眼睛問道。
「對。就是那個叫木村的乘務員。您還記得嗚?」小谷秘書謹慎地問。
「遺體確認沒有問題?」
「就是個夢……實際上……是不可能發生的,吉敷竹史先生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啊……」吉敷竹史料到菊池遲早會提起這個問題的,「見到了。」
「吉敷竹史先生,吉敷竹史先生,肚子餓了嗎?」菊池小心翼翼地問。
「當時,木山法子是怎樣一種情況?」菊池問。
木山拓三的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完全成立了。十八日晚上八點到九點半,他在札幌。九點,「山彥194號」已經離開盛岡,「朱鹮四一號」也已經離開新瀉。還有:九點半以後,千歲機場不再有飛機起飛。不只是千歲機場,日本國內所有的機場,都不再有飛機起飛。而這個時間段,正是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的推測死亡時間。自己的推理完全不能成立,必須從頭再來,也就是說要從零開始,無條件地從零開始。木山拓三是清白的。
「哎……」菊池刑警嘆了一口氣。
「你做了read.99csw•com一個什麼樣的夢?」吉敷竹史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瞅著菊池刑警,正兒八經地問道。
「哦。」吉敷竹史大步走過去,接過聽簡,「我是吉敷竹史,是小谷先生嗎?」
「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沒精神呢?你可從來沒這樣過呀。」吉敷竹史呵呵苦笑著說。
「不太清楚。她和她姐姐好像是同父異母,就像鳥越由佳里和木山秀之似的,不對,鳥越由佳里和木山秀之是同母異父。總之是命運的安排吧,她自己是那樣的命運,她的孩子還是那樣的命運。」
「您在八幡平,見到鳥越……不……木山法子了?」
「很孤獨,很寂寞的樣子嗎?」菊池又問道。
深深陷在沙發里的吉敷竹史坐直身子,用手捏住差點兒掉到地上的大時刻表。
「不!……不說了!這個……」菊池的頭上冒出汗來了,慌慌張張地掏出手絹擦著額頭和太陽穴上的汗水。
吉敷竹史依然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他也不知道從現在開始應該做些什麼。
「就是啊!……」菊池刑警也隨聲附和。
吉敷竹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簡直就是山窮水盡了。事件發生后經過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任何進展的情況,在吉敷竹史的記憶中是沒有的,換句話說,這是吉敷竹史第一次嘗到這種苦果。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菊池雖然這樣說,但他的眼神里,好像也在懷疑吉敷竹史跟木山法子有什麼奇怪的關係似的。
「做了個夢?」
「沒有。」
「沒有。父母確認過了,老師和同學也都參加了向遺體告別的儀式。」
這時候,菊池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菊池一邊往自己的辦公桌那邊走,一邊說:「同時也養成了一種奇怪的、富有挑戰性的倔強的性格,也許是裝出來的。」
「啊!……這個……」菊池眨著天真的大眼睛,又撓了撓頭,「我夢見……木山秀之還活著,是他毒死了小洲澤茂和岩田富美子。」
等到吉敷竹史緩過勁來的時候,發現木山拓三巳經不在了,刑警隊里的大部分警員也回家了,身邊只剩下一個菊池。九九藏書
「而且還說,一定要把這封信帶上……」菊池刑警補充道。
「這個嘛,很可能是小淵澤茂想收回這封信,然後親自處理掉。那人膽子特別小,辦事也特別謹慎……」
「幾乎沒有。這個事件本來就不是一個人幹得了的。犯罪現場有兩個,而且都是在高速運行的新幹線上。我一度認為:是夫婦合夥作的案,現在看來這條線的推理也進行不下去了。從零開始吧!可是,從哪裡開始呢?還有誰可能是兇手呢?沒有任何線索。」
吉敷竹史長嘆一口氣,沉默了。
「『朱鹮418號』的乘務員剛才來電話,說了一件奇怪的事。」
「啊?」吉敷竹史心裏一片茫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氰酸?」
「吉敷竹史先生,您不要緊吧?」菊池見吉敷竹史臉色不好,關心地問道。
「就是這個小瓶子。」吉敷竹史把小瓶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麻煩你保管起來。總之,我阻止了她自殺,把她送到了八幘平國民賓館。她說她不想見她丈夫,我也就沒有立刻跟她丈夫取得聯繫,第二天早晨才給她丈夫打的電話。她丈夫去找她,結果沒找到,所以懷疑我知道她在哪兒,就去我住的小旅館找我,其實我並不知道她在哪兒。沒想到她丈夫剛走,她就給我來電話了,讓我帶她回盛岡。那時候我還在懷疑他們夫婦是兇手,不想跟他們保持聯繫,就拒絕了。我回盛岡的路上,在公共汽車站又碰上了木山法子,就把她帶回盛岡來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可是,你看木山拓三那態度,好像懷疑我跟他老婆有什麼奇怪的關係似的。」
菊池瞪著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吉敷竹史。
「可不是嗎。」菊池無力地隨聲附和著。
「是嗎?不過,碗仔養麥面還是能吃一碗的吧?我可是有點兒餓了,咱們出去一下,吃點兒吧,餓得太厲害了,對身體不好。」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長時間。太陽落山了,屋子裡暗了下來,有人打開了熒光燈,刑警隊的警察們陸續下班回家了。
「對。本來想把我的想法跟吉敷竹史先生說說來著,可是,read.99csw.com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可笑,不好意思跟您說……」
「是嗎?這下可有點兒不好辦了。」小谷秘書的情緒好像也不高。
「說實話,不順利。」吉敷竹史說。接著,吉敷竹史把原以為是犯罪嫌疑人的木山拓三有不在犯罪現場證明,自己陷入迷路的狀況簡單告訴了小谷秘書。
「怎麼了?」
「難道說這個事件不是他殺而是自殺,是殉情?很難想象是殉情啊。理由有很多。好久不見的一對情人,還差一個半小時就要見面了,為什麼非自殺不可呢?實在叫人無法理解。從岩田富美子的化妝盒裡找到的、那封小淵澤茂用文字處理機給她打的信里,根本沒有提到一起自殺的事,那口氣完全就是約她去上野私會。」
菊池摘下聽簡:「是,這裡是盛岡警察署刑警隊。是,是,啊,是嗎?請稍等。」菊池把聽筒伸向吉敷竹史,「吉敷竹史先生,找您的。」
「啊!……」
「嗯……這樣考慮一下怎麼樣?在薄野的『陶艷』酒吧里坐著喝酒的,是木山拓三的替身,木山拓三讓一個跟自己長得差不多的人去那裡。」
「但是,古川老師斷言,那封信絕對不是小淵澤茂寫的。」
「在八幡沼。我聽那個叫『麋鹿』的小旅館的店主人說,鳥越由佳里到八幡沼寫生去了,就去那裡找她……」
「鳥越法子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形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學生時代,總是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待著……」
「您那邊怎麼樣?」
「記得,他說什麼奇怪的事了?」吉敷竹史還記得那個叫木村的乘務員,就是他,最早發現了岩田富美子的屍體,那種叫朝鮮赤小灰的蝴蝶,也是他發現的。
「菊池,八月十八日晚上八點到九點半,木山拓三在札幌薄野一個叫『陶艷』的酒吧,這是不容置疑的了。札幌警察署的牛越先生的調査,絕對可以信賴,他辦事非常認真,不會出一絲紕漏。」
木山法子當時的表現,很難用孤獨寂寞來概括,不過,吉敷竹史還是含糊其辭地說:「也許是吧。」
「這樣的話,只能說是兇手有計劃地犯罪。」吉敷竹史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