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如果沒有燈光，不就和沒有電車一樣嘛。」

這時，悟也跑上了天橋。

吉敷對自己的判斷感到自豪。那天晚上昭島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這樣一來，案件就可以順利調查下去了。

「有燈？」

站長點了點頭。

「上山田線的末班車……您是指八三八D嗎？」吉敷問道。

「然後，兩分鐘后，七七四D發車。只有兩分鐘的時間，兩列電車就像剛才那樣，同時停靠在紙鶴的兩邊。」

悟似乎十分滿意吉敷的分析結果，不住地點著頭。

「哦……那這列七七四D在車站內的時間里，有其他電車進站停在旁邊的線路上嗎？」

「貨車除外，貨車沒有車窗。還有，剛才那兩列電車也不行。」

「D是蒸汽列車的代碼嗎？」吉敷問。

「是反射！」吉敷激動地說道。

「啊，是的。二七七六D這列車是十一點三十一分三十秒從稻冢站發車。」

紙鶴就在兩輛車之間。

「也就是說，昭島先生正是在這兩列車同時停在站內的時間段——十一點十七分四十五秒到十九分四十五秒這兩分鐘內——走上天橋的。」

他帶著濃重的鄉音，口音和昭島的很接近，卻和山本警官不同。雖同樣生活在稻冢，仍有細微的差別。不是音調上的差異，而是聲音和發聲的方式。

「那麼，電車在接受檢查的時候，車內肯定是有照明的，對吧？」

「啊，好啊。」吉敷這次是真心想去了。「不過，我想再去看看煤矸山。請站長先去，我們馬上就到，行嗎？」

站長沉思起來。

吉敷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已經得到最理想的結果了！他簡直想振臂高呼慶祝勝利。

「這時候，剛才那列七七九D的燈關掉了嗎？」

「嗯……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聽起來很容易，實際非常複雜。比如這列，七七九D列車，是晚上十點二十四分四十五秒進入稻冢站的，因為是末班車，在站內停留的時間較長，要清掃並接受檢查。十二點二十六分整，換成七八零D次列車，再從稻冢站出發。」

「正好是十二點二十分開始亮燈，對嗎？」

「嗯……」

「是的。」

站長點點頭，說道：「到十二點二十分的就是這些了。」

「哦。」

「對，五五九四正好在十二點二十分進站，所以說，當時七八零D肯定停在站內read.99csw.com的其他線路上。」

「那列車是十一點十七分四十五秒進站，六分鐘后發車，對嗎？也就是十一點二十三分四十五秒發車，比二七七六D的到站時間早了四十五秒。」

「小平先生，兩條線路的車可不可能同時進站？」

沉默了一陣之後，悟突然說道：「非常感謝您，吉敷先生！」

從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是站長。

「是這樣的。」站長表示同意，並點了點頭。

「我們白天從『升角』步行到天橋，證明當晚昭島從『升角』走到天橋應該是在十一點十九分前後。假設他正好在十九分走到天橋頂端，就可以看到紙鶴髮四十五秒的光。」

說完，兩人一起向站長鞠了一躬。

「剛才那列上山田線的末班車，不知道還在不在站內。」站長看著列車時刻表說道。

「小平先生，這就是那時進站出站的全部列車了嗎？」

吉敷問站長：「小平先生，有昭和五十一年的列車時刻表嗎？」

吉敷看著面前梳妝鏡里自己的臉，覺得失敗極了。突然一道強光射來，晃得吉敷不由得用手擋住眼睛。

剎那間，剛才在衛生間梳妝鏡前的一幕又出現在吉敷的眼前。

「這裡是這列電車的終點站嗎？」

「啊，有。」站長說著，順手拿來一把椅子讓吉敷坐下。悟則站在吉敷身邊。

「反射？」

「會檢查多長時間呢？」

「這樣啊……」站長歪著頭看著牆上的石英鍾，似乎正在思索。

車停了。吉敷扶著欄杆向下望去，險些摔倒。看到了！太棒了！紙鶴髮出了耀眼的光芒！一隻銀色的發光的鶴！

吉敷繼續說道：「終於成功證明昭島不在現場了。」

面對著煤矸山，吉敷在心中呼喊：「——藤波，你放心了吧？」煤矸山前彷彿浮現出藤波那微笑的面孔。

「小平先生，我想了解一下案發當晚列車的運行情況。特別是六月十三日晚上十一點十三分到十二點二十分之間，由稻冢站發車，或到站的列車。就這些，其他時間的不需要。因為昭島於十一點十三分離開『升角』，十二點二十分河田敏子從家裡跑到派出所報的案。」

「十二點二十分三十秒，築豐本線北上列車五五九四到站，只停一分鐘，而且也是貨車。」

吉敷聽罷，身子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九-九-藏-書，直奔門口，打開門跑出房間，全速沖向天橋。他一步兩級踏上天橋的台階，大步跨到圍欄邊，迫不及待地探頭看橋下。兩輛電車正從相反的方向朝站內開來，橋上能看到黑色的電車頂部。

「嗯，這列車是停車八分鐘。」

「哦，那這兩列車就不可能同時停在站內了。」站長說。

「哦，有！而且應該正好就是這會兒進站……」

「吉敷先生！」悟喊著。

吉敷的視線離開時刻表，抬起頭。

「是的。」

吉敷雙臂交抱，被夜色籠罩的臉上浮現出會心的微笑。

站長繼續查看著時刻表。

眼前的景象正如昭島所說，兩列電車將整個車站照得明晃晃的，就像白天。

「車廂內有燈光吧？」

「是啊。」

「嗯。」

吉敷說完，抬頭看著站長。

「對。因為是蒸汽列車，還會在本站補充燃料，並完成駕駛員換班。」

「末班車變始發車啊。恰好在這個時間段昵。」吉敷說道。

「啊！」吉敷不由得驚叫出聲，並用力拍了一下沙發扶手。是反射！絕對是反射！

吉敷苦笑了一下。這一點誰都不能斷定。司法部門的意圖，誰也摸不清楚。

「哦，就是那列十二點二十分才有燈光的車，對嗎？」

「嗯。」

「是的，出發前六分鐘。」

吉敷笑了笑，說道：「好了，要謝也要謝謝站長啊，承蒙站長關照了。」

「如果當時在派出所值班的山本先生能提供證詞的話，將很有可能。從『升角』出來的時間、踏上天橋發現嬰兒的時間，以及敏子小姐到派出所報警的時間，這三個時間完全可以證明昭島先生當晚的行蹤。再加上一條，昭島發現嬰兒時，河田家的三個女人已經被殺。」

「沒有特殊情況，限時六分鐘內完成。當時是這麼規定的。」站長說道。

「當然，一直亮著的。」站長說道。

「當然有。」

「十一點十七分四十五秒開始，到十九分四十五秒為止，就是這兩分鐘……十一點十七分四十五秒開始，到十九分四十五秒……」吉敷重複著，站長又點了點頭。

「這八分鐘內，車內的燈一直亮著嗎？」

吉敷的興奮之情逐漸平息了下來，瞬間感覺眼前這一幕是多麼的美好。美好，且不可思議。腳下的銀色紙鶴，宛如一顆珍貴的寶石。其燦爛的光芒，照亮了htｔｐｓ://rｅａd•99ｃｓw•cｏm二十六年前的冤案，照出了事情的真相。這是一束神聖之光！

吉敷慢慢地從天橋上走下來，向車站走去。他絞盡腦汁思考了很久，但還是沒想出答案。站長打開站長室的門，吉敷跟著走了進去。吉敷想先去衛生間洗把臉，沒想到站長也跟著走了進來。

「根據剛才對時刻表的研究，已經可以確定，從十三日晚上十一點十三分，到十二點二十分為止的這段時間內，只有一次機會兩輛列車同時停在站內。這兩列車就是十一點十九分四十五秒發車的七七四D，和十一點十七分四十五秒進站的八三八D，兩輛車同時在站內停了兩分鐘。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有燈光的列車，在同一時間停在稻冢站內了。」吉敷總結道。

「很晃眼吧？」站長在身旁笑著說道。

吉敷向悟說明，可以明顯看出，悟懸著心終於放了下來。兩列電車都已駛離了車站，天橋下一片安靜，四周又都被夜幕籠罩。

「也就是說，這列電車在這段時間里一直停在站內。」

「後面的……」

「是的，是終點站。」

幸好小平站長的辦公室里還保存有一份昭和五十一年的列車時刻表，不用去圖書館找了。

「嗯……」站長應道。

「是的，而且只有車頭，後面沒有車廂。」

「八八九是貨車？」

紙鶴還在發著光。過了一會兒，一側的電車起動了，窗口的燈光隨之移動，紙鶴也隨之閃爍著銀色的光。

「嗯，是的。」

「小平先生，昭和五十一年六月十三日和十四日的時刻表，這裡有嗎？」吉敷問道。

只有一輛電車是看不到的。必須有兩列電車並排停好，彼此的燈光經過地面的反射，才能照到那個地方。正是如此！這就是答案！

「好的，那一會兒見了。」站長說道。

「那就不是這列車了，因為剛才說的那個時間段內它是沒有燈光的。」吉敷說道。

「這部上山田線的末班車會在站內停靠六分鐘，清掃、接受檢查，然後出站，對嗎？」

這時站長走了進來，繞到茶几的另一端，坐在單人沙發上，笑著說：「看起來，紙鶴沒有發光啊……」

「是的。」

「嗯，是的。」

「好。」站長念叨著，「十一點十三分到十二點二十分之間的列車啊……」

「怎麼了？」站長轉向吉敷。悟的眼睛也頓時hｔtｐs://ｒeａｄ•9９csｗ•ｃｏｍ明亮了起來。

「要兩列電車……」悟嘟囔著。這個發現意味著什麼，他似乎還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悟問道。

吉敷點點頭，然後說道：「明白了，找到了一種可能性。我們再來看看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性吧。後面的電車昵？」

「也不行啊，還有嗎？」

吉敷回到站長室，悟在那裡等著。剛才衛生間里的光線有些暗淡，站長室里卻像白天一樣明亮。吉敷坐在沙發上又思考了片刻，是不是自己的眼神不好？要不就是看得不夠仔細。昭島說他看到了紙鶴。他不會說謊的，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不會。因為沒有必要。怎麼樣紙鶴才會發光呢？

「那時的行車時刻表和現在的大有不同，我也是第一次看。十一點十三分嗎……一直在車站停著的車考慮嗎？」

「嗯，六分鐘……也就是說，從十點二十分到二十六分，這列七七九D的窗口都是有燈光透出的，對嗎？」

「好的。」悟應道，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

「啊，哪裡，哪裡……」站長笑著應道，「時間還早，警官先生，一起到附近的小酒館喝一杯，怎麼樣？」

「這樣啊……那麼，十一點十三分……」吉敷的手指滑向時刻表上十一點多那個時間段，「這列車，七七四D，十一點十一分四十五秒到站，然後在十一點十九分四十五秒離開。在車站停靠八分鐘。」

「啊，這列是貨車。」

「六分鐘，是從出發前開始算起吧？」

「如果車內有燈的話，可以考慮。」吉敷說道。

他轉過身，對悟說：「悟，把時刻表複印一下吧。」

「其他的……嗯，再有就是剛才說過的那列車了。築豐本線北上的七八零D，正好十二點二十六分由稻冢站發車。到站時編號是七七九D。」

「這個可能被排除在外了。還有其他的嗎？這列八八九，十一點三十六分三十秒到站。」

「另外，我們已經通過在天橋的實驗證明，若沒有兩列有燈光的列車同時停在站內，紙鶴就不會發光，也就看不到嬰兒。」

不知道隨後追來的悟有沒有看到電車駛出車站時紙鶴最後發出的光，此時的紙鶴已再次被黑暗吞沒。接著，另一輛電車也慢慢起動了。

站長指給吉敷看，列車時刻表攤開在小平站長的辦公桌上，翻到第一頁。站長將桌角的檯燈移過來，打開了開關https://read.99csw.com，在燈光下，陳舊時刻表上的字跡明顯清晰了許多。

「那也就沒有燈光了，排除在外。」吉敷說。

「電車從站前經過時，車的大燈都會正好照到這面鏡子上。」站長解釋道。

「同時嗎？你的意思是，同一時間，有兩輛車停在站台上，對嗎？」

「唉……」一直沉默不語的悟突然嘆了口氣。

「是的。」

「啊，對了，想起來了。剛才那列車，在這個時間段里，會移動到另外一條鐵軌上。」他說道，「這樣一來，這邊的線路就會空出來。」

「除此之外，從他從『升角』出來，到敏子跑到派出所報案的這段時間里，沒有其他機會可以用肉眼看到放在鐵軌邊上的紙鶴了。」

「這是內部用的，所有列車都在上面，連貨車的行程都有記載。圖書館的時刻表上沒有，這上面連上田線都有。」

「嗯……有，這列，這列八三八D，這是上山田線的末班車。十一點十七分四十五秒進站。」站長指著列車時刻表上的進站時間，說道。

「十一點十七分四十五秒進站……也就是七七四D進站后六分鐘，那時七七四D應該還在站內，對吧？而且還繼續在站內停了兩分鐘。」「是的，還在站內。」

站長應該並沒有完全理解吉敷話里的意思，只是隨便應了一句。「就這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決定了事情的性質。想知道在這個時間段內，有沒有像剛才那樣兩列車同時進站的情況。」

「關掉了，並且已經移到其他線路上去了。」

站長又靠近時刻表仔細查找了一會兒。

「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吉敷對悟說，「昭島義明有救啦！」

「是的。」

站長雙眼貼近時刻表，手指在數字間滑動著。「十一點二十四分三十秒，二七七六D進站，這列電車是築豐本線北上的蒸汽列車。」

吉敷從傘架上拿起自己的傘，和悟一起走出站長室。兩人再次並肩站在天橋上，眺望遠方朦朧的山影。

「我都明白了！」吉敷大聲回答。

吉敷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悟說道：「真是太好了，這樣就可以敲開重審的大門了吧？」

「是的，列車在接受檢查的時候，車內的燈全都開著。」

「嗯……」

「案發當晚，昭島義明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紙鶴兩旁正巧停著兩列剛進站的電車，少了任何一列，都是看不到紙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