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美的臉上沒有在P店那裡討好客人的諂笑，她慪氣似的笑著，「撲通」一聲，坐在昂作面前。

田中昂作好不容易說完這些，拚命地掙扎著站起身，邁著軟弱無力的雙腿，爬似的向門口走去。要這樣的話，真是令人擔心，他能否走到M地區。可當服務生要他結賬四萬兩千日元時，他一受刺|激，又恢復了行走能力。

昂作在M等了快一個小時。進去后片刻，他就恢復了平靜。他邊等邊想，惠美難道不會和男朋友一起來嗎？於是，他又開始因恐怖而顫抖，腦海中產生出膽怯懦弱的想法來。自己是個業餘選手，要不不提陪自己睡一晚的荒唐要求，只要她把五萬日元還給自己，就趕緊回去吧。

今晚，昂作因為有目的而來，所以比上次那晚更加緊張。無論是站著，還是坐在沙發上，雙膝都不由得顫抖。

昂作滿臉通紅，更加驚慌失措。因為玻璃杯稀里嘩啦的振動聲，周圍的客人們，似乎都目光齊刷刷地看著這邊。昂作羞愧得快要昏read.99csw.com過去了。

「哎呀，我們這兒不能點呀。」姑娘笑著說道。

可昂作看得是如痴如醉，宛如美麗天使出現在眼前。

沉默了片刻。惠美也在想，這個男人是誰。這個片刻的沉默對於昂作來說，真是相當難受。他的緊張，永無止境地無限上漲，現在雙腿的顫抖，已經開始遍及肩部，遍及全身。

「我是一年前，在獲窪的『大多福』店裡，借給你五萬日元的田中。」

「那麼你想幹什麼？」

「把社長存在這兒的酒拿來嗎？」昂作剛坐下，那姑娘就問道。

「請稍等。我馬上回來。」她好不容易地才回過神來說道。

「嗯，福住憲子！……是的，你是福住憲子吧。」

惠美嗤之以鼻地笑笑。

「我是社長，不過我的身體不好。這是老毛病了。冷啊，是的，好冷。這家店有點冷。所以我是社長。」

一開始，昂作想說這點小錢，可結巴的厲害，最後乾脆哈哈大笑。

昂作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本想在九*九*藏*書最後加上「福住憲子」，可這個名宇怎麼也想不起來。

接著，他勉強掩飾略帶顫抖的聲音命令道：「我來點，我要留美。」

店裡不太大，田中昂作剛一進來，就看見了惠美。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這麼緊張。

「好的，就一晚。」昂作答道。

「我、我是社長。」

同時留美好像也感覺這個客人怪瘮人的，叫自己過來，卻什麼也不說，突然渾身顫抖。她欠了欠身，說道：「那麼，我稍稍……」

「門兒也沒有，」他立即回答道，「啤酒就行了。」

昂作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渾身冒汗，卻像身處北極似的，不停發抖。

昂作反倒一愣：「睡覺，那個，你能答應嗎？」

田中昂作終於勉強開口說話了，想努力把局面撐下去。可凄慘的尖銳的聲音，宛如悲鳴一般。

這句話果然發揮出巨大效應。惠美，不、留美，不、憲子，像遭到電擊了似的驚呆了。

可是，昂作也和她差不多。他高度緊張，特意去神戶進行調査，九_九_藏_書獲悉的惠美的真名，不知為何，怎麼也想不起來。事先反覆考慮斟酌，琢磨了上百遍的台詞，此刻也忘得一乾二淨。他清楚地感覺到，心臟在劇烈跳動，彷彿不是自己的，輸出的血液直衝到耳邊，耳朵火辣辣的。

「不是這家店。不……不……這家店也來過幾次，可不是那時。」

「哎，稍……稍等。這……這兒太……太冷了，實……實在太……太冷了。我……我要回去了。那麼我在歌舞伎座附近的M等你。請……請……請……請你務必來。我可不……不……不……不……不想把事情弄糟糕哦！」

「什麼，有那事嗎？」昂作一說完，惠美趕緊說道，「那麼，你是想要我還你錢嗎？社長先生。」

姑娘站起身，來到留美旁邊，彎腰耳語了幾句，朝這邊指了指。昂作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切。不一會兒，留美忽然站起來，衣袖翩翩地朝他走來。昂作的心哪，就像疾槌兒打鼓似的，怦怦直跳。

「這樣不行」，昂作心想。他猛地九*九*藏*書抓住桌子的兩端，想讓自己停止顫抖。可整張桌子眼看著開始振動，桌上的玻璃杯、冰桶都在稀里嘩啦地響。

想到今晚要和惠美共度良宵，田中昂作特意穿了件新襯衣，駝絨內衣都沒有穿。剛才渾身顫抖，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身旁的姑娘站起身，「啊呀」什麼的，只是表面上說著一番客套話，拉著昂作的手，把他帶到上次那個座位。

「哎呀，以前也來過這家店嗎？」

「哎呀，這位先生，是第一次來吧？」惠美並沒有在昂作的對面，而是緊挨著他身旁坐了下來，雙手抱在胸前。她完全忘了「大多福」店的常客。

但他的這句話，似乎也開始喚起惠美一年前的朦朧記憶。一臉的疑惑，他是誰呢？

「啊……啊……啊，不是第一次得啦，你……」

「我……我……錢……那點錢……錢，沒……沒什麼關係。不痛不癢的。區……區區五萬日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昂作感覺自己被人嘲笑，生氣地說道：「行了，九_九_藏_書我要留美，去把她叫來！」

自動門打開了。昂作「騰」地一下抬起頭，果然是惠美來了。她還是來了，而且是一個人來的。昂作一下子就放了心。

「我已經知道了呀。你，想和我睡覺？」惠美直截了當地問道。

昂作急得要死，尖聲叫道：「啊……等等。我……我是社長！ ……」上班族的悲哀，使昂作徹底地深信「我是社長」這句話，就像限制人類所有行為的最後通牒。

「我……我是社長。所以，錢……不……錢……不……那點錢嘛……」

昂作胡亂地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可是，心慌意亂的就要昏過去的昂作，這時終於得到上天的啟示，想起了希望想起的事。

推開令人眼花緣亂的美女世界的大門，寒酸的田中昂作，單身一人剛走入P店，服務生便用挑剔的目光，肆無忌憚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其他還有什麼要求嗎？」她說，「沒問題，不過只能-晚。如果你答應這個條件，那麼一切OK。不過，今後你要把我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