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被害者身份的確認，極具詭異色彩。由於死者失去臉面，就算把新瀉縣的親人叫來認屍，恐怕也難以辨認。再說，根據今川派出所的調查，由於千鶴子很早就離家自立，她的雙親也說不記得她的身體特徵了，僅僅根據軀體，很難斷定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兒。請銀馬車的小姐來認屍時，情況也一樣。幸好九條千鶴子最近看過牙醫，找到牙科醫生比對齒模的病歷卡后，終於確定了是九條千鶴子本人。

吉敷只能苦笑，回答說：「不知道。」

根據解剖所見的胃部殘留物，船田指出死者在死前約四小時吃了麵包、蔬菜等食物。至於死亡推定時間，船田則慎重地作了前所未有的大胆推測。他認為發現屍體時距離死亡約有三十六至五十小時。吉敷對這一結論頗感意外，示意船田會議后稍留一下。

「嗯。」

「對，沒錯。」船田回答。

「經過四十八小時后，屍體將出現各種特徵。例如經解剖發現肝臟和胃黏膜等出現血色素浸潤現象，很多臟器都已經軟化分解，等等。」

「就是臟器開始變得黏糊糊的。此外，死者的頭髮很容易拔除，指甲https://read.99csw.com也很容易剝離，這些都顯示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

「然後經過二十四小時后，僵直現象會開始緩解。所以，根據屍體僵直的程度，可以非常精確地推定死後的經過時間。」

「從各種條件來看，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就是她。」船田信心滿滿地說道。

「那麼屍體僵直程度呢？」

成城的無臉女性殺人事件的搜查本部設在成城警署。吉敷竹史身為警視廳一課的支援人員，在破案前將一直留在成城警署。

成城警署的一名刑警則提出可以從不在場證明下手。吉敷答說這是當然的。因此，有必要進一步縮短死亡推定時間的間隔。

會議上的意見交換，主要針對兇手為什麼要剝去死者臉皮的問題進行討論。會上眾說紛紜，這裏不能一一羅列，大部分人傾向兇手是精神變態的理論。由於這案子沒有先例，大家深感困惑。

「你說發現那女人時她已經死亡超過三十六小時，但還不到五十小時？」吉敷問道。

「死者真的是九條千鶴子本人嗎？」

「原來如此。但你平時作死亡時間推定的間隔似乎比九九藏書這次短得多。」

主任再問：「兇手是否就在這三人之中？」

「嗯。」

「是的。這案子情況十分特殊，就算是老練的法醫也不敢輕易縮短死亡推定時間。」

「屍斑的時間就更短了，死去十五小時以後屍斑就基本上到達飽和了。」

「明白了。那麼四十八小時呢？」

「正是如此。」

「體溫下降在這個案子里起不了作用呀。即使是最普通的案子，屍體的溫度在二十四小時后就與周圍的溫度相等了。這就是說，利用體溫下降來推算的方法只適用於死亡二十四小時以內的屍體，而那女人大概已經死了兩天了。」

「所以，一方面根據屍體僵直的緩解程度，我憑經驗推斷這屍體已經過了三十六小時；另一方面屍體已開始出現腐敗性變色，下腹部呈現綠色，這也證實了三十六小時這數字的可靠性。」

現場查出的指紋，並不在前科犯的檔案中。成城警署主任單刀直入地問吉敷接下來的調查工作應該朝哪個方向進行。吉敷認為，根據現場狀況來看，九條千鶴子在十八日下午三點十分到三點二十五六分之間被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這樣的話，追https://read.99csw.com查目標應該鎖定在這段時間后從女性死者房中逃走的年輕男子。但是，目前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追蹤到這個人，所以有必要立刻製作疑犯拼圖並做成海報廣為發布。同時，也要逐一拜訪在銀馬車夜總會打聽到的三個男人，或許可藉此了解那女人的人際關係。

「哦，軟化分解？」

「不，應該是五十小時，因為現在是冬季。」

更進一步地，附近的內科和婦產科醫院都保留著九條千鶴子的血型等資料。綜合以上證據，完全可以斷定成城的無臉女屍就是九條千鶴子本人。

「明白了。所以你才作出三十六小時至四十八小時的死亡時間推定。」

「這麼說來就有十四小時的間隔了？」

「只有五毫米厚啊？」

「但我希望你明白，十八日下午三點過後在死者房裡明顯發生了爭吵，這是一個有力的證據。房間弄得很亂，座鐘也掉在地上停擺了。事後一名手持皮包的年輕男子匆匆逃離房間，而死者沒有再從房間出來過。在這種情況下，認為九條千鶴子在三點十分左右被殺不是很合理嗎？」

「嗯。」

「嗯，說實話，那是因為有眼球的幫htｔps://ｒeａｄ•9９csw.ｃom助。可是，這具屍體沒有眼球，又少了一項推斷死亡時間的重要依據。以前，我曾根據眼球在法醫學上的作用寫過論文，根據眼角膜的混濁度，有可能作出非常精細的死亡時間推定。」

「一一回答這些問題可要花不少時間。當然，屍體僵直對於判斷死亡時間很有幫助。人死後兩到三小時后開始出現僵直，到了第五至第六小時又可能出現二度僵直。所謂二度僵直，是指在外力作用下讓屍體改變姿勢，然後在這種姿勢下出現再次僵直。但過了六小時后，就不會再出現僵直現象了。」

「嗯。」

案件從表面上看起來非常詭異，所以引起了媒體的關注。從隔天——即二十一日——早上開始，成城警署的走廊就擠滿了記者。吉敷讓今村等警署的人去應付這種場面。

「是呀，一剝下就有那麼厚。」

「這時間間隔太長啦！能不能縮短一點？譬如根據體溫下降的情況來推算。」

「你要這麼看也無所謂，確定具體殺人時間是你的工作。」

「啊，太不巧了。」

二十一日上午在成城警署召開調查會議，船田也出席了，並對被害者的屍體解剖、死亡推定時間、身份確九_九_藏_書認等經過作了說明。

「但要是出現偏差，你不但不會謝我，反而要怪我了。」

「嘿，皮包里裝臉皮可是綽綽有餘啊。人類的皮膚——你把它想象成五毫米厚的堅硬橡皮就可以了。」

「所謂三十六小時至五十小時，是以我們到達現場的二十日下午五點倒推回去計算的。所以那女人是在一月十八日十五點——也就是下午三點——到十九日上午五點之間死亡的，對嗎？」

「人體在死後十二至十五小時，僵直現象會達到最高峰。」

會議結束后，吉敷與船田相對而坐。

由於九條千鶴子以前做過模特，家中留下許多照片，牙科醫生確定照片中的人就是來診所看牙的人。其中也有穿泳衣的照片，法醫科的船田也據此斷定死在浴缸中的就是九條千鶴子。

「為什麼？冒點險沒關係吧！要是船田君能再縮短死亡推定時間的間隔，那才是功德無量啊。」

「那個年輕男子會不會把剝下的女人臉皮放在皮包裡帶走了？」一直在旁默默聆聽的今村插嘴說道。

「屍斑呢？」

「不過，死亡時間推定是由多種因素決定的，僅憑其中一項是不準的。」

「但大致上三天之後，僵直現象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