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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者的時鐘 第五節

第五章 死者的時鐘

第五節

「嗯。那個老女人好像沒有回富川家裡。」
「那她什麼時候到東京呢?」
「上次碰到你時,你對這件案子完全不感興趣,這次又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吉敷說道。
吉敷迅速轉向中村,表情驚訝。「什麼?她還沒回家嗎?」
「昭和二年?那今年五十七歲了?」吉敷還想說點什麼,但還是把話吞了回去。與在北海道見面時相比,她明顯老了很多。
「是嗎?跟她見面是沒問題,可是最近我走不開啊。」吉敷旁邊,另外兩台電話響個不停。
吉敷翻開大田區那一頁,千鶴子遇害的地點嚴格來說並不確定,但應該離發現染谷屍體的地方不遠。吉敷用手指著多摩川河岸—帶。
「那個老女人說要見東京的刑警先生,了解女兒被殺的經過。我已經對她大致說明,但她不能接受。」
「你確定嗎?」在吉敷追問之下,淳子似乎不太自信。但稍作考慮之後,她堅持說道:「圖中的地點離河堤太近。那時候染谷說這裏耳目太多,說話不方便,所以就把我遠遠帶到河邊。」
「至少現在為止還沒有。」
吉敷回憶那天見面的情況,但根本不記得她有不再回家的蛛絲馬跡。「完全沒有那種感覺呀。」
「那也沒辦法了。」吉敷說道,「要是她來的話,我會請她喝茶吃飯,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吉敷特地擠出一點時間去多摩川現場轉了一圈。由於離良江來訪已經一個星期了,供奉的花束早已不見了。https://read.99csw•com此時正好有二十個左右的學生在這裏跑步。吉敷拿出警察證件把他們攔下,問他們是不是每天都來這裏跑步。他們說是的。又問他們上周六和本周一有沒有來跑步,回答一樣是肯定的。但是問他們有沒有在這一帶看到花束,所有人都搖頭。如此說來,良江並沒有來這裏供花。
雖然必須注意淳子可能為了逃避責任而說謊,但這時在吉敷腦海里浮現出的卻是染谷身上被河水浸濕的運動服。屍體所在位置離河水很遠,如果說染谷是在河灘上與人追逐纏鬥,之後被殺死在河堤附近,那兇手非得是個彪形大漢不可。
「染谷是在河邊絆倒的嗎?」
她拿回地圖集,眯起滿是皺紋的眼睛,細細打量著地圖。然後她再把地圖集遞給吉敷,問他染谷家是不是離這裏不遠。吉敷說沒錯,就在這一帶。又用手指了大概的位置。
壇上良江第二天早上就來到了警視廳。她穿著一件清爽的淺茶色外套,化了淡牧。吉敷突然想起,春天真的來了。到咖啡館后,良江還是沒有笑容,她似乎天生沒有笑這個功能。
「你想了解的事情都弄清楚了嗎?」吉敷問道。
至於去現場供花一事,吉敷也再次深入思考過。被害者的母親去現場供花雖然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她來東京只是為了做這件事嗎?吉敷的腦海中又浮現出良江向自己打聽地點時的樣子,那句「多謝」的回答聲也同時在耳中迴旋。
https://read.99csw.com良江默不做聲。
「不,大概是坐火車吧。」
不過,案件結束后只過了十天,也就是三月十六日那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打電話給吉敷。他就是札幌的牛越。破案后吉敷曾和牛越通過電話,向他簡單說明了破案經過,並對他的協助再次表示感謝。吉敷以為有關這件案子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
「她來幹什麼?」
「你是要去河邊供花嗎?」吉敷再問背對著他的良江。
吉敷突然想知道這女人到底多大年紀了。「壇上女士是哪一年出生的呢?」看不出她是大正年問還是昭和年間生的。
吉敷大為震驚。如果淳子說的是真的,不就表示染谷把剛從胸口拔出的刀子再度刺回自己的胸口嗎?世上有這麼奇怪的事嗎?
「那是在水裡了?」
不知不覺間,氣氛又變得凝重起來。每當同事接聽電話時大聲喊著「身份不明?橫死屍體?在哪裡?」時,總會讓吉敷心驚肉跳。
「她失蹤了?」
吉敷著實吃了一驚。
同時對染谷辰郎的過去,也必須徹底清查。
又過了兩天,三月二十四日,星期六。牛越在電話里說壇上良江還是沒有回到富川。
吉敷回到警署后,影印了發現染谷屍體地點的地圖,去見拘留中的淳子。淳子盯著這張地圖,然後輕輕搖頭說這跟染谷先生絆倒后被刀子刺中的地點不大一樣。吉敷聽了大吃—驚。
「搭飛機嗎?」
「染谷也是死在這裏嗎?」良江冷漠地說道九九藏書
「哦!」中村漫不經心地回答道,臉上露出憂慮之色。
吉敷點點頭。
「不。」良江說道,「還是談正事吧。是染谷辰郎殺死千鶴子的嗎?」聽她的語氣,好像對染谷辰郎這個名字很熟悉似的。可能是從牛越那裡聽到的吧。
「千鶴子是在哪裡被殺的?」良江問道。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嗎?」吉敷再次問到。
她沒有提出任何問題,只是一直保持沉默。吉敷心想。既然如此,又何必遠道跑來東京呢。從牛越那邊一樣可以知道這個案子的消息啊。儘管吉敷這一陣子很忙,但他還是特地放下手頭的工作來招待壇上良江。吉敷正想開口下逐客令時,良江把手伸進手提袋裡摸出一本東京市分區地圖集。地圖集還很新,看起來是剛買的。
於是吉敷從頭開始,一五一十地說明了案件的詳情。因為事情已經解決,所以沒什麼好隱瞞的了。而且這個叫壇上良江的女人是被害人的生母,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吉敷講話時良江一言不發,眼睛也不看吉敷,只是盯著咖啡館的天花板。不過她非常認真地聽著。等到吉敷講完,她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什麼話也沒說。吉敷覺得有點掃興。
吉敷陷入沉思,然後在繼續聆聽淳子的證詞時,卻聽到更驚人的事實——她似乎看到染谷自己拔掉插在胸口的刀子。當她轉身逃跑時,染谷拿著刀子在後面追趕,但沒多久就被東西絆倒摔在地上。她回頭觀望,只見刀子插在倒卧在地的read.99csw.com染谷胸口上。那時淳子驚恐萬分,雖然不記得現場的詳細狀況。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當她回到染谷身邊,把車票放進他的運動裝口袋時,發現刀子已經從胸口拔出,抓在他的右手上了。
「那倒不成問題。總之那婆婆非上東京不可了,實在很抱歉。」牛越的語調充滿歉意,好像那老女人是他家的人。
「打擾你了,不好意思。」牛越在電話中反覆表示著歉意。
「當然記得啦。」吉敷回答道。
「對。」
「是來聽我說明案件的始末。然後向我打聽她女兒被殺的地點,說要去案發現場供花。」
「這麼說來,你們是在河邊開始爭吵?」
「肚子餓了嗎?」吉敷親切地問道。
吉敷決定重新審查這個案子,重新審查兇器、染谷的屍體|位置、花束、以及壇上良江的失蹤等與案件有關的線索。
她點點頭,喃喃說了聲「多謝」。
「不,不是在河邊。」
「五十六。」良江硬邦邦地說。
「現在還不能確定,先找找吧。你跟她見面時,有沒有預感她可能失蹤?」
「我逃跑的時侯,正好經過一段河水。」
「二年。」
「對不起啊。百忙之中還要讓你招待那個頑固的老女人……」
吉敷默默地送她走出玄關。推開玻璃門,她弓著背,從吉敷身邊穿過,消失在陽光燦爛的東京熙熙攘攮的街頭。
「哈哈,原來如此,但她知道來這裏的路嗎?」
「是牛越君跟你說的嗎?」吉敷一邊關上抽屜,一邊問道。但中村沒有回答。吉披抬頭九-九-藏-書一看,只見中村臉色凝重。
「是吉敷先生嗎?我是牛越呀。」北海道的刑警照例用悠閑的語調說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富川的壇上良江?就是那個不太可愛的老女人。」
但是,等待了許多天,不管是活人還是屍體,壇上良江都沒有出現在吉敷面前。
在吉敷的內心裡,懷疑的陰影逐漸擴展。壇上良江——九條千鶴子的生母——出乎意料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究竟來東京做什麼呢?如果說她想了解案情細節,有牛越跟她說明就應該足夠了,再說也可以打電話來問啊。
良江一邊嘀咕一邊點頭。
「明天或後天吧。」
五天後,換成中村來找吉敷了。「阿竹,聽說北海道的老女人來過了?」
吉敷幾乎忘了這件事。「嗯,那是好幾天以前的事了。」吉敷答道。
案件圓滿解決,設置在成城警署內的搜查本部便宣布解散。吉敷和中村又回到櫻田門一課,繼續新的工作。事後吉敷與成城警署的今村通過電話。聽今村說,新橋的染谷醫院已經從上一代染谷院長的母校醫科大學請來了年輕的新院長。染谷的兒子還是初中生,暫時不能接手醫院的工作。
「不,不,她說要自己上東京去找刑警先生。我說東京的刑警都是大忙人,想儘力阻止她,不過這個老女人的脾氣很倔,看樣子非上東京找你不可了。」
「我會通知接待處留意這件事的。」
壇上良江嘆了口氣,然後把地圖集放回手提袋,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