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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中,埃及8

車中,埃及8

計程車上了大橋,寬闊的黑色水面在腳下延展,圓形的船隻如同一隻只趴著的兔子,船上彩燈閃爍,浮在水面上像一塊大蛋糕。船燈的倒影在黑暗的水面上輕輕搖動。
每當我看到御手洗,尤其是他變得瘋瘋癲癲的時候,就不由得會想,人的大腦果然和機器差不多。每當御手洗開始嘮嘮叨叨,我就想像到這樣的情景:在井然有序的電腦房裡,一台歪斜著的電腦突然噴出白煙來。
「是石油美元養起來的財主嗎?」御手洗問。
就在這時,我出乎意料地注意到了一個巨大的深灰色三角形,和黑暗的夜空幾乎融為一體。
我和御手洗一過去,司機就扔下警官,帶我們朝金字塔的方向前進。走近了我才發現砌成金字塔所用的岩石高度超過正常人的身高。沿著一塊塊的岩石向上攀爬,恐怕會很費力氣吧。
「石岡君,看!」御手洗指著窗外。
這種擔憂對御手洗來講倒是有些多餘。
在這家飯店的後面,就是我從孩提時代開始憧憬了二十多年的三座金字塔。終於要看到真的金字塔了,真是恍然如夢,就是在三天之前還料想不到會有這等好事。機會總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降臨的。興奮之餘,對於這一切我依然難以置信。
我回想起過去幾次他憂鬱症發作時的情形,就像電腦出了故障時會有一大串列印紙吐出來,上邊全是沒頭沒腦、不明不白的單詞和數字,每次都讓人目瞪口呆。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我們只好舉手投降,祈禱絕望的風暴儘早離去。總之那副樣子正如同玲王奈所說,就是台壞了的電腦。
前面的道路似乎通向一座高台。
氣溫雖高,走在空蕩蕩的停車場里卻能感受到微風,清爽的空氣令人心情舒暢。風中似乎摻雜了南方特有的味道,機場前既看不到沙漠,也看不到赫利奧波利斯的街區,空氣中還有一絲乾燥的灰塵的氣息。機場里的燈光都很昏暗,外面的路燈也不是水銀燈,而是別具一格地散發著橙色的光芒。
司機像遇到知音一樣拚命點頭說:「是啊,先生。那些混賬店鋪是為揮金如土的傢伙們開的,他們的金錢可不是像我們這樣辛辛苦苦賺來的,而是在自家地下挖出來的。」
「看,尼羅河!」御手洗低聲說。
「終於看見金字塔了!真是感動啊……」我自言自語。
「清真寺!」御手洗說,「是伊斯蘭教的教堂。」
月光照不進洞穴深處,我膽戰心驚地前進,心裏充滿了恐懼。路的盡頭有一扇上了鎖的鐵柵欄門。
「那是什麼?」御手洗問司機。
埃及的夏夜十分涼爽。不知從哪裡傳來了歌聲,定睛一看,原來在金字塔第三級石階上,有幾個男女正在齊聲合唱。
道路擁堵,四面八方全是喇叭聲,路邊擁擠著骯髒的人群,有幾個人在我們的車子前後跑跑走走,使我們進退兩難。附近還有公共汽車,裏面也是黃色的燈光,眾多的乘客擁擠在車內的吊環之下,褐色的臉一齊瞧著我們的計程車。
「十月大橋!」接著他又喊著橋樑的名字。這是一座相當長的大橋,十分氣派。在九-九-藏-書漆黑破舊的建築中間,混雜著很多像這樣嶄新的設施。
對金字塔的第一印象,是它比我想像的還要巨大。我以為它的距離仍然遙遠,所以還在夜空下尋找小三角形,但實際上,眼前的它比我所預想的要大出十倍,因此看到的時候格外驚訝。
「就是那個。」他說著,指向前方。但前面是吉薩市郊的黑夜,什麼也看不見。
眺望著眼前的景象,此刻我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經過長途跋涉,已經來到了另一個未知的文化圈,文明的發源地。
兩三個中年男人也靠了過來,看到我言語不通就轉和御手洗討價還價。他們似乎是計程車司機,我們要離開開羅前往吉薩,必須乘坐計程車。就這樣,在埃及人的簇擁之下,我們出了大廳,向機場的大門走去。
我們的車在夏夜的涼風中,飛快地接近了胡夫法老金字塔。從岩石剝落的痕迹看,我知道這就是胡夫法老金字塔。
我深信自己已經來到了阿拉伯騎士的世界。小時候看的圖書里的風景,在乾燥的風中靜靜地延展開來。如夢如幻的奇景,以伊斯蘭世界的方式慰藉著舟車勞頓的我。
我所驚嘆的,是屹立在水面上的清真寺的尖塔,它們的頂端如同鋒利的標槍,插著獨特的屋頂,下面就是伊斯蘭建築所特有的景象,令我這個旅者的心情澎湃不已。
「的確令人嘆服。」我回答說。環顧四周,空曠的沙漠之夜讓人心生畏懼。附近沒有販賣旅遊紀念品的商店,如果日本有這樣的世界級名勝,決不會像這樣孤伶伶地放著,肯定圍滿了紀念品商店和金字塔饅頭店吧。
「瞧!看見右邊了嗎?是奧貝羅伊飯店。」司機說。
發動了很久,引擎終於運轉起來了。我感到自己的身體一陣強烈的震動,汽車沖了出去。
「到這邊來!」司機向我們招手。
尼羅河畔有好幾棟現代風格的高層大廈,樓頂上顯示飯店名稱的霓虹燈閃閃發光。
我們被褐色皮膚的人群包圍著向前移動,來到了海關安檢的地方。這裏可以很容易地買到簽證,所以御手洗說,埃及是想來立刻就可以來的地方。
一個少年鑽出人群,張開雙臂飛奔過來,向我們展示兩條細胳膊上掛著的大量首飾,似乎要我們購買。
我想起了電影《東方快車謀殺案》開始的場景。衣著華麗的英國貴婦們,推開那些聚集過來的貧窮的小販,傲慢地走出站台。
一個穿著類似警服的男人,踏著石頭走了過來。此時此地,他會有什麼不滿嗎?我立刻提高了警惕。但計程車司機卻過去和他搭話,還用手啪啪地拍著他的肩膀。警察也笑著回答司機的話。
「那些全都是百年以前的建築啊!」
所有房間的門都在白色的柱子後面。房間里有陽台,打開陽台門出去,夜風涼爽,欄杆上纏繞著常春藤,而我們剛剛看過的胡夫法老金字塔再次靜靜地出現在視野里。
我立刻回答:「金字塔!」
這時正值盛夏的夜晚。站在機場的大門口,外面就是寬闊的停車場。太陽剛剛落下去不久,停車場里星星點點的路燈都散發出橙九_九_藏_書色的光亮。
但是穿過赫利奧波利斯進入開羅市區以後,眼前的景象立刻為之一變。
我以前並沒有想像過,自己所看到的金字塔會是怎樣的。前面只有黑色的夜空,我只好睜大眼睛努力搜尋。前擋風玻璃也骯髒不堪。
「尼羅河!」計程車司機用地方口音濃重的英語叫道。
我們已經離開了平整的大道,腳下布滿岩石碎砂。一邁動腳步,就聽見吧嗒吧嗒的聲音。前面不遠就是沙漠。
我以為這樣有名的飯店應該是建在尼羅河畔的高層大廈,但眼前的卻是用象牙色圍牆圈起來的低矮房舍。
另一個印象是金字塔比我想像的更尖銳。儘管已經看過無數次風景照片了,但它的角度還是讓我非常吃驚。我感覺它就像一柄長槍刺向天空。
我和御手洗以及計程車司機保持著一段距離,傾聽著埃及年輕人的歌聲,緩緩漫步。這時,我的腳趾尖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拾起一看,原來是鑲著一塊大石頭的戒指。撣去砂土,吹掉灰塵,我看出戒指上鑲嵌的石頭是藍色的。月光下,藍色的石頭熠熠發光。
「啊……」我失聲驚嘆。那裡是阿拉伯騎士的世界。新月如同一把巨大的鐮刀掛在天上,月光皎潔。廣闊的土地就像黑色的海面,而民家的私語則有如微波蕩漾。散布的屋宅燈光稀疏,讓人聯想到月光照耀的水面閃爍著的含蓄光輝。
「這裏就是入口。」司機說。
「真是不可思議的美景啊,石岡君。現代人發明了各種各樣的調味品,添加在食品里,人們就感受到了美食帶來的歡愉。但與此同時,一小片生菜或者西紅柿,卻如同泡在水裡的草紙一樣索然無味了。這其實是意義不大的循環運動,就像追趕著自己尾巴團團轉的小狗一樣。
看到御手洗的憂鬱症已經慢慢痊癒,我鬆了一口氣。對他的憂鬱症來講,愚蠢笨拙的東西勝似藥物。
噢,我恍然大悟。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這裡有著眾多的清真寺,而基督教堂之類的建築卻一個也沒看到。
但在這裏,除了幾個男女迎著夜風合唱外,周圍一個人影也沒有。幾百年以前,當拿破崙的軍隊到達這裏時,也是這樣的景象吧?滄海桑田,亘古不移。五千年以前建造金字塔的時代也同樣如此吧?遙遠的往昔,建造金字塔的工匠們是否和我一樣,踏在同一塊石頭上呢?雖然事實上肯定如此,但我卻很難相信。
「上天的這些啟示,讓我時常想:從人們穴居耕獵,只能仰望藍天、傾聽流水來感受生活之趣的時代,一直到如今鐳射光碟和電腦橫行的時代,人類享有的快樂的總量是恆定的。而刺|激人類獲得感動的能量也是恆定的。」
過了大橋不久,我看見一座嶄新的建築。正中央的高塔屋頂如同一個洋蔥頭,其他建築環繞在高塔周圍。一路上我已經看見了好幾個類似的建築,都有著尖塔,乾淨得好像上周才竣工似的。
御手洗說我們住在吉薩的梅娜豪斯·奧貝羅伊飯店,歷史上這裏曾經舉行過數次政治會談,是非常有名的地方。
計程車顛簸著從高台上疾馳read.99csw.com而下,前面就是寬闊的直路了。左右兩邊時而出現掛著霓虹燈的低矮房屋。
巨大的石砌紀念碑,在夜晚的涼氣和年輕人的歌聲中,橫亘著偉岸的身軀靜靜地等候著我們。金字塔實在太巨大了,底邊的兩端隱藏在暗夜裡,幾乎看不見。金字塔令人傾倒沉醉,但近距離欣賞到的景像卻和我以前夢想中的數字推理存在著少許不同。因為表面風化,岩石的位置都微微地錯位,走近了就能看到七零八落的碎岩。看到這樣的景象,我不由得回想起了御手洗在飛機上說的話。
御手洗「嘿嘿」地笑了起來,說:「很不錯的車啊!如果放在銀座,肯定被當成藝術作品。石岡君,在南半球這種車很常見呢!」
公共汽車凌亂骯髒,而擁堵在馬路上撳著喇叭的其他汽車也好不到哪裡去。可是,比它們更加不堪入目的是道路左右的石砌建築物。
「他說,這是一項難以置信的浩大工程吧。」御手洗翻譯道。
我們又一次從坐在石頭上合唱的男女們身後經過。下了台階返回計程車時,我沒有再踏著岩石,而是在沙地上行走。有生以來第一次來到非洲大陸,哪怕很匆忙,也要體驗一下沙漠行路的感覺。沙子很乾燥,果然和江之島的沙灘不一樣。
這時再次環顧車內,座椅靠墊上露出了彈簧和黃色的海綿。車門的內飾完全脫落,當然也沒有升降車窗的搖把之類的東西了。因為根本就沒有車窗,所以搖把的缺頭也不會造成不便。其實沒有車窗也沒關係,因為這地方一來沒有寒冷的季節,二來幾乎不下雨。就這樣讓埃及乾燥的風吹進車內,反倒令人心曠神怡。
貧困的人們在廣場上成群結隊,販賣雜貨的少男少女纏著頭巾,道路兩旁的商店裡射出昏黃的燈光,當地特有的音樂發出悲哀的旋律,菲亞特肆無忌憚地在街道上飛馳。因為擁堵的地段隨處可見,所以只有在能開起來的地方儘快趕路,多走一點是一點。
「啊!」緊接著,我不由得大聲驚呼起來。
「石岡君,走吧,就坐這輛出土文物吧。」在機場前排列的破爛汽車中,這輛菲亞特顯得格外可憐。兩側坑坑窪窪,油漆剝落,車窗前後只剩兩扇;好不容易把後邊的車門弄開,還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我非常擔心在柏油馬路上行駛的時候這扇門會掉下去。
他們都身著長及腳踝的筒狀衣服,有白色的,也有帶花紋的。這應該是當地人的民族服裝,就像日本的浴衣或和服一樣。在日本,至少在日常生活中,穿和服的人正日益減少,可是眼前的埃及人卻都自豪地穿著民族服裝。因為這裏空氣炎熱,這種簡單的衣物正適合這裏的水土吧。
前面的金字塔越來越大,越來越高。就在它向上不停地伸展,頂端已經和暗夜混雜在一起的時候,我們的車在距離金字塔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原來這裏就是「阿爾·馬蒙盜掘孔」。我這麼一說,司機反倒問我阿爾·馬蒙是誰。看來埃及人自己也不具備這方面的知識。
御手洗點頭說:「世界上還有很多美麗的風景。美麗的九_九_藏_書街道,黑夜裡屏住氣息的昆蟲和精靈的氣息,還有如同從成熟的果實里滲出的果汁一般從人們的唇邊流出的音樂、詩句和傳說。這些美麗一定會超越時空,映入神靈的眼睛里吧?在任何孕育了都市文明的地方,這些美景僅在幾十年前對於人們來說,還是一頓豐富的感官盛宴。
「你見過下雨嗎?」御手洗用英語問計程車司機。
這時過分謙虛可不行,如果不趾高氣揚地挺起胸膛,就會被人乘虛而入。
雖然我說的是日語,但司機似乎聽懂了我說的單詞。
御手洗口中所說的建築,在我看來完全是遺迹。就像巨大的石山,又黑又臟,亮著燈的窗戶少之又少,絕大部分窗戶都熄著燈。敞開的窗戶和破碎的玻璃在骯髒的建築物上隨處可見。廢墟一樣的建築張著大嘴,裏面黑漆漆的,令人毛骨悚然,彷彿向我訴說著未知的異域文明。
「那是什麼?」我問道。
我們從入住的別墅正面進入,乘坐具有當地特色的電梯,看見飯店內部牆壁都是金色的。電梯似乎喘息著,艱難地上升,耗費了很長時間,咔嚓一下,發出誇張的聲音,來到了三樓。電梯門勉勉強強地打開了,眼前出現了漂亮的走廊。
「沙烏地阿拉伯和利比亞的有錢人。」
我們跟隨他走上台階,接著眼前出現平坦的通道。這條通道也是在石頭上鑿出來的,殘留著扶手的痕迹。
我們混雜在同機乘客的隊伍中,走在空蕩蕩的機場走廊里,很快發覺了空氣的變化。氣溫很高但是比較乾燥,並沒有令人感到難受。
寬闊的道路兩側,行人已經減少,可還是有人毫無顧忌地橫穿馬路。他們在高速行駛的汽車縫隙之間大搖大擺,而計程車也滿不在乎地與他們擦身而過。
「那麼誰會去呢?」
從充滿朝氣的機場工作人員身邊走過,我們走進大廳,眼前立刻出現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中間有西裝筆挺的紳士,也有灰頭土臉、白色長袍一直罩到腳面的人,但清一色都是褐色皮膚,很少有所謂的黑人。他們都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談笑著。
「到明天早晨你們就能進去了。」計程車司機說。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曲調婉轉的當地音樂,吸引了正覺無聊的我,可是這時計程車又突然開動了,耳邊只剩下了風聲。
八月二十七日傍晚,我們抵達了赫利奧波利斯機場。
「多美啊!」我說道,「簡直是為了給人寫生而創造的夜景。」
房舍漸漸變得低矮,道路兩側點著黃色燈泡的小店也越來越稀少,人行道上聚集的人群雖依舊顯眼,但人數卻少了很多,我們已經出了開羅市區,很快就要到吉薩了。
「進飯店嗎?還是先看看金字塔?」御手洗將司機的問話翻譯給我聽。
指環的部分嚴重擦傷,顯得十分粗糙,但是還沒有生鏽。我試著把它戴在左手的小指上。我的手指相當細,剛好把指環套進去。我想這可能是一位女性或孩子的東西。
塗著白漆的柱子分列左右,地面上鋪著漂亮的阿拉伯式花紋的絨毯,上面還鋪有一道紅地毯,一直向里延伸,盡頭是一扇伊斯蘭風格的大門,read.99csw•com門上細部的花紋令人嘆為觀止。
機場前面停放著大量的計程車,似乎都是有些年頭的東西了,到處是擦傷凹痕,車體也不幹凈。在日本早已看不見這樣的車了。
計程車司機靠過來和我搭話。他長著漂亮的短髭,褐色的皮膚,面孔幾乎融入了黑夜。
胡夫法老金字塔究竟會以什麼樣的姿態來迎接我呢?會以它那巨大的震撼力讓我屈膝膜拜嗎?抑或我能夠以冷靜的心情,面對這巨石堆砌而成的三角形的山峰?
「這邊!」司機用手向我們指示道路。月光的照射下,我看見了鑿在岩石上的台階。
我們經過漫長的旅程,終於來到曾經培育了世界古老文明的尼羅河。也許是因為尚處傳統市區的緣故,這裏平凡得令人失望。河流的兩側是水泥堤壩,岸邊是高層的混凝土建築,這景象似乎是東京的隅田川。
我們一走出來,他們就同時停止了閑談,睜著大眼睛注視著我們。我們因為皮膚白皙而相當引人注目,周圍也沒有其他白人。
簡直是一副動人魂魄的錯覺畫,巨大的三角形隱藏在黑夜裡,一不小心就可能錯過。
開羅的建築大多又黑又臟,多半是此地乾燥少雨的原因。雨水在不知不覺之中,清洗著我們的都市。
歌聲越來越大,我們接近了坐在石頭上的合唱團,然後從他們身後通過。歌聲停了下來,一個長著黑色大眼睛的姑娘回頭看著我,突然笑了。
「雨?什麼是下雨?」司機盯著前方,大聲反問。引擎的聲音響得駭人,御手洗對我擠了一下眼睛。
於是計程車從飯店的圍牆前面通過,轉了個彎,爬上一面緩坡。
一個少女也拿著無數白花做成的花環,觀察著我們的視線,伺機把那個東西套在我們的脖子上。
就算這是小孩子的玩具,扔回砂土裡未免有些可惜。我把它套在了小指上,急急忙忙向停在路邊的計程車走去。
「金字塔呢?」我問道。
御手洗髮出了這樣苦悶的言語,說明他的憂鬱症還沒有完全康復。
「夜總會!」他喊道,「非常貴,先生,那種地方還是不要去的好。」
如同賽車一樣,我們的計程車左拐右突,猛然超過前面如同蝸牛一樣的車輛,接著飛過路口,從中間線上茫然失措的行人身邊掠過。只見他們裹著穆斯林頭巾,白色的衣服長及腳踝,轉眼間就被遠遠地拋在後面。
梅娜豪斯·奧貝羅伊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飯店,我們的車沿著圍牆到達它的正門,進去之後道路一直通到玄關。飯店佔地廣闊,熱帶植物林立,地上鋪著草坪。
計程車飛快地穿過赫利奧波利斯的街道,開羅機場就在這個與開羅毗鄰的赫利奧波利斯小鎮旁邊。這個小鎮乾淨整潔,據御手洗說,很多有錢人都住在這裏。向窗外看去,有很多嶄新的建築,路邊行人稀少。
我們在充滿民族特色的前台辦理了入住手續。房間似乎在庭院的另一邊。一個高大的黑人,身穿胭脂色的飯店制服,袖口和前襟都鑲著金線,拿著鑰匙,在前面帶路。他才是我們所謂的黑人,但似乎不是埃及人。
我迫不及待地撞開車門,司機將引擎熄掉,也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