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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很抱歉。」我溫和地說,以掩飾我的驚訝。她是什麼時候告訴弗格森的?他在離開匡提科之後打了電話給她?如果如此,她想必是與他生前交談過的最後幾個人之一。
「她就在這時候跑了出去。她抄小路走的。」他咬著下唇,雙手用力扯著毛毯,手上的骨頭清晰可辨。
「輪到她做什麼?」

05

水滴入鋼製洗滌槽中咚咚做響。我和詹雷特醫生擦拭著屍體上的黴菌、妝容和頭部後方傷口的膚色黏合劑,以及大腿、上胸、肩部遭剝皮處等部位。我們摘下埃米莉眼瞼下方的眼角膜,取出縫合線。在強烈的氣味從胸腔散發出來時,我們涕淚直流。各個內臟都沾滿了防腐粉末,我們迅速而匆忙地擦拭乾凈。我檢查頸部,找不到任何詹雷特醫生沒有記錄的情況。然後我將一把鑿子插入臼齒,迫使嘴巴張開。
「他說如果我沒有依照他的吩咐做,就殺了我。」
「克里得長什麼樣?」我心生警覺。
「倫恩,能否告訴我你最後一次看到她的情形?」
「不是。」
「克里得?」
我們將屍體翻過來,我聚精會神地研究引發這次開棺驗屍的斑痕。驗屍照相人員已到達,並架好了設備。整個下午,我們拍了無數卷照片,有紅外線、紫外線、彩色、高反差、黑白,等等,還加裝了許多特效濾光鏡與鏡頭。
「黑山需要一個新的警察局局長。」
「查克是你丈夫?」
「你當天下午約好要和她碰面嗎?」
「我很遺憾。」我儘可能親切地說,「你能否將那天的事說得更詳細一些?十月一日那個星期天?」
「水錦皮需哦按摩。我沒有就讀常春藤名校……」
他聳聳肩。
「他開會時曾提起要問她幾個飲食方面的問題。依照斯坦納太太剛才所說,他好像問過,也就是說他死前不久和她談過話。」
他點點頭,眼睛又垂了下來。
「出血部分大約四分之一英寸深。看來她咬了不止一次。你有何看法?」
「不,」我說,這時馬里諾端了一杯像是白葡萄酒的飲料回來了,「那隻小貓是被人殺死的——蓄意殺害。」
每個誠實的法醫都會承認驗屍很恐怖。這種開膛剖腹和外科手術截然不同。解剖刀由鎖骨切到胸骨,再筆直劃過軀幹,繞過肚臍后在恥骨告一段落。從頭部後方沿著一隻耳朵劃到另一隻耳朵將頭殼掀開,也不怎麼令人好受。
「她的名字是斯卡佩塔。」倫恩朝母親大吼,而她已經出了門。
「你知道他姓什麼嗎?」
「你還記得什麼?關於那個破門而入將你捆綁的男人?」
「凱,隔牆有耳。」
他沒有搭腔。
「你們就是從鎮外來的那些人?」那個男人說。
「那是幾點的事?」
「她常常腹瀉或反胃嗎?」
「他是學校的工友。他會做牙籤肉,我們花一塊錢向他買,一塊錢十根。他將牙籤肉泡在薄荷油和肉桂汁里。我最喜歡肉桂,因為很辣,像『火球』糖一樣。有時候我午餐錢花光了,就用糖果和他交換。但你不能告訴別人。」他看起來忐忑不安。
她在默默地控制情緒。她取過酒,顫抖著啜了幾口。「我只知道自己接到過一些電話。」她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我的指甲呈藍色,身體極差。」她說著伸出一隻手,「我定不下心,也睡不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再度泣不成聲。
「我相信如果我住在你們這個地區,一定知道,倫恩。可是我不住在這裏。」
「馬里諾,去你的,閉嘴。」
「鄧波爾·高特。」
他越說越快:「我們以前常逗埃米莉說克里得是她男朋友,惹她發火,因為有一次他摘了幾朵花送她。他也會送糖果給她,因為她不喜歡牙籤肉。你知道,許多女孩都喜歡糖果,而不喜歡牙籤肉。」
攝影人員離去后,我和詹雷特醫生通知殯儀館的人員將屍體運回。這時,我們才想起用白色面紙包著的包裹。
「馬里諾,」我心平氣和地說,「回答我的問題。」
「你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嗎?」我問她。
將近晚上七點,我回到輕鬆旅遊汽車旅館時,馬里諾正坐在床上吃一客乳酪堡。他的槍、手提箱、汽車鑰匙都扔在另一張床上,鞋子與襪子隨意丟在地上。看得出來,他不久前才回到這裏。我走向電視機將電視關掉時,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我。
「告訴我她的飲食習慣。」我會想起弗格森原本打算在從匡提科返回時問斯坦納太太的問題,他應該沒有來得及問。
「前台應該有一大堆你的留言。」
「是你爸爸告訴你湖邊的那個地方嗎?」
快十點時,我與靈車同時到達醫院,詹雷特醫生正在處理文件。我將外套脫下,換上一件塑料圍裙時,他緊張地朝我笑了笑。
「你說完了沒有?」我問他。
「沒有。」他滿臉困惑,翻來覆去地查看包裹。
「就是說你們沒有找出有助於逮捕那個人的任何證據?」她帶著淡淡的哀愁說,「醫生們在沒有發現什麼的時候總是說要檢驗。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我不知道。不過至少在聚會前一小時,」他說,「我隔著窗戶看到了她。她在裏面,坐在地板上練吉他。」
「那是誰?」
「斯坦納太太,」我傾身向前,溫和地說,「埃米莉的小貓不是心碎而死,它的脖子斷了。」
「那麼,」我說,「我想你最好去找他。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相信埃米莉在從教堂回家時沒有走湖邊那條小徑。」
她將眼神移向我。「她經常不舒服。」

04

「燈?」
「這個……她有點像魯西亞·雷。」
「我們不能確定這一點。」
「那你怎麼稱呼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和華盛頓特區的喬治城大學?」
我們已經將車停在斯坦納家的車道上五分鐘了。我望著車窗外燈火通明的房子,不確定她是都知道我們得到來以及為何而來。
「斯卡佩塔醫生,」雷注視著我,「我必須說,聯邦政府人員進九_九_藏_書城之後,人們都變得不友善了。」
「那就由你來開車吧。」
他伸手要將棺材板掀開。如果詹雷特醫生未出手制止,我會出面。
「我想去看看他。」
「倫恩,這位醫生是……」她望著我,「對不起,麻煩你再說一次。」
他再度搖頭。「他接替了艾伯特的職位。艾伯特因為吸煙生病了,他們必須把他的肺割掉。」
「我知道。」馬里諾的口氣表明他根本不在乎有誰找他們的兒子談過。「我們保證不會佔用你們太多時間。」他補充道。
幾分鐘后,我發現埃米莉曾咬舌。
「我打黃夾克。」他乾脆利落地回答,因為他找到了可以讓自己逾時就寢的聊天對象。
「你們是來告訴我發現了什麼嗎?」她問。我明白她是說開棺驗屍。
「我對你的所有抱怨源自一件事:你很固執,嚴重時心胸狹隘,令人無法忍受。換句話說,你會因懷疑別人怎麼對待你,而以牙還牙的對待別人。」
他仍盯著自己的手,回答道:「就是很多黑人去釣魚的地方,有很多雜草和泥巴,樹上有大牛蛙和蛇,她就在那裡。一個黑人發現了她,她只穿著襪子,嚇得他的臉變得和你一樣白。後來爸爸就裝了這些燈。」
「對不起。」我忽然想起斯坦納太太仍在和我說話。
「真抱歉,」他說著戴上手套,「魯西亞有時候可能很傲慢,其實人很不錯。」
他們離開了。詹雷特醫生將門鎖上。
「雷提起過這東西嗎?」我將包裹遞給詹雷特醫生。
「你有沒有強力膠水?」我問詹雷特醫生。
「她很挑食,挑三揀四的。」
「八分之一英寸長,四分之一英寸寬。」
「完全沒有。」
「他在樓上自己的房間,我正讀書給他聽。」她說。
我們進門時,一個穿著粉紅色運動服的肥胖女人走下樓來。她看著我們,彷彿很清楚我們此行的目的。
「有人看到她抄小路了嗎?」
「那麼,好吧。」馬克斯韋爾太太告訴我。

01

「我知道我只是客人,如果你厭惡我的出現我也不會怪你,所以請不要認為我對你的立場或權威視若無睹。但我向你保證,無論殺害那個小女孩的是誰,他都會留意新聞的發展。一旦消息走漏,他就會有所發現。」
「演奏,通常是歐文或菲爾彈鋼琴,偶爾也由埃米莉彈吉他。她彈得不太好。」
我最後問倫恩他是否到過埃米莉陳屍的湖邊。他說沒有。
「看來如此。可為什麼呢?」
「哎呀。」他輕叫了一聲,張皇失措地凝視著小女孩的陪葬物。
他滿臉驚訝。「怎麼了?」
「黃夾克?」
「我是馬里諾隊長,這位是斯卡佩塔醫生。」馬里諾擺出警方嚴肅的口吻,這種口氣足以讓普通平民兩腿發軟。「我們與警方配合偵辦埃米莉·斯坦納的案件。」
「馬里諾,我走過那條路。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不可能——其他人也不可能——在日落時分做出這種選擇。晚上六點,已經十分昏暗了,而埃米莉就是六點時回家的。」
「那人破門而入,擄走你女兒時,」我說,「他說話了嗎?」
「我想這未免太大驚小怪了吧。」雷收起笑容,「我又不是沒見過這孩子。我對她全身上下一清二楚,比她母親知道得還多。」
「我叫她早一點到那邊去和我碰面?」我繼續追問。
「什麼事情?」
「你可以跟我談談那兒嗎?」
「我是斯卡佩塔醫生。」我朝倫恩笑了笑。他有點困惑。
「我們吃飯時,」她眼睛一眨不眨,「她悶悶不樂。後來她要將襪子抱進屋裡,但我不準。」
「聽起來不錯啊。」但我仍然有點困惑。
馬里諾讓她去休息一下,說我們告辭了。上車后,他的情緒很糟糕。
一片可以眺望湖泊的樹林中,坐落著馬克斯韋爾的家,一棟現代化的小木屋,或許是組合屋。
「魯西亞不是醫生。」倫恩瞪了他母親一眼,「他是殯儀館的。」
她眉頭深蹙,閉上雙眼,雙手緊握扶手,在晃動的搖椅中陷入一片哀傷。
「可是,她還好吧?」
她眼睛一亮,彷彿對我知道這種細節感興趣或好奇。「她死在我的床上。我早上醒來,發現她就躺在查克身旁,身體冰涼。」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馬里諾問。
「在教堂里,她帶著吉他,因為輪到她了。」
倫恩搖搖頭。
「殺死那個小男孩的男人。你和鄧波爾·高特說過話嗎?」她問。馬里諾將她的酒杯扶正,斟滿,將三明治擺在一旁。
他盯著我,彷彿我是動物園玻璃圍欄后的珍禽異獸。「我也打籃球。我可以在兩腿之間運球,我敢說你一定不會。」
「我是律師。」我說。
她將手放下,顫抖著深吸一口氣,紅著眼眶,瞪大眼睛望著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對湖邊景色的描述,」我繼續說,「讓我相信他沒有去過。我認為不是他將糖果留在那裡的,馬里諾。」
「那時候埃米莉出生了嗎?」
「是我參加少年棒球聯盟的球隊。我們在這附近所向無敵,你竟然沒有聽說過。」
他臉頰緋紅,吸吮著下唇,以免嘴唇打戰。
「襪子?」我問。
「是的,」我苦笑了一下,「是有很多女孩這樣。」
「我見過她。我們在教堂參加同一個青年團祭。」他望著我,「另外,我們都上六年級,但導師不同。我的導師是溫特斯太太。」
「通常這不是個問題,魯西亞,」詹雷特醫生說,「但現在實在不宜有外人在場。」
「你可以叫我德內莎。」她的眼神很犀利。
「它的頸椎骨折了。」我說著汗毛直豎。
「它不是被車撞的。」
他望著擋風玻璃外,又點了一根煙。
「那隻貓死於非命。」
「誰?」我因為分心,一時未能回過神來。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高特的身影和他銳利的眼睛,淡黃色的頭髮。他的五官很立體,https://read.99csw.com體格健壯。不過關鍵是那雙眼睛,我永遠無法忘記。我知道他殺人不眨眼,而且就是用這雙藍色的眼睛凝視著他們,將他們殺害。
「斯坦納太太,埃米莉的靈柩內有一個用面紙包裹的盒子,殯儀館的負責人說是你吩咐將它當做她的陪葬品。」我說。
「你怎麼知道?」她滿臉驚恐,用顫抖的手接過酒杯並將它放在旁邊的茶几上。
「你在想他會不會就是在弗吉尼亞殺害那個小男孩的兇手?」
我起先懷疑埃米莉的屍體未經適當的防腐措施保護,或是入殮方式未能與她母親所付的金額匹配。但在我和詹雷特醫生將靈柩打開時,並未看到任何敷衍了事的痕迹。白色的綢緞襯布覆在她身上,上面擺著一個用白色面紙和粉紅色絲帶包裝的包裹。我開始拍照。
「就身體而言,」他說,「她沒事。」
「由此判斷,她臨終前曾經癲癇症發作。」
「該死,」他抱怨道,「我最煩你這一點。眼看事情有些眉目了,你卻將整個拼圖打亂,又得重拼一遍。」
「我不信。我看他是在撒謊,免得遭媽媽打。」他將暖氣關小,「這輛車的暖氣是我開過的車中最大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你那輛賓士車那種車座上的暖氣。」
「斯坦納太太……」
「沒有,女士。」他溫順地說。
「不舒服有很多種含義,斯坦納太太。」我耐心地說,「她是否經常腹瀉或反胃?」
她將電視關掉,坐在搖椅內,看起來疲憊不堪。「今天不是個好日子,」他說。
「她是一年後出生的,我就知道她也會出事。她體弱多病,醫生們都擔心她會窒息而死,所以我在她入睡后必須常去探視,確定她在呼吸。那時候我每天都昏昏沉沉的,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睡睡醒醒,夜復一夜,活在可怕的恐懼中。」
「你說得對,」我說,「我的確沒有波本威士忌。」
「那你為什麼會認為她抄小路?」
「應該好了。」他說著將扳手放回口袋,「希望你們不介意我在一旁看看我的成果。對我而言,這是很難得的機會,因為我們沒有將人埋葬之後再挖出來的習慣。」
「沒關係,倫恩,你沒有做錯事。」
「要我再替你倒一杯水嗎?」
「哦,你說的是襪子。」她若無其事地說。
回到輕鬆旅遊汽車旅館,我發現有幾條留言等著我,其中三條是本頓·韋斯利的,聯邦調查局將直升機于明日清晨來接我。
「經檢驗,我們發現貓的脖子是被扭斷的。」我繼續平靜地解釋,「我知道聽到這種細節你會很難過,斯坦納太太,但如果你想協助我們找到真兇,就必須讓我們知道真相。」
「那麼,我想它是被車撞了,真可憐。我告訴過埃米莉我就怕會這樣。」
我與韋斯利聯絡時,他含糊其辭地說:「凱,露西出了一點狀況。我們要直接送你回匡提科。」
「你怎麼知道她抄小路的?」我問。
「那是誰?」我問。
「當天早晨,我們像往常一樣去了教堂和主日學校。午餐后,埃米莉在她房內練習吉他。老師說,我看到她的時間不多。」她睜大眼睛回憶著。
「我們不確定他在這裏。」我說。
「有可能,但為什麼腦部狀況卻顯示她中彈后存活時間並不久,不足以出現癲癇症?」
「魯西亞,你必須走了。你走之後,我和斯卡佩塔醫生才能驗屍。」詹雷特醫生仍用他那種感傷溫和的口吻說,「完成之後我會通知你。」
「難道是被附近的狗咬死的?」
「走吧,」我說,「我們得上路了。」
她望著我,晃著搖椅。
顯然,他對房子和女主人都很熟悉,這頗不尋常,也令我越來越不自在。
「就在發現她的屍體之後。發現她在湖邊。」她又伸手取酒,卻將酒打翻了。
盒子內,兩層保鮮膜下裹著的是一隻死貓,頂多幾個月大。這是一隻母貓,沒有戴項圈,一身黑色的皮毛,但腳部是白的。我將它取出來,它僵硬得像三夾板,纖細的肋骨外突。我看不出它的死因,於是拿著它去照X光,幾分鐘后將X光片置於光板上。
「是的,」我告訴他,「它的頭部被人朝順時針方向扭了九十度。」
「傑克是誰?」
「我跟你一樣是個窮苦的義大利人,生長在貧窮的義大利人聚居區。」我說,「區別在於我住在邁阿密,你住在新澤西。我從不認為自己比你高尚,我也沒有罵過你笨。事實上,你一點都不笨,儘管你英語說得很糟,而且沒聽過歌劇。」
依照魯西亞·雷所言,他可以對天發誓是德內莎·斯坦納將那個包裹放進埃米莉的靈柩中的。他簡單地認為這個禮盒中應該是小女孩一個心愛的玩具或玩偶。
「哦,對不起,我忘了你也擁有這個學位。我老是忘了你是一名醫生兼律師兼印第安酋長。」
「我沒生病。」他脫口而出。
「你怎麼不上床,孩子?」馬克斯韋爾太太聽起來很疲憊,而不是嚴厲。
「我相信他。」車子駛出馬克思韋爾家燈火通明的車道時,我告訴馬里諾。
我沒有搭腔。
「在聚會結束前多久?」
「是的。我已經告訴馬克思·弗格森了。」淚水再度滾滾而出,「我真不明白,為什麼要沒完沒了地回答這些問題,這隻會勾起傷心事。」
「高特殺了她的貓。」他說。
「如果你不了解小孩,我可以提醒你,現在快九點了,明天還要上課。」
「當然。」他拿了一管給我。
「你怎麼知道?」
「在醫生做訪談時,」馬里諾開口說,「或許我可以和兩位談談?」
「我不知道,你的房間里有蘇格蘭威士忌嗎?我是說,沒有必要問你有沒有波本威士忌。」
「聽起來像你剛才說的那個電話中的聲音嗎?」
「我們必須確保不會再走漏消息,」我將那件長袍在背後系住,設法使自己心平氣和,「這裏發生的事不能傳出去,詹雷特醫https://read.99csw.com生。」
「我不知道,」倫恩說,「他是個拉丁美洲人,總是穿著白襪子和長靴。我猜他很老了。」他嘆了口氣。
「他在樹上和房屋各個角落都裝上燈,那更加讓我無法入睡,媽媽也因此不高興。」
「為什麼?」
她低聲說:「斯卡佩塔醫生,我想知道你認識那個男人嗎?」
他垂眼望著雙手,它們正緊張地把玩著毛毯的邊緣。
倫恩搖搖頭。
為人隨和的詹雷特醫生仔細聆聽,絲毫不以為忤。「我只是想打聽一下他們知道些什麼,」他說,「問題是風聲一傳出去,就會有很多人知道。」
馬里諾拉開車門。「我沒有時間聽你訓話,也不感興趣。」他將煙丟掉,走了出去。
我頭痛得要命,只能將之歸因於福爾馬林的嗆鼻味和無法吃飽睡好。
「馬里諾,我希望你不要總以充滿種族歧視的口吻說話,我相信你沒有種族歧視觀念。」
「不,還沒說完,我只是說煩了。」
「那麼你聽過他的聲音了。」
「哪個男人?」我問。馬里諾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份吐司做成的花生果醬三明治,一條餐巾和一瓶白葡萄酒。
詹雷特醫生在他的手術刀上裝了一片新刀刃。「我們要找什麼?」
「有沒有收到本頓的消息?」我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德內莎,沒關係,」馬里諾親切地說,「你別急,我們不會離開。告訴我那些電話。」
「你為什麼讓他逍遙法外?」她像是在指控,接著再度飲泣。
「怎麼了?」我問,腹部一陣絞痛,「露西還好吧?」
「或許她另有打算。」
「我曾在《人物》上見過他和他的家人。我當時還想,真可怕,實在無法想象自己若是男孩的母親會如何。梅麗·喬夭折已經夠令人難受了,沒想到如今我又會遭遇這種事。」
「倫恩,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老天,」我難以置信地說著上了車,「北卡羅來納州黑山鎮什麼時候需要鎮暴用的霰彈槍了?」
「太僵硬了,」我失望地說,「我們必須將咬肌切斷。我要看看舌頭的解剖位置,再檢查后咽喉。但我不能肯定,或許我們做不到。」
「我想到他家去。」
「我離開了,六點過後和保羅、威爾一起回家。他們就住在那邊。」他比畫著。
「你上床去,孩子,小心著涼。史卡列提醫生,你可以把那把椅子拉過來坐,我這就下樓。」
當然,頭部的傷口沒有縫合,只能用髮飾和髮型加以掩飾。濃妝修飾的埃米莉,被人從上到下劃開了,彷彿一個傷感的布娃娃被剝掉衣服,遭到狠心的主人拋棄。
「剛滿周歲。」她擒住淚水。
「你是否記得她提前出門參加青年團契的聚會?」
他低頭翻查筆記本,然後望著我,疲憊的眼神中不只有怨恨。他正痛苦萬分。
「那麼是她騙了她母親?」馬里諾說。
「聽著,」馬里諾告訴她,「真的很抱歉來打擾你,德內莎,但我們必須在問你幾個問題。這位醫生想問你幾個問題。」
「她說她好像得了流行性感冒,然後就走了。」
「不,醫生,他上樓去解決。也許與她交談,是他『性』致勃勃。」有可能。
「你喜歡我的這輛車嗎?」
「李·馬克斯韋爾。請進。我猜你們像談倫恩的事。」
魯西亞·雷率先進門,跟在他身後的是那個戴著平頂卷邊帽的人,他用教堂的手推車推著白色靈柩。他們將靈柩停放在驗屍台旁。雷從他的外衣口袋中掏出一把金屬扳手,插入靈柩頂部的一個小洞中。他慢慢扳開封口,彷彿在發動一輛古董車。
「你認識她很久了嗎?」我繼續說。
「我們要確定今天在這裏查出來的情況不能再傳出去了。」我說。這時我聽到靈柩送來了。
「我不記得了。」她將眼睛閉上。
「馬里諾,你到底怎麼了?」我極為平靜地問道。
我明白了埃米莉為什麼會覺得倫恩可愛。他高高瘦瘦,有陽光般燦爛的金黃色頭髮和湛藍色的眼眸,五官清秀,唇形完美。他正咬著指甲邊的嫩肉。他還帶著幾條生皮織成的臂飾,除非用刀割,否則拔不下來。看得出來,他在學校一定很受歡迎,尤其在女生中,而我也認為他對她們都不會假以辭色。
「嘿,或許我就打算在這個小鎮落地生根,醫生。他們再找一位經驗豐富的局長,又把我當做〇〇七似的人物。這種事不需要太空科學家也可以想得出來。」
「那是因為你看起來像個男人。」我揉揉太陽穴。
「我看也很有可能如此。」
「你是馬克斯韋爾先生?」哪裡諾問。
「你說夠了沒有?」
他爬上床,用毛毯將自己裹住。那條毛毯的顏色使它看起來像泡泡糖。我留意到他窗帘圖案以棒球為主題,也看到簾后顯出獎盃的輪廓。松木牆壁上貼著幾幅體育明星的海報,我只認出了邁克爾·喬丹,他穿著耐克運動服飛躍空中,像個威武的天神。我拉了把椅子靠近床鋪,忽然覺得自己老了。
「她星期天晚上參加聚會回來后吃完晚餐了嗎?」
「你知道弗格森在離開匡提科之後給斯坦納太太打電話了嗎?」
他再度離開客廳。
「必須將它打開。」
我又拍了一些照片,隨後和詹雷特醫生將她抬出靈柩,放在不鏽鋼桌上,脫下她的衣服。甜美的小女孩服飾下,隱藏著她喪命的恐怖秘密:自然死亡的人不會有她身上的那些傷痕。
「我不知道。有可能,但很難說。」
「如果你不介意,請拍下每一個步驟。」我對攝影人員說。那是一個瘦小的日本人,一直動個不停。
「我去替你弄點喝的。」馬里諾起身離開客廳。
「我知道他在這裏。」
「你都喜歡什麼運動?」我問他。
我將襯布掀開,強烈的防腐香油味撲鼻而來。埃米莉·斯坦納躺在襯布下,穿著淡藍色天鵝絨高領套裝,辮子上綁著同樣質料的蝴蝶結,臉部已出現開棺驗屍時常見的白色黴菌,像戴著一張面具,擺在腹部《新約》上的雙手也有。她腳穿及膝的白色襪子、黑色皮鞋。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像是新的。
「你注意到這一點,說明你還https://read.99csw.com像個白人。」
「沒錯,」我說,「真令人費解。」
斯坦納太太睜開雙眼,只是我的眼睛。「他已經殺死很多人了,如今他就在這裏。」她說。
「我猜我們擁有無法回答的同一問題。」
「自埃米莉搬到這裏來你就認識她了嗎?」
「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他談談。」我儘可能說得委婉一些,看得出來馬克斯韋爾一家已經飽受困擾。
「因為我的埃米莉出了這種事。同樣的手法。」一滴淚水滑落她的面頰,「你知道,我應該擔心他接下來會對我下手。但我不在乎,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前台服務員原本想拿給我的。他覺得我們兩個人中我看起來更像醫生。」
「這種事需要時間,斯坦納太太。」
淚水自雙頰滾落,他不耐煩的拭去。「我什麼也沒說。她一直看著我,但我假裝沒有看到她,她很不高興。傑克就問她怎麼了。」
「我們吵了老半天,多少也與此有關。她不停滴將食物推開,還鬧脾氣。」她的聲音哽咽,「總是鬧很久……我要她吃飯,總要費盡心思。」
他將干毛巾攤在一部手推車上,把那個禮物擺在上面。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術刀將面紙割開,裏面出現了一個女性六號鞋的舊鞋盒。他又割掉了幾層面紙,將盒蓋打開。

02

「或許是頭部的傷勢造成的。」他說著去取相機。
我們沉默無語,走向德內莎·斯坦納家的前門。我覺得德內莎開門時一定察覺到我和馬里諾剛吵了一架。他不願意正眼看我,也不理會我。由她帶著我們走向客廳。我曾經在照片中看過她的住處,所以這裏熟悉得令我頗不自在,屋內擺式呈鄉村風格,目之所及均為褶襇飾邊的鬆軟坐墊,垂掛的綠植和流蘇製品。玻璃門后,瓦斯爐正冒著火光。屋內有許多座鐘,分秒不差。斯坦納太太正在看有線台播放的一部有鮑勃·霍伯主演的老電影。
我跟著她,沿著沒有鋪地毯的樓梯緩緩走上二樓。二樓沒有幾個房間,但燈光亮得刺眼。這棟屋子的每一個角落似乎都燈光明亮。我們走入倫恩的房間時,那孩子穿著睡衣站在房中央,瞪著我們,彷彿我們撞見了不應該看的事。
「不用,沒關係。」
「怎麼處置這東西?」詹雷特醫生問。
她擦擦眼睛說:「大都是男人。好像還有一個女人,她說如果我像個好母親般留意女兒,就不會發生這種……不過有一個聽起來像是年輕人,像是男孩子在搞惡作劇。他說了些話,你知道,像是他正在看著埃米莉騎她的自行車。可這事之後的事……所以根本不可能。但另一個年紀較大,他說還沒結束。」她又喝了些酒。
「埃米莉好像很喜歡你,」我說,「我敢說她暗戀你。你知道這件事嗎?」
她邊晃動搖椅邊點頭,眼睛一直盯著我。
「我現在可沒興趣聽你說得像個律師似的。」
「你說對了,我不會。我希望你能和我談談你和埃米莉·斯坦納之間的友誼。」
「例如……」
我忽然意識到馬里諾一再離開,不是和我賭氣,而是不想聽我問斯坦納太太問題,他已墜入情感的漩渦,我擔心他無法繼續偵辦這個案子了。
「她不是那種醫生。」馬克斯韋爾太太告訴兒子。
「我要確定她有沒有咬舌。」
「是啊,德內莎,當然不會是好日子。」馬里諾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全神貫注地望著她。
「我們還得進行許多檢驗。」我告訴她。
「那是那一種?」他的好奇心已經克服了害羞。
「青年團契的領班。他在蒙特利特鎮安德森學院讀書。他很胖,滿臉鬍子。」
「倫恩,」我問,「克里得好埃米莉互相認識嗎?」
「她回來之後呢?」
「就像大家都說她陳屍什麼地方?」我儘可能溫和。看到他沒有回答,我有口氣強硬地追問:「你很清楚那是什麼地方,對吧,倫恩?」
他這時已滿臉通紅,強忍著不要掉眼淚。「我不知道。」他勉強說出口。
「我直接去了你的房間。你怎麼知道我有很多留言?」
「還沒結束?」我問,「他還說了些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她從口袋中掏出面紙輕按雙眼,「有天早上我在門前發現它。那是在埃米莉……我以為那隻可憐的小貓是心碎而死的。」她用面紙捂住嘴啜泣著。
「然後呢?」
「她什麼時候放的?」我們快步走向旅館的停車場時,馬里諾問。
我將環擺在斑痕上,先用強力膠水將它初步固定在皮膚上,再用縫合線徹底固定。隨後我將環的周圍組織割開,整個放入福爾馬林溶液中。這期間,我一直在推敲這塊斑痕有何意義。那是一個不規則的圓,還有一個不完整的奇怪褐色污點,我相信那是某種圖案的印痕。然而無論用拍立得從多少個角度觀察,我都想不出那到底是什麼圖案。
「梅麗·喬多大?」我問。
「我去叫他。」那位父親說。
我決定採用直徑三英寸的一個環。我用技工的衝壓機在環的兩側壓出埃米莉·斯坦納的案件編碼和身體部位。人的皮膚如畫家的畫面般有彈性,所以在割下埃米莉左臀部那個斑痕后,為了使其結構維持原狀,還得補上一些穩定基質。
「倫恩,」我再次追問,「你確實『看到』埃米莉抄小路嗎?」
詹雷特醫生靠近光板,緊蹙著眉頭。「看來頸椎已經移位了。」他用指關節觸碰著X光片,「太不可思議。它的頸椎向一側移位。我認為那不是被車撞的。」
「襪子是怎麼死的?」我謹慎地問。
「我仍然不明白你打算做什麼。」
「就在我從鋼琴上將籃子拿下來的時候。輪到我收捐款。」
「我知道他住在離斯坦納家不遠。」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打開車內燈,「姓馬克斯韋爾。」
「斯坦納太太,我知道這很不好受,但請告訴我梅莉·喬夭折時你們住在哪裡。」
「我原本以為是他在夜間翻身時不小心壓到了她,但他們說不是,是嬰兒猝死症。」
接著,我從醫事包中取出六個黑色的環,那是用丙烯腈-丁二烯-苯read.99csw•com乙烯塑料製成的,說得明白一點,就是製造水管和下水管道的那種材料。每隔一兩年,我就會找一位認識的牙科法醫幫我鋸這種八分之三英寸厚的環,打磨光滑。幸好,我無須經常使用這種古怪的裝備,因為從屍體上移除人類的咬痕或其他的印痕的機會很少。
「這是凶殺案的調查工作,雷先生,」我說,「請不要當成是衝著你來的,因為我們無意如此。」
「大概是吧。他們是從加利福尼亞搬來的。媽媽說那邊會發生地震,因為那邊的人不信耶穌。」
「帶了。」
「梅麗·喬是你那個因嬰兒猝死症而夭折的孩子嗎?」
「就在葬禮之前。」我回答,「你帶汽車鑰匙了嗎?」
「傑克問她怎麼了時,她說了什麼?」
「大家都這麼說。」他就這麼回答。
「你對一個名叫克里得的工友有了解嗎?」
「見鬼,我不知道。」
「告訴我他長什麼樣。」她再度閉上眼睛。
「襪子是一隻流浪貓,總在附近徘徊。我想那應該是一個月前的事了。當然,非常敏感的埃米莉開始喂它,就這麼回事。她很愛那隻小貓。」她微笑著,眼中泛著淚光。「她替它取名襪子,因為它通體黑色,只有腳掌是純白的。」她伸出雙手,攤開手指,「看起來像穿著襪子。」
「或許地方人士真正體會到社區警力的價值了。這個社區正面臨一個難纏的問題,結果本地商人與憂心忡忡的居民紛紛慷慨解囊贊助經費,例如資助購買車子、電話、霰彈槍。有一名警察告訴我,今天早晨一位老婦人打電話給他,詢問聯邦調查局探員是否願意和她共進周日晚餐。」
「走吧,比利·周,」這位殯儀館負責人對戴著平頂卷邊帽的人說,「我們去吃點東西。」
「他一直都在你們學校工作?」
「這些配備是你要求的?」
這是一輛栗色的雪佛蘭凱普瑞斯,手電筒、無線電、電話、掃描儀等設備一應俱全,甚至還架了一部攝影機和一把陸戰隊用的溫切斯特牌十二號口徑不鏽鋼霰彈槍。槍栓是推拉式的,內裝七顆子彈,與聯邦調查局用的完全一樣。
「你想不想猜猜媒體怎麼知道我們要開棺驗屍的?」我攤開一件手術袍。
「你知道有誰會這樣對待你女兒的貓嗎?」馬里諾坐回椅子里,身體前傾,前臂靠在膝上。彷彿要向她保證:她可以依靠他,和他在一起安全無虞。
「真過分。」

03

她以手遮面,盡量控制情緒,抽泣的肩膀不斷起伏。我漠然地坐著,等她慢慢冷靜下來:先是雙腳,然後是雙臂、雙手。她緩緩抬頭望向我,眼睛里投出意思怪異的模糊冷光,令我莫名想起了入夜的湖邊,想起了黑得不真實的睡,頓時也如做夢般焦躁不安。
「我口渴。」
「那應該是在聚會即將結束時吧?」
「你為什麼認為她悶悶不樂?」
「幹嘛?」
「馬里諾,埃米莉喜歡的那個小男孩姓什麼?我知道他叫海倫。」
「她的舌頭邊緣部分有咬痕,」我指出,「你能不能量一下?」
「哦,上帝,請幫幫我。」
「她不舒服並不是這種事發生的原因。」斯坦納太太哭得更傷心了,「你們應該問些可以逮到他的問題才對。」
「也許他從機場回家后曾打電話給她。」
「是的,女士。」他像是在說悄悄話。
「她看起來與平日不大一樣。你知道孩子們在鬧脾氣時會怎樣。然後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過了一陣便上床了。」
我們駛入一條碎石車道,泛光燈照亮了夜晚道邊的花樹。天氣轉涼,杜鵑花的葉子開始捲曲。在迴廊上等人應門時,我們呼出的氣息凝結成團團白霧。門打開,一個年輕瘦削的男人站在我們面前。他穿著深色羊毛長袍與拖鞋,瘦臉上戴著黑邊眼鏡。我暗忖這座小鎮十點之後是否有人尚未就寢。
「另外,鎮議會正在考慮擴編警察局,我猜那能說明某些事情。」
「能否解釋一下,為什麼一個只有十名警察的警局,配備卻比緝毒小組還精良?」
「克里得。」
「還有一件事,」他仍說個不停,「這裡有許多釣魚的好地方,還有蜂樹湖與詹姆斯湖,而且除了蒙特利特與比爾特摩附近,放假都很便宜。或許我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看著遊手好閒的人互相殘殺,捉捕連環殺手將其關進牢房,因為為此付出的社會成本比我看管他們所領的薪水還高。『如果』那些混蛋能關進牢里,那是最大的『如果』。」
「然後立刻上樓,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了根繩索?」
他抬頭看著我,大聲地抽著鼻涕。我遞了幾張面紙給他,讓他擤擤。
「我來處理。」馬里諾立刻起身,「我得抽根煙。」
「我來幫忙。」我從他手中接過餐巾,擦拭濺在桌面上的酒漬。
「已經去世的那名警察曾找倫恩談過。」那位父親說。
「有六七個記者出現在墓園。」
「我想看看她是否會去。」
「不如我上樓去,如果可以的話。」我說。
「你和埃米莉說了什麼嗎?」我問。
「現在。」他發動引擎。
馬克斯韋爾太太心不在焉地把玩著她衣服袖口上一個鬆脫的線頭。她戴著十字形的銀色小耳環,與項鏈很般配。
「我騎車到教堂,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在那邊。」
他點了一根煙。「怎麼了?你先是否認我看起來像個醫生,現在有人為我不像個局長了?我才在你眼中我什麼都不像,只像個一無是處的笨蛋,只會和新澤西地區的無賴一起吃義大利通心麵,只會帶那些穿著緊身衣搔首弄姿的女人出遊。」他憤然吐了口煙。「嘿,不能因為我喜歡罵人,就認定我是有刺青,沒教養的人,也不能因為我沒有像你一樣就讀那些常春藤名校,就認定我是個笨蛋。」
「我知道他指的是已經發生的事,值得是誰對她做了這種事。我想他是說壞事不會就此結束。好像隔天我就發現了襪子。隊長,或許你可以幫我弄片吐司,抹點花生醬或乳酪。我的血糖好像降低了。」斯坦納太太說。她對椅子邊茶几上傾倒的酒杯和酒漬似乎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