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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曾通 第六節

第一章 曾通

第六節

「奇怪?要說這鶻山監獄,實在是老子這輩子見過的最奇怪的地方。反正我一進來,不,我還沒有進來,走了一陣戈壁,已經很是不爽了,對這個監獄也沒有抱什麼太大的希望。只不過一見之後卻還是出呼我的意料。曾通你以為怎麼樣?」
就在曾通孕量著辭藻想開口探問的時候,隔壁侯風的聲音傳來:「曾通?」
門開了,曾通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的侯風。侯風又高又壯,笑起來似乎很有點和藹可親。但是曾通知道他是什麼人。和這樣的人隔著牆壁說話是一回事,面對他——尤其是當他打開自己的房門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有厚厚的牆壁與木門的保護,曾通可以肆無忌憚地揮霍自己的好奇心,而現在他心裏卻已經完全被恐懼佔領。他下意識地舉起手擋在前面:「你、你要幹什麼?你怎麼進來的?」
伍世員!
犯人?曾通忽然一個激靈。伍世員不是生病了嗎?可是剛才報數,一共來了一百一十二人。除開侯風和七個老傢伙,剩下就兩個。從數字上來看,沒有任何問題。吳仲達說是兩個犯人昨天剛剛發燒的,那麼,伍世員到哪裡去了?吳仲達在說謊,或者,伍世員壓根就沒有生病?
如果只是第一次見到獄長的人,一定會為他的精神面貌讚嘆不已。但曾通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他的目光空洞地朝著前方看去,好象在注視著面前的囚犯們,好象要把目光穿透囚犯的身體,又象什麼都沒有看,只是在思索自己的事情。
曾通摸出煙:「沒什麼,看看崖頂那棵樹。那是胡楊樹嗎?」
犯人一陣鬨笑。吳仲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樣的對白不在程序以內。但獄長很快向前一步,接著對眾犯人說:「今天之所以要集合,是要向大家宣布我們鶻山監獄管理制度改革的決定。鑒於現在的鶻山監獄內部管理不合理,已經不適合新的監獄管理章程,我決定對監獄內部管理進行改革。首先,我認為最迫切需要解決的是勞動制度的問題。現有的勞動制度有以下幾個弊端。第一……」
侯風有病?曾通連連喊道:「侯風!你在幹什麼?侯風!」
獄長刷地一聲抽出一張紙,念道:「現在我開始宣布洗衣服工作人員名單,名單生效日期是明天。從明天開始,所有人都要遵照今天的這個名單進行勞動。洗衣服的犯人是,曾通!」
獄長的背後忽然傳來另一個警官叫罵的聲音。
曾通一個立正:「報告,單身監倉一號房間曾通洗漱準備完畢。」這是按規定必須要叫的,雖然獄長與自己關係不一樣,但規矩必然還是規矩,沒事情還是不要隨意破壞的好。按照規定,曾通這一說,看守就應該打開門讓他出去,排在長串囚犯里出去,然後繼續去挑兩人挑一桶的水。只不過今天是獄長親自來了,不知道有什麼玄機?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任憑手裡的報表四處散落。紙張白色的純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於是他掏出打火機,點燃其中的一張,然後就著燃燒的紙張點了根煙,然後隨手把紙張塞進旁邊跌破了的茶杯里。
「一……二……三……十七……十八……」
「但是……」
馬宣點頭:「我確定!」
九九藏書侯風笑嘻嘻地舉起手中的鑰匙晃了一下,接著舉起一張紙,紙上是獄長的筆跡:「曾通,侯風可以信任。按他的話做。」
「有!」
要到自己了。曾通不再胡思亂想,開口說道:「一百一十二。」
曾通臉上一紅,不過反正倒也沒有人看見。他決定不再自取其辱沒話找話,於是他站起來,走向門口。這個木門,似乎年代倒不久遠。曾通記得以前電視里看過的古代牢房,似乎並不是這樣封閉式樣的。他透過厚重的木門上的透氣窗口,朝外看去。對面是一個一模一樣的牢房,但是只能靠拐角處的油燈來欣賞門面而已。門上的透氣孔漆黑一片。
一張圓圓胖胖的臉忽然湊到他的臉面前,臉詭異地陰笑著,眼睛透露出邪惡的光芒。曾通嚇得往後一縮,尖聲大叫。但是很快胖臉人和藹地笑了:「鬼叫什麼?存心想把看守引來?」
曾通道:「你是指,偏僻?」
「孺子可教!」侯風道,「說來說去說了半天,不就是說這個么。」
百羽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開什麼雞|巴玩笑?哪有什麼樹?難道是我眼睛不好使?你們看看?」回頭吩咐對著手下幾個弟兄。小崔幾個都看向那個方向,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什麼都沒有看見的表情,眼珠不斷的改變方向。
曾通一愣,大聲道:「有!」
侯風道:「該死的,我怎麼可能問你?你這個崽子他媽以前是絕對不會蹲個大牢,當然不會知道有什麼不同了。算了,算我雞|巴沒說過。」
侯風一皺眉頭,舉起手指豎在嘴邊:「噓——別雞|吧廢話。跟我來!」他揮動著手裡的一根長棍。曾通仔細一看,發現他竟然空手把一盞油燈扭曲成尖銳的匕首狀!
曾通驚道:「你!」
曾通指著枯樹的方向:「那邊,你,沒看到?」
這樹,怎麼看,怎麼有些不對勁。
警車刺耳的警笛由遠至近,最後停在樓下。紅藍交替的警燈不斷變換著窗台上那盆月季的表情。甚至,可以隱約聽見一個警官在樓下部署手下包圍的以便抓捕自己的聲音。這,已經無關緊要。曾通清楚地知道,反正自己是跑不了的。
「不可能是不是?」侯風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獄長的聲音再次響起:「伍世員!」
隔壁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坐牢時間長了,曾通憑聽也知道,這回送侯風回來的是吳仲達而不是馬宣。吳仲達腳步聲穩重,塌實,而不象馬宣的腳步聲輕輕飄飄,又快又浮。
獄長毫不在意地掏出筆,將紙上伍世員的名字劃掉,既不做任何解釋,也不壓制下面議論紛紛的犯人。他繼續念著下一個名字:「百羽!」
獄長點點頭,道:「一會兒等著出來重新分配,以前分配的活兒不做算。」說完扔進一盒煙,仍舊是樓蘭牌。曾通不動聲色,獄長也不再理會。他來到侯風門口道:「把這個傢伙給我弄到我房間里去關著!今天不要他勞動,一會兒我分配完了再說。」於是馬宣夥同兩個看守一同將侯風夾起來。曾通貼在門上,隱隱看見看守中有一個魁梧的身影,朝甬道那頭走去。獄長背著手站在一旁,忽然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朝曾通遞了個眼色。曾通https://read.99csw.com會意地點點頭。於是獄長自顧去了。
「呼——」隔壁的侯風吐出一口長氣,似乎坐了下來。曾通有些好奇地想知道侯風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整整一天的時間,也不知道他和獄長談了些什麼。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九……」
門被打開了,發出怪誕的吱嘎一聲。
「……一百零九……一百一十……」
「……九十……九十一……」
侯風道:「你來了之後,有沒有發覺這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獨裁者的口氣,曾通想道。獄長冷酷專橫的語調再套上他機器一般的外表,讓曾通想起納粹的希姆萊也不過如此。這樣的人,應該會有水泵一樣的強有力的心臟和鋼絲一般堅強的神經吧?
「……七十三……七十四……」
「還沒睡呢?」
每張紙的簽名檔上面,都是他自己親手簽的曾通二字。不管他再怎樣瘋狂的翻動,這個熟悉的筆跡和名字都沒有本質的改變。
侯風哈哈一笑:「這就對了!修這個監獄的傢伙實在不得了,居然還懂心理學。弄那麼長個甬道,挖出那麼大個山洞來。外面是一片戈壁,裏面是走不知道多久多長的甬道。進了裏面,不要說別的,就算是沒有看守帶路恐怕也很難再出去。所以就斷了人的念頭。我敢打賭,進來的人沒有幾個是想越獄出去的。連你自己也進來了也沒有想過對不對?不過之後我又想這個工程那麼浩大,我很懷疑是不是有些甬道是本來就是天然的,只不過在本來就有的基礎上稍微加工一下,一直沿用到現在。」
曾通心裏湧出一種古怪的感覺,當獄長看到自己的時候,似乎他的目光,沒有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那麼冰冷而鋒利了。
「起來起來!」馬宣嚷了兩句,接著開門衝進去拿著警棍使勁敲打起來,聽上去似乎敲在什麼破布上。一邊打,馬宣一邊口中兀自叫道:「操你個不識好的!給你單間還敢睡懶覺!你他媽的以為你在住飯店哪……」
慢慢的,曾通看見獄長的目光聚焦了,獄長微微抬起頭,看著斜對面的崖頂。他將雙手背在後面,手中的電棒上下擺動宛如他在晃悠自己尾巴一樣可笑。
就在曾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隔壁傳來喘氣的聲音,侯風喘氣很急促,似乎很用力。
一切都完了。
「哪裡有什麼樹?」
「什麼都沒有啊?」
獄長分配完犯人,獨自一人轉身回他的辦公室兼卧室。曾通知道,他急於會會侯風這個怪人。毫無疑問的是,獄長這樣尖刻的人和侯風的見面會非常有意思。可惜自己見不到了,曾通吞了口唾沫。他伸了個懶腰,現在是放風時刻,可以放鬆一下。可是……伍世員,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人的名字。曾通不是沒有考慮過伍世員是個假名字,但剛才他注意了所有人的面孔,沒有一張臉象自己認識的那個伍世員。伍世員到哪裡去了呢?他為什麼要騙自己說他是五年前進來的呢?
獄長就是獄長,曾通心裏暗暗嘆了口氣,隨時隨地都能說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來。從這一點上看,獄長和那個變態殺人狂侯風頗為相似。當然,不同的是侯風的話讓人一聽就知道是明https://read.99csw.com明白白的歪理邪說,而獄長卻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經。如果自己沒有和獄長那種特殊的關係話,肯定會和身旁的囚犯一樣,以為這是個兢兢業業努力做好本職工作的好獄長。這回沒事又要搞什麼改革,天知道是不是他又無聊了要突發奇想再折騰犯人一把。
曾通迷惑地看著百羽一行遠去,心裏泛起一陣說不出來的惶恐。為什麼,那麼明顯一棵樹,為什麼居然他們都沒有看到?百羽的神情絕對不是偽裝出來的。再說拿這種小事跟他過不去,那絕對不可能是百羽乾的事情。可是,他們為什麼都看不見?曾通再次抬起頭,樹還在原來的地方。起了一絲風,枯枝在風中發出吱嘎的聲音,彷彿是咯咯的獰笑。
見曾通久久沒有說話,侯風問道:「曾通,你來這裏多久了?」
侯風笑了,他一邊打開曾通牢房的鎖,一邊說:「不錯,是我。怎麼樣?是不是老子長得很有迷惑性?」
曾通腦袋裡飛快地盤算著,侯風是什麼意思?他要越獄?但是他為什麼要給自己說?獄長給他說過什麼?獄長說的跟他要越獄有什麼聯繫嗎?侯風怎麼能越獄呢?如果侯風越獄帶上自己,自己跟不跟他去?要不要喊人?去告訴獄長?
犯人們交頭接耳起來,吳仲達臉上抽了抽,更加筆挺地站著。看守們不知所措地互相張望,似乎在意外獄長念出的這個名字。曾通愣愣地木然站著。他聽到了旁邊犯人的議論。犯人們的議論逐漸匯聚成一個疑問句:「誰是伍世員?你見過嗎?」
一陣腳步聲傳來。腳步聲厚重而緩慢,彷彿在預告著曾通的末日,又好象在給曾通已經崩潰的心理再施加一層滅頂的壓力。
曾通一激靈:「那你想出去嗎?」
百羽搶過曾通手中的煙,罵道:「裝神弄鬼!我吐!真雞|巴不是東西!跟那烏鴉一個德行!」
曾通打開煙盒,煙盒裡面除了香煙以外還有另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獄長潦草的字跡:「這個侯風也許可靠,我要證實。你假裝一無所知,只管聽他給你說的話,不要給他說任何事情。馬宣有問題。你想辦法再和烏鴉聯繫。」
侯風笑道:「獄長沒有告訴你,你今天早上也該自己聽到了。別雞|巴裝傻,那樣別人會因為你是弱智而讓你飽受歧視。」
「這個監獄實在年代太久遠了,也不知道是清朝還是明朝留下來的。我實在要讚美這個修監獄的古人,居然能挖空心思想出這麼一個絕好的點子來。我問你,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出去之後怎麼辦?」
百羽一愣,仰頭看了一眼,奇怪道:「什麼樹?在哪裡?」
一個警官走了進來,皮鞋黑亮,褲子的線條如刀削一般筆直。曾通抬起頭,看著他的臉。他的眼光犀利,表情嚴肅。也許冷峻這個詞不足以形容這個人,但是如果這個世界上可以用一個人來形容冷峻這個詞的話,那麼他會是最好的人選。
「在。」
汗水從曾通額頭的毛孔中不斷涔出來,凝聚成一個個水珠。他毫不理會額頭上的汗水,只是木然呆立在辦公桌上。猛然地,他再一次舉起辦公桌上厚厚的報表。報表上的數字亂七八糟,阿拉伯字母毫無規律的分佈在一個又一個的格子里。曾通read.99csw.com不關心數字,他只是一張又一張的飛快地翻著手裡的報表。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報表右下腳的簽名檔。
馬宣停止了繼續叫侯風起床的肢體語言,侯風似乎還嘟囔著什麼「……屋檐、頭」之類。獄長不去理他,來到曾通的門口。
吳仲達道:「是,其中七個健康狀況不好,已經很久沒有出來放風了。還有兩個是昨天晚上發燒,應該是傷風了。還有一個是新來的,你……」
完了!
……
曾通心裏咯噔一下,侯風知道了?獄長都告訴侯風了?曾通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獄長絕對不會信任侯風這樣一個變態殺人犯的。但是,他們在一起待了整整一天,他們都說些什麼呢?「有什麼不對勁的?你覺得?」
腳步聲來到門口,曾通回頭望著門,希望看看來抓自己的警官長什麼樣子。
馬宣悄悄走到獄長身旁:「獄長。我們這裏……沒有伍世員這個人……」
沒人回答!
這是例行的對話,獄長對這樣的例行結果早有預料,但他還是問道:「還有十個人是生病了嗎?」這是廢話,這十個人中有七個是手指甲蓋都老得掉光了的老犯人了,只怕一陣風吹來都能收了他們的老命。他們從來沒有參与過放風和勞動,只是關在窯洞裏面,隨時等待被看守們放到監獄外面去和莽撲會面。
獄長微微頷首,嘴角不為人察覺的淡淡翹起:「伍世員!」
「沒哪。你去哪裡了?」
悶哼了一聲:「哼!」接著就是「咣」的一聲,似乎床板掉到了地上。馬上緊跟著一聲「卡卡」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破裂的聲音。侯風在跟人搏鬥?誰能進鎖死了的牢房?曾通臉死死貼著透氣孔,不及他臉大的透氣孔上的硬木條幾乎都嵌進了他的肉里。他大叫:「侯風!」
曾通仰著頭,活動活動脖子。一瞥之下,看見崖頂的那棵枯樹。今天沒有風,枯樹的枝幹插|進了陽光之中,恰象一隻巨大的骷髏的手骨一樣,向藍天抓去。又象是一個被活埋了的屍體留在地表上的唯一證據。經過日照雨淋,最後一隻手化成了骷髏。伍世員該不會象這樣,被活埋了吧?
「記得,很長,而且似乎方向很亂,繞來繞去的。」對於那條長長的甬道曾通是印象深刻。
「不是,」侯風道,「哪個監獄地方不偏?總不成在天安門廣場修個看守所?我來一看沒把我嚇一跳,操!連油燈木枷木鐐銬都有,要是出來一群拖著辮子拿著鬼頭大刀的的獄卒恐怕我也不會吃驚了。那個通往外面的的甬道你還記得不?」
獄長皺眉道:「你確定嗎?」
吳仲達一直站在曾通身旁,待曾通報完后,小步到獄長面前。這是報數的標準程序。他說:「報告獄長,犯人報數完畢。應到一百二十二人,實到一百一十二人。」
獄長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哼,七個老東西,我看也該讓他們出來晒晒太陽,不然連太陽月亮是圓是方都快忘了。」
鶻山監獄缺水,要洗澡那是每十天才輪換一次的事情,平時只能將就了。獄長格外優待曾通,在他房間里備了一盆水供其洗漱。而一般囚犯要洗臉,則需要排隊並在看守的監督下,到獄長房間隔壁的伙房輪換。單身監獄里自另有便盆。曾通正解決個人衛生,聽九_九_藏_書見馬宣來到隔壁門口。
「這就是了,走在裏面,你有沒有時空錯亂的感覺?」
曾通猛一睜眼。是夢而已。他全身上下被自己的汗水濕了個透。
曾通道:「你是問這裡有奇怪的地方嗎?」
趁眾人報數的當兒,曾通仔細地觀察著獄長。獄長夾著電棒,微微抿著嘴唇,眉頭微縮,如同一個軍人一樣筆直地站著,不怒自威。
「嘿!」一人拍了拍曾通的肩膀。曾通回頭,是百羽帶著他的幾個兄弟。百羽皮笑肉不笑道:「有煙嗎?瞅啥哩?」
犯人分配完畢,百羽、烏鴉以及百羽手下的小崔、阿丁、老羅和曾通分配在一組,負責單日漿洗衣服被單的工作。曾通完全明白獄長的意圖,這些人全是曾通的熟人,這樣有更多的機會了解情況,解答伍世員、老舜以及五年前留下的疑問。
是獄長!
曾通疑惑地看著侃侃而談的獄長,又看了看獄長身旁的吳仲達。吳仲達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自己給獄長提過伍世員,獄長在紙上回應說伍世員的事情他來解決。怎麼解決呢?獄長還在滔滔不絕:「……正所謂術業有專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能力。所以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每個工作,都能將每個工作干好。所以,我決定,從現在開始,將你們的工作重新分配。此次分配之後,除非另外通知,就一直執行下去。我仔細看了你們每個人的檔案材料,我相信這樣的分配是絕對合理的……」
出去?「沒有。」曾通老老實實說道。
「對,走了也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多長。」
曾通道:「沒來多久,怎麼?」
看守刺耳的晨哨聲刺破了遊盪在甬道黑暗中的寂靜。曾通一骨碌爬起來穿衣整備,以待早晨的勞動時間。隔壁傳來一陣洪亮的鼾聲,顯示這個隔壁新來的那個叫侯風的變態居然膽敢還在起床哨后還睡覺,要曾通說,如此刺耳的哨聲死人也能吵醒,還能睡那實在是不能不令人佩服。想想昨晚臨睡前與侯風的對話,曾通心裏隱隱有些好笑。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與人之間潛移默化的作用不可低估。自從進了鶻山監獄之後,什麼千奇百怪的凶狂之徒曾通見得少了?隔壁新來侯風的言論雖然變態,但卻很難嚇倒曾通,倒是著實給他解了一回悶。不但如此,曾通心裏更泛起一絲好奇,希望看看這個侯風到底長什麼樣子。
城市的上空密布的烏雲被怪異地套上了紅色的外皮。也許,那並沒有任何的特別,只是因為紅色光的波長特別的緣故。不管是否怪異或者特別,曾通都沒有心情理會。
侯風嗚嗚地支吾亂叫,活象一頭要出圈的豬,顯然是沒有睡醒了。這時候一個冷俊的聲音忽然響起:「住手!」是獄長親自來了。獄長居然親自來了,這個實在是很令人意外的事情,曾通記得即使獄長對自己青眼有加,卻也從來沒有親自來叫自己起床的時候。而且就是放在隨便哪個監獄,這種可能性都不太大。
曾通:「你?」
獄長穿著整齊的綠色制服,邁著一個人能想象出的威武而不失莊重的、標準獄長式的步伐。走到排好隊的囚犯面前,他冷冷的朝最左邊看去,慢慢用目光掃過眾囚犯,一直到最右邊的曾通。然後他輕輕地說:「報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