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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卻看花開第幾枝

第八章 卻看花開第幾枝

「嗯?」
「我已經說過了,那間密室並不是解謎的關鍵所在,」杜撰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即使沒有那間密室,也不影響整個案件的走向。」
程綾霞嘆了口氣,說:「沒看到下雪就要回去,真是很遺憾啊。」
「當人頭從天而降的時候,龍淵寺的和尚也在半山腰上看到一道衝天火光,這兩件事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仔細想想,它們之間是存在共同點的。」
杜撰帶著程綾霞來到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咖啡店,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杜撰點了一杯炭燒咖啡,程綾霞點了一杯蜂蜜金橘茶。還沒等服務員收起菜單離開,程綾霞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好了好了,別賣關於了,快講啦。」
「逃離案發現場后,申包氏在龍淵山上草草處理掉血衣和人頭,然後潛回申家大院,裝作一直在佛堂拜佛的樣子。可想而知,當殺人之後驚魂未定的申包氏看到張道士被燒焦的人頭從天而降,滾落到自己腳邊時,心裏是多麼的震驚與恐懼。只能說是天意弄人吧,『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申包氏就這樣被活活嚇死了。」
「當然有關係了,」杜撰邊說邊從隨身的背包里摸出一本書,遞給程綾霞,說,「你看過這本書嗎?」
「這正是弄清這個問題的關鍵,」杜撰抓抓頭髮,說,「張道士是一個胖子,那具屍體卻是一個瘦子——讓胖子冒充瘦子很難,可讓瘦子冒充胖子,卻不是什麼難事。張道士終日穿著寬鬆的道袍,沒人見過他赤|裸身體的樣子,他完全可以在道袍下墊些東西,裝成一個很胖的人。」
「沒什麼,能夠幫你達成家族的夙願,我也十分高興。」杜撰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嗯,」程綾霞用力地點點頭,說,「迷霧被你驅散了。」
「經你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是這樣。」
「申包氏?」程綾霞露出疑惑的神色,喃喃地說,「申包氏是怎麼知道張道士的騙局的呢?」
「接下來我就要說你不知道的啊。」
「文言文的看起來很麻煩,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嗎?」
「兇手殺人之後,有充足的時間逃離,但是兇手沒有選擇將人頭帶到遠一點的地方丟棄,而是丟在了緊鄰案發現場的龍淵山,這說明了一點,」杜撰頓了頓,說,「兇手根本就沒有逃離后里鎮,作案后那個兇手就若無其事地待在後里鎮。」
「是啊,申包氏見到張道士時心裏一定很驚訝吧,張道士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申包氏。這個時候張道士已經沒必要用招天女的手段來騙申雲潛了,他只要以曾經的行騙經歷來勒索申包氏就可以了。這就是申包氏的殺人動機,為了保住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地位,她一定要徹底守住這個秘密。」
說到這裏,杜撰停下來喝了一口水,道:「總之,案發當天,申包氏假裝在佛堂拜佛,其實裝扮成男人的樣子,故意在後里鎮現身,然後敲門去找張道士。兩人在客房交易的時候,申包氏趁張道士不注意,用劍將九*九*藏*書他刺死。接著申包氏脫掉了張道士的衣服,將他身上的偽裝去掉,再把自己的衣服穿在屍體上,並在衣服上製造了劍穿刺過的痕迹。然後申包氏用劍砍下了張道士的頭,她將張道士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將人頭和偽裝包進張道士的包袱里,一併帶走了。
「縈繞在你們家族頭上八十八年的迷霧,終於消散了。」杜撰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好吧。」程綾霞將口中的話咽了回去。
「昨天我在龍淵山上轉了很久,發現當地不少農民都建了沼氣池。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查證了一下。」
「背負殺人嫌疑的張道士下落不明,后里鎮的鄉團開始組織眾人搜捕張道士,龍淵寺的和尚也下山協助搜捕。就在和尚們下山的時候,雷聲大作,接著他們看到了一道火光衝天而起,他們認為這是火龍升天的異象。與此同時,申雲潛的夫人申包氏站在卧室門口和女兒說話,伴隨著轟隆的雷聲,一顆燒焦的人頭從天而降,滾落到申包氏的腳邊。申包氏猝不及防,竟被活活嚇死。」
「沒錯,這個騙術的關鍵就在於瘦子要隨時裝扮成一個胖子,這樣才能在關鍵時刻用法衣藏起一個人而不引起大家的注意。」
「可是從來沒聽說張道士跟申雲潛提過招天女的事啊。」
「名偵探走到哪裡,哪裡就會發生命案啊。」
「我不是什麼名偵探,」杜撰笑著抓抓頭髮,說,「我只是個路人的角色罷了。」
「關於太平天國降軍的事,」杜撰咳嗽了一聲,說,「是確有其事的,文物部門曾在當地發現了包括丟棄的兵器及骸骨在內的清軍屠殺太平天國降軍的證據。龍淵山的確埋葬過不少被屠殺的太平天國降軍。」
「我還是不太明白,」程綾霞搖搖頭,喃喃道,「你的意思是,那個張道士是個變戲法的嗎?」
杜撰笑了笑,說:「我可沒賣關於,只是外面太冷了,實在不適合談話,我們總得找一個暖和的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來慢慢說吧。」
「千萬不能小瞧了前人的智慧哦。」杜撰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子不語》,微笑著說道。
「之前你曾問過張道士為什麼沒有跟申雲潛提過招天女的事,對吧?」
「怎麼都是你有理,你要是再不講,我可真的生氣了。」程綾霞瞪著眼睛說。
「沒錯,」杜撰向後仰了仰,說,「申包氏出身寒微,很有可能自幼就被賣身為妓。張道士買下申包氏,利用她四處行騙。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申包氏脫離了張道士的控制,再度進入歡場,直到被申雲潛贖身,納為小妾,最後扶正成了申夫人。」
「哦……」
杜撰將杯中的水一口飲盡,總結般地說道:「這就是民國十一年夏天發生在申家大院離奇命案的真相。」
「我想看破案件真相的人,應該不止我一個吧,」杜撰沉吟一陣,道,「至少八十八年前,已經有人知道案件的真相了。」
「什麼書啊……」程綾霞喃喃地從杜撰手裡接過書來,仔細一看,原來是清人袁枚的筆記小說《子不語》https://read•99csw•com
「嗯,」程綾霞認同地說道,「沒有任何人看到過那個神秘的寇先生的真面目,這一定是兇手刻意偽裝的結果。」
杜撰點點頭說:「是的,兇手殺死張道士后,將他的人頭斬下帶走,是為了讓人們以為死掉的是那個前來拜訪張道士的寇某,而張道士殺人之後已經畏罪潛逃了。根據後來警察的調查,這個寇某很有可能只是兇手隨口胡謅的身份。」
「民國十一年,也就是1922年,后里鎮申家大院來了一位自稱叫張菽子的遊方道士。張道士和申家的主人申雲潛一見如故,便在申家大院住了下來。數日後一個酷熱難耐的下午,張道士對門房說一位姓寇的故友會來拜訪自己,請門房屆時直接放那人進來。果然其後有一個自稱姓寇的神秘男子來到申家大院叩門求見,門房依言放那男子進去了。到了晚飯的時候,張道士遲遲不出門,並且房門也自內閂上。申雲潛父子前往查看,捅破窗戶紙后看見房門一片血跡,於是命人用斧子劈開房門。此時房內有一具男屍,除了胸口被刺一劍,頭也被人砍下,兇器正是張道士隨身攜帶的長劍。」
「現在讓我們回到剩下的三個問題,」杜撰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首先是那具無頭屍的問題。」
兩人走到安檢入口,杜撰將手中的行李交給程綾霞,點點頭,說:「就這樣吧,祝你一路順風。」
「申包氏早年跟隨張道士行騙時,應該受過不少訓練,所以即使女扮男裝,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她假意答應了張道士的要求,並說好自己會化裝成上門拜訪的客人,將錢交到張道士的手上。張道士之所以會相信這套說辭,我想大概是申包氏騙張道士說自己有一筆私房錢藏在外面,必須出門才能拿得到。」
「你還不明白嗎?」杜撰不禁提高了聲音,說,「兇手殺人之後,將人頭丟棄在龍淵山某個山洞里。那個山洞的直徑應該只容落進一個人頭,兇手認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沒人會發現這顆被丟棄的人頭。誰知那個山洞下面埋葬的正是當年被殺的太平天國降軍的屍體,屍體在地下逐漸分解、腐爛,產生了大量的易燃氣體。案發當天電閃雷鳴,當閃電恰好落進山洞時,引發了地下的易燃氣體。在狹長的山洞里,爆炸產生了巨大的能量,就像槍發射子彈的原理一樣,將人頭沿著長長的洞道發射了出去。在衝天的火光中,人頭落到了龍淵山下的申家大院里,滾落到申包氏的腳邊。」
「前面三個問題已經統統解九九藏書釋過了,」杜撰豎起三根手指,說,「現在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誰才是兇手呢?」
「嗯。」
「總之,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在機場大廳里,程綾霞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鄭重地沖杜撰鞠了一個躬。
程綾霞點點頭,說:「的確是這樣,所以無面屍詭計現在已經很少有作者會涉及了,因為一看到出現無面屍,讀者大概都會猜到個八九不離十。」
「給出這樣模糊的解釋,可以嗎?」
「我講我講,」杜撰舉手做出投降的姿勢,苦笑著說,「首先讓我來整理一下案件的先後順序吧。」
「這件案子一共有四個疑問需要回答。」杜撰一邊說一邊豎起手指,道,「第一,密室是如何製造出來的;第二,密室里的屍體是誰;第三,從天而降的人頭是怎麼回事;第四,兇手究竟是誰。」
「那你說說在這件案子里,那具無頭屍究竟是誰呢?」杜撰突然反問道。
「兇手是申包氏?」
「這麼說,張道士就是一個用這種手段專騙有錢人的騙子?」
「竟然是這樣?」程綾霞睜大了眼睛,驚異地說。
程綾霞喃喃道:「說起來,沒有頭的話,很像是無面屍詭計啊。」
「還記得之前我問你看過變金魚缸的傳統戲法嗎?」杜撰打了個響指,說,「這個戲法的謎底也就是張道士為什麼要裝扮成胖子的謎底。」
「希望別在旅途中發生命案啊。」
「嗯。」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程綾霞突然想起什麼,開口說道:「對了,上一次你破解的那個林家宅院的舊案,好像就是發生在茫茫雪夜。」
「竟然是這樣……」
「沒問題,這張本來就是我翻拍的照片。」程綾霞從背包里翻出照片,雙手遞給杜撰。
「那快講啊。」
「好吧……」
「這應該是整件案子里最令人費解的問題了吧,人頭是怎麼從天而降的?」
「你去過高原嗎?」
「嗯。」
「原來……如此……」程綾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沒想到案件的真相竟是這樣,玩火自焚的正是兇手本人。」
「上一次下雪,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杜撰在心中默默地念道,他的頭髮在寒風中顯得更加凌亂了。
「嗯。」
「這個跟本案有什麼關係嗎?」
「當時恰好打了一個很大的雷,無論是龍淵寺和尚還是申家小姐的證詞,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這一點。」
「可我還是想不到……」
「總結得不錯,」程綾霞拍拍手,說,「不過你剛才說的都是我知道的情況,能不能說點我不知道的啊?」
程綾霞翻開筆記本看了看,說:「他去龍淵山轉了大半天。」
程綾霞背對安檢入口,笑著向杜撰用力揮了揮手,大聲說道:「再見,名偵探!」
「在那樣一個講究門第的時代,申包氏以卑微的出身及歡場的經歷,能坐到正房夫人的位置,不知為此付出了怎樣的艱辛與努力,所以當張道士這樣一個能威脅到她地位的人出現時,她於是就萌生了殺意。
這時機場大廳https://read•99csw.com里響起了廣播聲,氣象部門預計未來二十四小時之內,將有一股強大冷空氣南下,屆時四川會迎來今冬的第一場雪。
「既然呂德冕已經知道了案件的真相,那為什麼他對此守口如瓶呢?」
「是啊,一定要記得拍照啊。」杜撰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對了,能把你曾祖母的那張家庭合照留給我嗎?」
「鄉團搜捕張道士的行動一無所獲,甚至連目擊證人都找不到一個。警察試圖查明那具屍體的身份,也是白忙一場。整個案件的調查工作陷入停頓,拖著拖著就這麼不了了之了。以上便是『民國』十一年發生在後里鎮申家大院的怪異命案。」
「要解釋清楚第三個問題,不僅要弄明白人頭是怎麼從天而降的,還需要弄明白人頭為什麼從天而降。」
「嗯?」程綾霞一愣,說,「古人的筆記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嗎?」
「什麼共同點?」
杜撰聞言哈哈一笑,說:「說到無面屍詭計,很容易就想到橫溝正史的《黑貓酒店殺人事件》這部作品吧,作者在小說開頭便對無面屍詭計做了一番歸納總結。在推理小說中,無面屍通常是指臉被砍得無法辨認,或是無頭屍體、被焚燒過的屍體,甚至屍體失蹤等,當類似案件發生時,十個人之中大約有九個人可以猜測到誰是被害者及誰是加害者。因為在無面屍詭計中通常會有一種現象——某甲一直被當成被害者,但他並不是真正的被害者,而是犯人;而一直被認定是犯人而行蹤不明的某乙卻是屍體本人,也就是被害者。這幾乎成了推理小說的一種定式。」
「現在第二個問題也得到解決了,讓我們來看看第三個問題。」
程綾霞沉吟了一陣,說:「按照無面屍詭計的定式來說,那具無頭屍應該是被視作兇手的張道士。可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那個張道士又高又胖,那具屍體卻很瘦,從體型上看,那不可能是張道士的屍體。」
杜撰笑了笑,說:「這裏的雪景沒什麼好看的,要看雪的話,還是要去高原啊。」
「是啊。」
程綾霞點點頭。
程綾霞恍然大悟,大聲說道:「你是說從前張道士行騙時,那個裝扮成天女的人就是申包氏?」
「關於第一個問題,剛才在青羊宮的時候我已經解釋過了,所以跳過不談。」杜撰揮揮手,說道,「現在讓我們來看看剩下的三個問題。」
「是龍淵寺的主持松月禪師嗎?」
「還記得申包氏嫁給申雲潛之前是做什麼的嗎?」
「是什麼事啊?」程綾霞急不可耐地問。
「再見。」杜撰也揮了揮手,他目送程綾霞消失在安檢通道擁擠的人潮之中,然後一個人朝機場外走去。
「那顆人頭應該就是張道士的吧?」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程綾霞驚訝地說,「那道士是怎麼做到的?」
「想不到呂德冕還是這樣一個先知先覺的人物啊。」程綾霞感慨道。
「假如那具屍體是張道士,他為什麼要假扮成一個胖子呢?」程綾霞不解地問。
「是誰九*九*藏*書?」程綾霞追問道。
「張道士沒有提招天女的事是因為他遇見了一個能夠揭穿他騙局的人。」
「我想是因為兇手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了吧,」杜撰轉過頭來,看著程綾霞,說,「申包氏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可憐女人,為了保住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才犯下了如此的罪行。我想呂德冕心中對於申包氏是存了一分同情之心的吧。假如呂德冕說出真相,不僅申包氏的名節不保,對還活著的申家父子來說,亦不啻為沉重的打擊。總之說出真相,對當時的所有人來說,都沒什麼好處。」
「張道士沒跟申雲潛提招天女的事是有原因的,你很快就能明白。」
「你這麼說,雖不中亦不遠矣,」杜撰促狹地一笑,說,「這個問題的答案,要到古人的筆記中去尋找啊。」
「已經過去八十八年了啊。」杜撰仔細地看著手中的照片感慨道。
「在這本書里,袁枚記載了一個非常有趣的騙局故事。」杜撰將書翻到某一頁,指給程綾霞看,「江南某道士自稱擁有召喚天女與凡人交媾的法術,作法時道士一個人在密室內書符步咒,隨後密室里就會出現一位天女。這時道士讓有錢人進入密室與天女交合,至天未明時,道士將人屏退,進入密室施法,須臾之間天女便在密室里消失了,只剩下道士一個人走出來。」
杜撰搖搖頭,說:「還沒有,不過以後一定會去的。」
「申包氏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製造出那間密室,是為了混淆調查者的視線,讓迷信的人以為兇手是個會用茅山秘術穿牆遁地、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道士。這樣一來,大家也就不會懷疑為什麼案發之後張道士沒有留下任何逃遁的蹤跡。申包氏製造密室的另一個目的則是儘可能拖延屍體被人發現的時間,從而使自己有暇去龍淵山處理張道士的人頭和衣物。
杜撰搖搖頭,輕聲說:「是申包氏。」
杜撰沒有說話,只是抬頭望向候機大廳的窗外,似乎想起了什麼人的樣子。程綾霞正欲開口,杜撰突然轉過身來,指了指大廳里的顯示屏,說:「時間快到了,你還是準備登機吧,還要過安檢呢,不要誤了航班。」
「除此外,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釋了。」杜撰擺擺手,說,「剛才我說過,不僅要弄明白人頭是怎麼從天而降的,還需要弄明白人頭為什麼從天而降。」
「你自己看書啊。」
「這次來大陸,收穫真的很多,我想當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爺爺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會非常有趣。」
「答案很簡單,」杜撰將剩下的咖啡喝完,說,「那道士將身材嬌小的妓|女縛在身上,外面穿上寬大的法衣,夜裡燈光昏暗,很難分辨出道士的袍子里藏了一個人。這其實是利用了傳統戲法的原理來騙人錢財。」
杜撰會心一笑,說:「我想當時他在龍淵山上應該是在找雷劈的痕迹,還有那個狹長的地洞吧。」
「就是那個醫士呂德冕啊,」杜撰看著窗外的風景,說,「你還記得呂德冕從龍淵寺出來之後去了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