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若水聽了蘇檀的話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以往遇到什麼問題，或者什麼難處，大多都會泰然處之。可為什麼聽到蘇檀剛才那句貌似平常的話，居然會嚇得打了一個寒戰。

馬若水苦笑了一下說：「你們怎麼都這麼性急啊，現在都快凌晨兩點了，回去了就不要急著回來了，睡一覺，明天上午過來就行，我在這兒等著你。」

劉丫男的智商被人藐視了，他先是怒火中燒，不一會兒火就滅了，接著全身發涼，於是就坐在了一個角落裡，失神地瞪著雙眼，一動也不動，這種狀態持續到馬若水在屋外敲門，他才從恍惚的意識中恢復正常。

四處照了一下，藉著微弱的光芒，什麼也看不清楚，蘇檀的後背生出一層冷汗。他轉身朝電梯走去，一陣陣冷風吹過來，使蘇檀的後背越發冰冷。

一聲招呼讓蘇檀回過神來。那人看來是個保安，穿著一身灰色制服，紅帽子，紅肩章，紅腰帶。他說：「先生，您不能再朝前走了，那裡是停車場。您有什麼事嗎？」

蘇檀聽到驚叫的時候，也幾乎腿軟得摔倒。可他發現那鬼似乎是被自己嚇倒之後，便多了一些勇氣，剛想走近看個究竟，沒料想那鬼的後面居然出現了一個男人。那男人看到這場景，指著蘇檀罵道：「你他媽是誰啊？大半夜在這兒嚇人！」說著，那男人俯下身子，呼喚著那昏倒在了地上女人。

屋子裡一下變得冷清，蘇檀無奈地坐在了沙發上，抬頭看了看馬若水，發現他正在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看到這場景時蘇檀心中一驚，知道劉丫男被騙了。

蘇檀肯定地點點頭：「不錯，這的確就是我丟了的那張畢業創作！」他停頓了一會兒，抬頭望向天花板，自言自語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箱子里呢？」

齊小傑打斷他的話，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認為？說這張畫有很多人看過？」

發簡訊的人是什麼意思？這人是誰？蘇檀想著，似有似無地好像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聲音很小但很持久。他猛地抬起頭四處打量，才發現自己站在的地方根本不是十三層。

蘇檀也站起來附和道：「對！我也要去，我要問問那姓李的胖子這畫是從哪兒弄來的。」

蘇檀的心怦怦地跳起來，他又朝前走了兩步，那聲音突然停止了。他摸了摸口袋，還好身上有一個打火機。他掏出打火機打燃，眼前是被一星火光照亮的一片廢墟般的景象，到處堆滿建築材料。看得出來，是一家公司在重新裝修。

馬若水點點頭，說：「沒錯！當時劉丫男發現這箱子里沒有扇面，就知道是受騙了。我來了之後，想仔細檢查一下箱子，沒想到裏面居然真的卷著一張畫，我把畫拿出來和劉丫男一看，這畫的署名就是你——蘇檀！」

他環視了一下眾人，發現眾人都低下頭去。劉丫男很生氣，他對著眾人喊道：「你們說話啊！我招誰了，花三千塊錢買回這幅倒霉的畫……」說著，他指著蘇檀，「你說你為什麼要畫這麼一張畫，誰看了誰都覺得晦氣，根本不能掛屋子裡……」

蘇檀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門。

蘇檀的運氣差到極點，就像有什麼人在故意捉弄他，電梯果然在十一樓停了。他下意識地朝後退，可只退了一步便貼到了電梯壁上。電梯四壁是鐵的，貼在上面的感覺很涼。

車子停下來，蘇檀站在那高層底下朝上望，感覺有些頭暈。蓋這麼高幹嗎啊！他暗暗地想。一般都是從高處往低處看頭暈，怎麼從底下向上看也頭暈呢？

電梯的門緩緩打開了，蘇檀恐懼地瞪著雙hｔtps://read.99csw.ｃｏm眼直視前方，他居然看到了——看到了鬼！

打火機已燒得發燙，不得不熄了火，周圍的黑暗顯得更加沉重而幽深。他焦急地跑到電梯門邊，才發現這裏居然是十一層。肯定是剛才按錯了按鈕。

保安打量了一下蘇檀，用手指著一個方向說：「上樓的電梯在另一邊，您走的是停車場的方向。」

「你看我幹什麼？」

劉丫男一直保留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他說：「不行，我等不到明天了，你們不去，我自己去！」說著就朝電梯跑去。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那孩子要比實際年齡成熟得多，是這個意思吧？」蘇檀贊同地點點頭。

電梯門開了，一陣陰風吹進來，令他打了一個寒戰。蘇檀警惕地退了一步，小心看著前面。果然沒有人，只是看見了一片漆黑。電梯門關閉後繼續上行，突然，一陣鈴聲響起，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鈴聲顯得格外嘹亮。

馬若水接著問：「我還是不明白，這張畫里的孩子為什麼平平地躺著，難道他死了嗎？」

下了樓，蘇檀心有餘悸地上了一輛計程車。他看了看那司機，是個女的，這才放下心來。

齊小傑也有些激動，跟著蘇檀他們就往外走。等到劉丫男要鎖門時，才發現馬若水還在那兒大馬金刀似的坐著，就憤怒地朝他喊道：「靠！你玩什麼深沉！去不去？不去我鎖門了！」

蘇檀轉頭看了看馬若水，馬若水示意他看那箱子。於是蘇檀蹲在那箱子前面，用手扒拉開報紙，很快便摸到了一卷硬硬的東西……

齊小傑不解地問：「這是怎麼了，這麼晚叫我來幹嗎？說話啊！」

靜止被齊小傑打破了，蘇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恐懼使他變得平靜了。他緩緩地站了起來，找了個地方坐下，轉臉問馬若水說：「若水，這張畫真是從這箱子里……」

蘇檀心裏有些發慌，自言自語道：「但願不要出什麼事啊！」

掛了電話，蘇檀莫名其妙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或已經發生了。

有些人的性格很特別，一旦遇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總要想把它弄個明白，比如蘇檀現在聽到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可蘇檀不是這種人，他對一切不合理的現象都不感興趣，只要不給自己找麻煩，自己可以寬容得視而不見。所以，蘇檀任由那聲音繼續著，只是祈禱著電梯快點兒爬上來。

那畫的背景是一片向日葵，看得出來，那向日葵很殘破，葉子也都發黃了。向日葵的後面有一棵很粗壯的樹，那棵樹可能很高，因為樹冠已經衝出了畫面。

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那個女鬼居然嚇得驚叫了一聲，接著便昏倒在了地上。

來到電梯前，蘇檀按下十三層的紅色按鈕，電梯門徐徐開啟又關閉，微微顫動了一下后開始上行。電梯在第三層樓停了下來，蘇檀心裏犯疑，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在這樓里活動？

馬若水從蘇檀的手裡接過杯子放到一邊，接著問道：「昨天張白凈給我打電話，說你去了她那裡，和她說了很多話。她跟我說你的精神不太好，可能是神經過於緊張了。還說你的聯想能力很強，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以為你有些神經過敏，對身邊發生的事情過於敏感。」

從租的房子到劉丫男畫室，開車大概需要四十分鐘。雖然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好幾年，可蘇檀對這裏仍然知之甚少。車窗外閃過城市特有的燈紅酒綠，以及讓人辨不清方向的立交橋，他覺得自己永遠搞不清這城市的脈絡，想著想著，竟覺得有些傷九-九-藏-書感。

躺在保安懷裡的女人醒了過來，驚魂未定，嘴裏還在念叨著有鬼。這時電梯已經下到底樓，蘇檀歉意地朝那一男一女點點頭，尷尬地走了出去。

蘇檀掃視這屋子的各個角落，他終於發現了那隻箱子。箱子的蓋子打開著，裏面滿滿的都是報紙。

蘇檀把剩下的水一口喝乾，說：「好的。」

「是啊！這就是我和丫男把你們找來的原因，我們今晚要好好分析一下，看看之前還遺漏了什麼細節。」馬若水說著又指向地上的畫，「這張畫在這裏出現，不知道究竟是偶然還是某些人的別有用心。」

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這個黑洞洞的大樓里，衣冠不整地同時在十一層出現，不難猜想他們在幹什麼。蘇檀似乎明白了剛才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苦笑一下，原來是虛驚一場。

他覺得自己似乎被一種捉摸不定的恐怖氛圍籠罩了，這種恐怖是如此的深邃，如此的不可琢磨。

馬若水搖搖頭，輕蔑地笑了笑說：「你以為你說的那個騙子還會在那兒等你去抓嗎？」

「他的手機沒電了！」馬若水無奈地說。蘇檀還想問什麼，他看見了一隻手機靜靜地躺在沙發上，那是劉丫男的手機。

從手觸碰到那紙卷的一剎那，蘇檀就能感到這個東西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

畫室的門甚至都沒有關。蘇檀輕輕推開門，看見馬若水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中間仰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思考著什麼。在一個角落裡，蘇檀發現了劉丫男，他兩眼無神，嘴唇發白，癱軟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白天那個胖子的演技真是精湛，自己和劉丫男居然被那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傢伙給帶進了一個局，他們兩個居然被人家牽著鼻子還興高采烈地一點一點地步入陷阱，而自己和劉丫男卻絲毫沒能察覺出分毫。

等到了市裡的一個車站，他把蘇檀扔在那裡，自己準備去找個開鎖師傅，把這箱子的鎖打開。因為這箱子看起來也是個老物件，要是撬壞了太可惜了。

「到底有多少人看過，我們的確不知道，但這畫肯定經過了很多次的打開，卷上再打開，再卷上……」馬若水看了看齊小傑，替劉丫男回道。

「我去十三層找個朋友，他在那兒等我。」

蘇檀對馬若水內心活動沒有絲毫的察覺，他只是一味地回憶著：「剛剛看到那張畫的一剎那，我的頭腦里突然出現了那個孩子。那孩子是立體的，活生生的，絕對不是畫上的形象，他似乎就在我的眼前，還對我笑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間，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東西……」

誰料想，他這一刷，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箱子不僅掉色而且漸漸地融化了。劉丫男有些傻了，等他清醒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所謂的古董箱子居然是紙糊的。

話還沒有說完，卻看見劉丫男蒼白的臉上居然浮現出笑意，他冷冷地對蘇檀說：「你以為我是財迷那三千塊錢嗎？哼！我泡妞一天就能花三千。看你那點兒出息，就你還來勸我，你看看那箱子里還有什麼吧！哼！看了你就該哭了！」

蘇檀表示感謝，說道：「謝謝，這地方我不常來，白天來過一回，晚上的感覺和白天很不同……」

劉丫男揮揮手說：「好了，先不要討論畫本身的問題了，現在需要弄明白的是，為什麼這卷畫會被我買回來。」

當馬若水看到劉丫男的表情，以及那盛滿報紙的箱子，不用解釋，也就心裡有數了。馬若水蹲下來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那箱子，然後把報紙從箱子里拿出來。他是一個做事很謹慎的人，就在把報紙拿出一半的時候，他發現了報紙里還裹九-九-藏-書著一件東西……

齊小傑也湊過來，隨著蘇檀機械地把畫展開，他看見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那孩子平平地躺在地上，躺得是那麼的平，就像太平間里的屍體。

這樣一來，還等什麼馬若水，他用力一拉，那鎖就給拉下來了。他把箱子打開，裏面滿滿的一箱子報紙，如果要是老報紙的話還說得過去，沒想到報紙都是前幾天的日報和晚報。

蘇檀長嘆一聲道：「看來還是太嫩啊！」又走到劉丫男旁邊安慰道，「丫男，這次的事情也有一半我的責任，你不要生氣，不就是三千塊錢嗎，吃一塹長一智……」

蘇檀看向保安。他個子很高，也很瘦，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的臉隱藏在紅色的帽子下面。

他打開了那紙卷，不出所料，那果然是一卷畫，但內容不是亭台樓閣，而是一張水墨人物。蘇檀的手開始顫抖，同時看到了那畫上的內容。蘇檀雖然沒有哭，可他的臉比哭還要難看十倍。

時間就是這樣，越緊張的時候它就變得和死亡一樣漫長。

終於，電梯門開了。當他像餓狼撲食那樣跳進電梯的時候，才發現電梯里還有一個人，那人居然是齊小傑。這時的齊小傑已經被蘇檀的突然出現嚇得面如土色。

這時，坐在一邊的劉丫男也說道：「是啊！蘇檀，畫你也看到了，你能不能確定這就是你丟的那幅，或者是別人仿製的？」

當然是手機鈴聲。拿出手機，是一則簡訊，並且還是一個陌生號碼。他打開簡訊，簡訊寫的是：如果那天你沒有上樓，如果不是樓道裏面那樣的窄，窄到我們對面而過時需要側身，也許我們永遠只能目光相遇后又低頭走開。我的臉頓時紅了，你沒有和我說話，只是善意地笑笑，當我轉頭走得很遠時，心還咚咚地跳……

由於過於興奮，劉丫男不由自主地給馬若水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天淘了好多老扇面，據說還有一幅畫著亭台樓閣的山水畫。馬若水聽了比劉丫男還興奮，當然他主要是對那幅山水畫更感興趣。馬若水說自己會開老鎖，他讓劉丫男到畫室等他，他在畫展這邊反正也沒什麼事了，正準備回去。就這樣，劉丫男回到了畫室，馬若水去了飛機場。

劉丫男說：「對！看來這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我剛才和馬若水仔細檢查了那張畫，正面和背面都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看起來比蘇檀手裡的那張更舊些，我估計這張畫從系裡偷出來到現在，應該有不少人看過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緩緩說道：「我覺得我認識畫裏面的孩子！」

雖然實際上只隔了兩個多小時，可感覺卻好像隔了好幾天，他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看著面前紅色數字慢慢地變化，他心想：電梯下到十一層的時候可千萬不要停啊！

那電梯已經向下行，看來要到底樓才能再上行。蘇檀焦急地等待著。就在這時，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開始了。

蘇檀趕緊按電梯的按鈕，終於看見樓層的指示燈落底后開始上行，一、二、三……電梯像蝸牛一樣爬得很慢很慢，可是在第三層又停住了……

蘇檀站了起來說道：「好的，事不宜遲，你在這兒等我，我這就回去把那錄音帶拿來！」

為什麼會是馬若水給自己打電話，他不應該在外地看畫展嗎？他為什麼要用劉丫男的電話，奇怪了，這麼晚了讓我去丫男畫室幹嗎？難道劉丫男買的那隻箱子有問題？

馬若水給蘇檀倒了一杯水，蘇檀大口喝了起來。馬若水用手扶住他的肩膀，緩和了一下語氣說：「蘇檀，你不要過於緊張，或許你只是看到了你不該看的東西，其實你什麼也沒做，我們hｔtps://rｅａｄ.99ｃｓw•com先聊點兒別的吧。」

沒等蘇檀把話說完，馬若水急切地問：「你是從頭到尾聽的嗎？你確定那一整盤帶子都是普通歌曲嗎？」

蘇檀急切地說道：「你怎麼不給齊小傑打電話呢？」

那保安似乎很贊同蘇檀的話，說道：「是啊，這鬼地方稍不留神就走錯方向。」說罷，他轉身向另一個盡頭走去，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電梯的門緩緩打開，蘇檀一步邁了進去，這時才想起來剛才十一層發生的奇怪的事。

蘇檀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向那男人。那男人穿著保安的制服，紅帽子，紅肩章，紅腰帶，但身材很魁梧，看起來並不是之前在停車場碰到的那個。蘇檀的膽子大了起來，仔細觀察這兩個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有些衣冠不整。

齊小傑被這壓抑的氣氛激怒了，他大聲問道：「蘇檀，這是你失竊的那張畫嗎？你的另一張畢業創作？」

事情是這樣的，蘇檀和劉丫男把那隻裝滿老扇面的箱子抱到車裡，劉丫男一溜煙開車跑了，就像有什麼人要追他似的。

一面說著，電梯門緩緩打開了，十三層到了。

在畫室里，劉丫男焦急地等待著馬若水，他翻過來倒過去地擺弄著那箱子，不一會兒就弄得兩手全是灰。於是突發奇想，拿來一個水盆，一隻刷子，反正獃著也是獃著，不如在馬若水回來之前，先把這寶貝箱子刷乾淨。

齊小傑看到劉丫男非去不可，說道：「這樣吧！你們倆在這看家，我陪他去，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啊。」說完，追著劉丫男走了。

「怎麼是你啊？」齊小傑摸了摸臉上的冷汗問道，「你嚇死我了，你怎麼會在十一層呢？」

現在，蘇檀正從箱子里拿出那東西，那東西看起來是個紙卷。紙卷顯然是被別人看過了，因為卷得很松，估計看過的人肯定就是馬若水和劉丫男。

電梯的門開了，蘇檀一邊莫名其妙地看著簡訊，一邊下意識地走出電梯門。他想起了白天的那條簡訊，好像也叫「紅到極時便成灰」，可惜自己把它刪除了。

蘇檀很同意：「對啊！掛在家裡的那張還非常新，畫的後面還很粗糙的，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啊！誰看見一卷東西，都會有打開來的慾望啊！」

那個女鬼的腳抬了起來，在她剛要進入電梯的時候，也同時緩緩地抬起頭。女鬼一下看見了處在極度驚恐中的蘇檀——一張被嚇得蒼白扭曲的臉。

他趕忙洗臉刷牙，一個小時后，就到了劉丫男的畫室。進門之後，才發現只有馬若水坐在屋裡，於是便問道：「劉丫男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他一邊說，一邊把兩隻手做出卷畫的動作：「你看那畫的背面，和畫軸那裡，都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磨損，而且後面的覆背紙都已經磨得光滑了！」

馬若水被蘇檀帶進了那個情景中，急切地問道：「你究竟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麼？」

蘇檀一邊朝電梯走，一邊回味著那保安的話，覺得聽起來有些彆扭，或者是對方用詞不當，他居然形容這個地方用了一個「鬼」字。

聽到馬若水的問話，蘇檀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說：「你不要問了，說實話我剛看到這幅畫時腦子裡的確閃一個畫面……」蘇檀坐直了身子，他閉上眼睛，像是回憶著什麼久遠的事情。

電梯門開了，一陣陰風吹進來，令他打了一個寒戰。蘇檀警惕地退了一步，小心看著前面。果然沒有人，只是看見了一片漆黑。電梯門關閉後繼續上行，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馬若水停頓了一會兒，像是思考著什麼，然後說道：「你把那帶子拿來，我們仔細地聽一遍，如果像你所九_九_藏_書說的那樣，這帶子是那個神秘司機給你的，我想他總不能做這樣沒有意義的事吧。」

劉丫男聽到這裏，迅速站了起來，狠狠地用手拍了一下腦袋，說：「對了，我怎麼忘了，冤有頭債有主，我他媽找他去！」

在畫的左下角寫著畫的名字和畫家的題款：「夜男孩蘇檀作」。

「是啊。」馬若水接著說，「張白凈還提到一盤帶子，那錄音帶的事你怎麼看？」電梯果然停了，門緩緩打開。蘇檀恐懼地瞪著雙眼直視前方，他居然看到了——看到了鬼！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低著頭，頭髮凌亂。那個女鬼剛要進入電梯的時候，也同時緩緩地抬起了頭。「是有一盤帶子，可我聽了，裏面只是一些過時的流行歌曲……」

蘇檀揮揮手說：「這不能怪她，無論是誰聽到這些沒頭沒腦的事情，都不可能相信，更何況是警察了。」

蘇檀苦笑了一下說：「靠，別提了，可能是我剛才按錯了按鈕。對了，你這麼晚來幹嗎？是不是馬若水叫你來的？」

站在一旁的齊小傑更是一頭霧水，被眼前緊張的氣氛感染了，他小心地湊近蘇檀，也想看看馬若水他們會發現什麼。

蘇檀閉上眼睛，好像在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看到了很多東西，恐懼、嘲笑、委屈……很多。這麼說吧，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應該是一個五六歲孩子應該有的，太複雜了……你能理解了嗎？」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低著頭，頭髮凌亂，衣衫不整，領口的兩個扣子居然還扣錯了。蘇檀已經接近崩潰。他張著嘴，想要大聲喊叫，可是不知為什麼，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蘇檀聽到這話，頭上就像潑了一盆冷水，立馬清醒了。他拉住暴怒中的劉丫男說：「丫男，你冷靜一下，我覺得馬若水說得對啊，那胖子肯定跑了。這麼晚了，明天吧！況且你都累了一天了，還是別去了。」

馬若水皺著眉說：「還沒有。」

蘇檀痛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畫。只能這麼說，在我的潛意識裡，存在著這樣一幅畫面，平時它一直隱藏在我的記憶深處，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會一下子跳出來。幸好我會畫畫，才能把這畫面暫時複製在宣紙上，如果我不會畫畫的話，或許已經被它逼瘋了！我真不知道我究竟做過什麼！」

最令人費解的是，在那棵樹的樹榦上，清晰地畫著三隻很大的眼睛，那眼睛很像人的眼睛，能明顯地看出眼珠和眼白，三隻眼睛從上到下豎著排列著，有一種說不出的儀式感。

在這個晚上比白天更美麗、能夠令人迷失的城市裡，什麼時候才能有一個讓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哪怕地方很小，就算只有幾十平米也是好的……

蘇檀愣住了，他搖搖頭說：「那天在公安局翻過來調過去聽了很長時間，像你說的從頭到尾倒是沒有聽過，因為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我想，應該就是一盤普通的錄音帶。」

落款是：紅到極時便成灰。

齊小傑有些想笑，他忍住笑說：「是啊！這箱子不是你當寶貝似的買回來的嗎？那你得找賣你箱子的人啊！」

他想再打個電話問個清楚，但轉念一想，覺得還是親自去一趟看看的好。

回到家裡，他找到了那盤帶子，看了看表，已經將近凌晨三點了，他把帶子放好，然後脫鞋躺在了床上，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都已經是轉天中午了。

馬若水皺了皺眉，思索了一下說道：「蘇檀，你真的一點兒都不記得為什麼要畫這張畫了嗎？這上面的內容到底預示著什麼？或者說你要表現什麼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