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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異人之夢 第六章

第二部 異人之夢

第六章

我最多只能告訴你,其實他的癥狀沒什麼大不了。聽說他是離家出走,在山梨縣西湖風景區的一家土產店被救了回來,後來他母親便帶他來這裏接受診療。他從十二月到三月,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定期來我這裏治療,因為剛好遇上大學入學考,他那年就放棄考試了,還表示要好好拚來年。我能說的就只有這樣了,可以了嗎?
思路似乎還很清晰,只是由於營養不良,手止不住顫抖。我以左手扶住右手,一面將發生的一切寫在記事本上……
小雪還是沒應門,島崎愈來愈不安,他跑到公寓前轉角的便利商店打公共電話,小雪依然沒接。剛剛那通電話里她那麼慌張,也可能是趕著出門去。
「我好怕。抱我,求求你。」
老太婆臉色大變指:者湖的方向,我回頭一看,那孩子一身衣服穿得好好的就往湖裡沖啊!
只不過,目前仍無法確定小雪恐懼的「那傢伙」是否就是讓司。
「我要舉行驅邪儀式。」小淳從雜亂的物品當中抓起一支舊球棒,將球棒靠著肩,視線緊緊追著兔子,「好,開始打獵了。」
「我要回去了。」
兇手是住附近一名叫美川勉的大學生,但那就是眞相嗎?如果現實中本案也和這篇〈M之犯罪〉一樣另有眞凶……
「喂,老太婆,那孩子眞的怪怪的。」
小淳不屑地吐了這麼一句,起身把丟向父親的石頭一個個撿了起來,然後他直盯著石頭像在思考什麼。
你想聽啊?
至於小松原公館則是一如往常風平浪靜,島崎雖然偶爾會見到妙子,她卻隻字不提小雪的事。
那位女士來到局裡說她先生失蹤了,請我們協助捜尋,當時接下報案的就是我,我聽她說明才知道她先生一個星期前就失蹤了。
他父親心裏不知作何感受,只見他神情痛苦彷彿小孩子快哭出來似的,接著他猛一轉身,不是朝門的方向,而是朝我們溜進來的那個地道沖了出去。
「先開燈吧。」島崎正要按下開關,小雪抓住他的手。
●西川真二 (白山學園高中同窗,目前為銀行員,二十八歲)
他看完書之後就帶我到後院去,一旁有個小小的木籠,裏面關了一對兔子,它們一看到小淳都驚恐地在籠子里跑來跑去。
我聽說他太太好像向警方報了案,可是警方似乎不怎麼積極,他們在地下室發現沾有血跡的球棒,本來以為出了命案,調查之下才發現那不是人血,而是兔子還是什麼動物的……
好幾本書上沾附著類似血跡的黑色污漬,書桌底下有一支沾到泥巴的舊球棒,上面同樣附著黑色污漬。我戴上手套,正要把球棒拖出來,又發現怪東西,沒錯,就是石頭,三顆拳頭大的石頭同樣沾了血跡般的黑色污漬。
這麼說來,讓司是在小淳高三的時候突然行蹤不明的。
「小淳,醒一醒!」他父親大聲怒叱。
島崎偷偷將刊廣這篇小說的《Requiem》雜誌塞進提包里,回到東池袋有小雪等著他的租處。
「小朋友,你是誰啊?」我問他。
啊啊,還好我腦子還沒糊塗。
他那個既富裕又高雅的母親都這麼說了,和警察談過之後,我們便決定低調地處理這件事。
室內沒開燈,唯一亮著的只有冷氣機電源的紅色小燈,島崎被冷氣機吹出的冷空氣包圍,不禁打了個寒顫。
校慶過後學校補休一天,可是補休的隔天,讓司先生沒來學校也沒請假,我便打電話去他家,電話沒人接,我們也聯絡不到他,之後一連兩天他還是沒來上課,直到第三天,讓司先生的太太打電話來學校說她先生一直沒回家,不知道他有沒有跟校方聯絡,這時事情才爆了出來。
後來找到讓司先生了嗎?
那天富士山吹來的風非常強,一直站在那裡肯定會凍僵的。我和我老伴一邊喝茶一邊聊了起來。
「這種地方啊,就算出現好幾具屍體也不足為奇吧。」我的屬下說。
其實我也發現了,那間地下室好像很少有人進去,樓梯下方堆了許多紙箱和舊傢具,我們必須側著身子才走得過去。
「小夥子,要不要來我們店裡喝杯茶啊?」我指著店這麼說了,「一直站在湖邊會感冒的,來吧。」
島崎拿出信紙打開一看,那是一張素色便條紙,中央打著羅馬拼音:「Yukko, nigerareruto omounayo. Kanarazu mukaeni ikukarana. 」(Yukko,不要以為你逃得過我,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她似乎沒料到我們在地下室,慌忙拉齊裙擺。當時的她應該才中學二年級,身體發育卻完全是個大人了,我頓時把兔子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陶醉地看著她天使般的臉龐。
「你在說什麼?我好不容易準備了活祭品,事到如今怎麼可能停手!還是你怕了?」
https://read.99csw.com啊,你說在嚴冬里自殺未遂的那個孩子是吧,我怎麼忘得了呢?
「我叫小松原。」
●沼尻義雄(精神科醫師,五十五歲)
「我已經是大人了,而且我又沒打算冋那個家。」
咦?您就為了那個案子專程從東京來這兒啊?眞是太辛苦您了,來來,請坐。喂!老伴啊,端茶來好不好?您看也知道,我是返休的人了,我們就放輕鬆聊吧。
之後整整過了一年,讓司先生都沒有主動聯絡學校,校方只好以書面勸返,讓司先生和學校的關係就這麼結束了。
「說我不能老待在這裏的不就是你嗎?」
「可是他並沒死吧?應該還活在日本的某個角落吧?」
之後沒多久,我就聽說小淳的父親失蹤,我不清楚他父親的失蹤是不是因為那次的事,但我想應該多少有影響吧。
我馬上帶著一名年輕屬下前往小松原家,我們抵達本駒込那棟豪宅,小松原女士一臉驚慌失措地站在門前。
結果那孩子一臉不悅地別過頭,跳到碼頭下方的沙地,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我腳又不方便,追不上他,只好回店裡去。
一九八二·三
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她的姓名和電話號碼,通訊簿上有一些友人的名字,每日記事欄幾乎都是空白的,只有女子死亡的那一天記錄著出租別墅的名稱和費用,而我在意的是最後一頁,上面寫著:
根據小松原女士的說明,這棟公館是昭和初期一名德國人所建造,而那位德國人的書房就是地下室最裡面的房間。小松原女士說,她猜想先生可能躲在公館的某個地方,所以她找遍了整個地下室,結果在那間書房裡發現非比尋常的東西。
「喂!趕快叫警察!」
島崎很擔心一個離家出走的女孩能否支付這筆費用,但話說回來,他這個窮人也沒能力為她籌措金錢。
還有患者在等我,先失陪了……
我不禁笑了,視線又移回空白頁上,幸運的是這本記事本附了鉛筆。
小淳踏上死亡之旅,目的地是西湖,撿回一命返家后便經常關在自己房裡,有一段時間定期前往精神科醫院接受治療。
小雪(十五歲)進入白山學園高中就讀。
我自己也很后侮,心想這下糟了, 一方面又自我安慰反正能藉機見到小雪,最後還是去了小松原家:我來到二樓小淳的房間,他正在書桌前讀一本很厚的書。
●田丸勝之助(西湖的土產店老闆,八十二歲)
我肚子餓了,伸手到那名已經死亡的谷山美智子的背包拿出巧克力,突然,指尖在背包內部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甜的東西我已經吃膩了,那大概是別的食物吧,我把它拉了出來。
首先,那些黑色污漬的確是血液,只不過,不是人類的血,而是兔子的。嚇一大跳吧?
小松原女士漲紅著臉氣沖沖地這麼說了。話說回來,像這種我先生絕不會怎樣怎樣、或者我兒子絕不會怎樣怎樣的話啊,都是說話者自己站不住腳的託詞,我們幹警察的聽到都不想聽了,因為事實上會幹壞事的全是那種先生和兒子啊。
「喂,夠了啦!小松原!」
「到底怎麼了?我在樓下摁電鈴也不回應,打電話你也不接。」
「就是這裏,這下面有血跡啊……」
我記得讓司先生是在十月突然失蹤的,剛好校慶結束之後沒多久。
我抓住小淳的手臂,發現他眼裡有道不尋常的光芒,這時我清楚地知道,他發狂了。
而小淳則是一天比一天怪異,上課的時候總是恍惚地想著事情,而且他不再和我說話了,當然成績也一落千丈,我想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才會自暴自棄吧。
我只是他的前同事,他們家後來的事我並不清楚。我和他的繼子小淳只有在推理舞台劇上演的時候見過一次面,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見到小雪。
「小淳,住、住手,給我住手!」
我一叫他,小淳抬起眼恍惚地看著我,那時候我眞的覺得這傢伙肯定瘋了。小淳突然舉起石頭,我連忙蹲下身子大喊「住手!」我以為石頭會朝我飛過來,但小淳沒這麼做,他只是把石頭藏到書桌下方。

「別開玩笑了!別人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我先生是絕對不可能做那種事的。」
「血……,有血……」
島崎査閱當時的報紙發現,實際上被害女童的姓名都與小說中的被害人一致,但許多設定仍與現實有出入,好比裕子的故鄉是深山裡的村子、裕子有一位同住的姐姐(淳子)、周刊登出了裕子的本名、搭救裕子的人是她父親……
來來,雖然不是什麼好茶,您請慢用。我們這裏啊,唯一的優點就是涼快,您看,那邊那座山就是男體山,日光就在那個方向,我是很想帶您到處走走看看,只可惜我腳不大方便啊。
「我想馬上籤約,明天就搬家。」
小松原淳年表(十七~十九歲)九_九_藏_書
從西武池袋線的大泉學園車站往南步行幾分鐘便來到一處寧靜的住宅區,小雪的套房公寓就在這裏,那是一棟細長的五層樓灰色建築,大門玄關設有保全鎖。
「那就好。」島崎好恨沒出息的自己。
房租每個月是七萬圓,酬金和押金各兩個月,加上本月按日計算的房租,還有付給不動產公司一個月份的手續費,另外裝電話的費用……小雪邊念邊按著手上的計算器。冰箱和冷氣都是現成的,也沒有行李要搬進去,所以準備個五十萬圓大概不成問題。開朗地規畫著這些事的小雪實在很可人。
「因為那個人根本不在這個世上。」
我覺得就算夫妻感情眞的不好,讓司先生畢竟有個叫小雪的親生女兒,他不大可能拋棄小雪的,我也不認為他會捲入什麼案件,大概只是有些糾紛不方便出面吧。
(十七歲)繼父讓司突然失蹤,警方接受報案展開調查,在地下室發現沾有血跡的球棒。
太偶然了吧。這個世上的確有很多人叫「淳」,偏偏都和這座樹海有所牽連,上天實在太愛惡作劇了。
我「哇!」的一聲往後返了一大步,門打開了,小淳的父親神情詭異地站在那兒,沒想到原本那麼柔和的他會露出魔鬼般的猙擰表情。
「在、在地下室^有、有血跡,你們趕快來啊!」
「你有沒有聞到血的味道?」我的屬下問。
我想小淳應該是在他父親失蹤之後才變得那麼陰鬱,雖然他原本性子就很怪。小淳開始出現一些精神異常的行為是在十月之後,剛好是高三的秋天,正是升學考的最後衝刺時期,我一直很擔心他,畢竟還是會影響成績吧。
「聽說你在練習黑魔法?」
努力換來一場空,我只能等死了。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
「小松原太太,您說有血?在哪裡?」
「拜託你,快告訴我是誰啊!」
兔子痛苦哀叫著到處逃,可是房裡有大量的書擋住去路,無法跳躍的兔子終於被追到角落,縮著身子不停顫抖。
我照他吩咐做,接著跟著他往下走,一出地道便來到一間像是書庫的房間,裏面堆了滿滿的書,應該是他家地下室的某個房間吧。
「為什麼我會被困在這個地方呢,以下我將詳細說明。我……」
毫無預警便丟下家庭和工作的讓司先生到底跑哪裡去了?如果說跑回故鄉,他又是東京文京區出生的啊;該不會人在哪裡出了意外吧?學校同事都很擔心。

小淳放開兔子。兔子突然被釋放,先是一臉困惑地瞅著小淳,接著或許是察覺到應該逃吧,它開始在房間里亂竄。
是啊,小松原淳這名患者我還隱約記得,不過因為關係到病人隱私,我沒辦法對你透露什麼。
一九八一·十
只見她一語不發比了個手勢要我們跟她走,於是我們走進玄關穿過一樓大廳,走了一會兒就來到一扇打開的門前,那是地下室的入口 。
沒錯,就是當年在小松原家附近頻頻發生的女童命案,被害人全是五歲小女孩,歹徒正要對小雪下毒手,幸好哥哥小淳及時發現,警方也根據目擊證詞過濾兇手將其繩之以法。
其實就算老太婆沒這麼說,我也打算去找那孩子聊聊,於是我走出店外來到碼頭邊,那孩子一直杵在那兒,我對他說:「你好啊。」他便慢慢地轉過頭來,看他大概是高中生年紀,一臉想不開的表情,我一看就覺得這孩子很危險。我見過無數想自殺的人,那孩子身上也散發那種特殊的氣氛,可是啊,要和一個打算自殺的人說話可不容易啊,他們的精神狀態是勉勉強強維持著脆弱的平衡,很可能只因為一句話就崩潰的。
原本由他負責英語教學的那些班級總不能一直讓學生們自習,就由我暫時接手。
我們決定把沾了血跡的球棒和書帶回局裡進行化驗。
好,我來將事件至今的來龍去脈詳細記錄下來吧。
「是啊。」
那孩子啊,是在十二月一個非周末的日子來的,他背著登山背包,穿著學生服和藍外套,我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在下午一點左右到了之後就一直站在湖畔,目不轉睛看著湖水,再怎麼遲鈍的人也會覺得怪吧。
「是啊,我爹地失蹤了。」
因為我曾是《Requiem》的一員,小淳和其他成員斷絕來往後,我跟他還算處得不錯,後來大概十月初的時候,我曾半開玩笑問了他:
我早就不想看什麼黑魔法下咒了。
島崎讀完〈M之犯罪〉后,心情相當複雜,因為這個故事情節在現實中也發生過。
那道上了保全鎖的玻璃大門打開,小女孩沖了出來,只見她完全無視島崎一下子便跑過他面前,朝夜色漸濃的大路跑去不見蹤影。聽到耳邊傳來那道自動門即將關九九藏書上時發出的聲響,島崎突地回過神,搶在門關上前衝進門裡。島崎立刻搭電梯上四樓,來到四〇四號房前。
你說球棒會不會被調包了?
我只說了這句話,轉身走向他父親剛才離開的地道,這時地道上方突然亮了起來,傳來女孩子的說話聲,很快地,一雙修長白皙的腿走出地道。
聽說那孩子是兩天前離家出走的,他母親正想向警方報案就接到我們的電話。
HELP! HELP!
「小雪,你父親應該不是『那傢伙』吧?」
「我還有不少銀行存款,之前當OL的時候!點一點存起來的,而且我還有信用卡。」
睜開眼睛,哦,我還活著。捏一下臉頰,還有痛覺。洞穴外頭仍有光線射進來,天應該還沒黑吧。
(十八歲)小淳放棄大學入學考,失學后無所事事,曾離家一陣子過著流浪的生活。
「房租你打算怎麼辦?而且還要一筆押金和酬金吧?」

不知道?我想也是。
島崎前腳剛踏進家門,沒多久小雪便回來了,她興奮地說自己找到一間不錯的房子,租屋位於練馬區大泉學園附近。
她說她很害怕,請我們自己下去,她還說血跡沾在一支球棒上,我們問出大概的位置便往地下室走去。那時已經是十月了,地下室里卻非常悶熱。
一星期後有一天,島崎剛離開小松原家,一回住處就接到小雪的電話要他立刻趕去套房,他問發生了什麼事,小雪只說電話里不方便講,島崎發現她聲音不對勁,丟下提包便衝出公寓。
案子我們是受理了,不過因為失蹤人口眾多,我還特別提醒她警方不一定找得到人。
小雪沒有回答,只是眼神恍惚地一徑望著遠方。
「……惡作劇電話?」
但他不發一語,一徑盯著我手裡的球棒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接著他走到我身邊突然搶了球棒轉身就跑,我們馬上追上去,追到一樓發現那支球棒掉在後門,但已經不見少年的蹤影了。
「小松原,這是什麼?」
不過事情都過那麼久了嘛,我就全部告訴你吧,其實後來我們和那孩子還見過幾次面哦。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先好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原來是一本紅色塑料封面的記事本。是她的。

他一面心想,房間號碼中有兩個四還眞是不吉利,一面摁下門鈴,還是沒回應,島崎於是敲著門大喊:「小雪!是我,島崎!」終於,傳來解下鏈條的聲響,門后出現一臉憔悴的小雪。
「哼!我管他去死。」
一九八三·四
十二
「Yukko,指的是你嗎?」
我還聽說他定期去精神科接受檢査,不過是否屬實我就不清楚了。
球棒上之所以沾了血是因為小松原家那個兒子,我們後來査出他在下某種咒術時拿活兔子當祭品。警方原先還以為發生離奇命案,這下完全提不起勁了。那個小鬼腦袋好像不大對勁啊。
「你父親?你是說讓司先生?」
島崎一邊聽著她的說明,背脊逐漸窻上一股寒氣,當然不只因為冷氣剛好吹著他的背,主要是這和〈M之犯罪〉中裕子被詭異電話威脅的情況很類似。
「那傢伙?」
好好,您說那個案子是吧。雖然那不是一起命案,因為案情脆異,我印象很深哦,當時我就是在大冢署服務的嘛。
沒找到啊?唉,他究竟怎麼了呢?
「哦,你來得剛好,我正在準備呢,等我一下。」
島崎回到玄關,正打算再次按:卜房間號碼,一樓電梯門開了,出現一名年約五歲的女孩,身穿紅迷你裙和米老鼠圖案的白T恤,拎著印有櫻桃小丸子圖案的塑料提袋,由於〈M之犯罪〉的故事情節還留在島崎腦海,他不禁陷入錯覺,彷彿二十年前的小雪重現眼前。
「喂,小松原,你適可而止吧,我沒聽過有這種驅邪儀式啊!」
不,絕對不可能,這篇作品是小淳依據眞人眞事改編的虛構小說,雖然他的故事原型的確是連續女童命案……
話說回來,小松原先生並不在那棟公館里,也沒有任何命案的跡象,我想他一定是拋家棄子跑到某個地方去了,再怎麼說,家裡有個那麼強勢的太太,一定會覺得喘不過氣,如果我是她先生,也會馬上逃到沖繩還是北海道去啊,我看她先生一定正在享受他的第二人生吧。
「那麼,開始念咒吧。」
「我想對方應該是男的,有誰會叫你Yukko呢?」島崎強壓內心的不安問道,他不想讓小雪更加恐懼。
「喂,小、小松原!」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出聲叫小淳,「這樣好嗎?你怎麼對父親講那種話?」
學力測驗一向保持第一名的他,秋天之後成績嚴重下滑,他自己倒是毫不在乎,我想他那時根本無心在課業上。
喉嚨深處不禁發出呼喊。我不想死—為了你,我要活著九九藏書回去才行——這是我靈魂的悲痛嘶吼,我黯然落下悲嘆的涙水,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獨白-6
「沒人在看,放心吧。告訴我誰會叫你Yukko 。」
他父親似乎沒看到我,直直走到發狂地揮舞著球棒的小淳身旁,伸出粗壯的手臂一拳就把小淳打倒在地。小淳吃了出其不意的一拳,先是恍惚地轉著眼珠看了看四周,接著他露出充滿敵意的眼神,狠狠地瞪向握著那支沾血球棒的父親。
「就是那傢伙嘛。」小雪又開始發抖,「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您說地下室有血跡?」
……我一味等著直升機再度前來。
我以為他會否認,所以當他大刺剌承認時我反而有點驚訝,後來兩人聊一聊,我不知怎的說了出口:「我可以參觀嗎?」於是我得到了小淳的熱情邀約。
總之,這是一椿雷聲大雨點小的案子。我能告訴您的大概就是這樣了,很抱歉幫不了什麼忙啊。
「已經死了嗎?」
空氣中飄散著微微的老鼠尿味。
「對不起,我以為是惡作劇電話。」
「小松原太太,有些人會因為厭世,一時興起就離家出走,您的先生會不會也是這種狀況啊?」
就在那時,我發現房門外站著一名高中生年紀的少年,他就是小松原女士的兒子。
接著他像是突然恢復了平靜,望著那一動也不動的兔子屍體,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似地說道:
不,應該不會吧,牌子是一樣的,沾到汗漬的位置也沒變。
「小松原太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陣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道消息滿天飛,說小淳砍殺家裡養的小動物,因為他在練習黑魔法,必須獻給惡魔鮮血,而他一直在殺兔子或天竺鼠之類的。
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讓司這個人的存在益發不容小覷,因為他是唯一會叫小雪「Yukko」的人……
是小雪。
小松原淳的肖像 9——讓司的失蹤
「小雪!」
「喂,小松原!」
「失蹤了?什麼時候的事?」
「秘密通道。」小淳一臉神秘地笑了笑,握緊死命掙扎的兔子的耳朵便走下地道,「喂,西川,下來之後記得把草蓋上,要是被我媽發現就慘了。」
另外,我們撿回球棒回到地下室的時候,那些沾有黑色血跡的石頭都不見了,應該也是那個小鬼拿走的吧,雖然沒有證據,反正上面沾的八成也是兔子血啦。
她只是一直重複這句,話都講不清楚。
我被他嚇到,小淳趁機甩開我的手,齜牙咧嘴地沖向那隻動彈不得的可憐兔子。
受理報案之後,我請小松原女士先針對她先生可能會去的地方再度確認,當天就先請她回去,我心想應該不會再和她見面了,誰知道兩天後小松原女士又打電話到局裡來,還指名我接聽,要我立刻去他們家一趟。
島崎說不過她,隔天小雪就搬去新家了。
這是我唯一做得到的、最後的復讎。即使無法生還,即使我的肉體化為土壤,這本記事本還會留在土地上。
「你看這個。」
「混賬!竟敢阻撓我!」小淳隨手抓起身旁的東西朝父親扔過去,口中喊著:「你給我滾!」
警方的態度言下之意是,讓司先生可能是對太太感到厭煩而離家出走,他太太還為此氣憤不已呢。
那我就說了。在那一帶有一處樹海,沒錯,就是那種一旦進去就出不來的樹海。去年呢,那孩子……
「老伴兒,糟了呀,你看那孩子……」
「你幹什麼!快住手!」
島崎心想,或許應該著眼的是小淳這篇作品所展現的作家才華,他技巧地將現實的題材導入作品,僅以二十張稿紙便完成了這篇短篇小說,雖然結尾帶給讀著的衝擊性稍嫌不足,但與〈試膽量〉相較之下已有長足的進步。
小雪把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島崎,他翻過信封背面一看,寄件人沒有署名,正面收件人處雖然寫了小雪,字跡故意寫得歪七扭八的,郵戳是練馬區,郵局就在公寓附近。
「沒錯。」我邊說邊四處尋找沾有血跡的東西。「啊,是那個!」
「小松原,你要對兔子做什麼?」
這份病歷已經超過十年了,找出來可是費了我一番心力啊。
小雪講得吞吞吐吐的,島崎不禁有些焦躁。
沒想到小淳竟然大叫:
「那麼快?」
「而且如果經濟眞的有困難,我去工作就行了呀……」
可惡—這可是我花了幾乎一整天的工夫才好不容易排出來的文字啊!消耗了太多體力,如今又無力地蹲在洞穴里。我只是希望獲救才用盡最後力氣排了這些字,竟落得如此下場。
讓司的行蹤始終是個謎,其實島崎老早就在意這件事,只是因為和小松原淳的傳記沒有直接關聯,所以他一直沒認眞調查這一塊。
「淳你這個混蛋,我死給你看。」
島崎在大門玄關按下小雪告訴他的四樓房間號九九藏書碼,沒有響應,這時小區剛好響起六點的鐘聲,廣播督促著小朋友趕快回家,一名提著超市塑料袋的年輕女子將磁卡插入大門的卡片閱讀機,門一開便進公寓去了。島崎當然不能跟著進去,他可不想被當成可疑人物。
「叫我Yukko的是跟我很親的人……」小雪怕有人偷聽似地張望著四周。
「沒問題的,你不必擔心。」或許是察覺了他的不安,小雪從錢包抽出提款卡說:
咦,您怎麼臉色不大好?要不要緊啊?沒問題嗎?您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哎呀,您也不要太勞累哦。
我一邊大喊,一邊衝出店門找隔壁民宿求助,後來幸虧發現得早,那孩子得救了,民宿的小老閣搶在滅頂前救起他,我們把他帶回我家換掉一身濕衣服,讓他穿上我兒子的睡衣。
我在一旁看到這整個過程只想逃離現場,腳卻像生了根似地無法移動。
我們這邊到了十二月觀光客很少,生意冷清到都可以網麻雀了,那種時候我多半整天閑在店裡沒事做,你看也知道我是個半隱居的老人家,每天都閑到不行呢。
「到底怎麼了?你慢慢講清楚。」
於是我請她塡一些數據,那位女士……對了,應該是叫小松原妙子吧。
難道他們沒有看到這些文字嗎?還是他們無法理解這些字的意義?恐怕SOS比HELP淺顯易懂,而且如果把HELP讀反了,根本只是一些毫無意義的記號排列。
「嗯。」
島崎抬起小雪的臉,她臉頰上的淚水在窗外光線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但當她看到呆立一旁抓著兔子屍體的小淳,當場輕呼一聲「啊!」兩腿一軟便昏了過去,我慌忙攙住她。
「那是公寓套房哦。」
您覺得那是什麼東西的血跡呢?
「這……」小雪一臉茫然。
小雪全身冰冷,肩膀微微顫抖:
島崎站在公寓前仰望四樓,不知道哪一扇窗戶才是她的房間,四樓的五個房間當中只有兩間是亮著燈的。
「……是我爹地。」
首先,對方稱小雪為「Yukko」,威脅她的人還說了「不要以為你逃得過我,我一定會去找你的。」這句話,簡直就像小說情節正牽制著現實世界。島崎感到莫名的恐懼。
「只有一個人,可是……不可能啊!」
「我中學二年級的時候,他有一天就突然不見人影……」
他的學生服里有學生證,我馬上聯絡他的家人,他母親開車趕來時已經很晚了,當場緊緊抱著睡夢中的兒子哇哇大哭呢。
「老伴兒,你去把他帶回來讓他喝點熱茶吧。」
「嗯,大部分的人都叫我小雪,不過也有人叫我Yukko,大概是從『雪子』轉音來的吧。」
●戶田伸吾(私立曙學園高中教師,三十八歲)
他居然對父親說這種話,小淳不停吐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話語,甚至趁父親愣住的時候朝他扔石頭,拳頭大的石頭飛快地擲出三塊,其中一個打中他父親的額頭,雖然沒流血,傷處立刻腫了個大包。
小淳敏捷地伸手進籠子里,雙手抓住一隻兔子的耳朵,小淳無視兔子的極力掙扎,只是使了個眼色要我跟他走。我不知道他要去哪裡,沒想到他走到院子盡頭處突然蹲了下來,那裡有一堆枯草,小淳將枯草移開,出現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地道。
「不行!那傢伙在看著呢。」
「是沒錯,你媽媽她……」
●北野末吉(返休刑警,六十八歲)
小淳似乎沒聽到我的話,球棒一揮,兔子當場斃命,鮮血飛濺到旁邊的書上,小淳喘著大氣發出勝利的歡呼。當時我只想儘速逃離現場,所以我沒選擇地道,而是往地下室出口跑去,但當我一握住門把,突然有種被電到的感覺。
然而等了好幾天,還是沒聽到那刺耳的引擎謦。唉,就算是輕型機也好,只要稍微偏離飛行路線誤飛到這片森林上空,然後很偶然地看到我以枯枝排列的文字就好了啊。
「不可能?」
我們走進書房開燈一看,房間大概四坪大,裡頭全是書櫃,另外還有打字機和書桌,房裡空無一人。與其說是書房更像是書庫,講得直接一點就是舊書倉庫吧。
「是啊,我好怕,電話響了我也不敢接。」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我不禁這麼問,因為她的聲音里有一種不尋常的氣氛。
當時小淳的表情簡直跟發狂沒兩樣,我大聲制止,他卻好像完全聽不進去,只見他揮起球棒發出怪聲追著那隻兔子。他那樣子根本是瘋了,我不禁想起威廉·高汀的《蒼蠅王》里那名發狂的少年。
「這件事要是曝光會影響他的前途,請你們千萬不要張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