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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失 第3節

童失

第3節

絕對不會有大人會進入沒枯萎的草地。所以草木旺盛的季節,草地就是孩童的天堂,只要彎下腰,孩子們就可以消失在別人的視線里,消失在大人的世界里。後來有一個孩子真的就這麼消失了。
是的,我童年就住在醫院里。準確地說,是醫院的家屬區。
他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看見的,也不知道我不止一次我在空地上又看到了那個失蹤的孩子。他在前面慢慢走著,而我卻怎read•99csw•com麼也追不上他,一直到他的背影在草叢深處消失。
記得童年的空氣里瀰漫著刺鼻的藥水味,身邊的人肆無忌憚的違背著自然安排,將本該離開的生命救回或者將本該留下的生命送走。
那是我們縣城最大的醫院,一圈長長的圍牆將整個醫院的病房和後面的家屬住宅包裹在裏面。病房和家屬區之間隔著食堂,食堂到家屬區之間有自東到西https://read•99csw•com很大一塊空地,空地上長滿了齊人腿高的各種野生植物。草木沒枯萎的時候,足夠將一個小孩頭部以下都遮擋住。
我想我再也找不回丟去的那一部分魂。
接下來的幾天里整個家屬大院里電筒一直晃著,然而那個孩子始終沒有被找到。在大人們放棄尋找的幾周后,有一天我深夜出來小解,惺忪的睡眼隱約看到有個孩子的黑影趴在失蹤的孩子家的窗read.99csw.com戶上悄悄往裡面張望。
池塘里還會有魚。不要問我為什麼會有魚,魚就在那裡面游著。孩子是不會去考慮一件事情合理不合理的。總之夏季雷雨過後,凹地就會變成池塘,池塘里的水可以深過一個孩子的小腿。
每個孩子都在池塘里嬉鬧潑水,留給大人們一堆頭疼的沾滿髒水和黃泥的臟衣服。只有當猛烈的夏日烈陽讓池塘消失,將泥地曬的硬梆梆的時候才可以讓大人們從不停的九*九*藏*書清洗臟衣服的任務中解脫出來。
空地中間是一條上班的醫生護士們踏出來的黃土路,如果雨天,會泥濘不堪,男醫生們就會幫帶著孩子上班的女護士們把孩子背過去。油菜花或者桿草會在小路兩旁隨著雨滴輕輕點頭。如果雨大而持續,路兩旁被植物遮住的空地上還會出現一些看上去淺淺的池塘。
我驚恐的將尿撒在了褲子里,溜回屋子,躲在被子里小聲抽泣。母親惺忪中被我的哭聲驚醒,以為我九-九-藏-書夢魘了,緊緊地摟著我輕聲安慰。我想著那個孩子的父母再也摟不到自己的孩子,哭得更大聲了。從那個孩子失蹤后我變得總有些痴痴獃呆,大人們說是因為我和他玩得太好,被帶走了一部分魂。
那年夏天的中午,四個孩子在草地上玩捉迷藏,只有三個孩子在傍晚回到了家。大人們像瘋了一樣責罵著回來的孩子們,整整尋找了一夜卻毫無所獲。那個夜晚電筒的光柱照亮了整個醫院上空,像霓虹燈一樣交錯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