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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漳洹猶覺淺 高麗

第一章 漳洹猶覺淺

高麗

一要用心學操練,學了本事好立功;
人們總說袁氏靠出賣、靠投機、靠行賄而飛黃騰達,恐有失公允。「亂世之奸雄」和「治世之能臣」往往是同一個人。史學家筆下的曹操是這樣的人,近代的袁世凱難道不也算是一個嗎?
縱得多少金銀寶,拿住殺了一場空。
我家中有田可耕,衣食無缺,並不是吃不上飯才來從軍的。中國現在正受到列強壓迫——法蘭西侵略安南(越南),擾及我南洋沿海,中法戰爭遲早必起,如對法戰敗,列強或將群起瓜分中國。我當初因吳公把守海防重鎮,亟需人才,正是大丈夫報國之秋,不料到此以後,見吳公溫雅如書生,並無請纓殺敵、投鞭斷流之氣概,所以我也沒有久居此地之意。
真夠放肆!他指責的不是戰爭期間軍事部署的失當,而是現行體制的落後!問責體制,說到底,不就在指責朝廷嘛!在一個處處講究規矩的中國官場,這可是要有足夠的勇氣。
在朝鮮,袁世凱憑自己的能力,很快就成為吳長慶所倚重的主要佐將。那時,袁世凱才二十三歲,卻表現出了卓爾不群的治軍才幹和靈活而又不失原則的處世手段。
那時的朝鮮,與安南(越南)、緬甸、暹羅(泰國)等周邊小國一樣,是中國的藩屬國。
你瞧,袁世凱早年寫詩的愛好還真用上了!
七戒賭博吃大煙,官長查出當重刑;
稍後,張之洞則在南京編成兩千八百人共十三營的「江南自強軍」。
這樣一位鐵腕帶出的軍隊,能不紀律嚴明?敢不奮勇陣前?日後回中國,袁世凱在天津之郊的小站練兵,只四年就帶出了一支海內第一勁旅——北洋陸軍,靠的正是這股子六親不認、執法如山的狠勁兒。
嗣後,甲午戰爭爆發,清國慘敗,向日本國割地賠款,凡有血性之國人,莫不痛感恥辱。在藩屬國受夠了日本氣的袁氏豈能例外?於是,就有了他痛定思痛后寫下的關於新建陸軍的報告。
六要敬重朝廷官,越分違令罪不輕;
小站成了袁世凱走向權力中心的一個大站。
只要兵民成一家,百姓相助功自成。
且讀兩江總督劉坤一在給朝廷密上的《薦賢書》中的一段話: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朝廷出利借國債,不惜重餉來養兵。
就是在此時,從奉天鳳城的前敵營務處回到天津的袁世凱,給朝中排位第一的漢族軍機大臣李鴻藻寫了一封信:
四莫姦淫人婦女,哪個不是父母生?
因歷史原因,那兩個同民族的國家一直同我中華有著割不斷的關係,在朝鮮和韓國的紀念館里,我都從二戰前後的報紙上看到了一大片漢字。最大的漢字,是在當時稱漢城的韓國首都見到的,「景福宮」三個大大的漢字就高懸在重檐之下、宮門之上。
不過,為時太晚!等是年歲末,兩支新建部隊剛組建好,戰爭勝負已經見分曉。
第一個故事:某清軍軍官因凌|辱朝鮮人而違犯軍規,袁世凱欲照章將其處以極刑。他剛入朝鮮時,曾下令一次斬首七個清軍兵勇,因為這https://read.99csw.com些人在「屬邦」擄掠百姓有辱我中央帝國的聲譽。吳長慶知小袁治軍嚴厲且執法如山,便親至袁處坐著不走。袁請吳公翻閱案上的書籍,自己借故出去了一會兒。等回來后,卻向長官叩頭請罪,稟報自己剛才出去已經把那個軍官斬了。吳長慶倒也不愧為領軍人物,非但不責怪部下不給自己面子,反而大笑贊曰:「執法當如此!」過後,吳大人常告誡在營中的親戚們:可別以為在我手下幹事就可以胡來,即使我能饒恕你們,袁某也不會饒恕你們!
但是,在狐假虎威的朝鮮親日派的欺凌下,老袁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只有他一連娶的兩房高麗姨太太尚能稍解憂煩——清國在朝鮮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萎縮。後來,親日的高麗人竟把大炮架到了袁的官署門口以示羞辱中央帝國!
如再不為國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
小袁在兩次政變中表現出的大智大勇,令老領導吳長慶欣慰不已,他曾向分管朝鮮事務的頂頭上司、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鴻章為袁氏請功:
但一個袁世凱豈能挽住既倒之狂瀾?後來,虛弱的清國政府不得不讓日本分享了朝鮮宗主國的地位!
德高望重的李鴻章乃清王朝里地位至崇的漢臣,因有最高一級的太子太傅和文華殿大學士頭銜而被稱為李傅相、李中堂。清朝不設相位,大學士即相當於前朝的宰相。李相國對袁世凱的評價無法不讓朝廷動心。於是,在李的薦舉下,袁世凱再回朝鮮半島,當上中央帝國駐朝鮮的最高官員——總理交涉通商事宜全權大臣。
要緊不要說謊話,老實做事必然成。
似應速派明練、公正、真知兵大員,除將著名驕、飽、疲、懦諸軍即須遣散外,仍將擬留各軍認真點驗,分別減汰,各期養一兵即得一兵之用。
三要好心待百姓,糧餉全靠他們耕;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但李鴻章對袁世凱的賞識是毋庸置疑的,他曾為袁下了十六字評語:
袁世凱奉命回國后,曾向李鴻章上書,建議「我政府應立即徹底收拾朝鮮,建為一個行省」。頗值一提的是,當年,正是袁的叔父袁保恆最早上疏皇帝將台灣建省的,袁少時曾被叔父帶到北京住過一段時間,當然知道台灣建省與自家的某種關係。
為子當盡孝,為臣當盡忠。
可憐的老大帝國,連自己的疆土都保不全了,哪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屬國?苦挨了一些日子,袁世凱終於接到了朝廷命令,光緒二十年六月十五日(1894年7月17日),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權力的全權大臣,心情無比憂憤地降下了大清國的龍旗,黯然啟程返國。
第二個故事:彼時朝鮮政局動蕩,倭寇屢于黃海興風作浪。李鴻章為防遼東半島遭日本人染指,命吳長慶率三營人馬回國駐防,餘下三營由提督吳兆有統領,袁世凱則升為會辦,即三把手。在吳與袁之間,尚有總辦張光前。彼時,高麗人內部已有「親清派」與「親日派」之分。日本人拚命培植反華勢力,覬覦取清國而代之。為維護祖國利益,年輕的袁世凱不得不費盡心思地與九九藏書日本駐朝使節周旋。從現存的一幅袁氏贈日使的書法上,即可看出其一片苦心。可想而知,面對這樣一幀超凡脫俗的墨寶,崇尚中華文明的日本人是無法不嘆服的。
話鋒一轉,他寫到了具體的建議:
袁世凱數度駐守朝鮮凡十二年,在越來越困難的境地中,他有膽有識,有智有勇,竭力維護了大中國的利益。正是在朝鮮半島的折衝樽俎,使這個並無科舉功名的職業軍人成為19世紀黃昏中國政壇上的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世人皆謂「小站練兵」是袁氏嶄露頭角的舞台,殊不知,漫長的不辱使命的駐外經歷才是他走入慈禧太后視野的根本原因。
我曾分別去過朝鮮半島上的那兩個國家。
甲午年正月(「新正」)里應邀給日本使送春聯(見右圖),到當年7月,清日兩國就在黃海開戰了。袁將軍「合重金蘭」的心血化為硝煙隨風飄散矣!這副字、辭俱佳的書法作品,如真是中州(河南)袁氏親書,則袁氏的文采確實令人嘖嘖稱奇!袁世凱在朝鮮的經歷,若編成戲文傳唱下來,豈不妙哉?只可惜主角晚節不保,「賣國賊」的腐惡名聲早就熏臭了其整個人生,誰還會記得其早年的壯舉?

安分守己把錢剩,養活家口多光榮。
自茲脫離中國,獨立自主……
救亡心切的光緒皇帝登時降旨批准。
二要打仗真奮勇,命該不死自然生;
這話說得真夠慷慨激昂的。這一番表白傳到吳司令的耳朵里,他能不驚喜嗎?於是,未久,袁世凱就開始受到重用,成了吳將軍麾下的營務處幫辦,即營務處的副職,之後,又隨吳的慶軍一道去駐軍朝鮮了。
空有一腔抱負的袁世凱,某天對吳將軍的總文案、南通人張謇大發牢騷,而正是這一番抱怨,改變了袁氏的一生。他如許喟嘆:
那時,老袁還是小袁,不愛念書愛騎馬,所以也就考取不了功名。第二度鄉試失敗后,他既羞且憤地把自己所作的詩文付之一炬,慨然道:「大丈夫當效命疆場,安內攘外,焉能齷齪久困筆硯間,自誤光陰耶!」隨後,他便帶著幾十個家鄉的弟兄們跑到了山東的登州府,投奔嗣父袁保慶的好友、「慶軍」統領吳長慶當兵了。你看,袁世凱「參加工作」的動機稱得上是高尚嘛!
如果全然不經意,輕打重殺不容情。
血性忠誠,才識英敏,力持大局,獨為其難。
一兵吃穿百十兩,六品官俸一般同。
小站成了袁世凱大展身手的舞台。他接手胡某留下的四千七百餘人,又新募得兩千五百餘人,聘來眾多德國軍事顧問,按全套德式建制與裝備重建了這支新軍。發憤圖強的袁司令,就以這七千人的新式軍隊為基礎,練成了北洋常備軍,人稱「北洋軍」。段祺瑞、王士珍、馮國璋、曹錕、吳佩孚、張勳……那些並無顯赫出身的北洋軍人們相繼成了袁氏的骨幹,後來,竟成為呼風喚雨的軍政巨頭。這些人對袁氏的崇拜和擁戴,多年未曾改變,即使在袁被迫下野后。以致當時都有過一句對袁十分不利的流言,曰:北洋軍只知袁宮保,不知大清朝——袁曾被皇上授予太子少保的九九藏書頭銜,故官場人稱「袁宮保」,他也一向喜歡部下這樣稱他。
景福宮是李氏朝鮮的王宮,也是韓國之游的重要驛站。此宮是中國式宮殿的「縮號版」,無論佔地規模還是建造工藝,都遠不會讓我等中華兒女景仰。中國人曾經滄海難為水,看罷長安北京不說宮,所以我對女導遊呶呶而談的景福宮興趣不大,倒是老在四處打量,這兒是不是當年袁世凱攻打過的那座王宮?這些顯得挺粗糙的朱門、紅牆上,是否還有清軍與日軍激戰時的彈洞?從二十幾歲到三十幾歲,老袁在這裏耗了偌長的時光,這對他性格的形成究竟有多重要?倘若當年他在此街頭戰死或遭日本人的處決,我們會不會在讀傷心百年史的文字里,發現一個叫袁世凱的民族英雄?即使他僥倖不死而身陷敵獄多少年,我們會不會以「近代蘇武」或「清代文天祥」一類的桂冠來追念他?
吳將軍顯然未意識到袁世凱是個有遠大抱負的熱血青年,還以為不過是已故的結拜兄弟的不爭氣的嗣子(鄉間落榜秀才)跑來找碗飯吃呢!因而,棄筆從戎的袁世凱入伍后並未受到重用。
一邊是編練新軍的進展並不理想,一邊是有「知兵」之譽的袁某被閑置在軍務處。所以,在皇上頒詔要封疆大吏廣薦人才之際,幾位重量級的總督,不約而同地向朝廷推薦了袁世凱。
一想到這些深不可測的話題,我便記起那首唐詩。
小站練兵,是袁世凱從朝鮮回來的事。
軍裝是爾護身物,時常擦洗要乾淨。
於是,雄心勃勃的袁世凱奉旨離京,去了天津郊外七十華里的新農鎮,接任了定武軍統領。他的前任「胡司令」,則轉任蘆津鐵路督辦去了。
隨之,日軍佔領了王宮,脅迫朝鮮國王發表聲明:
五大臣隨後上疏皇上:
五莫見財生歹念,強盜終久有報應;
如果退縮干軍令,一刀兩斷落劣名。
(袁氏)治軍嚴肅,調度有方,爭先攻剿,尤為奮勇。
然而,私誼無法彌補國家利益的巨大鴻溝,在日本人的教唆下,朝鮮的親日派欲發動政變,推翻擁戴中央帝國的政權。值此危急關頭,朝鮮郵電總局落成,三位中國駐軍最高長官接到參加典禮的邀請。不言而喻,此為鴻門宴。去則性命難保,不去則有失宗主國之國格,真是進退兩難(不知這一次是不是朝鮮人利用宴席搞政變的發軔之作,從上世紀五十年代以來,就有好幾位韓國總統是在吃飯時被部下刺殺從而使江山易主的)。吳、張二位稱去不得也。但袁世凱不懼,他懷揣一把手槍,帶上兩個親兵,提前一小時突現筵席,令對方措手不及。等酒席開始不久,他又突然借故起身告辭,並手牽政變頭目朴泳孝一路談笑出了大門。陰謀者的陰謀終於落空。兩天後,朴泳孝等賊心不死,又宴請中國駐朝商務與稅務官員和各國公使(偏偏日本公使未受邀請,可見東道主用心之險惡)。席間,果然有人持刀而入,並有武裝叛亂分子沖入王宮!袁世凱聞訊,未待請示中央政府,便令清兵前往彈壓。豈料,日本軍人已直接出面保護宮中的政變分子,雙方對峙起來,情勢萬分危急!好一個袁世凱,親率二百清兵全力攻入宮中,救出被圍困的國王李熙,將其置於我https://read.99csw.com方保護之下,一舉挫敗了政變的陰謀。
自古將相多行伍,休把當兵自看輕。
但朝中唯一了解世界大勢的李鴻章,正遭受年輕氣盛的光緒皇帝的忌恨和那班「清流黨」言官的無妄指責,哪有心思把屬下一個武官的大胆倡言轉奏朝廷?而且,南陲的法國(時佔據印度支那),北疆的俄國,正在糾纏我中華的領土,朝廷也實無精力三面應付。所以,朝鮮沒像新疆、台灣一樣建省,這便留給了野心勃勃的日本人以極大的想象空間。
是啊,假若袁世凱在稱帝之前身亡,今人對其究竟如何評價,還真的很難說哩!
小站練兵時的袁世凱不僅狠抓軍事訓練,而且也做「思想政治工作」,兩手都很硬。但他不是靠頻繁開會、組織官兵學習皇上各類批示來收攏人心,而是親自動手編寫了一首通俗易懂的《勸兵歌》,讓士兵們邊唱邊領悟「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歌曰:
袁世凱憑其超人的膽識和能力維護了朝鮮的國政,受到國王的信賴與多數大臣的擁戴,該國的內政外交,一時悉尊袁意。為了維持政局穩定,他還為王室編練了一支「鎮撫軍」。是年,袁氏僅二十五歲。
(袁世凱)志氣英銳,任事果敢,于兵事最為相宜。若使該員專意兵事,他日有所成就,必能裨益時局!
諭爾兵,仔細聽:
先說老袁早年。
你若常記此等語,必然就把頭目升;
朝代興衰,過客毀譽,一部中國近代史真夠人細細觀賞、品味的。
在朝中重臣與外省疆吏的共同舉薦下,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六月,光緒皇帝破格召見了這個聲譽鵲起的少壯派將領,並命軍務處五大臣責成他起草一份新建陸軍的詳盡方案。
朝廷果然為袁世凱晉級,授其五品同知銜,並賞頂戴花翎——清制,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吏才有資格在紅頂子上加戴雄孔雀尾毛。一直恥于沒有學歷的袁世凱,終於憑自己的實力,實現了為國效力的理想,並獲得多少讀書人奮鬥多年而不可得的地位。
唱著他的歌兒的那些北洋官兵們,走出了小站,走出了津門,走出了直隸,成為國內最有實力的武裝力量,也因而成為袁氏走向權力巔峰的資本。三十多歲的袁世凱就是憑著這支軍隊,由武衛右軍(新軍的正式名稱)總統而山東巡撫,而練兵處大臣,而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而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終至內閣總理大臣。權傾一時,位極人臣。
光緒二十年(1894年)夏,清日甲午戰爭爆發。李鴻章根據德國顧問漢納根建議,奏請朝廷速練精兵十萬。朝廷詔令李鴻章和兩江總督張之洞分別於北南兩地著手實施。誰都知道,大清國的國防力量早已不可依恃!八旗軍、綠營早在與太平軍、捻軍交鋒時就潰不成軍,曾國藩的湘軍也漸顯疲態,唯有李鴻章帶起的淮軍尚可指望,若再不練成一支精兵,則國將不保矣!
戰爭結束后,為救亡圖存,朝廷匆匆設立了督辦軍務處。此「處」級別極高,由位尊望重的恭親王奕訢領銜,慶親王奕劻為會辦,軍機大臣李鴻藻、翁同龢和步軍統領榮祿、戶部右侍郎長麟組成,唯獨長期「坐鎮北洋,遙執朝政」的第一漢臣李鴻章因戰敗而被排除在外。光緒read.99csw.com帝授予了該「處」最大的軍事幹部調動權——「所有各路統兵大員,均歸節制」。
好一個袁世凱,深思熟慮后,將一整套全新的建軍思想和可行性報告呈送五大臣。袁氏建軍思想可概括為:聘請外國軍事顧問,按外國軍隊編製、裝備與規章制度,新建一支陸軍。
進入軍務處以後,袁氏便有了向更高層進言的機會。國家危機讓這位有「非唯知兵,且諳外交」名聲的三十六歲的政治明星走出直隸,也走出李鴻章的陰影,進入中央。
際此時局艱危,知兵文臣甚少,如袁世凱者,伏願皇上擢以不次,俾展所長,及其年力正強,得以功名自奮,庶立尺寸之效。
爾家也有妻與女,受人羞辱怎能行?
為今之計,宜力懲前非,汰冗兵,節糜費,退庸將,以肅軍政。亟檢名將帥數人,優以事權,厚以餉糈,予以專責,各裁汰歸併為數大枝,扼要屯紮,認真整勵。並延募西人,分配各營,按中西營制律令參配改革,著為成憲。必須使統帥以下均習解器械之用法、戰陣之指揮、敵人之伎倆,冀漸能自保。仍一面廣設學堂,精選生徒,延西人著名習武備者為之師,嚴加督課,明定官階,數年成業,即檢夙將中年力尚富者分帶出洋遊歷學習,歸來分殿,最後予以兵柄,庶將弁得力而軍政可望起色……
此次兵務,非患兵少,而患在不精;非患兵弱,而患在無術;其尤足患者,在於軍制冗雜。
縱觀袁世凱的一生,無論是在他嶄露頭角的朝鮮生涯,還是在平定「拳匪」內亂的督撫任上,尤其在脅迫清帝退位的關鍵時刻,他都表現出了一個漢族政治家、軍事家應有的機敏與勇氣。這種機敏與勇氣導致的後果,也可以稱作「功勞」吧?
抄兩個袁世凱在朝鮮的故事可為佐證。
有病亂求醫的朝廷讀到了這個披肝瀝膽且卓有見識的「藥方」后,馬上將袁氏調入軍務處,職與稱是「溫處道,留京兼充軍務處」,即溫州道員,但留在京城軍務處工作。前一項是實職,后一項是沒有編製的臨時性質的崗位。有清一朝,非常時期,常以這種虛實結合的人事政策來解決一些幹部的待遇問題,前面提到的那位胡燏棻也是如此。後來,袁氏還曾任直隸按察使和工部右侍郎,都是為解決省部級待遇問題,其本人一直在小站督練新軍。此乃后話也。

湖廣總督張之洞的薦舉理由更是直截了當:
查有軍務處差委、浙江溫處道袁世凱,樸實勇敢,曉暢戎機,前駐朝鮮頗有聲望。因令詳擬改練洋隊辦法,旋據擬呈聘請洋員合同及新建陸軍營制餉章,臣等復加詳核,甚屬周妥。相應請旨飭派袁世凱督練新建陸軍,假以事權,俾專責任。
於是,李鴻章派淮軍大員,時以廣西按察使銜在天津「督糧台」(任後勤部長)的胡燏棻,招募了近千名壯丁,編為十營的「定武軍」,在津南馬廠(地名)建置,后因馬廠地方局促,遂移師交通便利的新農鎮,借淮軍廢棄的舊兵營操練起來——因該鎮有天津至大沽口鐵路上的火車站,是個小站,后新軍官兵便以「小站」代稱新農鎮。久而久之,「小站」竟出了大名,成了袁世凱及手下若干人走向軍事政治巔峰的大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