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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后的黎明

黑暗后的黎明

數羊吧,「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周曉宇搖了搖頭,困意襲上來,她拉滅了燈,宿舍里又黑了。
「姚思晨!你說什麼!我、我哪有裝神弄鬼?」周曉宇忍無可忍,她盯著地上的蛇,半天才看明白,那是條木質模擬玩具蛇,在蛇頭裡安了零件,能讓那可怕的舌頭伸進伸出,除此之外,它別的地方不會自己動。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杜雪梅一口回絕,「她是殺人犯啊,嚇死人了。」
姚思晨越想越恨,一陣眩暈襲來,她扶著窗檯好不容易才站穩了,就在這時,她瞥見旁邊桌子上的水果刀,那把刀鋒利無比,映著晨光發出耀眼的銀光,暗暗蠱惑著姚思晨,向她發來罪惡的召喚。
「好了,下面,我們開始上課。」
「不用、不用!」姚思晨立刻拒絕,她哪敢一個人待在宿舍?
姚思晨恐懼到了極點,她真真切切地聽到這四個字,這四個字像一股強冷氣流,一下子把她的全身凍僵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周曉宇明明睡著,在打鼾,為什麼她能發出這麼恐怖的呼喚聲,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來?要知道,周曉宇不僅是她的同學、舍友,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啊。
「思……晨……我一直……一直當你是最、最好的朋……友……」周曉宇痛得眼淚刷刷地流,而她的心更痛。
「什麼?」杜雪梅詫異地轉頭看過來,雖然她不露聲色,但柳玉涵還是從她臉上看到那一閃即逝的驚慌。
難道是自己的幻覺?姚思晨鬆了口氣,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搞什麼,她怎麼不分時候地胡思亂想,還嫌白天闖的禍不夠?她閉上了眼睛,又命令自己數羊。
班主任一上課就嘆息:「本來多好多有前途的孩子呀,就這麼毀了。你們一定要吸取教訓,加強個人綜合素質,要有良好的思想品德……」
杜雪梅和柳玉涵被嚇得差點兒得了心臟病,她們循著周曉宇恐懼的目光看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那條蛇神氣活現地橫亘在周曉宇的床上,每一處線條都充滿危險的信號,杜雪梅和柳玉涵回過神兒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鬼哭狼嚎、抱頭鼠竄。
班主任異常安靜,同學們原本麻木的神情生動起來,紛紛轉頭看向姚思晨,有幸災樂禍的、有同情的、有縮著脖子的……神態不一。
「那又怎樣?吃面放調料,這很正常。」
「要死的人臉上有陰氣……班主任……嗅到了……所以她不怪你……嘁嘁。」那個聲音鬼笑了兩聲,就戛然而止,像話沒說完就被人扭斷了脖子。
是的,她怎麼就忘了,整個年級,能跟她姚思晨平分秋色的,就只有周曉宇。周曉宇平時假裝和她親密無間,實際她和別人一樣嫉妒她姚思晨,這次期終考試,如果她姚思晨考不好,保送清華的名額就是周曉宇的了,周曉宇處心積慮算計她,目的很簡單,就是把她打倒!
周曉宇像沒接話,冷哼了一聲轉身疊被子。可是,就當周曉宇提起兩個被角一抖被子時,突然從被子里滾出一條蛇來!只見那條蛇有兩尺多長,渾身布滿邪惡的黃色條紋,瞪著三角眼,虎視眈眈地對著周曉宇,紅色的杈形舌頭進進出出,隨時會張開血盆大口襲擊過來。
作者:一翎
杜雪梅的眼睛充滿血絲,陰鷙得像一隻殘暴的禿鷲,帶著死亡的氣息,把柳玉涵凍在當場。柳玉涵驚恐地看著杜雪梅,暗暗自責,她怎麼就忘了,一個決心要吃人的人是沒有良心的,她怎麼能奢望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悔過?她真是犯了個愚蠢的錯誤……
姚思晨本來想把剛才可怕的事說出來,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下去了,她知道,她說了也沒人信,周曉宇非罵她神經病不可,而且剛才,周曉宇確實沒張過嘴,那樣子、九_九_藏_書那樣子就像被陰魂附體……
杜雪梅和柳玉涵看姚思晨很鎮定,都白著臉藏在姚思晨身後,周曉宇還在地上坐著呢,和那條「蛇」近在咫尺地僵持著。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杜雪梅和柳玉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邊,姚思晨瘋了,她拔出刀來,又高高地舉了起來,再次捅了下去!
姚思晨愣愣地看著舍友們,可不是,真是鬧鬼了,白天鬧,晚上也鬧,強烈的不安壓得姚思晨說不出話來,她把目光挪到周曉宇臉上,周曉宇神情坦然,目光真誠,關切地問:「思晨,你最近是怎麼啦?」
聲音是從周曉宇那裡發出來的!
「騙鬼去吧!告訴你,我進不了清華,也輪不到你!」姚思晨怒不可遏。

這股邪惡的力量來自周曉宇!
姚思晨也不例外,她探頭一看,只見高大的體育老師蹲在地上,一手捂著流血的眼睛,一手指著她的窗口,氣得嘴都歪了,而那條罪魁禍首的玩具蛇斷成了兩半,在地上彎成兩隻笑眯眯的眼睛,不懷好意地對著姚思晨。
「唉喲!」
「過分?難道班主任偏心就不過分嗎?憑什麼保送姚思晨上清華?姚思晨上課發笑班主任都不計較,我回頭問個題就被狠訓一頓!還有,姚思晨和周曉宇就不過分嗎?她們合起伙來冷落我,還當眾嘲笑我又窮又丑又笨,她們不該死嗎?」杜雪梅臉上陰晴不定之後,突然冷笑起來,她攥緊了手裡磚頭一樣厚的英語書,一步步逼近柳玉涵,聲音變得緩慢、低沉、嘶啞,「你很聰明,可是,柳玉涵,你也很愚蠢,你不該在我面前表現得這麼聰明,你沒有機會去化驗方便麵調料,也沒有機會揭發我,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該死的,是誰扔的!」體育老師顧不得講文明禮貌了。
周曉宇氣結,她剛才被嚇壞了,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可恨的玩具蛇是怎麼冒出來的,這些天,姚思晨一反常態,似乎事事針對她,她不跟她計較,想不到姚思晨得寸進尺,竟然血口噴人。她盯著姚思晨,剛要反駁,旁邊的杜雪梅和柳玉涵長吁短嘆地走過來,她們沒好氣兒地說:「你們別鬧了,要遲到了。」
「說!你為什麼要害我?不說實話我殺了你!」姚思晨發出母狼似的號叫。
周曉宇像被燙了似的扔掉了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全身篩糠似的顫抖。
前面,班主任竟然心平氣和地說。
「思晨是怎麼了?昨天班主任還問我來著,說覺得思晨最近精神好像有問題,還真有點兒像……」柳玉涵縮著脖子,神色不安地嘀咕了一句。
姚思晨煩躁地翻了個身,把床弄得咯吱作響,舍友們都睡著了,對面的周曉宇還發出輕微的鼾聲,她們每個人都睡得無比香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姚思晨都羡慕她們了。
「難道不是?」姚思晨一把從地上抓起那條玩具蛇,舉到周曉宇眼前責問她,「別裝了,你到底想怎樣?你把話說明白!」
可是,周曉宇明明側著身子正對著她姚思晨,緊閉著嘴巴睡得很沉,那輕微的鼾聲還在,要知道,一個人是不可能一邊打鼾一邊說話的。
柳玉涵之所以記得這件事,是因為杜雪梅平時不苟言笑,也從來不主動請人,那天晚上,柳玉涵都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難道那條玩具蛇是杜雪梅搞的鬼?
周曉宇拉亮了燈,和杜雪梅、柳玉涵一起,困惑而不滿地看著姚思晨,異口同聲地聲討她:「深更半夜的,你鬧鬼啊!」
體育老師捂著左眼哀號不止,聲音驚天動地,女生們聞聲而動,紛紛探出頭來看個究竟。
「是啊,我的意思是說,我很珍惜你給我的友愛,我甚至捨不得扔掉這個調料包。」柳玉涵裝作從口read.99csw.com袋裡拿出那個調料包,裏面還剩少許粉末。
杜雪梅和柳玉涵剛拉開門想往外逃,姚思晨回來了,看到舍友們驚恐萬分的樣子,她疑惑地看向周曉宇的床——一條蛇!姚思晨心裏一緊,身子就麻了半邊,可是,緊接著,她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她仔細一想,現在是冬天啊,蛇都冬眠呢,即使誰變態從動物園暖氣房裡弄了來,蛇也是怕人的,起碼不會半天一動不動地橫在那兒。
杜雪梅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她退後一步,緊張地盯著柳玉涵手裡的調料包,強作鎮定:「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雪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柳玉涵沉住氣慢慢地說,「我想我應該告訴你,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往我碗里倒方便麵調料了。」
周曉宇疑惑地看向姚思晨,她在被子里發抖。姚思晨怎麼會鑽進杜雪梅的被窩?她不是很討厭杜雪梅的嗎?她應該鑽她周曉宇的被窩裡的,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啊,姚思晨到底怎麼了,越來越怪了……
靈光一閃,柳玉涵猛地想起姚思晨夜裡尖叫的那樣天晚上下晚自習回宿舍后,杜雪梅請她吃了包方便麵,吃完不久她就睡了,姚思晨和周曉宇什麼時候回的宿舍她都不知道。
鮮紅的血順著周曉宇的腿往下淌,她感覺力量被從身體里一點點抽離,她難過地看著姚思晨,再也發不出聲音來,緊接著,她兩眼一黑昏了過去,她模糊的意識里,疼痛減輕了,身體突然輕得像羽毛一樣飄在了半空,她記起昨天姚思晨對她說:「曉宇,我們一起加油,一起進清華……」
樓下傳來一聲慘叫,某人被砸中了。
姚思晨猛地想起來了,這東西玩具市場有賣的,做工精細的都有,有很多栩栩如生。以前,不少低年級男生拿來嚇唬女生,而高中的男生過了頑皮的年齡了,高中女生見得少,所以它更容易以假亂真。
劇烈的疼痛讓周曉宇眼冒金星,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姚思晨,此時此刻的姚思晨就像魔鬼附身,高舉著滴血的尖刀又踢又拽,試圖擺脫柳玉涵的鉗制,再去殺周曉宇。
班主任還在前面苦口婆心,她沒有意識到,姚思晨傷人固然有她自身的原因,但激烈的競爭、超負荷的壓力、學習時間的緊迫、人際溝通的缺乏,這些才是真正的兇手,姚思晨被毀了,周曉宇也無法參加期終考試了,或者,還會有更多的人毀在這沖向錦繡前程的路上……柳玉涵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她突然記起魯迅在《狂人日記》中所寫的,「我」能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她覺得,她們這些在題海里奮戰的學子,也是走在吃人和被人吃的路上!
「姚……思……晨……」
「思晨,你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好,我替你請個假在宿舍里休息一下吧。」杜雪梅關切地說。

「不——」柳玉涵驚叫一聲,撲過去從後面抱緊了姚思晨,杜雪梅則一把拉開了周曉宇。
柳玉涵皺緊了眉頭,她看著杜雪梅的背影若有所思,晨光打在杜雪梅的身上,在她身後留下長長的暗影,落在旁邊的桌子上,那裡,有杜雪梅昨天晚上吃方便麵留下的包裝袋和湯料袋。
前面班主任還在說什麼,柳玉涵再沒聽得進去,她決定明天請假和杜雪梅一起去看看姚思晨,那個曾經充滿陽光、好學上進的美麗女生。
早晨醒來,姚思晨成了熊貓眼,她頭暈目眩、渾身乏力,站著都搖晃。
姚思晨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她怎麼能產生這麼可怕的想法,她下意識地轉頭望了望窗外,陽光明媚,是冬天少有的艷陽天,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這是八樓,如果班主任摔下去會慘不忍睹……不知怎麼,姚思九_九_藏_書晨無法拽回自己的幻想,她的思維延展開來——堅硬的水泥地上,血肉橫飛的班主任四肢下垂、脖子折在胸前,腦袋開花,就像課文《魯提轄拳打鎮關西》里寫的那樣,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眼睃縫裂,烏珠迸出,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你這個樣子能晨跑嗎?」周曉宇好心地問,可在姚思晨聽來,周曉宇似乎話裡有話,她怎麼也忘不了,昨天晚上,從周曉宇的床位上傳來那可怕的聲音詛咒她死。姚思晨很生氣,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周曉宇為什麼想出這麼惡毒的辦法嚇唬她、詛咒她。
教室里猛地安靜下來,前面咆哮的班主任陡然屏氣凝神,只見她的臉上風起雲湧,目光像激光槍一樣掃射過來,把姚思晨臉上甜美的笑容一下子槍斃掉了。
「你……莫名其妙!」周曉宇氣壞了。
「看看你們,一個個半夢半醒的樣子,霜打的茄子似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這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寄生蟲除了考個好成績給學校和家長看看,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不要做行屍走肉……」班主任又在發瘋,把話說得越來越狠,姚思晨只覺得耳邊有上千枚彈炮在狂轟濫炸,她心煩意亂卻只能咬著牙忍著,她是班長,又是最優秀的三好學生,她得謹遵教誨、乖巧聽話,可是她的理智瀕臨崩潰,她望了望前面大吼大叫、五官扭曲的班主任,真想衝上去一把把她丟到窗外。
姚思晨忐忑不安地坐下來,猶如死裡逃生。
這個猜測嚇了柳玉涵一跳,可不知怎麼,她相信這個猜測,她橫下心來,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桌上的調料包攥進手裡,退回床邊,又看了杜雪梅一會兒,她似乎在專心看書。
「姚思晨……姚……思……晨……」
是誰在叫她?聲音輕飄斷續,擦沙似的艱澀嘶啞,叫魂兒一樣。姚思晨剛剛恍惚的神經猛地一緊,只覺得一股陰風順著腳下猛地卷遍了全身,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她哆嗦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警覺地四下看去,走廊里的燈光從門上的玻璃窗里映進來,宿舍里光線昏暗,周曉宇她們三個安安穩穩地躺著,沒別的人呀。
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兒,恐懼的電流一波波順著脊背往上躥,姚思晨的腿都軟了,她誠惶誠恐地站著,在可怕的聯想里心驚肉跳,她不敢再看班主任,山雨欲來風滿樓,她異常的安靜正是狂風暴雨的前奏,天啊,班主任該不會把她姚思晨丟到窗外、讓她開彩帛鋪吧?嗚嗚……
姚思晨越想越害怕,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班主任,開始嚴重心律不齊。
姚思晨涉嫌故意殺人被警方拘留。
那條木質玩具蛇的蛇頭裡安裝了一隻微型錄音機,但因為被姚思晨從高樓摔下來摔散了,警方無法知道裏面有什麼貓膩,問姚思晨,她保持緘默,一副萬念俱灰、視死如歸的神情。

「雪梅,你難道沒有受到良心的譴責?」柳玉涵鼓起勇氣以肯定的語氣問她。
姚思晨怔怔地回過頭來,看到周曉宇正咬緊了嘴唇,滿臉驚恐地悶坐在床邊,杜雪梅和柳玉涵悲憫地看著她,那是怎樣的目光?驚惶、疑惑、同情,就好像她姚思晨成了致命的細菌,沾上就得病入膏肓。她的樣子有那麼可怕嗎?她沒有任何反常,她只是無意間接連闖了禍,可是,一切又無比反常,有一股邪惡的力量在控制著她,總讓她陰差陽錯,讓她不斷闖禍,而且越闖越大,目的就是——整死她!
有沒有搞錯?所有的同學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本來以為會發生一場世界大戰,沒想到連個過渡都沒有就和平演變了,這也太玄了點兒吧?
「你心裏明白,你在這調料里事先放好了安眠藥,因為整個九_九_藏_書宿舍里,就只有我睡覺很輕,周曉宇一睡著就雷打不動,而那天恰恰姚思晨白天受了驚,晚上自然睡不好,於是,你就偷偷把那條安了錄音機的玩具蛇放在周曉宇的被子上,你用錄音機放了什麼嚇到姚思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挑起姚思晨和周曉宇的矛盾,你這一箭雙鵰的計策真不錯,立刻就讓你達成心愿了,只是,難道你不覺得過分嗎?你真的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柳玉涵孤注一擲地揭底,因為經過初步的試探,她已經堅信自己的猜測,她的心驚不亞於杜雪梅。
想到這些,優等生姚思晨的腦海里就蹦出那篇生動有趣的課文來,連同班主任「遇難」的幻想疊合在一起,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她想,魯提轄那個年代真是快意恩仇,想打就打,想殺就殺;施耐庵更牛,硬是把個兇殺場面寫得色彩繽紛、詩情畫意。想到這兒,她就止不住笑起來,她不只笑了,而且笑得很突兀,像只下了蛋的母雞,「咯咯咯」地發出一串快樂的單音節。
「啊!」
姚思晨全身抖成一團,她再也不敢看周曉宇一眼,慌亂地從床上爬下來,鑽進了杜雪梅的被窩,拉過被子就蓋住了頭。她不敢自己睡,她要找個伴兒。
體育老師本來站在女生宿舍樓下仰著臉吹集合哨,沒想到一條大木蛇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砸中了他的左眼,隨著一股尖銳的疼痛,他心靈的窗戶被迫關閉。
「啊!」周曉宇防不勝防,本能地一閃,卻仍然沒能倖免,那把刀捅進了她右側小腹,殷紅的血流頓時如泉噴涌。
姚思晨想喊,可她的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她胸悶氣短、冷汗淋漓,硬是發不出一點兒聲音,這時,那個聲音緩慢地響起了:「你……要……死……了……」
杜雪梅和周曉宇對視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杜雪梅說:「班主任正發火,她竟然笑出了聲;昨天夜裡睡得好好的,她竟然尖叫,害得我也沒睡好……」
「你有完沒完?」杜雪梅不耐煩地說,「姚思晨不說了嗎,那條玩具蛇是周曉宇故意嚇唬大家的,她們兩個狗咬狗,關我們什麼事兒,還有幾天就考試了,我要晨讀,沒閑工夫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說完,杜雪梅就捧著英語書躲到一邊去了。
窗外,黑暗后的黎明晨光明媚。

突然,校園裡傳來尖銳的警笛聲,像劈開黑暗的曙光讓柳玉涵精神一振,無畏地看向杜雪梅。杜雪梅像過電了似的顫抖了一下,她剛剛舉起英語課本的手臂無力地落了下來……
鬧鬼?
模擬玩具蛇?
姚思晨像根木樁似的硬了半天,才從無比的驚恐中回過神兒來,她抱著頭髮出一聲尖叫,叫聲像子彈一樣穿透舍友們的心房,把她們從睡夢中一下子驚醒了。
「哼!」姚思晨氣不過,把那條玩具蛇狠狠地丟到了窗外。
姚思晨怎麼會這麼恨她?周曉宇怎麼也想不明白,昨天她們還有說有笑、形影不離,為什麼從下了班主任那堂課,姚思晨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姚思晨的心跳頓時漏了半拍,全身的冷汗刷地下來了,她猛地想起昨天晚上那個邪惡的詛咒,是的,她姚思晨確實要死了,被記過、取消保送清華的資格……無論哪一條都能要她的命。
「保送清華的名額有限,讓出一個,會有更多的人蜂擁而上,想過獨木橋,只有擠掉別人。」柳玉涵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她記得姚思晨那天早上對周曉宇的指責,姚思晨不會無緣無故要殺人,如果那條玩具蛇真是周曉宇用來算計姚思晨的,那周曉宇就太可怕了,可是,周曉宇為人熱情厚道,怎麼會做出那樣陰險的事來呢?
被砸中的九*九*藏*書是監督晨跑的體育老師。
玻璃把漆黑的夜幕裁成一塊塊四方形,堅硬地貼在姚思晨的頭頂,讓她感到壓抑,她真後悔和周曉宇換了床位,這靠窗的破地方,一點兒都不利於睡眠。其實她也知道,她睡不著是因為白天上課受了驚,到現在她還后怕呢,可是,班主任怎麼那麼輕易就放過她了,甚至課後都沒找她談話,這也太反常了吧?
姚思晨意識到自己闖禍了,她怎麼能在班主任發威的時候笑呢?她是班長,還是三好學生呀,怎麼能做出這麼大不敬的事來?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冒犯班主任跟犯了死罪沒區別!「姚思晨!」班主任會先來個地動山搖的衝鋒號,開火後進攻目標明確,她姚思晨會一下子由三好學生變成千古罪人。罵完了,班主任會先撤了她的職,然後把她學年考試思品打不及格,她保送清華的名額被取消,同學和老師們都向她投來鄙夷的目光,爸爸媽媽狠狠地揍她……
杜雪梅有這樣的表現很正常,她性格孤僻,平時不喜歡說話,學習很用功,成績雖然不及姚思晨和周曉宇,但也算得上年級的佼佼者,她現在分秒必爭是理所應當的。可是,不知怎麼,柳玉涵就是覺得她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姚思晨看了看周曉宇,又看看那條蛇,想起昨天晚上詭異的聲音,冷哼了一聲,大步走了過去,抓起那條玩具蛇一把丟在了周曉宇身上,周曉宇立刻被蛇咬了似的跳起來,連聲尖叫著往後退,她怎麼也想不到姚思晨竟然這樣對她,她又驚又怕又氣惱,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我當然能跑!」姚思晨陡然提高了聲音,氣呼呼地橫了周曉宇一眼,轉身去了洗手間。
可是,這次,她清清楚楚地聽到有人在叫她了,那聲音在暗夜裡響起,那麼恐怖,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探進了她的胸腔里,一下子把她的心臟給揪緊了,她渾身汗毛倒豎,驚恐地睜大眼睛,一動不敢動,凝神靜氣尋找聲音的來源。
姚思晨半天才喘勻氣兒,她想,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後都不要和周曉宇在一起了,太可怕了……
快放寒假了,偏偏期末考試迫在眉睫,把大家的好心情搞得一團糟。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黎明前的黑暗如此漫長,排山倒海的試題、昏天暗地的測試、沉重如山的作業、滔滔不絕的教導,這些能把人折磨瘋,用「度日如年」來形容都不夠分量,大家的神經高度緊張,在明爭暗鬥中考驗著各自心理承受的極限。
「你不覺得事情很奇怪嗎?那天夜裡,思晨為什麼會驚叫,我和你為什麼會睡得那麼早、那麼沉,第二天,周曉宇被子里的玩具蛇又是從哪裡來的?」柳玉涵一肚子疑問。
「別叫了!你那聲音跟個鬼似的!」姚思晨恨恨地盯著周曉宇,「你也知道害怕?哼,虧你想得出,裝神弄鬼,使這麼下三爛的手段來嚇唬人!」
宿舍里重新安靜了下來,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發表于《謎小說》。
姚思晨眯縫著雙眼看向周曉宇,周曉宇似乎神不守舍,不肯與她對視,可姚思晨分明在周曉宇臉上看出幸災樂禍的竊喜,仇恨的種子燃起燎原的怒火,姚思晨突然爆發了,她喪失了所有的理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過那把水果刀,不由分說地捅向了周曉宇。
可是,事實勝於雄辯,一向有仇必報的班主任破天荒地寬容大度了,她已經微笑著開始講課了,板書漂亮、教態自然,好像剛才那個歇斯底里發怒的班主任被換了魂兒。
那個詭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千真萬確,就是從周曉宇的位置傳出來,姚思晨難以置信地看著周曉宇,她神色安詳,睡態憨厚,五官紋絲不動,根本沒有在叫她,可為什麼那可怕的呼喚聲接連不斷地從對面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