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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消失的佛 第二節

第四章 消失的佛

第二節

「請警方介入調查?調查——這個惡作劇嗎?」
鳥居突然住了口,無力地垂下雙手。然後,好像幽靈般在口中唸唸有詞。
「是啊……」
「今天可不可以不要來打擾我們?而且,請你們不要隨便亂走動。」
「不必在意,就放著吧。」
真備問,所有人都默默搖頭。
這時,鳥居突然大聲叫了起來,彷彿拚命壓抑的恐懼終於達到了極限。他突然轉身面對松月,拚命搖動雙手說:
「車子平時都上鎖嗎?」
「松月房主,我昨天看到廢棄業者的年輕人把他的小貨車和這輛商旅車互換位置,當時鑰匙是怎麼處理的?」
停車場內,慈庵住持看著地上叫了起來。一旁的松月也看著相同的位置,凝然站著不動。那是停車空間最前面的位置,印有工房標誌的商旅車剛開出停車位,就這麼停在那裡,引擎還沒有熄火。我們快步走了過去,摩耶似乎也聽到了聲音,一臉納悶地從乾漆房走了出來。
「喂,鳥居,你這個白痴。」
「松月房主把車子開出來,我坐在副駕駛座上不經意地往後一看,結果——」慈庵住持壓低嗓門回答,「就看到車子下面出現了這個『ㄑ』,到底是——不,不對吧?這應該不是『ㄑ』……」
我問鳥居和魏澤:
「嗯,是啊……」
那是鳥居的聲音。
「也許吧,但也可能是顏料——總之,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剛才的聲音,是不是住持……?」
……
read.99csw•com「這件事沒有嚴重到需要報警吧,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和魏澤應該很清楚。」
凜再度看著千手觀音的蓮花座。
吃完早餐后,我們走去工房。
「那輛小貨車……」
「那我也走了。」
松月轉頭看著我,眨了幾次眼睛,「啊」了一聲。
松月和慈庵住持走向停車場的方向。
「當時沒有,之後,就沒有移動過車子。」
「這該不會是——血吧?」
「各位對『ㄑ』或是類似形狀的字是不是有什麼印象?」
「——我要走了。」
松月說完這句話,便走向商旅車的駕駛座。
真備依次檢查了旁邊四輛商旅車的下方,似乎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所以他很快就走了回來。
「這不是惡作劇!事情才沒有這麼簡單。剛才那尊千手觀音蓮花座上的紅點,一定也代表了某種可怕的意義。師傅,還是報警——」
打開木門,向工房張望了一下,裏面空無一人。放置所那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我自言自語著,抬眼看著其他人。松月、鳥居和魏澤,以及摩耶都全身僵硬,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地上的紅字。四個人都顯得驚惶失色。
「魏澤,你不這麼認為嗎?你也有這種感覺吧?那傢伙……」
「你是問那個時候嗎?對,那時,我把車鑰匙拿給他。每個月底廢棄業者來這裏的時候,都會這麼做。把車子停在距離工房較近的位置,業者作業會比較輕鬆。該不會是那個年九-九-藏-書輕人……」
我喃喃自語著。地上寫了一個巨大的紅色「ㄑ」字。
「你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開的?」
「鳥居,你給我鎮定!」松月大喝一聲,「你剛才說什麼『還活著』,你該不會——?」
「對,這輛車只有我一個人在開。我和四名徒弟分別負責一輛車。」
「不是要去京都嗎?如果路上塞車,要花不少時間。」
慈庵住持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是『ㄑ』——嗎?」
商旅車一面輾過石子一邊揚長而去。
「不,我覺得不可能。」
我回想起昨天的情景。那個廢棄業者的年輕人當著我們的面,把停在這裏的小貨車開出去,又把商旅車停回原來的位置。當時,地上——
「我也告辭了……」摩耶也向我們鞠了一躬,便跑回乾漆房。
「鳥居,你明知道人手減少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還敢這麼說?製作小佛牌、修理准胝觀音,再加上岡嶋——」
鳥居立刻回答,魏澤也點著圓圓的頭補充說:
「絕對不可能在放置所使用顏料,因為萬一弄髒作品就慘了。」
「一個星期前,當然沒有這個——」
「就是去我們等一下要去的寺院送准胝觀音的時候,差不多一個星期前。平時我幾乎每天都會開車,但這段時間忙著製作小佛像,要開車出去的工作幾乎都挪到明年了。」
我們走到千手觀音前,他們四個人好像說好似地,都將目光集中在蓮花座的某一點。千手觀音右手手指的前端https://read•99csw•com——滴到一滴好像紅棕色的顏料。差不多隻有一顆痣的大小,如果不說,可能不容易發現。
魏澤滿臉驚恐地看著鳥居。鳥居眼神空洞地看著魏澤。
既然這樣,這個字到底是什麼時候寫的?這個字佔據了整個停車空間,如果不移動車子,根本不可能寫這個字。
「先來檢查一下其他車子的下方。」
終於,鳥居小聲地嘀咕道。
我想起來了。昨天我們剛到瑞祥房,和松月老房主沿著石子路走向這裏時,看到停車場停了一輛廢棄業者的小貨車。當時,小貨車停的不正是這個位置嗎?
「這是出現在車子下面嗎?」
「剛才松月房主說是顏料——顏料會偶然滴到這裏嗎?」
「這是什麼?」
他的嘴唇劇烈顫抖著。
「哇噢,這是什麼……?」
沒錯,雖然我站得很遠,但我敢斷言,昨天根本沒有這個字。如果有這麼明顯的字,站在我們的位置不可能看不到。
鳥居拉著魏澤一起默默走回工房。
這時,停車場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大叫,所有人都同時看著那個方向。
「對,剛才車門也是鎖著的,鑰匙我都放在工作服的口袋裡,晚上掛在宿房玄關的架子上。」
真備問道,但鳥居低頭不語。一旁的魏澤一邊觀察鳥居的樣子,一邊閉口不答。
好一會兒,沒有人說話,相互看來看去,似乎在試探誰掌握了眼前這個局面的主導權。
「師傅!」
「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做。」
慈庵九*九*藏*書住持一臉困惑的表情上了車。
「松月房主,這是你的專用車嗎?」
什麼意思——?
我們也走進放置所,松月、鳥居、魏澤和慈庵住持都在那裡。他們擠在那尊千手觀音像前,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四個人同時回過頭。
「不,不是他做的。」
松月語帶挖苦地撂下這句話,就坐上了駕駛座。
一陣沉默。
「既然你那麼想報警,就去報吧。」
「這看起來也象是『7』……啊,不對,左右顛倒了。」
鳥居喃喃說著,立刻走出工房。我們也緊跟在後。
我茫然地注視著商旅車消失在瑞祥房的出口。
「好——那我們就先走了。」
「——這到底是什麼?」
「師傅,這是血跡嗎?」
松月微笑著回答:「沒什麼大事,我們發現作品有點弄髒了。」
「住持,我們走吧。」
如此一來,應該是瑞祥房的人在晚上悄悄從玄關的架子上拿了鑰匙,移動了車子。不,也可能是外面的人神不知,神不覺地幹了這件事。只要趁玄關的門沒有鎖——或是從哪裡潛入宿房內,把鑰匙拿走就可以了。唯一確定的是,寫這個字的人會開車。不過,如果只是把車子前後移動,即使沒有駕照的人應該也可以做到。所以,除了不良於行的松月老房主以外,所有人都——
松月無奈地點點頭,走進工房,從角落的一個小型柜子里拿出一套上過漿的白色工作衣,利落地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像女人般纖瘦白凈的上半身露了出來,兩條九-九-藏-書長長的手臂顯得格外嬌艷。這時,我看到他左臂內側好像有一些紅點,但我並沒有多想。松月穿上新的工作衣,在綁腰帶時轉頭說:
松月沒有繼續說下去,轉頭看著我、真備和凜。
「如、如果不報警,」鳥居沒有退縮,「那、那我要請假。我已經無法繼續留在這裏。」
松月和慈庵住持走出工房,鳥居略帶遲疑地叫住了他:
「鳥居先生,你剛才說活著,是指誰還活著?而且,松月房主說你們應該知道那個字的意思——」
的確——看起來很像血跡。
真備蹲了下來,把臉湊近這個奇怪的字。
「報、報警……」
「報警吧,請警方介入調查。」
鋪著小石子的地面——用黃黑相間的繩子隔出一輛車的空間內,畫著鮮紅的、大大的圖案。
一走進停車場,我忍不住停下腳步。
「師傅,呃——這怎麼辦?這個血跡,不是,那個……」
「我當然知道目前的情況。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也……」
「松月房主,差不多該出發了吧?不然會來不及。」
他拚命偏著頭思考,低頭看著地上的字。那是由兩條線組成的字,第一條線從右上方伸向左下方,然後從終點再向右下角畫出另一條線。角度比直角稍微大一點,上側的線比較粗短,下側的線筆直,而且比較細。
「啊,那傢伙還活著……那傢伙還活著……」
「發生什麼事了?」真備問道。
鳥居仍然不鬆口,松月冷冷地看著他:
沒有人回答我的話。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