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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我的兄弟李西閩困在災區

附錄 我的兄弟李西閩困在災區

四川汶川大地震發生的第三天上午約十一點多時,南京的兄弟趙啟傑在QQ上給我留言,說我的兄弟上海作家李西閩有難了。
我第一次見李西閩是在解放軍文藝出版社。當時,我在廣空宣傳處待了一段時間后,創作室主任諶虹穎老師又推薦我去解放軍文藝出版社「打雜」。在北京,有天我正在忙乎時,余天寶老師對我說,你們廣空的李西閩來了。說話間,李西閩風風火火進了屋,他拍拍我,哈哈笑幾聲,沒等我說上一句話,又風風火火地去拜訪其他編輯了。事後,聽說李西閩也在這裏待過一段時間,只是「混」得比我好多了。那次,我對李西閩沒特別深刻的印象,只是感覺他做人挺粗的,不像那種眼睛一轉就有千條計謀的文化人。
後來,桂林承辦全國書市,李西閩又來了桂林。書市期間,當時我在做記者有許多採訪任務,沒時間多陪他。他主動介紹了許多作家和出版社的朋友給我。一次,他和我去見《女友》的原總編花青。在房間里,他向我和花青講述了一件他童年經歷的靈異事情。當時,聽他說著說著,我和花青都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起來,最後齊聲不讓他再講下去。那次之後,我堅信他會在恐怖小說上取得成就。後來,他的博客上果然冠以了「恐怖大王」。去年,我在桂林的刀鋒書店買書時,看到《收穫》上選載了他的長篇小說《腥》。辛苦在文學創作道路上耕耘多年的李西閩,終於要迎來收穫的季節了,我心裏為他高興的同時,也加劇了自己回歸文學道路的焦灼。
雖然知道李西閩的手機號,但理智告訴https://read.99csw.com我此刻不能打。我知道她的家人早已多次撥打他的手機。如果手機僥倖有電,只能留著他清醒過來向外界求援;如果手機沒電,打了也沒用。
看完博客上的帖子,我艱難地接受了李西閩在震區遇險的現實。
最初知道李西閩的名字是在廣空宣傳處。當時,我在剛從《空軍報》調到廣空宣傳處的兄弟幫助下借到宣傳科「打雜」。那位兄弟與李西閩曾是新兵連的戰友,他知道我寫小說后,對我說廣空寫小說最牛的人叫李西閩,已經在《解放軍文藝》和其他純文學期刊上發表多篇小說,另外也出版過幾部長篇小說。不久之後,我去廣州的天河書城,正好看到李西閩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好女》。我沒猶豫,當即就買了一本。那部小說,我斷斷續續看了一個星期才看完。看完后心裏特別想認識那個叫李西閩的人。遺憾的是,李西閩的部隊雖然就在附近,但由於部隊首長考慮創作的特殊性,對他比較照顧,致使他基本不在部隊,一直沒見過他。
當時,光碟和李西閩好像還沒有見過面,在機場,光碟大哥讓我盯著出來的人,別錯過李西閩。我內心說,怎麼會認錯李西閩呢,他可是我的兄弟呀!那天,李西閩和他夫人出來得比較晚,見他遠遠走過來的一剎那,我真的有些認不出。幾年不見,他的頭髮竟然白了許多,看上去老了很多,遠不是當年開筆會時的模樣。回市區的車上,坐在前排的李西閩和光碟不時討論寫作上的技巧。暫離文學后,我關注文學少了,所以一直沒發九_九_藏_書言,只是在後面默默看著他頭上的白髮,心頭湧起一股酸楚。
中午十二點多時,好友告訴我,天涯有人發帖了,說我的兄弟李西閩被救出來了。電話中,好友叮囑我不要哭。放下電話,上網看到帖子的一剎那,我的淚水還是溢出了眼眶。
那晚,趁著夜色,我們直接開車去了陽朔。安排李西閩和他夫人在西街住下時,記得李西閩說還要一張桌子,說要抽空寫東西。後來,我想,難怪這麼多年來他能寫出這麼多東西,除了他的天才,實際上也離不開他的勤奮。
再看李西閩為女兒李小壞開的博客,最新內容就是他夫人發布的希望朋友們救他的新帖。這個博客,是李西閩專門為她剛滿一周歲的女兒開的,自從為女兒開通博客后,他自己的博客也幾乎荒廢了,由此可見外表粗人一個的他對女兒的舔犢情深。
帖子還說,李西閩的夫人一直四處打電話,讓朋友們救救西閩。看完這些硬硬的文字,我的眼淚差點流出來。雖然明知道曾出版長篇小說《農村兵》的趙啟傑兄弟絕對不會拿這事跟我開玩笑,但還是希望這不是事實。我上網進天涯社區查看,首頁就是天涯寫手李西閩被困震區的帖子,跟帖的朋友很多,一些我認識,一些我不認識,但大家為李西閩擔心和祈禱的心是一樣的。
懷著複雜的心情,我離開了部隊,慶幸在報社一位值得一輩子感激的前輩不懈的幫助下進了駐地的報社。正式上班后,我打電話告訴李西閩。電話中他叮囑我好好乾,只是別忘了文學。我雖然口頭上答應得好好的,但內心知道,我要暫離九_九_藏_書文學一段時間了。後來,桂林作家光碟對我說,我進報社后不久李西閩曾打電話給他,讓他照顧我。聽光碟大哥說完,當時我心頭一酸,什麼也沒說。
人算不如天算,當我準備在創作上大幹一把時,因為部隊大環境影響,不得不離開部隊。當最後的努力無濟於事,我打電話告訴李西閩說我要離開部隊時,他在電話中大罵部隊的一些人和事,並說要給我們部隊一位高層領導打電話留我。我知道事情遠非他想的那麼簡單。我只能把感激埋在心裏,永遠記住他這份戰友加兄弟的情誼。
不久,我聽說已調進廣空創作室的李西閩自主轉業去了上海。知道后,我沒問他原因,後來隱隱約約知道他是為了愛情去的。
我只能默默祈禱兄弟好人好運。
一天,光碟對我說李西閩和他的夫人要來桂林,約我晚上一起去機場接他們。
筆會醉酒事件后,李西閩又在我面前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只是斷斷續續知道他的新作又發表了。此時的李西閩在我心中已是創作上的「榜樣」。
去年年底,我去江南旅遊,最後一站是上海。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從周庄去上海的路上才打電話給他。電話中,在海南的他責怪我不早點給告訴他,那樣他就可以推遲去海南的日子,在上海等我。後來,他聽說上海還有好朋友接待我,他才放心。今年年初,我在好兄弟的幫助下做了副刊編輯后打電話給他,說了自己在創作上的一些想法,他聽了特別高興,還說他正在辦軍事文學系列書,讓我寫一篇小說給他。我說,這一年我只是嘗試找回創作的感覺,不好的小說我九_九_藏_書不會給他的。他聽了挺高興。
張迪
沒想到,此後不久,我又第二次見到了李西閩。那是在廣州戰區組織的一次筆會上,地點是在白雲山附近的一個環境優美的部隊招待所。當時,在北京的我從內部消息已經知道,我在仕途上努力的東西已不能以個人意志為轉移,對繼續待在北京有點心灰意冷。聽說廣州有筆會,我就打電話給諶虹穎老師說想參加筆會,她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如今,那次筆會的人和事我基本漸漸淡忘了,但筆會期間與李西閩等人喝醉后的瘋狂卻一直記在心裏。那次筆會強調了許多紀律,李西閩卻一條也沒遵守。當時,我和他住一個房間。一天深夜,李西閩從外面回來喊我出去喝酒。酒好像是在附近一家餐館喝的,同去的還有《南方都市報》的一位專欄作家。那場酒不知道喝了多久,總之,大家最後出來時都互相抱著腰,東倒西歪。第二天,《戰士文藝》的副主編傅建文老師因喝太多酒還被醫生打了點滴,諶虹穎老師批評李西閩「放倒」傅建文老師時,李西閩咧著嘴像小孩做完壞事一樣呵呵地只知道傻笑,讓諶虹穎老師也拿他沒辦法。
那些帖子說,李西閩困在了四川地震災區的銀廠溝山龍門山鎮九峰村鑫海山莊,「他所住的房屋已經塌了一半,另一半傾斜在河上,自己被卡住,無法逃出,情況十分危急!」
隨後,趙啟傑傳給我一份從天涯社區下載的帖子。看完這些帖子,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文字。
晚飯是在灕江邊吃的啤酒魚,光碟喊來陽朔作家伍維平等https://read•99csw•com人作陪。幾年不見,李西閩的酒量少了,不敢像以前那樣瘋狂地喝了,我因為第二天有事也不敢多喝。時隔多年在桂林的見面,雖然沒筆會時的狂歡,但兄弟們的情誼卻越發厚重了。
知道李西閩困在震區的消息后,我一夜沒睡好,天快亮時在博客轉載很多關於震區的文章和圖片。看著那些文章和圖片,想象著我的西閩兄弟困在震區生死未卜的情景,我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此文摘自《廣西日報》)
之後,我們幾次深夜在QQ上聊過天。聊天中,他多次說上海的樓太高沒地氣,他不喜歡在上海創作。我請他有空來山清水秀的桂林創作,並且答應幫他在灕江邊找一個衛生條件好的房間。在網上,他說一定會抽空來桂林。我早早做好了準備,他卻一直沒來。前不久,我去廈門休假,李西閩聽說后,說他也去廈門參加一個朋友的作品研討會。他在廈門有許多哥們,他去廈門,我就可以吃喝不愁了。我慫恿他一定要去廈門,兄弟兩人到廈門好好喝酒。我臨飛廈門的前一天,他遺憾地告訴我,因為手頭一些事,他去不了廈門了。我知道他一定是遇上了不開心的事,否則,他不會改變約定的。後來在他的QQ空間里,我果然看到他一些不開心的留言。雖然他沒去廈門,但他還特意打電話給廈門的朋友,托他們照顧好我。我抵達廈門的第二天,他不放心再次打電話給我。
我為之牽挂流淚的西閩兄弟只是目前困在震區的眾多人中的一個,像我這樣為兄弟、親人牽腸掛肚、夜不能眠的人又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