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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靳雲鵬內閣風波與短命的直皖戰爭

四七、靳雲鵬內閣風波與短命的直皖戰爭

但是,既然曹親家不肯表態,那張作霖也只好嗯嗯啊啊,由著吳佩孚他們先來。會後,直系方面提出了5項條件1.解散安福系;2.靳雲鵬復職;3.撤換北方議和總代表王揖唐;4.罷免安福系三總長;5.撤銷邊防軍,改編后歸陸軍部直轄,罷免徐樹錚。
張作霖到北京后,首先去見大總統徐世昌,聽聽閣老的意見;接著,又去見了靳雲鵬,勸說勸說,疏導疏導,但這都是表面功夫,張作霖心裏也很清楚,總統和總理那都是線外傀儡,真正的幕後人卻是段祺瑞和曹錕,這二位才是決定局勢的重頭人物。
談到這裏,張作霖心裏已經涼了半截,知道自己這次是白來了。且不說前四項已經是困難重重,光這第五項,就完全沒有可能……傻子都知道,哪個軍閥會自動放下武器呢,這種條件沒得談嘛!
但是,小徐固然是聰明過人,他這步棋走的是很對的,但問題是那幫土匪畢竟是土匪,這些唯利是圖的傢伙毫無戰鬥力,他們與奉軍一接戰便或逃散或俘虜,被俘的也不講江湖義氣,一下就把徐樹錚給供了出來。
力大為王!
1919年10月,在蒙古王公宣布取消自治后,徐樹錚作為冊封專制前往庫倫收復。到了之後,原駐庫倫的辦事員陳毅(非後來之元帥陳毅)恭恭敬敬的前去迎接,不料反被小徐斥為多年毫無建樹,把權力給全部奪下。
7月4日,徐世昌在直系的壓力下提出一個解決方案,那就是開去徐樹錚的西北籌邊使一職,改授為威遠將軍,西北邊防軍也改由陸軍部接辦。此令一出,直系是高興了,但皖系則一片嘩然,被空授了個將軍的徐樹錚找到老段哭訴,而老段豈有不知「打狗便是打主人」的道理,他隨後便以邊防督辦的名義命令邊防軍緊急動員,給部隊發足軍餉和彈藥,做好應戰準備。
一支新軍隊,在己方取得優勢的時候往往勇不可擋,但一旦受挫,則容易軍心動搖甚至立刻潰散,這其實都是缺乏實戰的結果。再者,參戰軍和西北軍的炮火固然猛烈,但當時的炮戰技術似乎用得並不恰當,因為炮兵的威力主要在於遠戰,轟擊密集人群比較有效,而吳佩孚的軍隊大都是散兵線進攻,而且突擊距離很短,所以炮兵非但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自身的安全反成了問題。
因此,靳雲鵬和徐樹錚的矛盾,不僅僅是個人風格的衝突,另外還有爭寵之憂。靳雲鵬與徐樹錚的關係極壞,據說有一次徐樹錚來到部里找段祺瑞彙報工作,正巧段祺瑞不在,於是徐樹錚便沿著各辦公室一一查看,到了靳雲鵬的辦公室后便在窗外窺視,被靳雲鵬發現后一聲不吭的走了。靳雲鵬大怒,他追出來對著徐樹錚的背影大罵道:「徐樹錚你奶奶的×,你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你來查誰啊?你管得著么?婊子的兒,整天價不幹好事,出壞主意,你是人做的么?王八蛋!」徐樹錚聽后,也沒有回頭便急匆匆的走了。
7月14日晚,戰爭正式打響。但在開戰後的第三天,皖軍便遭遇了重大失敗,首先是西路直軍誘敵深入,皖軍不明就裡,孤軍深入,而這天突然天降大雨,雷電交加,邊防軍第一師依仗強大的炮火向直軍攻擊。但因為天氣的緣故,不幸落到了劉詢的十五師陣地上,結果引發了友軍的極大憤怒並潰散甚至回擊。劉詢的第十五師本來是馮國璋的部隊,本就和皖系不是一條心,這下乾脆投降了直軍。在失去了友軍的支持后,曲同豐只能命邊防軍第一師退守涿州。
另一邊,吳佩孚聽說段芝貴在交戰過程中還在打麻將,忍不住大笑道:「老段用小段這樣的人做前敵司令,如何能不敗?!」
張作霖原本就對小徐恨之入骨,此次得知真相后更是勃然大怒,他心想:小徐啊小徐,別人都說你是機關九*九*藏*書算盡太聰明,我看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倒好,居然算計到老子的頭上了!好啊,今天就老賬新賬一起算,不把你往死里整,我就不是這東北王了!
直皖戰爭是北洋系內部的第一場戰爭,段祺瑞的一世英名被毀於一旦,而皖系作為一種政治勢力也煙消雲散。但是,倒了袁世凱,便有南北戰爭;倒了老段,軍閥間的攻伐非但不會減少,反而更加的頻繁了。
老段的沉著是有底氣的,當時還真沒人能把他怎麼著。且不說曹錕是老段多年的同袍,就連吳佩孚在名義上也算是他的學生(後起的蔣介石也是如此),再加上徐世昌、張作霖、薑桂題、張懷芝等這些老關係,還有大弟子靳雲鵬等人為之奔走斡旋,在老段頭上動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怎麼說,戰爭結束得很快,這對老百姓來說是幸事。此時的軍閥戰爭,武人們還算講點武德,失敗了就是失敗了,不苦苦糾纏……敢於承認失敗,也算一種勇氣和高效率。至於後來的國內戰爭,武夫們不肯承認失敗,非要死纏爛打,那就更加流氓和不堪了。
段祺瑞門下的「四大金剛」:靳雲鵬、徐樹錚、曲同豐、傅良佐,後面兩個師弟能力差了點,也相對低調一點,但大師兄和二師兄的關係卻是形同水火,一直便不和睦。徐樹錚做事風格一向專斷跋扈,不但皖系外的人憎恨他,皖系內喜歡他的人也找不到幾個。但最奇怪的是,老段卻對小徐信任有加,對他的倚重甚至超過了靳雲鵬。
這徐閣老就是徐閣老,在官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這老狐狸都快成精了。
由於靳雲鵬小時候念過兩年私塾,粗識文字,在訓練中又很賣力,因而很快從一千五百多名粗笨的大兵中脫穎而出,並引起了炮隊統帶段祺瑞的關注。數年後,靳雲鵬便被段祺瑞推薦到隨營武備學堂第1期學習,畢業后,時任隨營學堂監督的段祺瑞將他留校擔任教習,由此也成為了段祺瑞手下的主要幹部,並列名「四大金剛」之首。
在這種情況下,徐閣老也沒有了辦法,他最終只能電請張作霖、曹錕和江蘇督軍李純來京調停,以解決當前的危機問題。李純和曹錕不想趟這渾水,一個稱病不到,另一個借口「直軍回防、無法分身」加以推脫,唯獨張作霖感覺還不錯,他在接到電報后便欣然入京,充當調和人。
但是,酒桌上的談笑風生總歸是屬於吃吃喝喝的範疇和層次,一旦開起會來,那氣氛可就不一樣了。曹錕和張作霖關係不一般,自然不好拂了老張的面子,但吳佩孚在會上義正辭嚴的慷慨陳詞,無非是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曹錕唱的是白臉,吳佩孚唱的是紅臉!
中路潰敗、西路曲同豐連帶司令部人員被俘的消息傳到天津后,徐樹錚這下也慌了手腳,他匆匆趕回了北京,其所部西北軍等也被直軍、奉軍各個擊破,或投降、或潰散,不復成軍。至於在中西路後方指揮的前敵總司令段芝貴,這位北洋宿將在戰前十分猖狂,他把司令部設在火車上,並聲稱不需幾天便可把直奉兩軍徹底擊潰,屆時仍舊坐火車返回。
正當張作霖還留在京中做最後努力時,曹錕、吳佩孚卻7月1日發表了《直軍將士告邊防軍將士書》,矛頭直指徐樹錚和安福系。兩日後,曹錕、李純等人又聯名通電聲討徐樹錚,並宣布其「禍國殃民、賣國媚外、把持權柄、破壞統一、以下弒上、以奴欺主」的六大罪狀,看來不把徐樹錚搞下台是誓不罷休。
這一次,皖系雖然遭到了徹底的失敗,但段祺瑞毫髮未損,他仍舊在家裡和客人們打打牌、下下棋,等到風聲平靜后,段祺瑞便去了天津,開始了他的隱居生活(和黎元洪倒是可以同城相憐),直到4年後再次被推為臨時執政。這是后話,先擱下九九藏書不提。
1920年7月8日,段祺瑞召開軍事聯席會議,會上,段祺瑞怒氣沖沖的說:「國家以綱紀為重,綱紀不振,則國不存。吳佩孚受賄通敵,無故撤防,現在又在保定興風作浪。督軍曹錕,不但不約束部屬,反而以兵力脅迫中央,要挾總統,提出種種破壞法律之主張,還要求解除徐樹錚之職,簡直是無理之至!」
在直軍、奉軍開進北京之前,為逃避直系的追拿,安福系政客及皖系骨幹如徐樹錚、曾毓雋、段芝貴、朱深、丁士源、姚震、梁鴻志等9人逃入日本使館尋求庇護,李思浩則逃入華俄道勝銀行避難。有人勸老段也趕緊像張勳那樣,去使館區避避風頭,但遭到了他的堅決拒絕。
據傳,吳佩孚擊敗曲同豐還有這麼個笑話,說曲同豐在武備學堂當教習的時候,本是吳佩孚的老師,他見吳佩孚是自己的小老鄉(曲是煙台人、吳是蓬萊人),對吳也多有照顧,還稱讚吳佩孚將來必是將才。但戰場畢竟是戰場,如今師徒兵戎相見,講不得什麼情面。曲同豐兵敗之時,親自將他俘虜的正是這位小老鄉,當時吳佩孚率部策馬奔襲,直撲邊防軍司令部,曲同豐正錯愕間,只見吳佩孚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並給昔日的老師敬了個禮,報告說:「老師,你已經被俘了!」
說到這裏,有人或許會問,邊防軍、西北軍都是挺牛的嘛,邊防軍是清一色的日本軍械、日式訓練,西北軍也都是外國進口的先進軍械,當時這兩支部隊的供給軍餉也最為優厚,而軍中幹部都是軍校畢業生,人員素質應該說是相對上乘,如何會一敗塗地呢?
直皖之戰,紛紛擾擾,漫捲風雲,其矛盾衝突醞釀了近兩年,雙方相互指責恫嚇的電報戰打了幾個月,而真正的戰爭其實只有3天(14日晚到17日已基本結束)。
段祺瑞並不知道小徐暗中搗鬼的事情,他原本以為張作霖即使不站在自己的一邊,至少也應該保持中立、坐觀成敗,誰想這個老鬍子居然也和曹錕、吳佩孚一個鼻孔出氣,這回,老段的鼻子又給氣歪了一下。
據稱,段芝貴的火車上不但有軍用品,還有煙槍14桿、麻將牌7副,光專門的大廚就有24名。在直皖兩軍開始交戰後,段司令仍舊坐在麻將桌上不肯下來,當隨員們向他報告戰況時,他就一邊打麻將,一邊讀戰報,併為自己鎮定從容的大將風度而陶醉。後來,當他聽說吳佩孚的軍隊已經攻過琉璃河並向長辛店撲來時,這才慌了手腳,急令火車立刻啟動,撤回北京……所幸段司令有先見之明,火車頭都是朝北的。
由於安福系不斷的倒閣,而直奉八省同盟則不斷發表通電支持靳內閣、攻擊安福系,當時誰也不敢出來組閣。此時的靳雲鵬,再也不想捲入到兩派的政治漩渦中,因而堅決不肯留任。在政治危機愈演愈烈的同時,直皖雙方軍人也是劍拔弩張,用武力解決的態勢越來越明顯,特別是吳佩孚率軍北歸之後。
再說了,邊防軍和西北軍對陣的是吳佩孚的北洋第三師,這可是一支有著20多年歷史的老部隊,從辛亥之役到二次革命再到湘鄂戰爭等等,可謂是身經百戰,軍中幹部所積累的戰爭經驗可是一種極為寶貴的財富。
1920年6月19日,張作霖翩然入京,當時大家都對這個自告奮勇的和事佬寄予了厚望,就連一向跋扈的徐樹錚都親自到車站去迎接,這等禮遇不實在不低。張作霖的高興那當然是不用說了,要知道,僅僅做個「東北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衣錦夜行,唯有成為北京甚至全國的焦點,這才是他追求的目標。這一次他受萬眾矚目,身負調和之重任,倘若大家都賣他個面子,那就別提多風光了。
機會說來就來,這不,大總統有請,那還能錯過這大展身手的機會?
九_九_藏_書民意不民意我們就不去扯它了,任何事件的成敗是非往往取決於細節。邊防軍、西北軍在各方面確實不差,但唯獨缺乏歷史和實戰。任何一支優秀的部隊,一定是有著光榮傳統……失敗也是一種寶貴的經驗,最可怕就是從來沒有失敗過,也就是沒有歷史。
在直皖雙方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張作霖還能有什麼作為,只能宣布調停失敗,灰溜溜的自個出關去了。到了這份上,還有什麼可說的,那就打吧!
面對直系的電報攻擊,皖系這邊也沒有閑著,他們同樣連發通電,指責曹錕和吳佩孚「擁兵自重、干涉國政」。總而言之,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電報你來我往的打嘴仗,能解決個啥問題?
段芝貴逃回北京后,眾人圍住他問前線戰況的時候,他這才緩過勁來,摸著頭連聲說:「好險!好險!」
無奈之下,徐世昌只好發下命令,罷免吳佩孚本兼各職,曹錕則褫職留用。
從兵力上來看,直皖雙方勢力相當,皖軍約合兵力5萬餘人,直系兵力也在5萬有餘;從雙方的布防來看,戰線主要是在北京與保定、天津之間的中分弧線為主要戰場,令段祺瑞感到震驚的是,在直皖戰爭爆發前夕,關外的張作霖突然宣布討伐徐樹錚,隨即揮師入關並進佔天津的馬廠、軍糧城等地,很明確的站在了直系的一邊。張作霖參戰的原因,據說是因為徐樹錚在戰前用重金買通了滿蒙邊境的土匪,讓他們前去關外騷擾奉軍,以做牽制之用,免得奉軍站在直系的一邊。
張作霖是善於籠絡部屬的,他也常利用子女聯姻來發展自己的勢力,這一招一式,骨子裡都有袁世凱的味道……袁世凱是正路子的梟雄,張作霖是野路子的梟雄,那都是精於計算、善於權謀,誰讓袁世凱是張作霖最崇拜的偶像呢?
在1919年的五四學潮中,錢能訓內閣垮台,大總統徐世昌為了平衡各方勢力,便提議靳雲鵬出任內閣總理。之所以如此,主要出於這樣幾個考慮:首先,靳雲鵬是段祺瑞門下的大弟子,由他出任總理既討好了段祺瑞,又能在安福國會順利通過;其次,靳雲鵬為人比較通情達理,不像徐樹錚那樣鋒芒畢露,難以打交道;其三,靳雲鵬與張作霖是兒女親家,據說還與曹錕換過帖,可以緩衝一下皖系、直系之間的矛盾;其四,把靳雲鵬由參戰軍督練改為內閣總理,實際上是武人從文,暗中削弱老段勢力。
看到部下們一個個都情緒激昂,老段一拍桌子:「我宣布,為了維護國家綱紀和元首的威信起見,我們不得不興師討逆!現在便進入軍事狀態,如有不聽命令者,軍法處置!」
張作霖回京后,把保定方面的條件交給段祺瑞,段祺瑞一看這第5條便立刻跳了起來:「吳佩孚不過區區一師長,竟公然要挾罷免邊防大員,此風一開,中央政府威信何在!若要如此仗勢欺人,儘管與我兵戎相見,難道我還會怕他不成?」
關外遼闊的東三省,無論如何都不能算小,但這並不能滿足張作霖的雄心壯志,他有事沒事都豎著耳朵、眯起小眼關注著關內的一舉一動,這種「身在關外心在內」的問鼎之心和染指之意,其中的樂趣恐怕只有張大帥才能體會與品嘗。
張作霖來京之前已經準備了一個調停方案,那就是挽留靳雲鵬、撤換安福系三總長,對此,段祺瑞未置可否,徐世昌則請他去徵求曹錕的意見。隨後,張作霖又偕同江蘇、江西、湖北、河南等省督軍代表前往保定,同曹錕商議解決辦法。曹錕見張作霖帶著一大幫子人來,自然是殷勤備至的好生招待,張作霖也是滿面春風,得意非凡。畢竟,張和曹是親家嘛!
畢竟,老段對民國還是有功的嘛!不能讓他太難堪,不然大家都不好看了。
由於受到多番牽制,原本7https://read.99csw.com月份便該成立的靳雲鵬內閣一直延宕,而原財政總長龔心湛原本代理一月,結果新內閣難產,只得先由靳雲鵬以陸軍總長的身份暫時代理。在這期間,徐樹錚則在蒙古大展身手,不費一兵一卒便解決了蒙邊問題。
3天,就3天。老段的一世英名就這樣付之流水了。
張作霖見段祺瑞真的動怒后,只好勸說道:「我也是苦苦相勸,但不見他們讓步。段總理也別生氣,為個後生小子氣壞了自己身體,大可不必。」
在做上內閣總理之後,靳雲鵬和段祺瑞及其皖系的關係卻有了非常微妙的變化。說到這裏,各位看官可千萬不要誤會,以為靳雲鵬做上了原先老段坐過的位置,便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以為可以和老段平起平坐了,這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情。事實上,靳雲鵬在老段的面前,仍舊是畢恭畢敬,還是像當年的那個大頭兵一樣,而老段也沒有因為靳雲鵬當上了總理就另眼相看,仍舊是像過去一樣……把靳雲鵬當小學生看待。
但是,靳雲鵬的做法引起了安福系政客的極大不滿,他們認為靳雲鵬這是胳膊肘往外拐,非但不為皖系謀福利,反而幫助其他派系說話,因此這些人就經常在老段的面前詆毀靳雲鵬,並試圖將他搞下來。老段是三任總理的人,他當然知道內閣總理不好做,對於靳雲鵬的主政還是以支持為主,但這世界上小人太多,這說壞話的人多了,老段也不免對靳雲鵬有所不滿和懷疑了。
所謂的這個變化呢,主要是靳雲鵬既然身為民國內閣總理兼陸軍總長,那就不能僅僅著眼于皖系的利益,而是要考慮全局,要協調皖系、直系、奉系、西南軍閥等各方面勢力的關係,還要考慮國家的外交、財政、教育等方面的問題,這就不能拘於派系立場,而是要坦誠布公的照顧好各方利益了。
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軍閥時期嘛,大家公認的規則不就是四個字嘛:
7月19日,段祺瑞宣布引咎辭職,辭去邊防督辦一職並請撤銷歷年之勛位、勳章,邊防軍、西北軍也即日解除,以謝國人。據說,在失敗之後,段祺瑞曾想舉槍自殺,幸好多年的老大哥、老將薑桂題在旁攔阻,這才沒有慘劇發生,薑桂題還斥責段祺瑞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次失敗就要自殺,那我豈不是死了好多回了?」……姜還是老的辣,薑桂題不愧是參加過甲午戰爭的老將。
張作霖這個人很有意思,他原本是土匪出身,居然在清末民初的亂世異軍突起,亦可為亂世之英雄也。你別看張作霖身材瘦小、北人南相,臉上總是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但他的心胸、他的志氣……大著呢!
隨後,段祺瑞又派徐樹錚帶衛隊到總統府,要求徐世昌立刻發下將曹錕、吳佩孚等人褫職的命令。徐世昌當心局勢無法挽回,開始還不肯發,徐樹錚冷冷的道:「定國軍現經整備,備齊即發,你發也是發,不發也是發!」
這事說來其實也是徐樹錚運氣好,因為沙俄垮台後,蘇俄新政權正忙於國內戰事,根本沒有精力來插手蒙古事務,倒是之前的一些原沙俄匪兵竄到蒙古邊境,試圖以蒙古為基地反抗蘇俄,這使得蒙古王公感到受了威脅,這才主動要求取消自治,重新歸化,而身為西北籌邊使的徐樹錚當然要抓住機會,立下不世之功勛。
說句實話,老張看不慣段祺瑞手下的那個徐樹錚,但曹親家下的那個吳佩孚也是個刺頭,特別是吳秀才在會上的發言,讓他聽得是句句刺耳。張作霖想,你吳佩孚不過是個小小師長,動不動就老段如何如何,你又算老幾呢?我們和老段老曹出來混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呢?什麼「身為軍人,食國之祿,保國之責,義所難辭」,話說得好聽,怪不得人家說吳秀才就長了一張嘴!還扯什麼「部下之九九藏書兵,久經訓練」,你想嚇唬誰啊!
果然,靳雲鵬為各方所接受,由此也開始籌建新內閣。靳雲鵬的老家是孟子的故鄉山東鄒城,后遷到濟寧,他生於1877年,其胞弟靳雲鶚也是北洋後期的風雲人物。由於父親早逝,家裡主要靠寡母邱氏賣煎餅維持生計,因此靳家兄弟姐妹在小時候也常常沿街叫賣,做過小小貨郎。甲午年後,袁世凱因編練新軍而來到山東招兵,由於生活所迫,18歲的靳雲鵬便自願入伍,當時恰好成為了段祺瑞的手下一兵。
下面的人聽到這裏,有的人就喊起來了:「總理,他們這是騎在我們頭上拉屎了!我們不能再忍了!」有的則說:「是可忍孰不可忍,看來不武力解決是沒有辦法了!」更多的武夫則嚷嚷道:「總理,你就下命令吧!咱們打他娘的!」
這時,大弟子靳雲鵬來到段府,勸告老師承認失敗,宣布停戰算了。在靳雲鵬的建議下,段祺瑞只好派出傅良佐前往天津求和,但傅良佐剛下火車便被扣留,隨從被告知:只有投降,沒有求和一說!
說到這裏,段祺瑞看到下面的人一個個都點頭贊同,於是滿意的接著說:「徐樹錚此次宣慰外蒙,沒有用中央一分錢便收回了萬里疆宇,曹、吳等人卻反而要罷免徐樹錚,這是賞罰不分,是非不明,如此以往,綱紀蕩然!」
但是,此時的直皖戰爭已經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沒有退路了。
17日,吳佩孚分出一部直軍為佯兵,另親率所部迂迴到側翼突擊邊防軍第一師。在吳佩孚第三師的猛烈攻擊下,邊防軍第一師傷亡慘重,第一旅旅長范尚品戰死,第二旅旅長程發戰敗潛逃,曲同豐見大勢已去,只能屈膝投降。
在蒙古的事情辦好之後,徐樹錚得意洋洋、風風光光的回到北京,難免有些恃功自傲,說話也沒輕沒重了。段祺瑞一向寵信小徐,這次又立下大功,當然不以為意,但在其他派系的人聽來就十分刺耳了,他們非但對取消蒙古自治一事視而不見,反攻擊參戰軍、西北軍師出無名,要求取消。
老段雖然輸得一敗塗地,但這口氣還在。他非但不去使館區,就連北京都不出,成天就呆在家裡……哼,看你老曹和小吳能奈我何?
段祺瑞聽后,恨恨的說:「徐樹錚不費一槍一彈便收回外蒙,他有什麼對不起國家的,如今卻非要罷了他的官職?打狗還要看主人,這分明就是要和我過不去。他們如果一定要罷免徐樹錚,那好,吳佩孚也必須同時罷免!」
7月18日晚,段祺瑞獃獃的坐在飯桌前,幾天之間彷彿老了十歲,兩角的鬢髮也看上去更加的稀疏斑白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親手打造的邊防軍和西北軍如何會失敗如此之速,而又敗得如此徹底。
因此,由學生班子組成主要幹部隊伍的邊防軍和西北軍去打第三師這樣一支成熟的部隊,肯定是要吃大虧的。再說了,吳佩孚也確實是一位難得的將才,曲同豐雖是老師,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學生不必不如老師嘛!
保定那邊也沒有閑著,曹錕接到褫職令后不屑一顧,隨後便召開會議,宣布討伐段、徐,並將自己的軍隊稱為討逆軍,由曹錕自任總司令,吳佩孚為前敵總司令,雙方紛紛調兵遣將,衝突一觸即發。
事到如今,老段只好在靳雲鵬等人陪同下,去總統府請求大總統徐世昌下一道停戰令,免得直軍繼續進攻北京,屆時更加不可收拾。徐世昌也不希望戰爭繼續,他二話沒說,當場便發下停戰令。等老段走後,徐世昌冷笑道:「老段啊老段,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段祺瑞沒有想到的是,中路的邊防軍第三師陳文運部被直軍蕭耀南部和彭壽莘部徹底擊潰。在這場激戰中,師長陳文運在指揮時被擊成重傷,最後被衛兵架著逃走,餘眾潰散,而友軍第十三師也大部投降了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