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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聯馮討奉」與「聯奉討馮」

五四、「聯馮討奉」與「聯奉討馮」

直奉聯盟的兩巨頭意見一致,那就是要徹底解決國民軍。6月底,吳佩孚發出總攻擊令,向南口的國民軍發動總攻,但此時吳佩孚的部隊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王牌第三師了,因而進攻了半個月也不見起色,這時張作霖和張宗昌在旁邊看不下去,只好改由奉軍與直魯聯軍擔任主攻任務。
河南戰場消滅了國民二軍,但這隻是小戰場,真正的主力決戰還在奉軍、直魯聯軍與馮玉祥的國民一軍最終對決上。1926年3月上旬,直魯聯軍在天津以南與國民軍重開戰火,戰鬥極為激烈。為充分利用自己的海軍優勢,直魯聯軍派遣渤海艦隊前往大沽口襲擾並設法登陸,以截斷國民軍的後路。
在郭松齡與奉軍苦戰之時,其盟友的異動或者說盲動,也是導致郭松齡反戈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按郭松齡與李景林的協定,李景林應獲得直隸和熱河地盤,但郭松齡起兵后,馮玉祥卻立即派宋哲元部直取熱河,而國民二軍鄧寶珊部則攻佔保定,並試圖奪取直隸的其他地盤。
4月15日,奉軍佔領通州,直魯聯軍進佔北京南苑,吳佩孚的部隊也抵達了西苑,此時國民軍已經大勢已去,如果再不撤退的話,真的要全軍覆沒了。就在當日,國民軍余部撤出北京,退往南口。
在這場戰爭中,打得最慘的是信陽包圍戰。由於信陽城的城牆高厚堅固,吳軍久攻不下,而蔣世傑師又突圍不成,結果戰事曠日持久,城中軍民不分,任意搶劫姦淫,老百姓極其遭殃,餓死者不計其數。由於缺乏燃料,城中樹木被砍伐一盡,各廟宇會館等公共場所的門窗樑柱也被拆卸一空。解圍后,城中垃圾堆積如山,糞便遍地,此後數年都瘟疫蔓延,信陽人苦之!
在山東方面,直魯聯軍兵分兩路,一路由張宗昌所部進攻尚留在魯西南的國民二軍李紀才部,另一路由直魯聯軍向天津方向發起反擊,力圖奪回天津和直隸地盤。在魯西南戰場,由於吳佩孚的靳雲鶚部獲得了張宗昌的軍械糧餉幫助,因而形成了張宗昌部與靳雲鶚部對李紀才的南北夾擊之勢。
在權衡利益之後,李景林決定同國民軍決裂並重新投入奉九九藏書系的懷抱,隨後他便將郭松齡交他關押的奉軍將領全部送回瀋陽,以示對張作霖的忠心。按之前的約定,國民軍應當是協助郭松齡攻奉的,但現在卻變成了盟友之間的地盤之爭,非但沒有幫上忙,反而拖了郭松齡的後腿。國民軍這種挖盟友牆角的行為,實際上是一種渾水摸魚的短視之舉,這非但把李景林推到了對立面,也使得之前的大策略完全失敗。
就在這時,一向喜歡落井下石的山西督辦閻錫山也趁機出兵京漢路,威脅國民軍的後路,這下國民軍立刻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絕境之中。3月21日,張之江、李鳴鐘、鹿鍾麟等國民軍將領發表求和通電,並於次日下令總退卻,將津浦線、京漢線的所有軍隊全部撤到京畿一帶,直魯聯軍也就此奪下天津。
閻老西的晉軍戰鬥力顯然和國民軍不是一個檔次,石友三、韓復榘部隨後便輕鬆的攻入大同、雁門關一帶,這下可把老閻給急壞了。好在這時奉軍和吳佩孚的直軍已經解決了內部的危機,可以隨時向南口的國民軍發動進攻了,這才把閻錫山從危局中救出。
國民軍為防止直魯聯軍利用外國船隻做掩護進行登陸,隨後封鎖了大沽口一帶海面,並熄掉航標燈、設下水雷,以禁止船隻通過。國民軍的行為立刻遭到了列強外交當局的強烈抗議,他們認為國民軍的行為違反了《辛丑條約》中的天津港不設防的規定,並要求交戰雙方立刻停止軍事行動。
不過也不要緊,此時馮玉祥已經從蘇聯返回,他的老部隊雖然遭遇慘敗,但畢竟基幹隊伍還在,在蘇聯和南方的北伐軍幫助下,國民軍的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
郭松齡兵敗的時候,還有一支精銳部隊原封未動,那就是他的死黨、原炮兵旅旅長魏益三統率的第五軍。郭松齡之所以未能將魏益三的第五軍調往前線,主要是因為李景林已經背約投奉,為了防止李景林從背後偷襲,這才將魏益三部留在山海關一帶監視李景林部。
在河南戰場,主要由吳佩孚部與岳維峻的國民二軍對壘。最開始的時候,岳維峻未落下風,他先任命李雲龍為豫南總指揮,調第read.99csw.com十一師師長蔣世傑守衛信陽,李紀才部守歸德(今商丘),田玉傑部回防鄭州,以迎接吳佩孚的進攻。吳佩孚的軍隊實力雖然有限,但他之前便收買了被岳維峻擊敗的鎮嵩軍殘部及河南本地的紅槍會,以便到時內外夾擊。吳佩孚自己的部隊則兵分兩路,一路由寇英傑率領,從鄂北攻入豫南,一路由靳雲鶚率領,從山東攻入豫東。第三路則是劉鎮華、張治公的鎮嵩軍殘部,從陝西攻入豫西。這些軍隊從三個方向對國民二軍展開了猛烈的進攻,必欲置其于死地而後快。
河南戰事結束后,吳佩孚委任寇英傑為河南督辦,靳雲鶚為河南省長,算是拿回了自己的老地盤了。在此之前,一度背吳的湖北督辦蕭耀南在1926年2月14日(這一天恰好是正月初一)暴病身亡(傳為吳毒死),其遺缺由第二十五師師長陳嘉謨繼任,這也是吳佩孚的心腹。
國民軍雖然退出了北京,但實力尚在,張作霖和吳佩孚是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為了防禦張作霖、吳佩孚軍隊的進攻,張之江將在南口一線的國民軍分為兩路:東路軍總司令鹿鍾麟,率鄭金聲、方振武、徐永昌等部防守多倫至南口一線;西路軍總司令宋哲元,率韓復榘、石友三、石敬亭等部防守晉北一帶,並對閻錫山的晉軍採取攻勢。
馮玉祥見天津久攻不下,隨後便從熱河綏遠調來宋哲元、李鳴鐘部,而李景林也慌忙請求山東的張宗昌調集援軍。在郭松齡最終兵敗之時,國民軍與李景林、張宗昌的直魯聯軍在天津一帶展開決戰,最終李景林的部隊戰敗並放棄天津,退往滄州、德州一帶,而李景林本人則先逃入租界,隨後又從海路經青島到達濟南,並繼續指揮他那些退入山東的殘部。
由此,奉軍的第一個討伐對象便是魏益三的這個「國民四軍」。在奉軍發動進攻后,國民軍鹿鍾麟立即率韓復榘、佟麟閣、鄭金聲、孫連仲等部開赴灤州一帶布防,防止奉軍長驅直入關內,另外,宋哲元等部也在喜峰口等處出動,以牽制奉軍的後路。
靳雲鶚部與寇英傑部在鄭州會師后,兵分二路繼續追擊岳維峻九*九*藏*書的國民二軍。最後,鄧寶珊部撤往豫北,最終歸附馮玉祥的國民一軍,而岳維峻從洛陽逃出后,在吳軍與鎮嵩軍的夾擊下,曾經煊赫一時的國民二軍主力盡沒,岳維峻本人也被南下的閻錫山部隊俘獲。
危急之下,岳維峻命在山東的部隊全部撤回河南以自保,而張宗昌在肅清山東的國民二軍后,隨後又與李景林的部隊聯合北上,準備奪回天津。直魯聯軍此次反攻,規模甚大,總共有個七個軍的兵力,其中李景林三個軍(共一師八混成旅)、張宗昌四個軍(共九師二混成旅),分別由德州出發,一路進攻天津,一路進攻保定。2月中下旬,直魯聯軍已經相繼攻下滄州、馬廠,與國民軍形成對峙局面並等待最後的總攻。
既然國民軍與李景林已經決裂,雙方也就撕破臉在天津一帶展開大戰,其戰局的結果將決定直隸的歸屬。在郭松齡逼近瀋陽的同時,國民一軍張之江部、鄭金聲部和國民二軍的鄧寶珊部、國民三軍的徐永昌部分別從北路和南路夾擊天津一帶的李景林部,雙方在北倉、楊村、馬廠、落垡一帶反覆爭奪,彼此都傷亡慘重,但激戰數日仍舊未分勝負,倒是列強的外交團拿出《辛丑條約》關於京津沿線不得駐兵打仗的條文屢加抗議,但此時軍情如火,誰還會顧及你這個勞什子條約不條約。
此戰結束后,國民軍勢力達到鼎盛時期,他們擁有了40餘萬人馬,並據有北京、天津、直隸、河南、陝西、甘肅、熱河、綏遠、察哈爾等大片地盤,成為軍閥中最大的勢力。但經此變動后,奉軍張作霖、直魯聯軍和吳佩孚勢必聯手對付國民軍而使得他們將腹背受敵,總體局勢對他們卻是非常不利的。
儘管吳佩孚指揮的寇英傑部在進攻信陽時受阻,但靳雲鄂所部吳軍進展順利,相繼攻下歸德、蘭封等地,隨後吳佩孚也改變策略,繞過信陽向北進發,並相繼攻下駐馬店、漯河、郾城等地,最終形成對岳維峻所部主力的包圍。這時,原歸附於國民二軍的毅軍米振標部也投靠了吳佩孚,岳維峻最終只能在3月2日放棄鄭州,並分別向豫西豫北撤退。
儘管國民軍贏得了九九藏書這場對李景林的戰爭並奪取了熱河與直隸地盤,但從全局來看,這種違約異動實質上是錯失了消滅張作霖勢力的最好機會。在郭松齡兵敗被殺后,張作霖很快恢復元氣,並要找國民軍算總賬了。
但魏益三不曾想到的是,郭松齡的失敗來得如此之快,這下他的境遇就非常危險了。儘管張作霖表示不計前嫌,希望魏益三回歸奉軍,但魏益三最後還是南下保定投靠國民軍,並接受了「國民四軍」的旗號。
在奉軍、直魯聯軍、吳軍的步步緊逼之下,國民軍試圖拉攏吳佩孚以共同對付張作霖勢力,而吳佩孚所部的靳雲鶚等人也認為奉系是最大的敵人,他們重新主張最初提出的「聯馮討奉」之策,但吳佩孚心裏太恨國民軍了,他非但拒絕了靳雲鶚的提議,對前來議和的國民軍代表也只有一句話:「除了繳械,別無其他辦法。」
在直系、奉系重新攜手的壓力和國民軍內部矛盾糾葛的重重困擾下,馮玉祥再次以退為進,宣布下野。1926年1月4日,在把爛攤子丟給部下張之江、鹿鍾麟等人後,馮玉祥途經庫倫轉往蘇聯參觀學習。可惜的是,馮玉祥的退讓非但沒有改變張作霖、吳佩孚對國民軍的切齒仇恨,反讓國民軍陷入群龍無首的被動局面之中。十日後,張作霖的奉軍、直魯聯軍、吳佩孚部相繼在山海關、山東、河南等地爆發戰爭,這就是所謂的「國奉大戰」。
1926年1月,張作霖公開致電吳佩孚表示諒解,並提出聯合對付國民軍的問題。吳佩孚接電后立刻表示同意,併發自內心的回電痛罵馮玉祥:「從前馮玉祥倒戈,令我痛心;現在郭松齡的倒戈,想必你也是很痛心的。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這些反覆無常的小人,現在我很願意援助你。」由此,張作霖與吳佩孚一笑泯恩仇,從敵人又變成了朋友。
兵敗如山倒,國民軍在撤退的過程中又遭到了奉直聯軍的追擊和閻錫山的圍追堵截,最後國民軍被打得不復成軍,韓復榘等人投奔了閻錫山,而張之江等人率殘部向綏遠、甘肅等方向潰逃,最終只剩下五、六萬人。
1926年8月1日,奉直聯軍發動全線總攻擊,張學良、張宗https://read.99csw.com昌、吳佩孚均親臨前線指揮,戰況異常慘烈。國民軍儘管奮勇抵抗,但終因敵眾我寡,最後全線崩潰,並於8月13日放棄南口撤退。
可嘆的是,國民軍內部也不統一,各派系之間爭權奪利,比如在直隸被打下來之後,岳維峻的國民二軍與孫岳的國民三軍都想把直隸划入自己的控制範圍,最後鬧得不可開交,連馮玉祥也被夾在中間無可奈何。
原來,在國民軍在山西攻城拔寨的時候,張作霖的奉系與吳佩孚的直系內部都出現了不同的聲音,他們反對繼續進攻國民軍,這就是直魯聯軍的李景林和力推吳佩孚出山的靳雲鶚。吳佩孚在與張作霖協商后,靳雲鶚被撤職,懷有異心的李景林部則被張宗昌繳械。
國民軍的異動立即引起了李景林的不滿和警覺,他之所以加入郭馮聯盟,主要還是想擴大自己的勢力並從奉系中獨立出來,但國民軍的步步緊逼非但讓他失掉已有的地盤,連生存都成了問題。而這時,張作霖派代表許蘭洲前來遊說,勸告他脫離郭馮聯盟,並對他之前的反奉的通電既往不咎。
在中外爭端紛紛擾擾間,強悍的武夫們並沒有被帝國主義的虛聲恫嚇所嚇倒,因而戰爭也仍舊在繼續進行。3月下旬,奉軍與吳軍分別在南北兩個方向發起猛攻,以策應中路的天津之戰。在奉軍的猛烈攻擊下,國民軍節節敗退,相繼退出了灤州、唐山等地,而吳佩孚的軍隊也北上佔領了石家莊,直逼京畿。
國民軍被直奉聯軍打敗,便要西進奪取山西地盤,這下把一向喜歡搞機會主義的閻錫山給嚇慌了手腳。閻錫山從辛亥革命后便盤據山西十多年,為了防止外省勢力進入,他連山西的鐵軌都搞成了窄軌,目的就是防止外省軍隊長驅直入。但是,此刻國民軍慌不擇路,閻錫山雖然「我不犯人」,可國民軍卻「人要犯我」,如之奈何?
由此,北方的整個戰局發生了重大變化:郭松齡兵敗被殺,張作霖的奉軍有驚無險;國民軍佔領天津和直隸地盤,李景林與張宗昌組成直魯聯軍;吳佩孚東山再起,並由「聯馮討奉」轉變成「聯奉討馮」……看來,吳佩孚對於馮玉祥的倒戈深惡痛絕,勢必要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