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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貓的男人

吃貓的男人

潘秀敏笑:
在醫院急診室外,當值護士潘秀敏慣常聽到人們反反覆復訴說一些無聊、幼稚、沉痛的話。無力再挽,說了等於沒說。
她的姐妹還道,阿Cat最迷亞視新聞報告員鄧景輝。她宴睡遲起。為了鄧景輝,一定盡量爬起來看新聞。一個不關心時事的女公關,她見盡男人,也有自己心儀的偶像。
伍健康的身家花光了,女人也跑了——女人叫阿Cat,事件露倪端。
「他什麼東西都不吃。」
護士說:
在他狼狽地慘叫時,貓揚長而去,不再回頭。他很寂寞,跌至谷底。
但那期票一星期後還是被銀行「彈票」,不對兌現。可見他臨急張羅不到現鈔存進去。面目無光。
潘秀敏冷靜地登記,準備儀器、藥物。醫生、部門主管還有四五人都在進行搶救工作,白布簾一拉,那神色灰敗的父親坐在外面雙手掩面,沒有人理會。
一個男人把變心的女友約出來,說是同她最後一次做|愛,之後各行各路。女友勉強答應了。誰知他做完了,用一把新買的牛肉刀,把來不及穿上衣服的女友狂斬二十多刀。
「病人的瞳孔在白天是否眯成一線?」
鄭志勇問:
女人不是他什麼人,當然沒心思體諒。畢竟她也近三十了。她騙伍健康二十四。
門外有緊急訊息,由另一位軍裝警員和CID傳來:
「爸,你吃過貓么?」
她還為他分析,何以死者是「笑臉」——因為渴死、哮喘死、凍死的人,肌肉僵化,上唇只好往上一縮,所以微露笑意,不能自控。似乎很開心。
「阿Cat乘機飛掉他。他沒文化,身腥口臭,只得個樣子,有什麼用?無錢,就唔啱嘴型。」
惠州、江門、珠海、廣州、順德、隨時可吃。各家食肆的炮製手法皆有特色。伍健康在短短數月間,已是華南地區之「貓殺手」。
「阿康,你省省吧,那麼窮酸鄙俗,你是『撈貓都唔食』。」
「我不知道你喜歡唱歌。」
一屋只有兩個人,他說:
潘秀敏下班時時清晨,她洗髮洗澡,全身消毒。
他身上的血漬,經化驗知是動物的血。其他的是醬料,也有酒。
伍健康對她真是好。
父親靜了一下。
一比之下,不文的伍健康不但矮了一截,還丑上十倍。
在這個寒流襲港,晚上氣溫跌至十度以下。
天天見盡幾十回的生離死別,大多是天災人禍。大家都說急診室的醫生和護士沒什麼同情心,全木著一張臉,公事公辦。
「一定。」潘秀敏又想:他在說「我們」。
這頭小貓行走江湖,很兇惡,它把伍健康的手背、虎口、臉……全抓傷,並狠狠地咬其左腿不放,血流遍地,衣衫盡濕。
「幸好那時馬上送你進急診室,否則你今天說不出這麼多話來。」
「『大姨媽』來了。」
這個一度暈倒的男人,還不是以手作爪,護在胸前,並不斷掙扎,姿態奇怪。
後來道:
她不肯同他上床,次次都堅稱:
男人衣衫上有漬子,似血漬,也有些是褐https://read•99csw.com色的,還沾著些毛。
「什麼?」
見他又長篇大論說偏方,潘秀敏不耐煩。她上班下班都得談醫說病。她下個結論:
女童頑皮玩火,引致火災,結果母親弟妹全葬身災場,只撿回她一條命,不致滅門,但年幼的她要承擔沉重的過錯。父親不忍苛責,但一切已不可回頭。
「趕時間?」
看著蜷著身子枕耳而睡的一個男人,長得好眉好貌,但胡楂子又出來了,髒兮兮的。生人勿近。
「喵喵——喵——喵喵——」
抹乾兩滴淚,他像宰一隻雞那樣宰貓,並斬件,以馬蹄、竹蔗、薑片……去臊清燉,味甜湯鮮。
有時用水淹,有時煲了一煲沸水,把肥貓扔進去,兩分鐘后揭蓋:最省力。
「對,你這種笑法最神似。」
「哪裡有飲歌?」鄭志勇竟然有點不好意思,「都是伴人唱。」
此後,潘秀敏經由鄭志勇延入的個案,都是車禍、打劫、傷亡、暴力襲擊、夫婦毆鬥、虐兒、非禮強|奸、自殺……人生似是由這些事件組成。醫院的急診室不外靠上述個案充實。日子過去,連男女之間微妙的感情也無新意,所有的刺|激已是尋常。
醫生奇怪地發現他的瞳孔有異,須作觀察,吩咐護士留意變化,馬上報告。
父親窸窣地撐著起床。自中風后,他左邊身子有點不便,但也可以勉強活動,就是吃力些。母親在她十一歲時離開,同另一個男人去了新加坡。
「不知現在這個樣子,還吃不吃貓?」
這個臉色紅潤,五官剽悍,身材健碩但毫無病症,長得還算順眼的司機伍健康,上月在裁判署承認亮相控罪,被判罰兩千元。
一個失敗的、被拒絕的、身心受傷的男人因愛生恨,從此走上與貓勢不兩立的不歸路。恨不得全吃進肚子中。
「不用謝我。我要報答一位師姐是真。」
潘秀敏淡笑:在危難的生產關頭,男人和尿片都是多餘的,而且是天真的。
那日,警員接報,有人在住宅天井,架起一個炭爐,燒灼一直已死去的貓。警員調查時,發現一隻約五歲大雌性唐貓的屍體,頭及四隻爪已被斬去,腸臟已清除。雌貓已懷孕,腹中有兩隻幼貓之胚胎。
原來下午警方召了他的兩名友人來醫院協助調查。伍健康不能把他倆認出,仍是:
哦,那就是男女合唱的情歌了。
鄭志勇苦笑:
據說貓臨死前,瞪了伍健康一眼。他卻向它們冷笑,撇撇嘴:
鄭志勇說他是在該區一個商場附近抽筋暈倒,於是市民撥電報警,由警員及救護員白扯送院。在途中,他醒過來。
天井現場還有一隻已殺好的雞以及一盤蛇肉。被捕男子向警員力稱:
伍健康睡覺的時候,好像特別寶貝的耳朵,把耳朵擠在手下面,一方面保護好,一方面又好似提高警覺,一旦有什麼聲音,他側耳細聽,未幾又繼續睡覺。
她說:
「拿手的飲歌是哪首?」
在香港吃貓犯法,但他認識貨櫃車司機,宰好的肥美九*九*藏*書家貓、野貓、豹貓、波斯貓,只消用保鮮紙包裹,再用膠袋裝好,放入沙煲中,往返深圳羅湖關口,非常方便。
出來,吸一口清新空氣,又過去了。
「伍健康現在的情況如何?」
即使在白天,哈欠打得很慢很長很懶。嘴巴張得大大的,舌頭也伸出來捲動。之後又舔了一陣手指。
他宰貓的方法也越來越精彩和高明了。
首先,他們用一個大缸,盛滿石灰,然後把三頭大肥貓投進去,在它們血氣運行強力掙扎逃生時,馬上灌入開水,於是石灰遇水「燒」起來。由於產生大量氣體,侵蝕貓身,貓都脫得一乾二淨,不必在花費工夫整治了。貓血留在內臟,呈沸騰狀,貓肉便像玉一般,潔白、晶瑩、通透——這貓宴,弄出來味道鮮美,比嫩雞更勝十倍。
姓李的道:
她並非沒有惻隱之心,她只是沒有時間。嗚嗚的救護車聲又由遠而近,這回是個把孩子生了「一半」的女人。
她走近一點,他忽然打了個哈欠。
他倆什麼沒見過?身經百戰,哪像你我般,容易發慌,手忙腳亂?
伍健康無奈地自慚形穢。他的良心她當狗肺,而他半生連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嘉芙蓮承認她大半年前,在旺角砵蘭街一家卡拉OK夜總會認識伍。自此他常去捧場,並買鍾邀她出外「談心」,每次「談心」后都出手闊綽,且痴情地說要結婚。在她身上大概已花上十多萬元了。
有時他也看看新聞,誤觸亞視,馬上轉檯看無線。男人是有尊嚴的。
「尿片……有用么?」
「常年在急診室,來往的都是苦口苦面老病死傷,哪有拍拖?」
「我們男人,『冬不藏精,逢春必瘟』,當然及時進補。我們只是間中相約道內地吃野味吧。我同他是『酒肉朋友』。」
他囁嚅地問:
但「龍虎鳳」證據確鑿,他「指貓為兔」實屬狡辯。以違反「貓狗條例」第二十二條——非法宰殺家貓作為食用入罪。
「他已轉院,轉到精神專科。」潘秀敏說,「他『喵喵——喵喵——』地又叫了三天,醫生束手無策。」
為什麼伍健康有吃貓的特殊癖好?他是否又有其他涉嫌的罪行?案中有案?
鄭志勇恍然:
晚上,潘秀敏當值。比較清閑,剛無聊地望向自動玻璃門,它打開了。
「專誠爆料我知道,要不要報答?」
一晚,一隻「自來貓」闖進他的斗室中。當他收工回家,打開鐵閘大門,一頭黑色的短毛流浪貓突竄入,並躲在他床底瑟縮。愛Cat及貓的「失戀」者,並沒即時驅趕,讓它借宿一宵。
鄭志勇約潘秀敏出來吃飯。她有點開心。
鄭志勇根據身份證號碼,向警方追查資料。「分流站」中,同事們也議論紛紛。
伍健康招待了它一夜,又用應吃食,賠上鮮血,最後還得送院檢驗和打「瘋狗針」——他連一隻身世飄零的小貓也征服不了。
「真是黑色幽默。」
「貓肉什麼味道?」
他叮囑:
潘秀敏攙扶父親上廁所,她只覺https://read.99csw.com她四周全是病人,全是分手的男女,不幸的家庭。千篇一律,要非常意外,才遇上一個吃貓吃出故事來的男人。
折騰了好一陣,便要睡了。
「你快跟著她上產房吧。」
她問:
又道:
——但這個「病人」,一直在床上「喵喵——喵喵——」地亂叫了一夜。
「喵喵——」
「難怪,嘴臉很熟。他的照片見過報。」
鄭志勇告訴她,伍健康在出事當晚,傷了惠州一間個體戶吃貓,他們用最古老的秘方。伍興緻勃勃地參与了「盛會」。樂不可支。
伍健康對貓「情有獨鍾」,他吃鐵板貓扒、烏豆山貓煲、清燉貓肉、紅燒、煎炸、炆蒸、白灼、掛爐、生扣、火鍋、切片、炒絲、剁餡……以醬爆之、以椒鹽炒之、以滷水腌之、以八寶扒之、以紅酒燴之、以淮杞燉之、一麻辣調製……還有一爐共冶絕不浪費的整窩貓雜湯。
「喵喵——喵喵——」
所有人忙得透不過氣來。
再強壯的人,一家之主,富豪權貴,也只能任由眼淚淌下來,捶心罵死者「為什麼不走出來呢?」。
在這個「分流站」,瞬息萬變,她是一個過客——不,所有人都是她的過客。
「為什麼要玩火呢?他們為什麼不走出來呢?為什麼媽媽要熟睡呢?她一向易醒。為什麼阿強又不走呢?阿強跑得好快的呀。為什麼他們會燒到呢?為什麼……」
姓金的友人道:
他按著她的頭,刀斬下去,殺、殺、殺……她裸著身體,跪在地上呼號哀求,求他念在想好一場。他把她手臂拗斷,繼續狂亂劈……
嘉芙蓮悻悻然:
周遭一大攤血和水。嬰兒安詳地睡著,他還連著胎盤,助產士為他消毒,套上臍帶扣,預備剪臍帶和抹身。潘秀敏又忙著為疲倦痛楚的媽媽打一支助子宮收縮的針葯,並整理入院手續做文件。母子平安。但現場狼藉不堪。
「是精神病嗎?」
「我很識趣的,你先走吧。這頓由我來請。快走快走。」
「那不是貓,只是兔。」
他怒火如焚,發狂地要捉住那隻「自來貓」。貓也發狂地要逃出他的魔掌,不想就留。人貓追逐大戰,把他斗室弄得一塌糊塗,布滿貓毛、貓蚤,和梅花腳印。
第三天,鄭志勇作為怪異行為目擊者,聯同一位心理專家、一位探員,和一個女人,來探望他,並作進一步調查。
「根本就沒有。」
「我再爆些猛料你知……」
潘秀敏忘掉了因被女人拒絕,終於變成了一隻禽獸的伍健康。忘掉了鄭志勇,忘掉了自己。訓練有素,處變不驚。
伍健康忽地省起,在阿Cat放他飛機之際,說過一句話:
半小時之後,赫然知悉,伍健康近日涉及一宗罕有的案件。
「認到好男仔嗎?」
他看看手錶。她問:
鄭志勇呷掉一碗蘿蔔湯,又把啤酒喝光,斜睨一下手錶。潘秀敏趕他:
潘秀敏問:
「才怪,一日三變。光線不強不弱還好好的,夜裡昏黑中,瞳孔開放得像個小圓球。大白天太陽足,又九*九*藏*書縮成一條線,好敏感。」
「是另一個環頭的,聽說了這怪事,便幫我打探。她內地有線。」
嘉芙蓮說:
大家都沒見過此等怪異懸疑之事——也許大驚小怪,那只是個神經漢。
「原來有本事的不是你。」
鄭志勇得意地說:
「如果伍健康有什麼進展,或惡化,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們。一定!」
一想,不對,但又說不出所以然。
潘秀敏時間不一定就配合到鄭志勇當值的時間,只有這點,才有間中「巧遇」的喜悅。
他是個司機,還是租車的。最近的士牌價炒高了,車主要加租,相對而言,收入便大減。他再勤力開工,亦有點吃緊。
又問:
把全部功夫做妥,才發現身旁一直站著個呆若木雞、半點忙也幫不上、雙手抱著一大袋紙尿片的男人。驚魂甫定。
她望著他的背影,和那一大袋紙尿片。
總之,伍健康是一名吃貓專家。
第一次偷貓,是用一個大麻包袋。得手后,他誠惶誠恐地開始「謀殺」,這個背叛他的女人,這頭傷害他的禽獸,他把貓連麻袋扔入水桶,加蓋,任由它「自行溺斃」——心突突、突突地跳……
若一時興起,又沒工夫北上,他可以偷。
女人叫嘉芙蓮,Catherine,是一位卡拉OK的伴唱女郎。
——忽然有一天。
一時又想不起。
「他只是充闊佬!我在他面前把退票撕掉,叫他以後不要來找我。」
在黑暗中,他試圖伸手入床底,輕輕撫摸它頸背,小貓柔順地任他魚肉。
值夜的護士都說,病房中常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有人喊痛,有人自責,有人不想活,也有死者的至親在「招魂」,總沒有比這「貓叫」更難聽。好像肚子中有成千上萬的貓要自喉頭湧出來。
生宰固然保持鮮味,火炙則易去毛。
有了第一次,事情就暢順多了。
她付賬。侍應循例送她香口膠。她把紙剝了,嚼起來。一陣薄荷的清香令她忘記了吃過什麼濃濁的肉。
刀鋒崩缺不成形,骨頭也全暴露出來。
潘秀敏平靜無事,面不改容。
據街坊說,附近原常有八至十隻流浪貓出沒,但近月已不見蹤影,當然包括那兇悍的小黑貓在內,不在話下。
她想,如果是鄭志勇,到頭來又是急診室中的一對。如果不是他,目下好像真的沒有什麼人。要志同道合也不易。
「我們出來做,交易都是你情我願。阿康只是個司機,如何做人世?幾個月前,我告訴他想給鄉下的老母醫病,問他借三萬元,他一口答應,給我一張期票。」
——加入不是上回炭燒是想回四溢,令鄰居起疑,他的報復行動一時亦不易曝光。
急診室來了一位奇怪的稀客。
他仍是不停怪聲亂叫。尖寒而凄厲。
據姐妹說:
他含糊地說:
師姐嚷:
「但以現代科學及醫學觀點來看,所有肉類的營養成分也不過是蛋白質吧,貓肉和野味也是——你不會明白這個的。」
男人之後自二十六樓跳下,手腳折斷。由於臉直拍下地面,故五官全read.99csw.com扁,如平貼在一張紙上,顏色嵌入肌膚,完全沒有凹凸立體感——簡直是幀斑斕的彩色相片。
廣播急CAll:
有一回,當值的警員協助把一名五十多歲的已凍僵的男屍推進。穿一件鮮黃色的風衣,足踏一雙紅帶「人」字拖鞋,無鞋無襪只卷薄氈。他身體扭曲、僵硬,不但屈膝欲起,還緊握雙拳傍在腰間,似待出拳想空際命運還擊,又似抱肩取暖未及。曙光還沒出現,他已大去,殘留一個充滿動感和色彩的定格。
「喵喵——喵喵——」
去吃韓國烤肉,肉汁四濺,右眼都鑽進頭髮中。有人吃豬牛羊,有人吃貓。
「喵喵——喵——喵喵——」
因他失控抓人,醫生下令先注射鎮靜劑。
「你自己拿主意。」
「梁醫生,張醫生,請即到3號……」
逼他心死。
潘秀敏若無其事:
潘秀敏笑:
「識道業不讓你知。你好啰嗦。」
「我們信中醫。」父親嘀咕,「貓肉治失眠、風濕痛、毒瘡、手心出汗、淋巴結核……就是治不好我,否則多貴也吃。中國人都說『老貓嫩狗』,不能錯,『老狗嫩貓兒,食四冇人知』。」
「但凡醫學上不能解釋的邪異之事,都是精神科醫生和護士的責任。」
伍健康亦未能把她認出。看來病情實在嚴重,他只對著她和其他人:
潘秀敏是在那個晚上認識軍裝警員鄭志勇的。
自動玻璃門每回打開了,進來的都是焦慮、傷痛、同生死只一線之懸的人。
「哦!」男人聽話。
根據經驗,很多年邁的哮喘病患者,特別是街頭露宿的癮君子,最易有生命危險。
鄭志勇說:「我好想在哪兒見過他!」
她不知的,多著呢。遂好奇:
當伍健康望向潘秀敏時,她暗暗打了個寒噤,怕他吧爪子賁張伸張她。幸好他緩緩地,把眼睛閉上。
第二天是潘秀敏的休息日,但她很好奇,忍不住又回到房間里打聽。
但他一直這樣叫:
「我們都吃三蛇五蛇、鹿鞭鹿茸鹿尾巴、水邊、鴕鳥、蛤蚧、果子狸、穿山甲、黃底龜——但阿康,他連貓頭鷹也不好,獨沽一味,只吃貓!」
這人沒人相伴,只好由鄭志勇在他身上搜索證件登記。找到身份證,也找到回鄉證。
血淋淋的物體已抬進來——
一個昂藏七尺的男人對躺在擔架上嚴重燒傷的女童絮絮叨叨地埋怨:
「你真本事。」
「甘甘的,有點酸,有點甜。」
案件已結束了,罰款也繳清了,這樣的新聞只是報章上的花邊。
男人叫伍健康。三十三歲。
「不是說報答嗎?約了她們一班人道卡拉OK。」
——他是一個吃貓的男人。
「讓開讓開!已經生了!」
翌晨,他預備了一些熱牛奶,把貓引出來吃早餐。
「當然吃過。吃貓補,滋陰助陽。」
他興高采烈地赴約了。
潘秀敏接收了這個「病人」,照常幫他作初步檢查,也打算量血壓。但他受驚,不肯合作,卻又無法說話。
她說:
她道:
小貓一見他,即時撒了一泡惡臭的尿。把牛奶碟抓翻,不肯吃!